☆、第104章

　　“阿歡，紅毯開始了嗎？”廚房裏，李歡歡的媽媽手上不停地料理著東西，頭也不回地喊道。

　　李歡歡盤腿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往嘴裏塞零食，應道：“還沒呢，現在還在熱場中，大概還有個十來分鐘吧。”

　　話音剛落，她爸爸就在她身後的餐桌上呲了一聲，很不屑一顧的樣子。

　　李媽媽剛好端著削好的水果盤出來，聽到李爸爸的奚落聲，翻了個白眼吐槽道：“好像你這個點了都沒回房看書不是為了看這個一樣。”

　　李爸爸色厲內荏地哼了一聲，不再說話，李媽媽順勢在女兒身邊坐下，塞了塊蘋果給女兒，問道：“今天晚上有誰啊，有人缺席嗎？”

　　“提名的都沒缺席吧，我看到節目組有消息放出來。”李歡歡嘎嘣脆地咬了口蘋果，道：“等會紅毯就開始了，到時候再看吧。”

　　電視螢幕裏只看到站立如松的安保人員和同樣西裝革履的記者，就只能看得到一些運氣極佳的幸運觀眾，別的就沒什麼了，他們一家也沒打算轉臺，相反，李爸爸也忍不住加入了話題：“聽說林黎這次也回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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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京，別再盯著我看了。”祝決苦笑著睜開了，輕柔地提醒自己的經紀人。

　　季京尷尬地乾咳了一聲，避開了視線。

　　在他們的窗外，一身黑裝裝備嚴實的騎警正目不斜視地護送著他們，每年的金柏華頒獎典禮都是一場盛世也是一場大事，不僅主辦方就連政府也非常上心，金柏華的頒獎週期是每年旅遊潮的一個高峰時期，不僅如此，還能大大帶動周邊產業的上揚，產出的經濟效益不容小覷，所以每年金柏華都有政府專門小組懸空管轄，騎警的沿路護送只是其中表現出來的一環而已，這些騎警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就算面對虞奇人也能面不改色舉止自如，更別說對象是祝決了。

　　季京表現出一番突然對騎警工作態度上心的模樣，反而讓車子裏的所有人都意識到他剛才舉止的失常了。

　　祝決失笑：“我不記得我之前有做過什麼離譜的事吧？為什麼今天你這麼擔心？”

　　這話算是問到季京軟肋上了，季京表情更加尷尬，過了一會才自暴自棄地說：“是我想多了，沒什麼。”

　　祝決道：“你總不會以為我會找沈弋一起來走紅地毯吧？”

　　季京沉默。

　　祝決過了兩秒才意識到這不是在開玩笑，他瞬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就連跟車的阿西都震驚地說：“——怎麼可能，祝決又不是瘋了！”

　　就算現在對於兩個男人結為伴侶不以為怪，但對潛規則上位之類的八卦猜測依然是大眾的心頭好，先不說對於明星來說一般戀情的公開也要講究個技巧性，就沈弋的特殊身份，也不適合眼下跟祝決一起走紅地毯。

　　他和沈弋談戀愛的事沒瞞著身邊的人，除了季京之外，就沒一個人把念頭往這上面轉過。

　　季京真的是腦洞清奇。

　　面對一車人的眼神，季京難得伸手捂住了臉，片刻之後才放下來，囁嚅道：“我知道——我知道，”他辯解：“你不知道，最近圈子裏就跟瘋了一樣——先是楊露突然在節目上宣佈自己戀愛了，然後喬訴乾脆紅地毯上跟自己的女伴來了一記深吻，媒體都快炸棚了，這次金柏華還有不少人下注，說肯定也有被傳染的明星公佈好事——所以——所以你懂的。”

　　聽了他這話，其他人總算沒有拿“你瘋了嗎”的眼神看他，蘭迪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聽說最近圈子裏的經紀人和公司都挺神經緊繃的。”

　　季京一臉不忍直視：“我這兩天做夢都夢到這個，都恨不得吞藥了我。”

　　他還有一句話沒講，其實其他明星中邪一樣的舉止對他的影響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來自於他內心深處的隱憂，他當祝決的經紀人這麼段時間，除了剛開始的時候還能維持住自己王牌經紀人的風度，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就被祝決牽著鼻子走了，不能說祝決不聽話，公道地說，祝決是他帶過的那麼多明星中最好帶的一位了，沒有不良嗜好，情緒穩定，性格優良，帶起來輕鬆極了，可其他人他總能軟硬兼施地掌握住，就算是那些人達到了事業的最巔峰，他也能跟他們平等對話，而不是像圈內其他經紀人一樣完全被手底下的藝人奪走了主導權。

　　偏偏祝決就能做到前人都做不到的事，祝決在他手下依然保持了幾乎是百分百的自由度，他們背地裏在同情那些焦頭爛額的經紀人的時候也不由在心底有點嘲意——這麼被自己的藝人當眾脫韁，可見這些經紀人壓根就管不了這些藝人。

　　然後他白天剛笑完，晚上他就做了個噩夢。

　　夢裏金柏華的紅地毯上，兩邊都是璀璨的閃爍星光，祝決面帶微笑，英俊修朗，牽了一個人風度停淵地往前走。

　　跟他十指相扣的，正是一臉面癱的沈弋，他的大老闆。

　　他當時就從夢裏活活嚇醒，出了一身冷汗，醒了之後再也睡不著覺，第二天就拐彎抹角地讓趙影幫他打聽了一下……

　　就算那樣，他也沒放下心來，總有種下一秒天就會塌在他腳跟前的錯覺……

　　他都想哭了都，就算是剛入行的時候，他也沒這麼患得患失過。

　　而且現在心裏一邊罵自己，一邊還忍不住看祝決，就指望他說點什麼好讓他安心，簡直就是晚節不保。

　　祝決想了想，慢條斯理地說：“放心吧，真的要公佈的話，我會先知會你一聲的。”

　　季京松了一口氣，但這口氣還沒松到底，又提了起來。

　　怎麼聽他的意思，有一天還是會公佈的啊？就不能談談地下戀情嗎？非得這麼玩心跳？

　　他又想說些什麼，車子停了下來。

　　祝決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微微一笑，迎向了緩緩打開的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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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決，這邊。”不遠處，東元白笑吟吟地沖他招了招手，在他身邊，這次出場的其他演員也來了大半。

　　祝決在原地站了幾秒，身後就有人趕了上來，趙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還不走？”

　　祝決扭頭看他，趙影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異樣，對於他來說，金柏華的紅地毯並不能意味著更多，他在這條紅毯的盡頭早有斬獲，沒有其他人對於結局的執念，看起來是整個劇組最為輕鬆的一個。

　　“想什麼呢。”趙影催促道。

　　祝決笑了笑：“沒什麼，就是突然有一種重溫故地的感覺。”

　　趙影沒有聽懂，不過祝決已經舉步向前，他也不再深究，也一起走向了他們的導演。

　　隨著《神秘訪客》劇組一行人的出場，紅毯兩邊的光亮度又瞬間上揚了好幾個臺階，閃光燈亮到有些刺眼，紅毯並不長，就算中間要停留幾次給記者拍照，他們也沒耽擱多少時間就走到了盡頭。

　　他們在紅毯盡頭的背景板上簽了字，依次接受了現場主持人的採訪——採訪沒什麼出彩的地方，金柏華是一個重要的大獎，採訪臺上的問題都在安全範圍內，沒什麼太大意思，所有人的心神也都沒在採訪臺上，大家都拼了老命地拍照，快門啪啪啪地按，一秒鐘都不打算浪費。

　　《戲劇》自身份量在那裏，再加上已經調教出師的周旭搶起位置來絲毫不遜於綠茵場上的名將，李真看起來比他的同行要遊刃有餘多了。

　　隨著《神秘訪客》劇組成員拐進了背景板之後，下一場重量級嘉賓還沒還沒來到，他和周旭才有空檢閱起自己的成果來。

　　出現在他鏡頭裏的祝決沉靜自然，情緒有一點小興奮，但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眼睛裏沒有絲毫被這個氣氛迷惑的激情。

　　李真心中莫名地泛起一點荒謬來。

　　祝決看起來太冷靜了，冷靜地不像一個新人，他才出道兩年，能被金柏華提名已經是極大的幸運，可他看起來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不值得他調動很多的表情來應付這一切一樣。

　　他將照片切換到前面幾組，才有了真實感，前面幾組也有新人出現，跟祝決時間差不多，這次沒有獲得提名，但是背後能量不錯，運作了一番讓他能參與到這次頒獎典禮中，就算下不了牌桌，這位年輕人笑得牙齒都在反光，身上每個細胞似乎都要升天了一樣。

　　他又切換回了祝決的照片上。

　　“他是覺得自己肯定能獲獎嗎？”

　　李真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這句話不是他說的，他一側頭，就看到周旭一臉不解地看著他：“他為什麼看起來這麼鎮定？”

　　不是他一個人覺得難以置信——這讓李真感覺好多了，他聳聳肩：“誰知道呢。”

　　紅毯那一端隱隱有了騷動，他端起相機，暫時把這個疑惑拋到了腦後。

　　大劇院內，同樣的問題出現在了祝決的耳畔。

　　“啊？”祝決疑惑地扭過頭去。

　　他和《神秘訪客》的其他人員坐在了同一排，他的左邊是趙影，右邊是季嵐安，季嵐安看著他，笑著重複了一遍：“你看起來好淡定，我剛剛下車的時候差點踩中了自己的裙擺，現在心跳都沒停下來。”

　　自家人知自家事。

　　《神秘訪客》獲得好幾項提名的事在媒體頭條上呆了挺長時間，但他們自己人私底下合計過，很有可能這個就是最好的結果了，畢竟《神秘訪客》是去年的事情了，要是再上映早一點連金柏華的時間線都趕不上，從去年到今年，國內也有好幾部很好的電影，他們佔據的話題度比較高純粹只是因為他們的班底和製作在這些大片中顯得比較弱罷了。

　　但是就算事先再怎麼給自己做心理準備，事到臨頭真的踏上紅地毯走進這個劇院的時候，劇組很多人嘴角上揚的弧度都是僵硬的。

　　——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進金柏華，失態也顯得可以原諒。

　　可偏偏整個劇組最年輕的一個，是整個劇組最淡定的一個。

　　季嵐安跟祝決的交情並不深，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問出口了。

　　她心裏暗暗叫糟，誰料對方居然慢條斯理、自然至極地回答她了。

　　“我想，所有來這裏的人，都是沖著獲獎來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