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歸府
翩若驚鴻,矯若游龍。一切溢美之辭,都不及羅綺一把青凰軟劍在手,遊刃有餘的颯爽飄逸之姿。
一圈一圈的漣漪盪開,似是分花拂柳,又似是蜻蜓點水,那樣清靈出塵,她劍鋒所能波及之處,黑衣人非死即傷,片刻間便倒了一地。
眼見得大勢已去,僅餘的兩名黑衣人左衝右突,想要往密林裡逃逸,羅綺哪容他們遂意,手中青凰劍連點,隨手間便挑斷了兩人右腳的筋脈。
見兩人蜷縮在地,羅綺沖那兩名白衣女子吩咐一句留下活口,便輕輕將青凰劍收在腰間,由著她們去善後。
陳欣華自方才羅綺與黑衣死士們打鬥,便不捨得移開視線。此時瞧著羅綺劍鋒上內勁卸去,青凰劍在她手中化做一條青碧的絲絛,柔順地繫上她的小蠻腰,心裡即驚且嘆。
傾百餘名死士,一場精心編織的截殺以失敗落幕,陳欣華在羅綺等人的一路護送下穩穩當當進了揚州城,日暮時分回到了崔府。
當壞消息再次傳進劉本與錢唯真耳中時,曉得自己預先埋伏在林間的人也無有建樹,錢唯真深知陳欣華身邊已有高人相助。
錯過了揚州城外的最佳時機,揚州不日便會變天,他們再也沒有機會下手。
卻說陳欣華回到家中,不顧身上的傷痛,即刻便給父親修書一封,略去自己遇險的一幕,只將歷山書院內柳老爺子連同眾人議定的部署送出。
將信託羅綺一路送往京城,陳欣華再請羅綺向夏老太君轉達謝意:「這次若不是老太君出手,欣華便與家人做了黃泉之鬼。請姑娘轉達欣華一片感激之情,來日若有機會,一定親自登門給老太君叩頭。」
羅綺曉得陳欣華即將是夏府的姻親,自然一點也不託大,謙道:「夫人客氣了,且不說陳閣老一家子都是義薄雲天,夏府本該出手相助,便是看在芝華姑娘面上,老太君又如何能袖手旁觀。」
陳欣華只曉得妹妹與夏府議親十分不順,兩人的好姻緣因著國事一拖再拖,到如今也未放下小定,只怕夏府對妹妹不喜。
如今聽羅綺的話裡話外,老太君對妹妹十分滿意,不禁露出由衷的笑意。
幾人匆匆分手,羅綺依著夏老太君的吩咐,留了那兩婢在陳欣華身邊伺候,自己騎馬星夜趕路,直奔姑蘇皇城。
因著粘府傾力相助匯通錢莊,被劉本泒人一番訓誡後,粘老夫人自知是落入旁人圈套。粘家家產賠盡,如今又與揚州郡守和匯通幕後的主使緊緊綁在一起,只怕難以獨善其身。
幾代人的經營,才有粘府如今的場面,眼看著就要毀於一旦,粘老夫人氣得吐血,卻無回天之計。
因為圈入匯通擠提一事,粘家人的聲譽一落千丈,多家鋪面周圍不靈,每日入不敷出。粘老夫人急得上火,只能一面命人變賣田莊宅子暫渡難關,一面命人將粘亦纖招回,摟頭蓋臉便是一通枴杖打在她身上,更被罵了個狗血噴頭。
粘亦纖拖著滿身傷痕,灰頭土臉回到了崔府,一直無臉見人,更在婆婆與崔老夫人面前稱病不起。
曉得陳欣華回府,已然是在晚膳之後。粘亦纖顧不得自己臉上還未消腫,扶了小丫頭氣勢洶洶便闖進了陳欣華的正屋。
守在外頭的幾個丫頭欲待阻攔,被粘亦纖一把推開,自己掀起簾子往裡便走,邊走邊罵道:「陳欣華,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敢設了圈套叫我往裡鑽。」
粘亦纖氣得渾身打戰,那日就是因著陳欣華幾句話,她不僅借出自己的銀子,還往粘府裡送了信。如今娘家眼看就葬送在自己手上,陳欣華卻成了崔家的寶貝,這口氣教她如何嚥下?
陳欣華用過晚膳,正由丫頭服侍著換藥,她倚著大迎枕半坐半臥,神態十分怡然。瞅著粘亦芊瘋狂的樣子,不過淡淡撇了一眼。
粘亦纖從未遭人如此冷遇,更兼百爪撓心,恨不得將陳欣華撕成碎片,她抬腿便直奔陳欣華休息的大炕而來。
炕邊上立著兩個兩位陌生的婢女,正是當日與羅綺一同出現在城郊密林中的兩位。如今她們一個正小心地替陳欣華換藥,另一個手裡端著盆清水。
見粘亦纖來者不善,這兩人早知她的來歷,也不用陳欣華示意,手端清水的那一個揚手一潑,一盆水兜頭蓋臉撒在粘亦纖身上。
未等粘亦纖反應過來,這婢子清冷冷喝道:「好沒有規矩,擅闖夫人的臥房,還敢在這裡大喊大叫,還不滾出去?」
粘亦纖往日作威作福,哪裡受過這種窩囊氣,尖叫了一聲,伸出染著大紅鳳仙花蔻丹的十指,便向那婢子臉上抓去,罵道:「該死的賤婢,瞧我不找人打斷你的雙腿,再將你賣進窯子裡。」
婢子抬手輕輕一格,不見她如何使勁,卻直接將粘亦纖掀翻在地,半晌爬不起來。粘亦纖身邊雖帶著幾個人,見這婢子的身手,哪個還敢上前強出頭。
粘亦纖兩次受挫,滿腹的委屈發洩不出來,只能坐在地上指著陳欣華罵道:「枉我將你當成自家人,你卻把整個粘府算計了去。陳欣華,你真是蛇蠍之人。」
「弟妹心情不好,我不與你計較」,陳欣華手臂上的傷口已然清理完畢,重新包紮過,她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肘,隨手從炕桌上取了早就準備好的三百兩銀票。
「當日是弟妹自願借出銀子,我也說過會連本帶利歸還。至於旁的,我可沒有多說,全是弟妹你自己揣測,若說要怪,只怪你粘家人心不足蛇吞象。」
粘亦纖眼中一片怨毒之意,指著陳欣華道:「你不用指望著你兩個哥哥同在江陰,便得意得太早。告訴你,粘家若是敗了,也一定想法子要你不得好死。」
三百兩的銀票被粘亦纖抓在手上,又撕得粉碎,直接往陳欣華臉上揚去。一名婢子隨手一揮,片片紙屑更是破碎如蝶,紛紛落到地上。更似是一地紙錢,映著粘亦纖慘白的嘴臉,更預示著粘家的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