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和國師守歲
楚珍哭得越發厲害,惹得徐太后心疼不已,十分為難地說道:「就不能想個辦法瞞過去嗎?珍兒她,可是你的親妹妹啊!」
楚雲間眉梢眼角彷彿浸潤了霜雪,面無表情地轉身往殿外而去:「要麼嫁,要麼死。」
他跨過門檻,夜風將他明黃色的龍袍吹得翻捲起來,愈發襯得他寬肩窄腰,身姿修長。
屋簷下,暗紅色的燈籠光打在他的肩膀上,他束髮的盤龍金冠閃爍著妖異的光芒,像是世上最沉重的一頂髮冠,像是世上最冰冷的純金。
他消失在眾人視線中,殿中靜默了幾瞬,楚珍才重又嚎啕大哭,跳下床,一腳將李遷踹到在地:「都是你!若非你無用,我何須嫁給你這個廢物!」
說罷,直接抽出掛在牆上的寶劍,拼了命般捅向李遷的胸口。
沈月如連忙示意嬤嬤們上前拉住她,好言勸道:「就算他死了,以陛下的性子,為了維護皇家顏面,定然會將你送進寺廟,青燈古佛,了此一生。珍兒,切勿衝動!」
楚珍扔掉劍,轉身趴在床上大哭起來。
殿中人面面相覷,沈月如將在場的人都狠狠敲打了一番,這才放他們走。
等終於忙完合歡宮的事,沈月如乘坐轎輦往鳳儀宮而去,長長的金色甲套扶著額頭,眉宇間多了一絲疲倦。
采秋提著燈籠,在一旁看得分明,不由說道:「娘娘不必煩惱。長公主這顆棋雖然沒發揮到用處,可到底還不算是顆廢棋不是?將來拾掇拾掇,還是能為娘娘所用的。」
「你懂什麼。」沈月如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周身都是戾氣,「本宮煩的不是楚珍,而是沈妙言那丫頭。早知她今日會對本宮造成這樣大的威脅,當初就該加把火,送她和沈國公府一同上斷頭台!」
轎輦沿著空無一人的巷道,緩緩往鳳儀宮而去。
朱牆碧瓦都積了白雪,冷風拂過,遠處無數紅豔豔的宮燈搖曳生輝,可於沈月如而言,這宮道卻是淒冷的。
采秋試探著說道:「後宮女子,大都是及笄了的。陛下既然獨獨對沈妙言青眼相待,莫非,陛下偏好幼女?若是如此,咱們府中的那位庶小姐,娘娘倒是可以弄進宮來,好幫娘娘固寵。」
長久的沉默之後,沈月如裹了裹斗篷,冷笑道:「本宮如今,還沒淪落到需要旁人幫忙固寵的地步。這種話,莫要再提。」
「是。」采秋連忙應道。
國師府中,沈妙言趴在床上,聽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炮竹聲,才想起今夜是除夕。
她坐起來,從荷包裡掏出那顆青魚珠,左右看了看,這珠子比七彩玲瓏珠小了一半,隱約散發出淡青色的光芒,約莫的確是個寶貝。
她完全把這珠子看做是自己的戰利品,正好栽種生草的小碗空了,便將那顆珠子丟進去,自己穿鞋下了床。
今夜是除夕,不能這麼隨便就過去了。
她想著,掀開月門門簾,見君天瀾還在燈下看書,便自個兒跑去小廚房,挑了一隻超大的食盒,開始裝裝揀揀。
君天瀾自然知道她跑出去了,於是特地叫夜寒過去看看她在幹嘛,知曉她只是去了廚房,而不是去看蓮澈,便稍稍鬆了口氣。
半個時辰後,沈妙言抱著食盒,費勁兒地進了屋子,「哐當」一聲,將那食盒放到軟榻上。
她一手扶著軟榻,一手給自己搧風:「真重!好累好熱啊!」
君天瀾放下手中書卷,就瞧見她衝他齜牙一笑,隨即低頭,將一盤盤食物從食盒中取出:「宮裡那場夜宴,我都沒吃到什麼東西。除夕這樣的節日,還是在自己家裡過才安心。」
「國師府什麼時候成你家了?」君天瀾有意逗她。
「國師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沈妙言笑容狡猾,將一大盤蘋果擺在矮幾中央,「蘋果,寓意來年平平安安。」
君天瀾挑眉,又瞧見她取出一大盆米飯,由白色的大米和黃色的小米一起煮成。
「這呢,叫做金銀飯,寓意來年金銀滿盆。」沈妙言說的頭頭是道,又取出一隻點心匣子來,裡頭盛了各色各樣的糕點。
「這又作何解?」君天瀾心情頗好,下意識地,直接將她抱到懷中。
她的小身子軟軟的,香香的,抱著很舒服。
沈妙言僵了僵,隨即伸手拈了顆棗子:「吃棗,寓意春來早。柿餅,寓意事事如意。這個杏仁,寓意幸福人生。還有長生果,寓意長長久久!」
說著,「咯嘣」一口,咬了那顆青棗,只覺唇齒間都是棗香和清甜。
君天瀾薄唇抿著笑,目光落在匣子角落的年糕上,伸手拿了一片,舉到沈妙言面前:「那麼,年糕寓意什麼?」
「年糕……」沈妙言拿帕子擦了擦小嘴,靈動的圓眸一轉,「當然是祝福國師步步高陞的意思!」
「是嗎?」君天瀾唇角的笑容多了絲腹黑,將手中的年糕湊到沈妙言唇邊,在她耳邊呵氣如蘭,「年糕,是希望小孩子,來年長高高的意思。」
沈妙言面頰一紅,「國師嫌棄我矮?」
君天瀾但笑不語。
沈妙言被他笑話,又羞又惱,於是狠狠咬了一大口他手中的年糕:「我可是好心來跟國師守歲的,國師緣何嘲笑我?哼,國師如此刻薄腹黑,當心以後沒人陪你守歲!」
「沒人陪本座,本座就把你捉來陪。」君天瀾不以為意,將年糕又往她唇邊湊了湊,「快吃。」
小丫頭晚上在宮裡就沒吃東西,若是要長個子,自然不能餓著。
沈妙言小口小口咬著,快吃完時,卻不小心咬到君天瀾的手指。
遠處有爆竹聲傳來,屋內寂靜,君天瀾注視著她紅潤的小嘴,瞳眸幽深。
沈妙言連忙鬆了口,不以為意地說了聲「對不起」,便剝了顆杏仁遞給他。
君天瀾接過,蹙著眉頭,目光掃了眼指頭,那裡還殘留著細細的貝齒印記。
小小的,很可愛。
他拿了帕子,將手指上的口水擦乾淨,心裡卻並不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