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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儀》第20章
第20章

景夜一向以正道中人自居,如今得知真實身世,大感顛覆,不知往後當如何自處,只想從這世上遠遠逃開,情緒激蕩之下,不顧赤身裸體,遁入深山,皮膚被荊棘樹枝掛得滿是傷痕。

他方才運氣震開周檀,自己也被反作用力所傷,經脈受損,漸漸氣力不繼,眼冒金星,難辨前路,腳下步伐淩亂,被盤虯的樹根一絆,撲倒在地,內傷發作,五臟如焚,一跤跌倒就再難爬起,吹了一會沁涼的山風,冷靜下來,想到周檀落單,擔心上天樂會對他不利,後悔不該衝動行事,欲要折返,怎奈四肢百骸沉重無比,意識逐漸淡薄,終於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縱是在昏迷之中,心念亦是一刻不停,噩夢接踵而至,忽而夢見自己一絲不掛,最隱蔽的秘密展露在天下群雄面前,無數雙眼睛盯著他,無數雙手指著他,說他是個怪胎,忽然又夢見自己在追蹤一個殺人狂魔,地上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景象宛如煉獄,那魔頭一身紅裳立於屍堆頂上,他舉劍刺去,對方轉過身來,卻竟是他自己的面容……這般煎熬了不知多久,感到一抹暖融融的陽光灑在身上,悠悠蘇醒過來。

四周極為寧靜,只聽風聲徐吟,夾雜著偶爾幾聲鳥啼。待眼睛適應光亮,景夜打量四周,發覺自己躺在一鋪窄小的土炕上,整間房子亦是泥土夯成,落日餘暉順著半敞的門扉斜照進來,剛好投在他面上。景夜掙扎了片刻,弄得汗流浹背,也沒能從床上坐起。忽然望見一道人影筆直地朝屋內走來,逆光中看不清面容,只得一個高大健壯的輪廓,看起來極為熟悉。景夜心中砰砰亂跳,一聲檀弟還未喊出口,那人闊步邁進屋內,卻是個陌生的中年漢子。景夜好生失望,木楞口呆,這才意識到周檀已不在身邊,回想起兩人分開時的情景,想道,檀弟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吧?心內一陣絞痛,潸然淚下。

原來那漢子是山中獵戶,檢查陷阱時發現景夜暈倒在旁,救了他一命。景夜在他處耽了幾日,內傷雖未痊癒,下地行走已是無礙,便就告辭。身上沒什麼值錢的事物,傳了對方一套飛鏢手法,權當謝禮。

景夜憑著依稀記憶,尋至那夜兩人分別的樹林,唯見草木淩亂,除那橫青石依然如舊,哪裡還有周檀的影子,心裡起了許多不好的猜測,牽動愁思,正自垂淚,忽然聽見林間遙遙地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喚聲,喊的似是他的姓名。景夜不知來者是敵是友,循聲而去,躲在暗中窺視。只見兩個武當弟子打扮的青年抬著一頂滑竿,在林間穿行,四下裡呼喚尋找。轎中坐了一人,隔著紗帳,隱約便是周檀。

景夜心心念念之人赫然出現在面前,頓時忍不住出去相認,忽然念頭一轉,心想,檀弟是名門正派的首席弟子,將來前途一片光明,而我與邪教淵源至深,同他相交,豈不是害了他麼?就算他可以不顧身份,被歹人知道,總要借題發揮,那我就成了他的把柄了。當即收止腳步,藏身樹後,打定主意與周檀斷絕。然而普天之下,他只得這樣一個知己,想到兩人緣盡於此,不由得肝腸寸斷,捂住口鼻,不發出一點聲響,遠遠跟在後邊,只巴望多看對方兩眼。

不一會,滑竿行至那青石之所在,周檀讓兩位師弟停下歇息,自己揭簾而出,走下地來。景夜見他面色慘白,步履虛浮,想是內傷尚未痊癒,心中十分自責,想道,檀弟如今有師門照顧,悉心調養一段時間,自當無礙,我留在這也不能為他做些什麼,不如趁早走了,也好讓他早些忘了我,免得徒增傷感。想是這樣想,腳下卻像定住了一般,怔怔地透過林間空隙望著周檀英武的側臉。

周檀在青石上坐下,手撫石面,悵然道:「景兄,你到底在哪裡?難道,你真的舍我而去了麼?」他自言自語,聲音本來十分低微,然而四野寂靜,聽來也就格外清晰,便像是在人耳邊喁喁細語一般。

景夜知道他惦念自己,回想起日前兩人形影不離的甜蜜時光,淚如泉湧,情緒牽動內傷,胸口劇痛,額頭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靠著樹幹,勉力支撐。

日漸西沉,森林被陰翳籠罩,歸巢的烏鴉在天際盤旋,啼聲淒涼。天色不早,周檀三人順原路返回。景夜眼見那頂滑竿消失在視野當中,終於放聲慟哭,渾渾噩噩地經由後山小徑離去。他對師父欺瞞他一事耿耿於懷,百思不得其解,不想回到早竹林那個傷心之地,然而除此以外,他也實在沒處容身,便就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

景夜反復推敲上天樂所言。依他所講,自己足歲以前是在蓮花教度過,那時他太過年幼,全無印象,但是景夜記得,他與師父並不是一開始就在早竹林隱居,在此之前,他們住在一個小村莊中,茅草屋的後院裡有一座孤墳,師父時常待在墳前,對著墓碑說話。後來有天夜裡,外面下著滂沱大雨,師父從睡夢中喚醒他,說是壞人尋到了,帶著他匆忙離去,長途跋涉,最後才在早竹林定居下來。

景夜左右無事,便想回到故居,探明自己身世。根據當年模糊的記憶,沿途打聽,尋找了月餘,終於尋到。故居位於村莊東北角的小溪邊上,他一見那爬滿牽牛花的竹籬笆便隱隱有種熟悉之感,似曾相識,記得兩歲時,他常摘了花兒,啜裡邊的花蜜玩。通過柴扉繞進籬笆,院內荒草及膝,老房子年久失修,坍塌了半邊,後院裡的墳包還在,景夜動手將墓碑上厚厚一層青苔清理乾淨,只見碑文寫的是:「愛妻谷青之墓,夫景琅泣立。」

景夜心想,他是姓景的,這二人應當便是他的親生父母了,師父號稱青琅居士,約莫是取自他父母的名字,可是他與自己爹娘又是何關係呢?忽然一驚,記起師父對著墓碑說話時那癡悵的神情,想道,莫非……師父其實是他生父!

景夜越想越覺得是如此,心裡悲憤交加,他生父竟不願意認他,說他是個沒有爹娘的孤兒,只是他繼而想到自己身子遠異于常人,又可以理解對方的行為了。

故居所在之處還算幽靜,景夜將房屋內外稍加修葺,居住下來。從鄰里口中,他瞭解到過去之事的一些細節。原來父親景琅是村中的蒙館先生,與妻子谷青乃是一對眷侶,恩愛甚篤, 可惜好景不長,谷青因難產而死,生下的一個孩子又身患隱疾,景琅帶著孩子離開村莊,尋醫問藥,過了年把才返回,這次卻只住了半年多的時間,父子倆齊齊消失不見,再也沒出現過。

景夜猜測,父親定是恨他害死愛妻,才始終不與他相認,想到母親因自己喪命,心懷愧疚,不禁起了輕生之意,反正如今他雙親皆已去世,與唯一所愛之人又是天各一方,活著實在沒什麼意思,日漸頹唐,斷絕五穀,臥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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