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糟糕至極的初吻

　雲德鎮上，遊客常年熙熙攘攘，絡繹不絕。

　朱采香掀開車廂壁上墜了瓔珞的彩色簾子，剛好看見那掩映在火紅楓葉與青翠綠水間的精緻小鎮，遠觀色彩濃稠，格外豔麗。

　在仙法的掩蓋下，飛馬很快停在了旁邊的小樹林裡，悄無聲息，絲毫沒被凡人所察覺。

　谷靈坐在最外面，然後是珞瑩，朱采香提起小裙襬，慢吞吞地從高高的車廂裡跳了下去，四處望去，儘是紅於二月花的楓葉。

　龍祁忍不住想起，他第一次親朱采香的場景。

　雖然不是紅楓林，但也是一片幽香縈繞山谷裡，鶯鳥鳴唱，鮮紅色的海棠開得格外熱鬧，密密匝匝地綴滿枝頭。

　那天是龍祁的生辰，小龍王仔細算了下日子，他和朱采香在一起已經將近兩年，於公於私，都能允許她做一些「非分之舉」。

　可他不時打量朱采香，看了好幾眼，終於忍不下去了。

　那隻豬對英俊的他視若無睹，聚精會神地觀賞兩旁的景色，還摸摸豔麗的海棠花。

　真是沒品位，花難道有他好看嗎？

　朱采香覺得……有些奇怪，從進山谷起，龍祁一直在看自己，她悄悄摸了摸，臉上並沒有什麼東西。

　正在朱采香為龍心難測而苦惱時，耳邊響起小龍王格外壓抑的聲音，「把小豬蹄伸過來。」

　朱采香呆愣愣的，兩隻小手攥著裙襬，猶猶豫豫的不肯給，目光充滿閃躲。

　她有四隻小蹄子，龍祁沒說是要手還是腳，左邊的，或是右邊的，她應該給哪一隻？

　若是要腳的話，難道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脫鞋嗎？

　小龍王等得不耐煩了，直接將她的左手扯過來，握到掌心裡緊緊捏著。

　朱采香的手又軟又小，他一掌便能包住，皮膚也細細軟軟，微微帶點涼意。

　握著……恩，很舒服。

　小龍王的耳朵有點紅，又偷偷看了眼朱采香，真是，明明是她追的自己，今天又是他生日，牽個手還那麼不情願！

　想著，就把手裡的小豬蹄握得更緊了，手指也要扣起來，這樣才有情侶的感覺，朱采香就是遲鈍，連這點都不懂。

　等在海棠花林中走了一會兒後，小龍王又想起一件事沒做，於是停下，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朱采香有些奇怪，又下意識摸摸臉，原來是眉毛上有兩朵小碎花，「龍祁……你怎麼了？」

　龍祁很緊張，緊張得快說不出話了，險些舌頭打結，「朱采香，你閉上眼睛。」

　朱采香不明白，「為什麼要閉眼睛？」

　龍祁為了掩飾情緒，不從氣場上弱下來，只能凶巴巴道，「快點閉上！」

　朱采香拗不過他，只能乖乖合上了，細細的睫毛垂下一圈陰影，雪白的皮膚上氤氳著柔軟的粉紅。

　龍祁將手搭在朱采香的肩上，兩頰漲得通紅，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低下頭，印在粉嫩的唇瓣上。

　遠遠看去，風將花瓣吹得四處揚灑，空氣中瀰漫著淡淡花香，身著玄衣的男子緊緊摟住懷裡嬌小的女子，手掌托在她腦後。

　為了這一刻，龍祁事先買了三本書日夜研讀，就差找個稻草人仔細練習了。

　沒想到那頭小豬一點也不解風情，終於結束時，一點也沒有像預想中那樣，撲到自己懷裡，各種嬌羞，害臊，水汪汪的眼睛閃著盈盈眸光，然後拉住自己要再來一遍。

　這樣，他就勉為其難地……

　「你怎麼咬我嘴唇？」朱采香很委屈，理想跟現實的落差實在太大了。

　話本子裡對初吻的描寫明明是，溫柔緩慢的摩挲，宛若花瓣落唇般的觸感。

　結果龍祁像啃麻辣鴨脖子一樣啃自己，嘴唇差點破皮不說，舌頭還伸了進來。

　真是沒文化的小豬！龍祁瞪她一眼，「接吻就是要咬嘴唇的！」

　朱采香心裡憋著話，看看他，又低下頭，默默嘆口氣。欲言又止的樣子，很明顯，是在嫌棄他技術不好。

　小龍王怎能甘心，他覺得自己表現得好，不，是非常好，好到不能再好的地步，一定是朱采香神經粗如水桶，沒有用心感受他精湛絕倫的吻技。

　龍祁托著她的後腦勺，決定再給朱采香一次機會仔細體悟。

　沒想到朱采香死活都不肯，小豬蹄摀住嘴巴，彷彿是被賣入青樓的無知幼女。

　而他，就是那強行逼良為娼的邪惡老鴇。

　龍祁每每思及往事，都一陣咬牙切齒，書上明明說，最好咬嘴唇，而且要干柴勾動烈火，大火焚燒般激情四射，才能表達出自己誠摯的愛意，順利打動對方。

　他下意識看向前面，龍蝦珞瑩正挽著自家小豬的手臂，不知說了什麼有意思的事兒，將朱采香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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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是在雲德鎮上用的，一桌六個人，菜色豐富，還有許多朱采香沒見過的花樣，委實新奇。

　今天剛巧趕上當地節日，外面燈火通明，橙光融融的天燈被放上去，照亮了雲霧繚繞的夜空，柔光暖暖。

　一隊人扛著神像，敲鑼打鼓地在街上行走，有個格外清甜的女聲，輕輕哼起其歌謠來，聲音清脆，像樹上的黃鸝。

　大概是碰上了神明祭祀。

　用膳後，采香挽著珞瑩，谷靈也在旁邊，她們三個一起玩兒，每人買了根冰糖糖葫蘆，先是去放了天燈，緊接著又逛了夜市和廟會。

　朱采香捧著不少凡間的小玩意兒。

　這是她到仙界後，頭一次跟朋友們出遊，所以格外高興。

　她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裙襬上繡了了兩朵綻放的桃花，一頭如雲墨發，用根蝴蝶簪盤起，一邊啃糖葫蘆，一邊打量周圍的樣子，格外嬌憨可愛。

　龍祁甩掉錦和後，偷偷躲在暗中觀察朱采香。

　每次一看見她笑，心跳都彷彿停了半拍，耳根子漲得通紅不說，差點手腳不穩從樹上摔下來，像個毛躁的小屁孩。

　然而，不時有男子偷偷打量他的豬，一看便是心懷不軌。

　龍祁不滿地瞪向眼前的男子，一身月白長袍，腰間還別了枚佩玉，長得倒是人模狗樣，但衣冠楚楚的皮下必然包藏著蛇蠍心腸。

　你看他，張嘴便邀請三位姑娘一同遊湖。

　龍祁皺起沒眉，牙齒咬得咯咯響，這滿大街到處是女人，環肥燕瘦，為何偏偏來搭訕他天真懵懂，不會拒絕的豬？

　結果朱采香還沒說話，谷靈竟然同意了！

　這海膽真是膽子大，龍祁一怒，頭頂上登時風雲變色，冷風大作，湖面上湧起陣陣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