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起兵
瞧著溫一派貞定嫻雅,談笑間便運籌從容,化解了一場謀逆之爭,建安帝拈著頜下花白的鬍鬚,露出欣慰的笑容。
秦恆初時非卿不娶,建安帝還曾擔憂以溫婉的出身配不上東宮太子妃的位子,成不了秦恆的賢內助。如今到多謝上蒼成就這一樁美好姻緣,溫婉行事的果敢幹脆與秦恆的縝密小心正是絕配。
長瑞公主聽得建安帝方才訴說皇祖母離世那一節,已是淚水漣漣。如今再聽提建安帝提及溫婉的功勞,臉上更是添了愧色。
她欠身說道:「女兒惶恐,從前只曉得一味懷柔示人,不願輕易結怨。奈何有些人狼子野心,咱們的退讓反而成了他們為虎作倀的依仗。不獨女兒,就連阿恆,這綿軟的性子都要改一改,若不然,他往後如何當得起一國之君。」
自己與先皇后這一對兒女的確仁愛有餘,性子過於懦弱。如今長瑞茅塞頓開,到不失為一件好事。建安帝示意長瑞落座,笑著說道:「恆兒與阿婉朝夕相處,這點朕到不擔心。如今只怕湯城那邊必定馬上就有異動,朕要命兵部即刻應對。」
溫婉聞言,起身行了個禮,臉上笑意清淺:「啟稟父皇,阿恆早已泒了傅清風在湯城外圍部署了人馬。只待湯虎帶著守軍傾囊而出,他們便會在外圍截殺,務必使戰火蔓延在最少的地方。」
原來秦恆早有安排,建安帝這才想起今日這般鬧騰,渾然不見傅清風出面。這一員秦恆身邊最得力的干將,竟是早就不在京中。
他聽得聖心甚慰,卻又不放心地說道:「如此一來,那湯虎勢必重新返回湯城,以做困獸猶鬥。禍患一日不除,終究是一顆毒瘤。」
溫婉臉上笑意正盛,她低垂臻首,發上金鳳釵的三串玉穗流蘇在額間微微蕩漾,端然風華絕代。
她曼聲說道:「父皇放心,咱們籌劃多時,豈能放虎歸山。實不相瞞,只待湯虎前腳離開,西霞林源守將沐將軍立時便會攻佔湯城,斷了他的後路。屆時傅清風的軍隊與沐將軍合圍,必會將叛軍殺個片甲不留。」
「你是說,西霞會幫助建安平定內亂?」建安帝字斟句酌,臉上陰晴莫辨,心思已然飛快地轉了幾轉,停留在方才溫源所說的西霞軍隊攻佔湯城上頭。
五萬叛軍固然是該誅殺,位於邊境重地的林源守將若肯出手相助,自然事半功倍。可若是因此便要建安拱手讓出湯城,建安帝始終不大舒服。
他目光炯炯地望著溫婉,似要從她臉上尋找答案。
溫婉瞅著建安帝臉上諱莫如深,自然曉得他的顧慮。她上前行了一禮,輕聲回稟道:「父皇您且安心,西霞助建安肅清內亂,並非要以湯城做為酬勞,而是不想叫湯城再淪為叛軍的舊部。待塵埃落定,湯城依然是建安的城池。」
建安帝半信半疑,眼光深邃至極,凜冽的光芒一閃而逝,望著溫婉問道:「這等軍國大事,你一個婦道人家,如何便能一口斷定?」
溫婉微微一笑,鳳儀高華的面容裡添了絲運籌帷幄的從容。她如實稟道:「父皇,昔日阿恆去西霞議親,忽然舍卻西霞大公主慕容薇,而是直接向崇明帝求娶臣媳。我西霞帝君不願以強相逼,曾私下探問臣媳的口氣。」
這一節,秦恆昔時便曾向建安帝稟報,言道他與溫婉兩人百首一心,崇明帝垂詢之際,溫婉一力應允,寧願為他去國懷鄉。
溫婉侃侃述道:「便是那一日,臣媳請得了西霞帝君的聖旨,若湯城叛亂,請林源守軍全力支持。那聖旨早在臣媳未嫁之時,便送到了沐將軍的手上阿恆與臣媳行至林源時,沐將軍曾請出聖旨交兒媳瞻仰。父皇便是不信阿婉,也該信如今兩國交好,西霞帝君的一番赤誠心意。」
西霞的聖旨竟然早在那時便送到林源守將手中,溫婉未雨綢繆,曉得秦懷始終是心腹大患,竟是能未卜先知到如此地步。
望著聰慧如斯的兒媳,建安帝唯有深深的讚歎:「阿婉,你早在那時便開始對秦懷佈局?難道你早便曉得他會謀反不成?」
溫婉斂禮輕拜,唇角的笑意瀲灩無邊:「臣媳哪有這般縱世之才?不過是因為牽掛阿恆,才始終對他身邊的敵人留意。」
「阿婉,你果真了不起。說一千道一萬,始終是阿恆命中有你這位貴人」,長瑞本是冰雪聰明,聽到此處全然融會貫通。自己這位弟媳不但一手策劃了太子東宮這場好戲,竟早在幾月前便已經斷了秦懷的後路,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建安帝深深點頭:「阿婉,一場彌天大禍被你消於無形,又救湯城附近百姓於水火之中,朕如今十分欣賞恆兒的眼光,他瞧中的果真是人中龍鳳。」
溫婉淺淺一福,梨渦淺漾間露出複雜又帶著些感傷的笑容。
今世的勝利來自前世慘敗中吸取的教訓,前塵舊事歷歷在目,若不是前世秦懷叛亂成功,建安帝隕在太子東宮,自己與秦恆又何至勞燕分飛各自西東?
覆轍不能重蹈,如今的每一步都偏移了前世的軌跡,溫婉自信能將這一盤棋越下越妙,不僅還建安的海晏河清,也繪出她與秦恆最美妙的前景。
果然不出溫婉所料,湯城的戰役正式拉開帷幕。這一世的林源守軍不是前世裡與湯城合兵助紂為虐,而是成為徹底終結秦懷覬覦龍位的剋星。
八月中旬,一封軍中奏報以八百里加急送上崇明帝的案頭,正是林源守將沐將軍的親筆。他已然遵照那道秘旨對湯城出兵,成功地與傅清風殲湯虎於城外。
原來湯虎當日聞聽秦懷被囚積香山天牢的消息,他果然救主心切,悍然發動兵變,想要攻打建安都城,以此逼迫建安帝放人。
湯城人馬其實並不足五萬,湯虎點了三萬精銳,號稱五萬大軍,舉著清君側的大旗,污衊秦恆陷害胞弟,想要直撲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