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病弱龍（蟲）

　龍忠不禁捂上了雙眼。

　這傻龍孩子， 不是提前說好，抱抱是底線，得親親才睜眼， 絕不輕易就範的嗎？？這麼猝不及防地露出老底，讓他沒辦法照劇本演下去。

　「朱采香，這頭大像是誰？」龍祁「虛弱」地坐起身，像小丈夫質問大媳婦般，龍眼睛泛紅，隨時能狗腿地撲上去，責問她是不是趁著自己沉睡另結新歡。

　「我爹派來的護衛。」朱采香上下打量他。

　龍祁剛從天劫沉睡中醒來， 格外虛弱， 可五官好像更俊朗，也更有棱角了， 她莫名的有些想哭， 「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找醫聖來看？」

　被小豬關心了， 龍祁背後的尾巴彷彿神采奕奕地搖來晃去，險些說他很好， 不用擔心。

　但龍忠一個瞪眼， 他馬上改口， 可憐巴巴地看向朱采香， 「渾身都不好，連說話都疼。」

　朱采香伸出手，但敖西迅速瞥了他一眼，彷彿看穿一切般的了然於胸， 「那你趕快別說了。」

　這大象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莫非是想在他睡著時趁虛而入，幹點見不得龍的勾當？

　龍祁沒等到小豬蹄如沐春風般的撫摸，內心登時火冒三丈。

　想把他的牙拔下來，做成簪子。

　龍忠感同身受地暗暗恨道，「敖護衛，殿下要和小香姑娘單獨呆一會，您暫且去外面候著吧。」

　敖西不肯，堅守在床邊寸步不移，「我奉老爺之命，要貼身保護小姐的安全。」說著，警惕地看了眼龍祁，「以防發生意外。」

　大爺的，還想貼朱采香的身，真是頭色膽包天的大象。

　但要忍住，不能凶光畢露。

　龍祁忍住澎湃內心，唇色慘白地摀住胸口，有種公子如玉的文弱儒雅，「朱采香，你可不可以陪我呆一會？」

　脆弱得彷彿下一秒就會閉上眼睛，陷入無邊的沉睡中。

　龍忠很配合地在她耳邊，語帶哽咽道，「這說不準，就是迴光返照了……您陪陪殿下吧。」

　朱采香心軟了，對忠心耿耿的護衛道，「敖西，你先出去等我。我和龍祁說會話。」

　敖西沒想到她就這麼上鉤了，「大小……」

　「熬護衛請這邊走。」龍忠看朱采香被說服了，根本不給他再開尊口的機會，強行拉著大象走到門外，再黑著臉示意兩位虎鯨將軍，「請熬護衛到隔間，好好款待……」

　那目光，已經很凶狠了。

　再走出幾步，確認朱采香肯定聽不見後，大管家翻臉不認龍，雙手背在身後，「熬護衛別再掙紮了，這可是我們龍宮運動會拔河比賽的冠軍，張嘴都能吞掉一頭大象。反抗是沒有用的。」

　敖西被強行帶走，只剩龍忠站在那兒，高傲地俯視他們。

　對待龍王殿下的情敵，應該用秋風掃落葉般無情的姿態。

　龍忠仔細將門關好後，給一豬一龍留下充分的空間膩膩歪歪，私心盤算著，什麼時候可以準備喜帖、喜堂、喜蛋。

　龍宮很久沒有小孩子歡騰的氣息了，剛出生的小龍很皮，得好好準備才行。

　也不知道會像殿下那樣傲嬌，還是跟小香姑娘那般可愛。

　*

　龍祁醒了五天，剛睜開眼時，整條龍癱在床上，四肢挪動不了，醫聖過來，各種靈丹妙藥地補，兩日難熬的康復期度過後，漸漸有所好轉。

　五日後，龍祁再度生龍活虎。而且一不當心補過頭了……好像有點精力旺盛，渾身燥熱，想要翻江倒海。

　「朱采香，你靠近一點。」眼下，病弱龍看向她，艱難地朝邊上挪了點兒。

　彷彿為了靠近，拼盡了所有的努力。

　「你真的能行嗎？」朱采香扶住他的肩膀，摸摸他的頭髮，還恩准龍祁靠在自己肩上，「要不，還是讓忠叔請醫聖過來看看？」

　「之前看過了。」龍祁閉上眼，享受地蹭一下，小豬身上好香，「我就是肚子好餓，所以才沒力氣。吃點東西就好了。」

　朱采香心一軟，特別好商量，「你想吃什麼？我一會兒幫你做。」

　龍祁嚥了下口水，不行，得扮好一條病龍，於是忍痛道，「粥吧。」

　「我一會兒去廚房，給你煮。」

　「要海鮮粥。」龍眼裡閃過興奮的光芒，隨即又小心藏好，靠在她肩上，有氣無力，「辛苦你了。」

　朱采香看看龍祁「瘦弱」的身體，心疼道，「天劫劈在身上，肯定疼得厲害。你哪裡不舒服？」

　「睡著都疼。」病弱龍點頭，「可我在迷迷糊糊中，一直聽見你的聲音。聽著就很舒服，一點都不難受。」

　他看向朱采香，四目相對間，小香豬竟然有點害羞。

　「你一直來看我。」龍祁拉住一隻小豬蹄，明目張膽地攥在大龍爪子裡，「我睡著了，但依舊有意識。」

　朱采香竟然沒否認，還溫柔地「嗯」了一下，幫他蓋好被子，「你注意點，別著涼了。」氣氛太好，飄滿了小粉紅。

　「龍的皮很厚。」不會著涼。

　他剛說完，頓了下，忽覺不對，這和「苦肉計」的氣質不符，於是對她說，「可雷劈下來，還是痛。」

　說著，「楚楚可憐」地要她摸摸燒焦的鱗片，撫慰受傷的心靈。

　朱采香偏偏很吃這套，病弱龍說什麼，都同意，幫他揉天劫中痠軟的手腕，摸天劫中劈傻，啊不，劈中的腦袋，還有頭髮，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反正要小豬蹄碰碰，還有胸膛……不碰碰就撕心裂肺地疼。

　好不容易哄好他，朱采香說要去做粥。

　龍祁又不肯了，「我跟你一起去。」說著坐起身，剛伸出雙腿——

　「你不是，還不能下床嗎？」朱采香回過頭，奇怪地看向他，「這……？」

　龍祁抬頭看他，虛軟道，「但我想跟你一塊兒去。」說著側過頭，用力咳了兩下，假惺惺地用帕子捂著嘴，「要是，我一回頭，你就不見了……」

　朱采香挑不出問題，順帶保證，「不會的。」

　過了一會兒後，蟹將推著輪椅上的小龍王，一路顛簸地拐進廚房，陪伴……據說是未來的小王妃煮粥。

　等粥好了，龍祁又咳著嗽被推回去。

　他要朱采香扶著上床，張嘴喝剛出爐的海鮮粥，幸福得快要忍不住打兩個滾。

　「別燙著了」朱采香舀一勺，仔細吹了好幾遍，才送進皮糙肉厚的大龍嘴。

　病弱龍仔細品品，再看向她，氣若游絲，「我還要。」彷彿彌留之際的人，拼盡全力想嘗嘗人世間的食物。

　朱采香又喂了一口。

　病弱龍開心，被幸福填滿了。

　「朱采香，你今天別走了，好不好？」他得寸進尺地提小要求，要她留下，陪著。

　「為什麼啊？」朱采香又喂一口，「爹娘會擔心的。」

　龍祁嚥下去，道，「你走了以後，忠叔會虐待我。」

　「虐待你？」

　「他是一條大力龍。」 病弱的龍祁喝了口粥，很委屈，「我度完天劫，渾身上下都難受，他不溫柔，總控制不好力道。骨頭都快散架了。」

　「而且龍宮廚子技術不好，粥煮得像鞋子泡過。」

　龍在屋中坐，鍋從天上來，大抵說得就是這樣。

　朱采香沒反應。

　龍祁殷切地望向小豬，又嘗了一口，活似一條被拋棄街頭的狗，「你如果太忙了沒時間，也沒關係，我……會忍耐一下。就是你不在的時候，會忍不住想。」

　然後低下頭，像是太難過，連粥都不喝了。

　「不忙。」她也被病弱龍牽著鼻子走，「我讓敖西回去跟爹說一聲，過兩天再回家。」

　「謝謝你。」龍祁的胃口又好了，喝完粥後，心滿意足地舔了下嘴唇，「再來一碗。」

　朱采香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桌上空了的大碗，試探著問，「你已經喝了十碗了，不會撐到嗎？」

　病弱龍慢慢意識到，大病未癒，胃口不該這麼好，沉默半晌道，「我睡了十年，都沒有吃飯。」

　一擊必殺，絲毫沒有反駁的餘地。

　他又用濕漉漉的眼睛看他，「你是不是嫌我吃得多了？」

　「沒有。」

　朱采香端著盤子出去，剛帶上門，春光滿面的龍迅速打了個飽嗝，手伸到枕頭底下，悠哉翹著二郎腿，想把剩下的《睡美龍》看完。

　她照顧自己，應該怎麼報答才好？

　想來想去，都只能以身相許，方顯誠意。

　龍祁越想越美滋滋，腦海中已經勾勒出一幅幅美滿的畫面——他左手牽著朱采香，右手抱著他們生下的小小豬，肩上再扛著一隻，頭上再頂著一隻，腿上還盤著一隻。

　「嘎吱——」一聲，大門又被推開，嚇得他立刻將書塞回去，迅速躺好，還把床頭的涼毛巾拽過來放在頭上，進氣多，出氣少。

　朱采香去而復返，站在門口問他，「龍祁，還是喝海鮮粥嗎？不換青菜粥、皮蛋瘦肉粥嗎？」

　「就要海鮮粥。」龍祁意猶未盡道，「多加點幹貝。」

　「……好。」

　等她出門後，龍祁又噌地躥起來，在床前空地上伸展兩下，活動筋骨。

　這裝病實在太累了，得窩在那兒半晌不亂動，腰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