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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嫡不如養妹》第74章
☆、雪夜對酌

  傍晚的林子, 秋日魚肥。

  他折下一截禿枝,削成叉狀, 挽起褲腳, 趟入沁涼的小溪。他正專注地等待時機,身後小心翼翼觀望的少女也屏住了呼息。

  「噗」地一聲, 樹杈戳入了魚腹。

  少女彎起了眼角, 烏溜溜的眼珠子直往魚身上黏。她再不通人事,也知曉這是能果腹的食物, 如果他們要活下去,就得吃這些。

  「阿容先轉身。」易雲長溫聲叮囑了一句, 阿容連連點了三下頭, 她聽懂了。

  見她乖乖地背過身, 無聊地掰著手指,易雲長無聲地笑了笑,隨即用樹枝劃拉開了魚腹, 掏出裡面的臟器,浸入水中刮了個乾淨, 反覆清洗了好幾遭,這才將魚拿出小溪,抖了抖, 道,「阿容可以轉過來了。」

  阿容一聽,立馬轉過來,湊到跟前, 問,「可以吃了嗎?」

  「阿容忘了?要烤熟了才能吃。」易雲長將魚遞給她,「阿容先拿著,我去將火生起來。」易雲長一邊往柴火堆走去,一邊叮囑,「離水遠些,阿容。」

  天色漸暗,週遭越發涼了,易雲長將魚接過來,在燃起的篝火上來回翻轉。他見阿容因為手冷,已經自發地舉起手往火焰上烤了,擔心她被竄起的火苗舔到嬌嫩的手,易雲長將阿容拉到身邊,空著的那隻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偏頭問她,「這樣呢?還冷嗎?」

  阿容的視線已經被烤得滋滋作響的魚肉給吸引去了,她不錯眼地瞧,沒有聽進他的話。易雲長早已習慣,並沒有再問。

  待阿容發足了呆,易雲長又將她的眼睛輕輕矇住,果然,阿容閉上眼睛,眼角已經滲出淚來,她帶著哭腔,「阿容眼睛痛……」

  「阿容不能一直盯著火看,盯久了就會眼睛痛,明白嗎?」

  「阿容盯著魚看的。」

  易雲長沒有跟她爭辯的意思,順著她的話道,「好,那下次不要一直盯著魚看。」

  阿容沉默了一會兒,手還捂著眼睛。就在易雲長以為她不會再回答時,阿容突然開口了,是小心翼翼又藏著害怕的口吻,「阿容的眼睛……會看不見嗎?」

  「不會。」易雲長篤定地告訴她,柔和又耐心。

  阿容慢慢放下手,又眨了眨眼,將眼裡的水汽眨去,她突然咯咯笑出聲,「真的。」

  「嗯,真的。」易雲長將烤好的魚從火焰上拿開,他要等魚肉溫一些,再撕下魚肉喂給阿容,她不會剃魚刺。

  阿容突然站起身,說,「小解……」

  她小跑著離遠了些,易雲長在這邊等著。

  半晌,她仍沒有回來。易雲長覺得有些不對,但他不能貿貿然去尋阿容。再等一等,他想。

  又過了一會兒,易雲長眉心緊鎖著起身了,他顧不得那些了,他得確認阿容的安全才行。

  他往阿容先前離開的方向走去,逐漸深入這個林子。然後他看見林子裡漸漸飄起了大雪,紛紛揚揚地撒滿枝頭,落在他的肩上、發上。

  原來安謐美好的秋景突然變得詭秘又悲傷,易雲長心裡一瞬間盈滿疼痛苦澀,幾乎不能自持,他張嘴欲喊,卻見畫面一寸寸破碎,他從夢中醒來。

  易雲長坐起身,呼吸沉重又急促。

  他怔了一瞬,似乎是在思考今昔是何昔,此處又是何處,稍稍清明了些許,他陡然掀開棉被,披上大氅便往外走去。

  他的步伐悄無聲息,連雪地上都未留下行跡。

  「阿容……」他來到阿容的窗前,低聲喃了一句。目光悵然又懷念。他的手扶在牆壁上,指關節漸漸用力、緊繃,幾乎要陷入質地厚實的水沉木中。

  易雲長深吸一口氣,正要轉身回去,卻被一隻手搭上了肩膀。那隻手修長剔透,手的主人也笑得溫和又包容。

  「既然都睡不著,就一起喝幾杯吧。」謝昀並沒有提易雲長來阿容窗前的事,只邀他共飲。

  易雲長早已收斂了心緒,他點頭,沒有問謝昀為何在這裡,正如謝昀也沒有開口問一般。

  夜晚的索橋輕輕搖晃,低下的山谷黑如深淵。易雲長走在謝昀身後,看著慘淡月色下那個披著雪白大氅的男子,覺得熟悉又陌生。他們曾並肩作戰,也曾出生入死,但現在,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謝昀進屋提了兩壺酒出來,走到屋前的石桌旁,一揮衣袖,將桌凳上的積雪拂去,他將酒放在桌上,率先坐下,看向易雲長,「雲長,坐。」

  這一幕太過熟悉,他們原本在凌雲山莊裡最無憂無慮的日子就是這般,月下對酌,互訴心事,只是在回京之後,這樣的日子再也沒有了。

  「王爺……」易雲長才喊出口,便被謝昀抬手打斷。

  「你不是向來喚我暻宣嗎。」謝昀將其中一壺酒推給他,「還是喊這個吧,我習慣些。」

  這話如同驚雷。據易雲長所知,這個世界的他可從未越矩過,也從沒有喊過謝昀的字,他的眼裡皆是不敢置信,「你……」

  謝昀抬起酒壺,直接來了一口,本是粗俗的動作,他卻做得如行雲流水,別有一番雅意,他笑道,「所以雲長不必覺得孑然一身了,我和你有著相同的來歷。」

  這算是坦白了。易雲長怔了好一會兒,突然笑起來,「好,好,這樣我就不必想辦法勸你了。」前一世的謝昀因為無依無靠,幾個兄弟也對他虎視眈眈,於是哪怕知曉背後幫助他的人別有用心,仍是受了,他別無退路。殊不知那個人能將他捧起來,也能將他摔下去,不過是一念之間。

  謝昀知曉易雲長的意思,他的目光瞭然看過來,「太子還活著。」

  易雲長驚訝了一下,「這些都是你的手筆?」

  「也不全是吧。」謝昀笑了笑,「不過不管如何,歷史已經發生了改變。」

  易雲長沉默著,不知在想什麼,他突然開口,「那背後之人……究竟是誰?我那時候已經護送阿容出京了,很少關注京城。」

  謝昀面色稍微冷了些,「他最近已然露出了一點行跡來,總會揪出這個人來的。就目前來看,他應當是朝上的權臣,並且與江湖勢力勾結頗多。」他不再說這個人,轉而問道,「你是怎麼來的?阿容呢?」

  易雲長搖搖頭,「我將阿容弄丟了,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

  夾雜著雪片的冷風一過,謝昀呼出一口氣來,看向對面的山頭,那裡黑漆漆的一片,黑暗中輪廓模糊,卻好似能感受到阿容規律綿長的呼吸聲。

  「罷了,阿容就在那裡呢。」

  易雲長順著謝昀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了阿容的屋子後面,依稀有幾顆星子。

  「你若是再站久些,雪照公子就該出來了。」謝昀笑嘆道,「阿容有這樣的爹爹,比原來那個不知好了多少。」

  易雲長想要問什麼,最後卻只是捧起酒壺大口大口地灌酒,清冽又火辣的酒水滑進腹中,他周身漸漸暖起來。他喝得又快又急,謝昀卻沒有阻止的意思,只自顧自地小口酌飲。

  「砰」的一聲清響,易雲長將空酒壺擱在石桌上,他站起身,皺著眉頭,好似有些不滿足,「暻宣,你……喜歡阿容嗎?」

  他的雙眼因為沾了酒而微微泛著紅,此時正不錯眼地盯著謝昀看,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反應,某一瞬間,謝昀好像看到了一個漂亮又執拗的孩子。

  「嗯,喜歡。」謝昀輕輕頷首,抬頭看向易雲長。

  「我說的是那種……」

  「我知道。」

  謝昀也站起來,拍了拍易雲長的肩,「我已經不是阿容的哥哥了。」

  易雲長默了一瞬,再開口時嗓音有些瘖啞,「阿容她……也喜歡你吧?」

  雪花落得越發密集,一片片往他身上壓,給他的肩頭、發上染了一層薄霜。他的大氅下只有裡衣,因此,他才會細細顫抖。冷的。

  謝昀的眼裡沒有憐憫同情,連遇見對手的敵意都沒有,他只是點頭,「雲長,你來晚了些。」

  他坦蕩又直接,易雲長的身子輕輕一晃,又站定了,他勉強笑道,「我知道了。」他的手撐在石桌上,「這個阿容和我記憶中那個太不一樣了,我正好覺得很不適應呢……」他掩面,「我沒事的。」

  只是找了許久、終於失而復得的寶物,突然是別人的了。

  謝昀無聲輕嘆,上前一步,將易雲長肩上的薄霜拂落,卻什麼都沒有說。

  「雪變大了,我回去了。」易雲長拿開手,冷靜地開口,他連一句「你要好好待她」都不能說出口,因為他知道,謝昀一定會好好待阿容的,他向來珍視她。

  謝昀目送他離開。

  黑夜中,晏雪照終於重新倒在軟枕上,低低罵了一句,「兩個兔崽子。」他向來睡得淺,只要稍有動靜便會醒來,這下總算可以安心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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