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弄孫
流蘇的主意昭然若揭,便是攀上蘇暮寒這根高枝,自此飛上枝頭變鳳凰。
郭尚宮對此諱莫如深,方才一閃而逝的厭惡清晰地落進紅豆眸中。紅豆連連擺手,似是怕沾惹極大的麻煩,急著將自己撇清。
紅豆籠籠鬢邊飛揚的絲發,後退了一步,偏著頭認真對郭尚宮說道:「我與你們、與流蘇姐姐都不同。不過是流蘇姐姐出入不方便,叫我替她跑腿。你們各自圖謀什麼,與我半點沒有關係。這些年蒙主子賞賜,我手中盡有積蓄。只求出了這個門,安生過自己的日子。」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紅豆像個純真的孩子,眼中有點點細碎的光芒,像新月的彎芽,輕輕撥動了郭尚宮的心弦,讓郭尚宮死水沉沉的心多了一絲柔軟。
望著這個滿是憧憬的小姑娘,她輕輕說道:「難得你想得這般透徹,到是個明白孩子。你如今安心做事,我日後便保你心願達成。」
紅豆輕輕曲膝,向郭尚宮謝恩。瞧著她手裡連盞燈籠也無,便慇勤地舉著燈籠道:「天色已暗,奴婢先送尚宮娘娘回去吧」。
「不必,道路雖黑,卻是走了多少遍的熟門熟路。咱們各自散去,你好生歇著吧」,郭尚宮心喜紅豆的體貼,想著宮內人多眼雜,卻不能領這個情。
紅豆應了一聲,又是輕輕吐了吐舌頭露出笑臉,似一瓣純真的茉莉綻開花蕊,映得郭尚宮心裡暖暖。
一如盛開的罌粟,可以美到極致,令旁人從不設防。紅豆生著一張天真的面龐,卻將郭尚宮這樣老謀深算的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上。
慕容薇瞧著紅豆帶回的東西,臉上霎時變得冷硬。她從頭到尾再瞧一遍,輕輕哼了一聲,將那張折成四疊的信箋遞到羅嬤嬤手中。
羅嬤嬤匆匆看完,臉色也變得凝重,怒道:「這些魑魅魍魎專會拿下三濫的手段害人,竟挑了太后娘娘千秋聖誕下手。」
這是要雙管齊下的意思,郭尚宮手裡的瓊脂臣毒會設法施在崇明帝身上,而趕在皇太后的千秋之喜對她老人家下毒,並且拿著苗疆秘藥,設法嫁禍到君妃娘娘身上,藉機攪亂兩國聯姻,更挑起康南與西霞的爭動。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千禧教依然不放棄任何一個製造動亂的機會。
依舊郭尚宮的指示,流蘇那日只要瞧著壽康宮出了岔子,便趕緊往外傳訊,其餘的事情都不須經她之手。
細細思量間,若要壽康宮出事,最容易的得手的自然是白嬤嬤。她隨侍在皇太后向畔,有的是機會和時間。
羅嬤嬤心間有些焦急,她凝眉苦思,低低說道:「依老奴之見,還是直接向太后娘娘稟明此事,身邊盡換忠心之人,確保千禧教無法下手。」
縱然可行,卻不能拔起蘿蔔帶起泥,往後依舊要每日小心。
慕容薇緩緩搖頭,擺手否定道:「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總該將她們一網打盡。」她低低思量了片刻,露出一張清水瀲灩的笑顏:「我會稟明皇祖母,卻不是阻止事態發生,而是請她老人家配合,演這一出請君入甕的大戲。」
竟然想拿著苗疆秘藥將君妃娘娘算計在裡頭,未免有些班門弄斧。慕容薇親眼瞧過君妃娘娘聞香辨氣的本事,知道她絕不肯吃這個暗虧。
楚皇后曾吩咐慕容薇,改日約了溫婉一同去向君妃娘娘請安。雖然兩世為人,一想到君妃娘娘是顧晨簫的母親,慕容薇便有些近鄉情怯,遲遲不好意思踏足彤雲閣的大門。
前次的桂花酪,雙方合作愉快,都給對方留下了至深的好印象。如今正好藉著這個機會再次攜手,慕容薇準備求得君妃娘娘恩典,再演一齣好戲。
桑榆胡同裡頭陳閣老的府邸,雖沒有宮內步步驚心,卻添了些寥落之意。
慕容泠只盼著夏家快些來人商談兒女婚姻,前些時日卻又從丈夫口中得知,夏鈺之再領了任務出京。
細數著最近的日子,夏鈺之到有一多半時間不在皇城。眼瞅著歸程無期,望望二女陳華東跨院的方向,慕容泠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午後閒來枯坐,慕容泠無時無刻不為陳芝華的婚事發愁。若再拖過了這個年,女兒便滿了十八,委實算做大齡,不曉得今年能否攀上月老的紅線。
一顆牽掛兒女之心總不太平,由陳芝華想到陳欣華,慕容泠心裡滿滿的牽掛。
雖則陳欣華有家書在此,細訴前些時日的有驚無險,慕容泠沒有親眼所見,只怕羅綺有意隱瞞。想要順流直下揚州,瞧瞧讓她牽腸掛肚的女兒,奈何如今江陰風聲鶴唳,卻又不是時機。
還有在江陰地帶任著太守的兩個兒子,如何不曉得忙成什麼樣子。慕容泠百感交集,瞅著窗外黃葉漫天,心間添了幾份蕭瑟。
兒媳柳氏曉得婆母最近有些鬱鬱,帶著兩個兒子早早過來請安。
晟哥兒穿著件事事如意杭綢圓領的小直領長衫子,露著繡著赭石色萬字紋的淡青色棉褲,顯得乖巧可愛。向慕容泠請了安,便親暱地偎進她的懷裡。
箴哥兒被柳氏抱著,才幾個月的孩子,閃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嘴裡咿咿呀呀不住聲。身上裹著件大紅的連帽福祿壽喜斗篷,白狐腋毛出鋒的鑲邊襯得小臉粉雕玉琢,活脫脫一張年畫裡的娃娃。
瞅著兩個孫兒,便是百愁全消。慕容薇又憐又愛,忙著將剝好的山核桃替到晟哥兒手上,又接過箴哥兒,替他解了斗篷,暖在自己懷中。
瞧著柳氏衣裳單薄,慕容泠向她薄責道:「今日這麼冷的天氣,如何帶了箴哥兒出門?瞧這小手發涼,便是你自己也要好生注意,也不多添件衣裳。」
柳氏曉得婆婆掛心,暖暖笑道:「這是母親疼惜,不過幾步遠的路程,正好叫他透透氣。男孩子家家的,哪有那麼嬌氣。」
已然臨近了初冬,一早一晚的朔風越刮越猛,慕容泠還是心疼孫兒,握著箴哥兒舉上自己唇邊的小拳頭慈愛地親了一下,不捨得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