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番外第五章

　　在這種交通不發達的山區小鎮上， 糧食等因為是本地產的，都賣得很便宜， 但衣服因為是從外面運來的，市場又相當於是被幾家商戶壟斷了， 反而賣得有些貴。貴就貴吧， 品質一般， 樣式還很土。

　　柯祺只給謝瑾華和大哥各買了兩身換洗的， 皺著眉頭說：“過些日子，我帶你們去市里買。”

　　謝瑾華小聲地說：“家裡現在也不富裕，要不我就穿你的舊衣服吧。咱給奶奶買兩件？”

　　柯祺頓時覺得心塞塞，揉著謝瑾華的頭髮， 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娘倆吃苦的。”

　　“什麼？”

　　“我不會讓……嗯， 讓奶奶和你吃苦的， 也不讓大哥吃苦。”柯祺機智地圓回來了。身為肩負著養家糊口重任的一家之主，柯祺確實要想些辦法賺錢了。一時間沒法賺到大錢，那也要儘量小富即安。

　　回家時，柯祺抱著大哥， 謝瑾華不好意思讓奶奶累著， 就主動要幫奶奶拎東西。

　　奶奶一臉笑呵呵的模樣，受了謝瑾華的孝心。

　　不過， 沒過多久，奶奶就主動從謝瑾華手裡把東西接回去了。謝瑾華不同意，奶奶說：“小花啊， 你就別逞強了，手是不是都勒紅了？你們啊都是拿筆桿子的手，我們才是幹活的手。奶奶自己拎吧。”

　　柯祺托了托大哥的屁股，把大哥背得更穩一點，說：“奶奶，等我們開學以後，您不如就跟著我們一起住到鎮上去吧？家裡本來就沒有多少地，都租給別人種好了。您去了鎮上，可以弄個小吃攤子。”

　　柯奶奶有些猶豫，她這一輩子就沒有離開過窩頭村。

　　柯祺又說：“學校食堂裡的飯菜太難吃了，奶奶要是去了鎮上，我們就能吃到您做的飯菜了。等我們上了大學，我都想把奶奶一直帶在身邊呢！”柯祺太瞭解自己的奶奶了。像她這樣的老太太，你要是拿著讓她享福的理由來說服她，基本上是沒有用的，得讓她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才有可能說服她。

　　第一世，柯祺上大學時，奶奶的身體就不行了。所以，這一世，柯祺不願意和奶奶長期分開了。

　　“奶奶，您就給我們一些能孝敬您的機會吧。”柯祺再次說。

　　柯祺盼著奶奶這一世能長命百歲。他得把奶奶放在自己眼前看著才會覺得放心。

　　謝瑾華會很多中醫的知識。在安朝，像他這樣的勳貴子弟，若是不懂醫，就是一種不孝的表現。雖然謝瑾華不可能去外頭坐診，但憑著他的中醫水準，給家裡人開藥膳方子調理一下身體卻足夠了。

　　大家都住到了鎮上，謝瑾華就能幫奶奶調理身體了。

　　柯奶奶知道柯祺有些奇遇，因此不真的把他當十六歲的孩子看。柯祺說的話，她都會往心裡去。走回家的一路上，柯祺使勁慫恿著老太太，老太太竟然真有幾分意動了。又有謝瑾華在一旁用不怎麼熟練的普通話敲著邊鼓，老太太咬了咬牙，說：“好！你們都不會照顧英妹兒，他還得由我來看著。”

　　英妹兒趴在柯祺的肩膀上，表情嚴肅，似乎在認真地思考著什麼問題。

　　“大哥在想什麼？”謝瑾華問。

　　在柯祺的翻譯下，謝瑾華和柯奶奶能好好交流。

　　柯奶奶聽著柯祺和謝瑾華管謝純英叫大哥，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翻過兩座山，那裡就有這樣的風俗，他們都管家裡的長女叫大姐，管家裡的長男叫大哥，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是這麼叫孩子的。

　　柯奶奶看了大哥一眼，說：“他就是困了，努力瞪大眼睛是不想自己睡著呢。這孩子真倔。”

　　謝瑾華：“……”

　　柯奶奶有經驗，大哥很快就撐不住，真睡了過去。小孩子的身體顯然沒法配合大哥的倔強。

　　接下去的日子裡，柯祺繼續給謝瑾華和大哥講解常識，並且給他們補課。大哥是小孩的身體，做什麼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謝瑾華卻想要跟著柯祺一起去念初三，因此謝瑾華的任務比大哥要重。

　　柯奶奶樂得看到柯祺和謝瑾華用功，卻喜歡抱著大哥出門玩。

　　在柯奶奶看來，大哥還小呢，天天看書，還不得把眼睛看壞了？不過，她領著大哥出門玩了幾次後，就注意到了大哥其實不愛出門湊熱鬧，於是她去鄰居家換了一對小鴨子，放在家裡給大哥作伴。

　　大哥的內心是崩潰的。

　　柯奶奶自從聽了柯祺說的要去鎮上擺個小吃攤的主意後，仿佛整個人年輕了好幾歲，整天待在廚房裡研究調料配比，家裡的地陸陸續續都租出去了。因為都是租給鄉里鄉親了，這樣其實是拿不到什麼錢的，最多每年地裡有收成時，人家拿點糧食過來。好在柯家人不多，那點糧食也夠他們吃的了。

　　等到戶口辦下來後，柯祺開始帶著大哥去打預防針了，謝瑾華也要補預防針。

　　面對著金屬的針頭，大哥又不是真小孩，表示自己坦然無懼。坐在眾多哇哇大哭的孩子中，大哥簡直就是一股清流。然而，面對著年輕的女醫生，大哥作為一個十分正經的古人，他對於脫掉衣服露出胳膊這種事還是有些抗拒……好吧，露出胳膊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脫掉褲子，露出大腿前外側？

　　“能不能給我家孩子換個男醫生來打針？”柯祺一臉無奈地對醫生說，“家裡人給孩子講故事時沒分寸，前兩天剛講了一個女醫生吃小孩的故事，把我家孩子嚇得魂都飛走了，他根本見不得女醫生啊。”

　　大哥趴在柯祺懷裡裝死。

　　幸好他們趕上了衛生院裡不忙的時候，提出這種任性要求也被接受了。不過男醫生吃飯去了，柯祺就抱著大哥坐在一旁等了等。沒多久，男醫生來了，柯奶奶喊著說：“二娃，你把英妹兒抱過來。”

　　柯祺抱著大哥走到醫生面前坐下。

　　男醫生看了大哥一眼，都沒有問他的性別，就打開疫苗本，在性別一欄上勾了“女”。

　　“錯了錯了。醫生，我們家這個是男娃。”柯祺連忙說。

　　男醫生愣了一下。他又朝大哥看了一眼，這麼可愛漂亮的小孩，理著妹妹頭，竟然是男孩？剛剛那位老太太明明叫著妹兒啊！男醫生不好意思地笑了，說：“剛剛孩子奶奶叫他妹兒，我還以為……”

　　男醫生的普通話當然是很標準的。

　　大哥如遭晴天霹靂。

　　柯奶奶在一旁用方言糾正說：“不是奶奶，是太太。抱孩子的是我孫子。”

　　太太在方言裡就是曾祖母的意思。

　　男醫生詫異地看了柯祺一眼，那眼神中帶著一點屬於男人的意味深長。

　　打完預防針，大哥還沒有從“妹兒”的打擊中清醒過來。他不是真正的孩子，肯定不會為著一個稱呼就和老太太鬧彆扭。但是，他可以裝聽不懂啊。老太太再叫他英妹兒時，他就一點反應都不給了。

　　有機會得把柯祺揍一頓。埋在柯祺懷裡裝死的大哥如此想到。

　　柯奶奶以為大哥是被打針的過程嚇住了，才會躲在柯祺懷裡悶悶不樂，因此並沒有把這事往心裡去。想當初她帶著柯祺來打預防針時，柯祺從見到醫院的大門就開始放聲大哭，一直哭到離開醫院。和柯祺一比，大哥簡直不要太乖哦！柯奶奶愛憐地摸了摸大哥的頭，說：“回家就給英妹做好吃的。”

　　奶奶說幹就幹，回到家就開始泡豆子，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磨了豆子做豆腐。

　　新鮮的豆腐切成丁配上酸菜做餡，奶奶很快就包出了一桌子的梳子餅。這是溪口鎮的傳統美食，看上去特別像是一把牛角梳，當然面餅是沒有梳齒的。梳子餅蒸熟時，整個屋子裡都是面餅的香味。

　　小孩子的口水腺不是特別發達，所以說話時總是要咽口水。

　　同樣的，聞到香味也會自動流口水了，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大哥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英妹兒，第一鍋出來的，你先吃一個！”柯奶奶高興地說。

　　謝純英一點都不想承認這個小名。俗話說得好啊，男子漢大丈夫，寧死不屈。

　　柯奶奶把碗筷塞到了他的手裡：“小心點，別燙到了。咬之前先呼呼一下。”她知道大哥很聰明，因此才放心讓大哥自己吃熱食。第一鍋分給重孫子一個後，剩下的都得拿去分給鄰居。這是窩頭村裡的傳統，也是為人處事的一種規矩。無論誰家做點好吃的，不管多少，總要趁熱給鄰居家送幾個去。

　　柯奶奶出門後，大哥就默默盯著專屬於自己的鋼碗。鋼碗摔不壞，是孩子專用碗。

　　梳子餅真的挺香的。

　　縮在小孩兒身體裡的大哥很不爭氣地吞了一下口水。

　　俗話說得好啊，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