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對峙
若在從前,錢瑰出了西霞的勢力範圍,慕容薇自然鞭長莫及。
如今卻不一樣,有了顧晨簫這個堅強的後盾,慕容薇才不怕錢瑰將大批的財物帶往康南,甚至還有著隱隱的期待,想要借此挖出千禧教在康南的勢力。
前世裡蘇光復替蘇暮寒籌劃,十萬大軍倒戈的同時,還說動康南與建安兩國聯合,一起布下彌天的大局。
秦懷在建安弒父毒兄,葬送了秦恆的性命,斷了溫婉與秦恆這一對苦命鴛鴦。更與顧正諾狼狽為奸,令顧百簫飲恨汨羅福地,與君妃娘娘一起賠上十年臥薪嘗膽的屈辱生涯。
錢瑰便是一隻香甜的誘餌,且看她隨身攜帶的財物能引起多大的紛爭,又如何攪動錢唯真與蘇光復的內鬥。
只要錢瑰踏入康南一步,管她什麼雲南、什麼大理,有著顧晨簫坐鎮,便等同是自己人的天下。
一個錢瑰不足掛齒,方才老太君提起的陳欣華,才真正令慕容薇擔心。
歷山書院假托替柳老爺子祝壽,實則是聯繫自己人在江陰的勢力,要議定整個收網的過程。其間還須陳欣華轉達皇城裡的安排,再由她將話帶回皇城。
老太君提起經由陳欣華之手傳回的一個個情報,真心讚道:「我昔日瞧不上什麼四書五經、什麼周易八卦的玩意兒,總喜愛舞刀弄槍。如今才知道,翰墨紙張都是兵符,比真刀真槍更厲害。」
陳家父女兩人的傳書,真是神來之筆。一封普通的家書拿在手裡,崇明帝與楚皇后、慕容薇都曾想要親眼識辨,絕瞧不出裡頭有陳欣華傳遞的消息。
陳如峻卻不然,一時左三右七、一時前五後二的,幾番拼湊,便能從中找出陳欣華真正要留的話。
借這父女二人之手,崇明帝對江陰的動靜瞭如指掌。今次陳欣華又給粘家挖了那麼大一個坑,慕容薇生怪有人要狗急跳牆。
似是曉得她的擔心,老太君收了方才的玩笑,正色說道:「你們放心,我已遣了羅綺帶著金釵和玉墜兩人前去接應,欣華自會安然無恙。」
慕容薇又驚又喜,這才恍然一直陪在老太君身旁的羅綺今日不見蹤影。
原以為她只是位陪了老太君多年的婢子,卻原來本就是老太君精心配置的暗衛、深藏不露的高手。
一邊準備收網,另一邊卻是狗急跳牆,要做最後的反撲。
錢瑰出府乘坐的那輛馬車,已由錢唯真找了個與女兒身形相仿的人代替。為了裝得更像,連女兒的乳娘,也是隨在假的尚書千金身旁。
這幾個一路遊山玩水往南而去,錢唯真希望她們能轉移潛龍衛的視線。
真正的錢瑰自然要日夜兼程,早些把東西帶到安全地帶。
晚間錢唯真接了手下的飛鴿傳書,曉得女兒在戌時初才到達清風寨,一切安好。昔日兩三天的路程,今日卻一天趕完,錢唯真真是又心疼又無奈,更為自己的女兒挑了大拇指。
放下心頭這塊大?,錢唯真再忍著心口的不適,一件事一件事挨著理順。
如今長子錢玟正坐在書房裡,匯報著幾這日的事情。前時去桂樹胡同問訊,何宅的管事將錢玟引到裡間,悄悄說與他聽。
那蘇光復被安國夫人逐出後,如今不在皇城。若有差遣,只通過飛鴿傳書命底下人行動。做手下的更不曉得主子的行蹤,只說大約這幾日便能回來。
管事向錢玟提議道:「尚書大人若是有要緊事,不仿問問安國王府裡頭那位世子,曉不曉得主子的歸期。」
蘇暮寒如今唯有二、七才能出府,錢玟又不敢冒然登門拜訪,在安國王府外頭打了幾個轉也見不到本人,只有先回錢唯真這裡消稟報息。
長子養尊處優,總歸缺少歷練,比不得次子盡如人意。節骨眼上錢唯真也不願過多埋怨,只告訴錢玟明日是二十七,再去何宅必能見到蘇暮寒。旁的不用多說,只替自己約個時間面談。
錢玟如蒙大赦,連連起身答應著退出去。錢唯真卻是坐不住,命次子錢玨深夜約見劉本,準備好生理論一下粘家的事體。
粘老夫人幾十年商海浸淫,怎會冒著大忌賠上閤府的身家性命?這裡頭必定有自己想不通的關竅,一個搞不好還是旁人的圈套。
錢唯真深恨看起來一臉溫潤與儒雅的崇明帝,明明就是個白面書生,如今怎麼花花腸子一個彎接著一個彎,繞得自己這老狐狸都暈頭轉向。
一味涼茶樓已然不太平,錢唯真老奸巨猾,直接把劉本約在了枕霞閣裡最清靜的聽雨軒,包下了整處園子密談。
大粘氏早間時接了粘亦纖的來信,一則是例行的匯報陳欣華的行程,二則是隱晦的邀功,道是粘家青雲扶搖的好前程指日可待。
讀到此處,便有些不好的預感。大粘氏匆匆往後翻去,瞧著竟是粘老夫人下令,粘家傾盡所有資產助錢唯真渡過難關。大粘氏大叫一聲糊塗,拿著信匆匆跑去前頭尋劉本。
劉本看得更是七竅生煙,怒道:「是哪個如此糊塗?我明明寫了信去,叫岳父大人不必插手,如何已然動用了幾百萬的銀子去填無底洞,是嫌當日這錢賺得太容易不成?」
正趕上錢玨相邀,劉本一肚子的窩火和不解,提早便去了聽雨軒。
錢唯真姍姍來遲,劉本一見面就有些氣急敗壞:「尚書大人此前不是說過,無須粘家再插手匯通錢莊的事體,下官已然寫了信過去囑託。如何大人又改變了主意,也不與小弟打聲招呼,竟要粘家傾閤府之力去保匯通?」
「這是從何說起?」錢唯真也有些惱怒:「如今正置多事之秋,老夫忙著在朝堂上與你撇清關係。只因生怕拉了你下水,才急急要你往揚州傳訊。今日正是想問一問你,匯通眼瞅為著無法保全,粘府裡究竟是誰的主意,拿著閤府的銀子去貼這個窟窿?」
兩下對峙,竟然各執一詞,這才發覺事情比想像的更加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