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季達被人領著走進屋子的時候, 謝純英還保持著老臉一紅的狀態。
因為上午時就收到了季達的信,謝純英知道他會在這個時間點來拜訪, 所以一點都沒覺得意外。但謝純英心裡還殘留著幾分尷尬,就將手握拳放在了唇邊, 然後假意咳嗽了幾聲, 緩解了一下情緒。
柯祺也真是的……謝純英很努力地把自己臉上的薄紅壓下去了。
季達略感好奇地看了謝純英一眼。
謝純英肯定不會把小兒的房中趣事拿出來說給季達聽, 他立刻叫人重新上了茶點, 然後問道:“你離開京城已有多日……都夠你從京城來我這裡走上兩個來回了。你去哪裡了?被什麼事絆住了手腳?”
季達離開問草園後,謝瑾華和柯祺就立即寫信對謝純英告知了這件事,畢竟季達當初是由謝純英引薦給柯祺的。謝純英接到信時,心裡想著季達大概是要來找他了, 卻不想他一等就等了這麼多天。
季達似笑非笑地說:“確實有些事要做。”
這回答相當於是沒有回答。下人把新沏好的茶放在二人之間,然後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出門時還帶上了門。不過, 窗戶仍開在那裡。季達朝窗戶望去,能看到窗外的景致。別看謝純英總是一副沒什麼表情的模樣,外人都覺得他太過方正。其實謝純英是個很懂生活的人。院子不大,卻收拾得很好。
南方氣候暖, 花期就長, 紅紅紫紫的瞧著就很熱鬧。
謝純英將壺中的茶倒進了杯子裡,推到季達面前, 說:“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柯祺那孩子……”
“辛苦談不上。我倒是謝謝你,叫我能將一身本事都傳了出去,沒讓它們跟著我進了棺材, 從此爛在了泥裡。”新砌的茶水太燙,熱汽氤氳放佛模糊了季達的面容,“你那時說為我找到了一個好徒弟,我還不信。然而這幾年冷眼看下來,就算沒有我,他前途依然不可估量。這般說來,是我賺到了啊。”
謝純英沒想到季達對柯祺的評價這麼高。
茶葉在熱水中一點一點舒展。淡淡的茶香中,謝純英忍不住笑了起來,依然是那副不像好人的模樣。季達卻能夠看得出來,謝純英分明是欣慰的。謝瑾華身邊能有一個柯祺,難怪謝純英這麼開心。
於是,季達也跟著笑了一聲。
氣氛這樣好,就像是老友間的久別重逢,兩人卻忽然就沉默了下來。謝純英仿佛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季達也是一樣的,他也有很多話要說,但同樣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明明他們在年少時是無話不說的知己,但造化弄人,那時的他們又哪裡能算到日後的種種生離,又種種死別?
一盞茶漸漸就涼了。
謝純英歎了一口氣,說:“我自知無法阻止你。但你別叫孩子們擔心了。”
“他們都已取字,哪裡就還能被說是孩子了?”季達顧左右而言他。
“雖已取字,但到底沒有正經行了冠禮,怎麼就不能是孩子了?”謝純英認真地說。謝瑾華和柯祺都是被皇上賜字的,他們這種情況可以提前舉行冠禮,但其實他們真實的年紀都還沒到二十歲。二十而冠,行了冠禮之後才是成年人。謝純英比他們大了那麼多,繼續把他們看作孩子,這也說得過去。
此時的人很重視冠禮。謝瑾華和柯祺雖情況特殊,既已出仕,又得賜字,完全能提前加冠,但正因為可以提前加冠,謝瑾華就想要和柯祺一起行冠禮。可當柯祺出仕時,大哥已經外放。夫夫倆私底下商量了一回,覺得他們的冠禮上要是沒有大哥觀禮,肯定會留有遺憾,於是就齊齊決定往後推了。
季達深深地看了謝純英一眼:“你這樣的……大約是要操一輩子的心了。”
謝純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輕鬆,沒有說話。
季達自嘲地一笑。有時候,能操一輩子的心也是件幸事吧。像他,他就是想要操心,又能去操誰的心呢?他已是孑然一身,如今和他關係最近的人,大概只有柯祺了,那是他一心教導出來的徒弟。
“要我說……”謝純英歎了一口氣,語氣卻很遲疑。他知道有些話不可說,但他卻又特別想說。
季達搖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示意謝純英繼續說下去。
“你要做的事,我能猜出幾分,我不好阻止你。但也許,你可以考慮娶個妻子、生個孩子。”謝純英說。他太清楚季達背負的血海深仇了,因此他沒法勸季達放下。他把季達放到柯祺身邊,確實存了私心想讓季達教導柯祺,但其實那也是對季達的一種限制。謝純英不想眼睜睜看著季達去以卵擊石。
政治這東西,有時候只有立場,沒有對錯。
要說謝家人冷情,這話確實不算錯。冷情的人並非是自私的人,他們之所以冷情,不過是因為他們把全部的感情都放在了特定的事物上。比如說謝純英,他最看重的就是整個家族,他能隨時為家族去死,能為家族做一切的事。那麼除了家族和家人之外的人或事,就無法得到他全心全意的付出了。
若謝純英全心全意忠君,那麼前朝被滅時,他就該以身殉國。所以,他不是。於是,明明他早就知道了季達想做的事對今朝的開瑞帝不利,但謝純英卻不會站在所謂的大義上去斥責他,他只要保全自己的家族就好了。或者說,如果謝純英處在季達的立場上,那麼他的選擇大概會和季達一模一樣。
若謝純英重情,那麼在他找到季達後,就該全心全意支持季達的復仇大業。所以,他依然不是。明知道季達失敗後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但只要季達清楚他自己在做什麼,謝純英就不會竭力去攔阻。
但又不能說謝純英不忠君,不能說他不重情。
之所以留季達在問草園中住了幾年,不僅僅是因為季達能猜出謝瑾華的身份,也是因為謝純英內心僅有的溫柔。他大概還是希望季達能放下仇恨的,往事不可挽回,而現有的和平日子卻值得珍惜。
但當謝瑾華和柯祺來信說季達不辭而別時,謝純英立刻就明白了,季達終究還是那個沒有從噩夢中走出來的季達。外人口中說一句放下,有多容易。真正處在噩夢中的人哪裡能那麼輕易地走出去?
“抱歉……”季達搖搖頭,沒打算理會謝純英說的關於娶妻生子的話。
難得開口說起這個話題的謝純英卻打算再勸勸他,又說:“你教了柯祺這些年,他和小四向來是不分彼此的。所以,小四肯定從柯祺那裡也間接地學到了一些什麼。他應該能算是你的小半個徒弟吧?”
季達又沉默了。
謝純英知道季達口硬心軟。
當初,在季達完全不知道柯祺有何資質時,他就同意了要去教導柯祺,不就是因為柯祺和謝瑾華之間的關係嗎?謝瑾華究竟是什麼身份,謝純英和季達之間從未說破過,但季達肯定是心知肚明的,而謝純英也知道了季達肯定是心知肚明的。季達曾說他對謝瑾華沒什麼善意,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哪怕季達曾在謝純英面前惡聲惡氣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他依然把傅家族書傳給了柯祺。
族書這種東西,寧可失傳,不可輕傳。
因為,族書中要傳的是傅家的風骨,是傅家的百年榮耀。季達認為他自己營營苟苟這些年,已經沒有資格姓傅,他認為自己已經失了傅家風骨。而他在初見到柯祺和謝瑾華時,卻傳下了傅家族書。是因為他覺得被謝純英保護得那樣好的謝瑾華有這個資格嗎?然而他偏偏又不願意親自教導謝瑾華。
這矛盾至極。
好在不管怎麼樣,謝瑾華對季達始終是尊敬的,柯祺也未曾辜負季達的教導。
謝純英不點破季達的心思,只說:“對小四這便宜徒弟,你肯定不瞭解他。所以你不知道他有一門絕技。他可以通過一個人的字看到那人的內心。你常與柯祺書信往來,你知道小四是怎麼說你的嗎?”
季達依然不說話,他可不想踩到謝純英的言語陷阱中。
“小四說,他喜歡你的字。他說你這人有些矛盾,他也說你隱忍堅韌、心存正氣。”謝純英說。
“他說錯了。”季達面無表情地反駁。
謝純英見好就收,裝作沒有看到季達眼中的複雜。
在過去的幾年中,季達住在問草園,謝純英當然不會心大到就讓他那麼住著,其實季達始終都活在謝純英的監視內。不過,季達好像有本事越過他的監視去做些什麼。但話得這麼說,謝純英有意監視季達,季達做事時都能不驚動謝純英,世上大概再也沒人能想到他這樣不起眼的人會翻雲覆雨了。
季達用惡聲惡氣掩藏他內心的柔軟,謝瑾華卻通過他的字看破了他的偽裝。
“小四那樣的好孩子,誰又能不喜歡他呢?”謝純英問。
季達卻無意多說,直接切換了話題,問:“你沒有拿到傳國玉璽?”
這沒有什麼可瞞的,謝純英搖了搖頭,說:“沒有。”自從知道靜妍當初是想要炸死的後,他就一直以為傳國玉璽在青蓮教中,結果他已經把青蓮教剷除了大半,連那位一直很低調其實是青蓮教實際掌權者的“姑姑”都已經死了——謝純英就是因此而落水受內傷的——結果傳國玉璽卻依然不見蹤影。
季達勾起嘴角,臉上滿是諷刺。
當初傅家被抄家、部分族人被斬首、剩下的族人被流放時,季達只以為成王敗寇。一直到了多年之後,他才知道這都是為了一塊小小的玉璽。開瑞帝因為沒能拿到開國玉璽,怕被天下人說他得位不正,就用盡手段想要得到它。可就算那時的他得到了又能如何呢?他不依然是由逆賊成為皇帝的嗎?
死了那麼多人,開國玉璽卻直到如今依然不知所蹤。季達只覺得這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也不知道傳國玉璽的下落?”謝純英又問。
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季達也覺得沒什麼可以繼續隱瞞的了,說:“春陽門中沒有傳國玉璽的消息。春陽門和青蓮教不一樣,青蓮教的格局太小了。如果傳國玉璽在春陽門,他們肯定要擁立新主的。”
即便被擁立的新主沒法動搖開瑞帝的統治又如何?他們能把開瑞帝膈應死了。就好比柯祺穿越前那個時空中,朱三太子什麼的不就膈應了康熙很久?春陽門有了傳國玉璽,肯定會站出來自詡正統。
那麼,這開國玉璽到底去哪裡了?
季達一直沒怎麼喝水,杯中的茶已經涼透了。謝純英拿起他的杯子,把茶水潑了,然後重新給他倒上了一杯熱的。這一泡的茶似乎比上一泡更香一些。謝純英問:“這兩年,你瞞著我做了些什麼?”
“我只出手了一次。”季達說。
謝純英皺了眉頭,心裡立刻就有數了。聰明人之間不需要把話說得太明白。季達說他只出手了一次,那麼就是皇上秋狩時遇刺的那次了。那一次如果不是太子在千鈞一髮之際站出來為皇上擋了箭,開瑞帝就算不死也該去了大半條命。季達確實有手段,這局佈置得很好,然而開瑞帝就是命不該絕。
那次事情後,春陽門又有不少人被抓,季達卻完全沒有暴露。
謝純英仔細回想了一下季達身邊的人定期送上來的監視報告,卻依然想不出季達是如何出手的。他心裡湧起了一陣後怕,眯著眼睛說:“你曾答應過我,你在出手前會先離開京城並徹底改頭換面。”
在事情的最開始,當季達回到京城時,謝純英想過要把他遠遠打發走,然而季達雖沒有明說,卻猜出了謝瑾華的身份。如果是別的什麼人能猜出謝瑾華的身份,而不是季達,謝純英早就弄死那個人了。但正因為是季達,謝純英覺得他肯定有什麼後手,又看在了過往的情分上,就把季達留了下來。
成年人的世界裡總是有太多的無奈,以及矛盾。
最為矛盾的點都集中在謝瑾華的身上。因為謝瑾華的身份,所以謝純英始終立在懸崖之巔。所以在見到謝瑾華之前,季達根本沒想到謝純英竟然會留下謝瑾華的命。話又說回來,如果謝瑾華不是謝純英看著長大的孩子,那麼季達絕對不會把他當作是小半個傅家人,他只會把他當成燕家人來痛恨。
“那一次我很有把握。這一次我沒什麼把握,所以我依約離開了。”季達說。
話說到了這份上,謝純英便知道已經沒法勸阻季達了。他語氣不好地說:“如果你死了,我只會對柯祺說,你去什麼地方隱居了。所以,沒人會祭拜你的。”他心裡的火燒起來,好像怎麼都無法撲滅。
季達無所謂地笑了笑,從懷裡拿出一份疊好的紙,推到謝純英面前。
謝純英任由紙放在桌子上,沒有接過,沒有打開,只是看著季達。
“這是一份……春陽門中人的名單。最多兩個月,兩個月後你要是聽到了什麼消息,就按照這份名單去拿人。所有的事情都牽扯不到你的慶陽侯府。”季達用一種平靜到可怕的聲音說,“你會立功的。”
“我不缺這個。你還是想著自己該怎麼活下來吧。”謝純英說。
季達心裡明白,謝純英大概是不願意原諒自己了。他本來也無意求得謝純英的原諒。他們在多年之前就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然而,他拿出來的東西卻不會再輕易收回去了。季達想了想,說:“謝瑾華參加縣試時,有人預謀縱火,雖然這陰謀最終被人陰差陽錯破解了,但你難道不想為謝瑾華報仇嗎?”
那場縱火案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謝純英卻始終沒有忘記。
聽見季達這麼說,謝純英好似不為所動,依然緊緊地盯著季達。
季達坦然地說:“我到了京城以後,才漸漸和春陽門搭上線。他們已經在暗中經營多年,而我是半路加進去的,所以他們不僅不會事事都聽我的,甚至還會在某些事情上防著我。他們想要放火,我卻始終被瞞在鼓裡。等到事情敗露後,我才聽到了風聲。等春陽門被抓了不少人後,我才因此掌了權。”
季達想了想,繼續說:“這把火真燒起來也就算了,我就當是天意了……”
季達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謝純英就掀了桌子。他將手握拳,狠狠地砸向了季達的臉。季達不知道是來不及躲,還是不想躲,鼻子被砸了個正著,鼻血噴湧了出來。季達卻像傻子一樣地笑了起來。
“你!”謝純英又是一拳狠狠砸到了地上。他想說什麼,又無話可說。
“哈哈哈哈,你當年也是這樣的,你還記得嗎?有一年在京郊的馬場上,有人嘴裡不甚乾淨,我和你一起去把那人揍了,你還記得嗎?”季達笑著笑著又像是一個瘋子,“不見了,早就不見了啊。你看看你現在,活得就像是一個套子裡的人,屬於自己的情緒都被收斂得一乾二淨。我都替你覺得累。”
謝純英當然還記得那件事。那時候,現在的德親王妃當時的謝府大姑娘剛開始議親,十四歲的小姑娘正是亭亭玉立時,有紈絝子弟說了幾句很沒品的話,謝純英氣不過就帶著三五好友去把那人揍了一頓。那一架真是打得酣暢淋漓。只是,那樣鮮活的少年時期早就過去了,從此就連夢裡都不再有。
謝純英攥著季達的衣領,說:“我沒有活在過去,是因為我現在依然有需要我守護的東西。”
季達笑了好久才停下來。那張紙隨著被掀翻的茶桌一起落在了地上。季達躺在地上,一伸手就拿到了。好在這張紙沒有被茶水浸濕。季達把名單拍在了謝純英的胸口,說:“拿去吧,你需要這個。”
這份名單其實並不完整。
季達給出的只是當初參與過考場縱火一事的人的名單。還有一些人,季達心裡清楚他們在春陽門中的地位,但季達並沒有將他們說出來。反正,靠著這份不完整的名單,謝純英也肯定能夠立功了。
季達覺得自己真是壞透了,他從始至終都在利用春陽門。
謝純英從袖子裡抽出一塊帕子,丟在了季達的臉上,嫌惡地說:“把血擦乾淨。”
季達直接用自己的袖子擦了鼻子,說:“其實也不用等兩個月,你現在就可以按照名單拿人了。加上你剛剛把青蓮教剷除得差不多了,那老不死的肯定要記你大功。過些天,朝中再發生什麼事,反正都牽連不到你身上了。”他這話還藏著另一層意思,名單上的人抓不抓得到,對他的計畫沒什麼影響。
季達撿起他沒有用過的帕子,還給謝純英,說:“我用不慣這種綢質的帕子,棉布的好用。”帕子上沾了他的血,其實已經有些髒了。季達忽然想到了流放的路上,堂妹的懷裡就藏著一塊絲綢帕子,那是她平時慣用的,抄家時只有帕子和身上穿的衣服被留了下來。那帕子最後換了半塊幹硬的饅頭。
半塊饅頭救不回一家子的命。
謝純英指著大門說:“你走,走了最好再也別回來了。”
謝二在街市上貨比三家,還派人去那種煙花地取了經,這才把柯祺要的東西買好了。謝二一共買了六種香膏,每一種都買了好幾瓶。他完全不知道哪一種更好用,決定把瓶瓶罐罐都給柯祺寄過去。
當個哥哥真是不容易啊!
回到衙門時,謝二再一次在門口與季達擦肩而過。
季達臉上的鼻血已經擦乾淨了,卻沒有換衣服,袖子上是血,衣擺上是茶水。謝二不明白季達是怎麼搞得這麼狼狽的。但既然季達是從府裡走出來,那麼能把季達弄成這樣的,就只有大哥了吧?謝二心目中的大哥是嚴于律己的大家長,是行走的《君子守則》,他真的想像不出來大哥發飆的樣子。
謝二和季達不熟,就不好對著季達追問什麼,只是一點頭就錯開了。
季達忽然停下了步子,對著謝二拱了拱手,道:“謝二爺,您若是回京,請您告知柯爺一聲,小的回老家成親了。若是祖墳上冒了青煙,過個十年二十年的,我那沒影的兒子能進京趕考,還請柯爺照顧一二。”這話聽著有些奇怪,但謝二不是那種愛尋根究底的人,因此等他聽完這話,只是點了點頭。
謝二急匆匆地朝大哥住的院子走去。
“大哥啊大哥,原來大哥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那麼冷靜的……”謝二心裡如此想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仿佛瑞雪發現了他無所不能的哥哥月餅其實也還在繼續喝(羊)奶的心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二有一點點小興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