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覽舊籍沈嘉疑身世(4)
她往正廳大門看去,進來的男人約莫近四十歲,生得高大勇武,長發編織成數十條髮辮,綴著些金環等物,面容雖不及魏驚鴻俊美,卻透出一種粗獷的英俊。
上座的魏驚鴻已經起身,笑著迎了上去:「兩年未見,王爺風姿一如從前!」
「哈哈哈!」平北王大笑出聲,伸手與他交握成拳,「比不得驚鴻老兄在大梁養尊處優,北境多風沙,我這副尊容,看起來比都督還要老上十歲呀!」
「哪裡、哪裡!平北王請!」魏驚鴻十分客氣地抬手。
眾人送罷禮物,就是正式開宴了。
魏家的幾位姑娘照例坐在一桌,同桌的還有大梁城中其他貴女。
魏珍湊到沈妙言旁邊,小聲道:「二姐姐,我知道你膳後有午睡的習慣,可娘說今兒不同往日,咱們要好好招待其他姑娘。花園裡請了唱戲和雜耍,咱們到時候一塊兒過去?」
沈妙言點點頭,「好。」
魏珍笑了笑,與魏芊對過一個眼神,彼此臉上都是勢在必得。
膳後,男眷們去前院比武較量,貴夫人們則在大喬氏的招待下,去花樓那邊喝茶說話。
魏珍笑吟吟請其他貴女去花園玩,客隨主便,眾女自然沒有異議。
此時花園水榭對面的亭台樓閣裡,青衣花旦和小生們咿咿呀呀唱著曲兒,把小姐們逗得陣陣發笑。
沈妙言看了會兒,覺得甚是無趣,抬手掩唇,打了個呵欠。
正在這時,吳嬤嬤匆匆過來,附在魏珍耳畔一陣低語。
魏珍面做難色,猶豫地望向沈妙言,「二姐姐,母親那邊請我過去幫忙,可我要招待諸位姐妹,實在走不開,我瞧你也不愛看戲,不如代我過去?」
說著,撒嬌般攬住她的胳膊,「好姐姐,你幫了我的忙,明兒我會謝你的!」
四周的人都望著這裡,沈妙言含笑道:「這麼多天,蒙乾娘照顧,我心中實在感激。如今能幫上她的忙,也算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妹妹何必言謝?」
說罷,帶著雁兒起身,跟著吳嬤嬤離開。
魏珍目送她,眼底掠過一絲輕笑。
吳嬤嬤帶著沈妙言從花園中穿行而過,走到一半兒,忽然一拍腦袋,取出個物什,笑道:「瞧老奴這記性!五小姐身子弱,每日午後都要吃白蓮丸,夫人讓老奴送過來,老奴剛剛竟然忘記了!二小姐,勞您在此等候,老奴去去就來!」
說罷,飛快往戲園子去了。
雁兒捏了捏裙襬,適時道:「小姐您瞧,那裡有座抱廈,咱們進去坐坐吧?」
沈妙言清晰地把她臉上的緊張收入眼底,笑得不動聲色,「好啊。」
主僕進了抱廈,濃郁的寧神香撲面而來。
沈妙言嗅了嗅那香,察覺到裡面還摻雜著另一股味道——
男女.歡.好助興之香。
雁兒笑道:「小姐,這裡正好有張軟榻,也不知吳嬤嬤什麼時候回來,要不您先睡會兒?」
說著,已經手腳伶俐地鋪好了床。
沈妙言躺上去,頗有些意味深長地開口:「雁兒,你可真是盡忠職守的好侍女呀……」
「忠于小姐,是奴婢的本分。」雁兒低頭為她蓋好被子,「奴婢去外面守著,小姐有什麼事,只管叫奴婢。」
「去吧。」
雁兒離開後,沈妙言從床上坐起來,瞟了眼桌上的香爐,以袖掩住口鼻,目光落到緊閉的窗戶上,正想著從那裡出去,紅衣少年卻輕手輕腳地翻了進來。
「連澈?」沈妙言詫異,壓低聲音道,「你怎麼在這裡?」
「魏驚鴻與鬼市有貿易往來,他過壽,我代表大哥前來祝壽,有何不妥?」連澈朝她走了兩步,很快摀住口鼻,望向香爐,「大喬氏好黑的心……我就知道,她把姐姐支開,定是有所圖謀。」
沈妙言望著他,心中不覺升起一股暖流,這廝前幾天明明還在和她鬧脾氣,如今卻這般關心她……
她心中欣慰,快步往窗戶走去,「咱們快離開這裡。」
兩人翻出窗戶,連澈正要拉著她離開,她卻握住他的袖角,「再等等。」
過了約莫一刻鐘,魏芊領著個油頭粉面的小生過來,低聲問雁兒道:「裡面怎麼樣了?」
雁兒笑嘻嘻道:「回三小姐話,二小姐就在裡面!過了這麼久,想必那藥已經開始起作用了!」
「很好。」魏芊含笑望向她身後的小生,「我這位二姐可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便宜你了!」
那小生長得賊眉鼠眼,眼珠滴溜溜地轉,不停打量都督府的富貴景緻,聽見魏芊的話,連忙拱手作揖,油腔滑調道:「有此良緣,還得多謝三小姐!」
沈妙言挑眉,聽這男人說話的腔調,似乎是唱戲的,想必正是今日進園子的戲團裡的人。
魏芊推開門,領著那男人進了抱廈。
沈妙言身形猶如鬼魅,直接掠到雁兒身後,一個手刀把她打暈,「連澈!」
連澈立即過來,笑得令人瘆得慌,「姐姐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沈妙言抬步往抱廈裡面走,「正是。」
抱廈內,魏芊掀開低垂的帷帳,不禁愣了愣,床上並沒有魏天訣!
「三妹妹在找什麼?」
軟糯清澈的女音響起,魏芊猛地抬頭看去,笑眯眯倚在桌邊的姑娘,不是魏天訣又是誰!
她又看向身邊的男人,那男人昏迷不醒躺在地上,死魚般動也不動。
「你……」她猶如見了鬼,恐懼地往後退,「你怎麼會沒事?!」
「呵……」沈妙言一腳踩到那男人身上,又從腰封中取出一隻劣質男式荷包,「你把這玩意兒塞到我身上,真以為我沒發現?」
說著,隨手把那荷包塞進雁兒的袖袋裡,「扒了衣裳扔到床上。」
連澈毫不猶豫地照做。
魏芊更加害怕,緊抓住床欄,「魏天訣,這一切都是嫡母逼我做的,我若是不從,她會把我嫁到不好的人家,還揚言要逼死我的姨娘……」
沈妙言在桌邊坐了,優雅地撫了撫裙上的褶皺,「與我何干?我看到的,是你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