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鷹神
慕容薇凝神細聽,見烈琴又說得一口流利的當地官話,十分地道,根本聽不出外鄉人的身份。若是不仔細查探究竟,沒有人會知道這個將要行走姑蘇皇城的女子根本不是西霞當地人。
慕容薇望望烈琴,再瞧瞧立在夏蘭馨身後的紫陌與纖雲,從外表看都是小鳥依人的女子,誰能想到她們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一時到有些羨慕。
想起那一日晚間,紫陌與纖雲同時拔劍,一瞬間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到如今回想起來依舊冷意森森。慕容薇即贊且嘆,暗自羨慕夏蘭馨的幸運,到有些頗想將烈琴留在自己身邊的想法。
只是她能信得過顧晨簫,卻過不了夏鈺之那一關。明知對於來歷不名的人,夏鈺之絕不會同意貿然領進宮內,慕容薇只好放棄自己這個心思。
「如此說來,寧王殿下的意思是寒硯留在此處,烈琴姑娘要隨著我們回皇城?」慕容薇偏頭望向顧晨簫,一瞬間便領悟了他的意思。
慕容薇的聰明和敏銳一直為顧晨簫欣賞,他笑得坦坦蕩蕩:「唯有如此,才能方便兩地更好的傳遞信息,若是皇城那邊有什麼異動,烈琴便可在第一時間傳遞給寒硯,早想應對之策。」
在先期的商議中,烈琴亦於今晚啟程,會先於她們到達姑蘇皇城。
然後,烈琴會與夏鈺之的人匯合,由出岫幫忙給她換一個新的身份,方便她日後出入夏府傳遞消息。
顧晨簫的想法原是不錯,只是聽到兩地間傳遞消息,隔著山水迢迢,依舊存著風險。
慕容薇只怕那信件被人截留,便有些擔心:「不知烈琴姑娘以何傳遞消息,是飛鴿傳書麼?」
信鴿雖然比八百里的加急更為迅捷,卻最容易出問題。中途被人射殺,亦或捕獲之後走漏風聲,都是未知之數。慕容薇輕輕蹙起眉頭,深覺不太滿意。
皇城與玉屏山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便是信鴿再好,難免碰到雨雪天氣,中途多有變故。碰上十萬火急的大事,單憑幾隻信鴿,只怕會有所貽誤。
烈琴以目諮詢顧晨簫,見他輕輕頷首,才上前再次曲膝說道:「公主殿下,奴婢不用信鴿傳遞消息,用的是高麗國進貢的海東青」。
烈琴輕輕打個呼哨,眾人只聽見一聲高亢的鳴叫,一團黑色的影子已然迅如閃電般劃破長空,盤旋在列琴的頭頂。列琴伸出胳膊,那黑色的影子便柔順地立在她小臂上,撲棱著翅膀,又發出一聲雄壯的鳴叫聲。
慕容薇聽過此鳥,今日卻是第一次見到。只知道海東青產於高麗,以兇猛著稱,它的飛行速度亦是別的禽鳥所無法比擬。世人多用海東青捕獲獵物,用它來送信,先前聞所未聞。
烈琴伸出纖纖手臂,紅衣熱烈如火,愈發趁得她柔弱。
那隻雄健的海東青伸著利牙,穩穩立在她左臂之上,紅衣烈鳥,卻是如此和諧,那鷹連烈琴的衣角都沒有抓破。
慕容薇又驚又喜,不想看起來柔弱的烈琴竟有如此本事,能馴服海東青為自己所用。若得海東青這種神鳥相助,他們互相傳遞消息自是即穩又快。
慕容薇對海東青十分好奇。留心看時,那海東青張開翅膀有一米多寬,本是天下第一猛禽,立在小巧玲瓏的烈琴手臂上,又將脖頸親暱地靠著烈琴的臉龐,卻顯得那樣可愛與呆萌。
烈琴拿手撫摸著它的頭頸,又從腰間錦囊不知取了些什麼餵牠,它便發出舒服的咕咕聲,似是十分滿足。這樣的通人性,連侍立在水榭外頭的紫陌與纖雲兩人也露出驚嘆的神情。
「公主殿下,您要摸一摸它的羽毛嗎?」烈琴瞧慕容薇看得目不轉睛,調皮地問了一下。
慕容薇躍躍欲試,緩緩伸出手去,還未及觸到那隻海東青的皮毛,又被它黑亮犀利的眼神盯了回來,訕訕說道:「還是算了。」
顧晨簫抿唇輕笑,柔聲說道:「不妨事」。
他牽起慕容薇的小手,一同俯上海東青油亮的羽毛,那海東青一聲不出,反而拿頭去偎依顧晨簫的胸膛,令慕容薇驚嘆不已。
慕容薇意猶未盡地收回手來,烈琴再打一聲呼哨,那海東青便如來時一般,羽翼只一收一展間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身影與遠遠的夜幕融為一體。
烈琴再向眾人行禮,退到一側與寒硯立在一起。
慕容薇雙眸閃亮,還未從方才的驚嘆中回過神來,猶覺得做夢一般,不確定地追問了一句:「這便是傳說中的萬鷹之神?」
花梨木底座的十二扇慧繡屏風,繡著煙波流水的如畫江南,楊柳依依,陌上青青碧草,草色含煙翠。顧晨簫卻覺得,再美的江南春色,不及慕容薇不經意間的一顰一笑。
方才握在自己掌中的小手綿軟無骨,似是皎月無雙,他很不想放開,只能藉著海東青的名義大膽唐突了一回。
聽到慕容薇熱切地問話,顧晨簫認真答道:「公主殿下博學多才,海東青正有萬鷹之神的稱號。」
以海東青傳訊,慕容薇與夏氏兄妹聞所未聞。海東青以迅捷和兇猛著稱,不怕被人截留,若有它在兩地傳遞消息,便大大可行。
顧晨簫果然是一個手中有底牌的人,怨不得前世能在那麼惡劣的條件下,依然能夠翻身而起。
慕容薇壓抑著心內的震驚,也刻意忽略方才手背上對方手掌的溫熱,她閒閒把玩著手中的茶盞,急著要扳回一城,便向顧晨簫露出頑皮的笑容:「本宮今日方曉得,暗夜果然不凡,寧王殿下手中果真是臥虎藏龍。」
此言一出,立在一側的寒硯與烈琴倶是變了臉色,神情化做全然的戒備。
顧晨簫陽春白雪一般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滯,半晌之後,方將唇角輕輕一彎,露出深沉的笑意,目光卻是望著夏鈺之:「竟能知曉暗夜這個名字,本王與夏統領的合作更增添信心」。
顧晨簫誤以為夏鈺之探得了他的秘密,深深慶幸此人是友非敵。兩人都知道對方手裡握有自己最隱秘與精銳的組織,彼此試探又彼此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