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期五晚上，莫尚雲在莫家老宅用晚餐。莫家是個大家族，不過家族要一起用餐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家都各忙各的，甚至是世界各地到處飛。

　不過只要莫家的大家長莫老爺一聲令下，除非真趕不回來，不然莫家人肯定都會回到莫家老宅，但有個人例外，那就是莫尚雲，每一次不管莫老爺好說歹說，他大少爺一個不爽快，直接將莫老爺的話當耳邊風。前陣子莫老爺想孫子，讓多日不曾回老宅陪他吃飯、下棋的莫尚雲來看看他，可莫尚雲只回了一句在忙就算了事。

　而這天，身為莫家執行長的申靖一個月總要有一天回老宅跟莫家長輩及莫老爺匯報公司業務狀況，今晚剛好家里的長輩來陪莫老爺吃飯，申靖也來了。

　誰知道，一年難得回老宅幾次的莫尚雲竟然在大家用餐時突然出現，跟家里長輩還有莫老爺打過招呼後，他逕自坐在餐桌前，讓佣人備餐具。莫尚雲的出現讓所有人都吃驚，不過最開心的莫過于莫老爺了，因為莫尚雲在醫院的實習時間不一定，有好一陣子沒見到莫尚雲。

　「尚雲，你今天不是要值夜班，怎麼有空回來？」莫母見兒子來了，關心地問，別說莫老爺好一陣子沒見到莫尚雲，她這個當媽的也很久沒見到兒子了。

　「我跟人調班。」莫尚雲對莫母的話有問有答，不過頭都沒抬起來一下地繼續用餐。

　莫老爺見莫尚雲低頭不語用餐，他關心地問︰「尚雲，今年實習完是不是該回自家醫院了？」

　當初莫尚雲不進自家醫院實習，雖然讓家族的長輩不能理解，不過莫老爺不出聲，大家也不敢多說話，畢竟莫尚雲這位長孫可是莫老爺心頭的一塊肉，自小疼在心底，誰都不準多說他一句。就因為有莫老爺的放縱，才會養出莫尚雲這種狂妄又目中無人的性格，但

　就是因為這麼霸氣的性格才讓莫老爺更疼愛。

　「再看看，我還沒決定。」

　「那除了工作，你有沒有想過交個女朋友穩定下來？」莫老爺都七十多歲了，一心想看莫尚雲成家，可這個長孫讀書時女朋友一個接一個換，現在卻連個影子都沒有，再這麼下去他哪來的曾孫抱。

　其他家人聽著莫老爺的話，也都將目光投注在莫尚雲身上，這一年多來他的轉變太大，大家也摸不透他的想法。

　「好。」

　本以為他不會太認真回答，沒想到他卻簡單地回了個好字。

　「表哥，你真的要交女朋友穩定下來了？」坐在他對面的大表弟申靖好奇地問，今天回老宅的晚輩除了他之外就是莫尚雲了。

　「不好嗎。」

　申靖哪敢說不好，連忙笑說︰「怎麼會不好，我覺得很好，這樣最好了。我只是想如果你有要交女朋友了，那江家的事是不是就算了？」申靖目前是莫家代理執行長，莫尚雲之前交代他的事，他雖納悶卻也照做了，可怎麼也猜不透莫尚雲為什麼要這麼做。

　「江家，什麼江家？」莫老爺雖是老了，但耳力還是很好，他揚眉問著自家孫子輩里最有生意腦筋的申靖，而其他幾位長輩自然也看申靖。

　「呃……」申靖被長輩們看得頭皮發麻，只能求救地轉頭看向莫尚雲。

　「爺爺，是我拜托阿靖幫我忙，不是什麼大事。」莫尚雲收到申靖的求救，出聲幫他解危。

　申靖也跟著點頭，「對了，外公，你剛不是說要讓大表哥趕快交女朋友，那是不是心里有人選了？」莫家的家世不是什麼女人都能進門，門當戶對很重要，就因為有這個門檻，所以申靖目前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因為他還沒找到一個符合家族要求而他又喜歡的女人，所以不如不娶。

　莫老爺笑了笑，「我哪有什麼人選，只要尚雲看喜歡，什麼人我都喜歡。」這麼明擺著的縱容，莫家人在座的，不光是莫尚雲的叔叔、伯伯、阿姨、嬸嬸，就連莫尚雲的父母也只能搖頭嘆氣。

　申靖聽完，帶著興味地看著莫尚雲笑了笑，如果真如外公所言，那麼一旦莫尚雲打破家規，那麼接下來要結婚的人應該也不用為了門當戶對這要求找對象了。

　用過餐後，眾人在客廳里閑話家常後，離開的離開、留下的留下，而莫尚雲則是坐在申靖的車子里，明天他要上早班，而申靖要去香港出差，所以他們不方便留在郊區的老宅過夜。

　申靖開車，莫尚雲坐在副駕駛座上，車子才剛駛離莫家老宅，莫尚雲就出聲了，「有查到了？」

　看來今晚他出現這個飯局哪里是為了看莫老爺，根本是另有目的。

　「嗯，明天中午，她跟李家的大兒子吃飯？後天晚上，跟吳家的二兒子吃飯；大後天晚上，跟洪家的大兒子吃飯，大大後天……」申靖把自己查到的行程一一報告，可他還有好些話沒說，就被莫尚雲給打斷了。

　「夠了，不用再說了。」

　「我看江家這位小姐很搶手，因為這些跟她相親的對象都算是富二代里不錯人選。」而能讓莫尚雲看上的女人應該不會差到哪里去，只是這麼多有錢人家的漂亮大小姐他不選，竟然會去在意一個家境小康的江紫平，這點讓他十分不解，卻又不好多問。

　莫尚雲沒有答話，只是將頭轉向窗外，看著流逝的景色，心頭的無名怒火卻一點一點地攀升。

　車子里的氣壓有些低迷，因為莫尚雲的沉默，申靖轉頭望了他一眼，而看出莫尚雲凝重的神情後，申靖決定不再出聲，此時多說肯定多錯，還是安靜為妙，反正這段時間該做的他都做了，接下來就看莫尚雲的決定了，不過看得出來，這幾天莫家肯定要有大事發生了。

　為了相親，江紫平還專程打扮了一番。她父母雖然愛慕虛榮，但對她還是疼愛的，只是相對來說錢更重要，這一點她很清楚，在公司業務一直沒有好轉的情況下，媽媽的腦筋就放在她的婚事上，一心想著只要她能順利嫁入豪門，肯定能給家里的困境帶來一些轉機。

　江紫平的性格一向不敢多反抗爸媽，盡管心里百般不願意，卻還是順從地聽話相親了。她跟李家這位大兒子李鴻平邊吃飯邊聊天，她發現這個人很健談，而且還很有生意想法，只是有點自負，而這樣的性格讓她忍不住想起某個人，只是跟某個人相比，李鴻平是小巫見大巫了。

　在李鴻平的談話中，兩人有說有笑，江紫平雖然緊張卻沒表現出來，而她可以看出李鴻平對她有好感，幾次暗示地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交往看看，她則是避重就輕地微笑帶過。

　今天才相親認識，她怎麼可能馬上就同意交往，她性子屬于慢熱型的，而這位李鴻平看來不算是有耐性的人。

　就在兩人用完餐，李鴻平提議再去看電影時，江紫平還來不及拒絕，本是微笑的臉突然不笑了，表情有些僵硬地直盯著某一個方向。

　「江小姐，你怎麼了？」李鴻平也看出她的異樣，關心地問。

　江紫平回過神後，連忙搖頭道︰「沒什麼。」為了壓下那份緊張，她一再告訴自己要鎮定，還拿過水杯喝了一口水，心里也一直安慰自己，這肯定只是湊巧，不可能莫尚雲會知道她也來這里，對，一定只是湊巧罷了。

　江紫平這麼自我安慰，本是想拒絕李鴻平的邀約，因為莫尚雲的突然出現，她想了想決定還是接受對方的提議去看電影。只是她還沒開口，那個教她懼怕的莫尚雲已經來到她面前，江紫平見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她故意不看他，大庭廣眾之下她不信莫尚雲敢對她如何，他這麼好面子的人不可能做出教自己丟臉或是難堪的事來。

　「誰準你來相親的。」沒有理會李鴻平，莫尚雲霸道地直接質問江紫平，那口氣猶如捉到老婆奸情的老公。

　「請問你是……」李鴻平對眼前這位高大凶惡的男人有些面熟，不過對方此時過于隨性的刷白牛仔褲跟黑色襯衫，他一時記不起來是哪里見過。而對方對江紫平的質問，光是那佔有的語氣跟不悅的表情，不清楚的人可能都會誤會兩人有不單純的關系。

　莫尚雲見江紫平不出聲，轉而看向斯文的李鴻平，「她是我的女人，今天的相親取消了，她，我要帶走。」這里是五星級飯店的餐館，出入這里的都是名流人士，莫尚雲不大不小的音調卻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聽到他的話。

　也因為他狂妄的陳述，讓江紫平倒抽了一口氣，錯愕的小臉上寫滿了不置信，壓根不相信莫尚雲會說出這句話。她什麼時候是他的女人，她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他憑什麼來亂她的相親，又憑什麼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我不是你的女人，請你自重，不要亂說話。」江紫平雙手握緊，不想被莫尚雲發現說出這話的她全身抖得多厲害，也要自己別去在意在場其他人。

　江紫平的否認直接將莫尚雲最後一絲的耐性給耗盡，他二話不說，單手不溫柔地擒住她的下巴上揚，既然說的沒用，那他直接用行動表示。沒有預警，莫尚雲的吻就這麼落在江紫平的唇上，不顧眾人投來的詫異目光，他吻得忘我又霸道，見江紫平伸手想要推開他，索性將她伸過來的手腕箝住。

　當莫尚雲結束這個吻時，李鴻平已經臉色難看、鐵青地站起身，「江小姐，想不到你是私生活這麼隨便的女人，這場相親根本是在浪費我的時間！」說完，他憤怒地瞪了江紫平一眼，那目光里寫滿了鄙視，口氣里的不屑更讓江紫平顯得難堪。

　江紫平從沒被人這麼嫌棄過，臉色倏地都刷白了，一陣委屈涌上心頭，眼楮像是有什麼擋住視線，她眨了眨眼才發現原來是她滾在眼眶里的淚水，「我不是……」江紫平想要解釋但又無從解釋起。

　而快她一步的莫尚雲直接打斷她的話，連說都懶得多一句，一轉身往前跨出一步後就對李鴻平一拳揍了過去。江紫平只有他能欺負，誰敢給她臉色看，就是跟他莫尚雲過不去！這一拳力道不小，莫尚雲人高馬大，又用了十足十的力道揮了過去，李鴻平這位斯文男哪里挨得住他的拳頭，嘴角不但淌血還青了一片，半邊臉都腫了，說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誰準你罵她的！」莫尚雲說完又揮了第二拳，這次是直接招呼李鴻平的肚子，教他疼得臉都扭曲了。

　江紫平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壞了，她從沒想過莫尚雲會這麼暴力，以前他雖然會欺負她，但都是做做樣子，不曾讓她看過他此時的凶殘一面。見他又要揮拳，她連忙起身抱住他身體，「不要打了！」

　「放手。」莫尚雲沉聲要她走開。

　「你不要打了，他都流血了。」江紫平的聲音里滿是顫抖。

　而此時飯店的經理也趕過來了，這麼大的動靜，服務生根本壓不住場面，一見經理過來多少松了口氣，在飯店經理的指示下，服務生們連忙去安撫其他用餐的客人。

　「這位客人，請你冷靜一下，你這樣會嚇壞其他用餐的客人。」飯店經理大老遠就見李鴻平處于挨打，沒還手，趕忙出聲要莫尚雲冷靜。

　江紫平也看到大家的目光都往這里瞧，而李鴻平則是帶著憤怒的眼神瞪著莫尚雲，「經理，請幫我叫警察，我要告這個人。」

　莫尚雲冷哼了聲︰「告我，有膽量你再說一次。」莫尚雲說著又要揮出一拳，可惜飯店經理擋在中間阻止了他的暴行。

　飯店經理本是想要息事寧人，可打人的還不肯停息，怕事情越演越烈，真會搞出全武行，只好馬上給服務生打暗號，要服務生趕緊通知警察來處理，被打的李鴻平可是飯店的貴賓，一旦沒處理好，只怕要失去這位尊貴的客人，得不償失，索性讓警察來把動手的人帶走。

　「讓開。」莫尚雲冷聲道。

　江紫平見他絲毫沒打算住手，握得死緊的拳頭分明是還想要再開打，嚇得她連忙拉住莫尚雲高舉的手，「不要！」

　「你放手。」莫尚雲扯了下手臂。

　江紫平硬是不放手，她快被嚇壞了，從不知道莫尚雲蠻橫起來這麼不講理，話都不用說，揮拳頭就要揍人。江紫平攔不住他，想要他別再打，可是莫尚雲那蠻力大得驚人。

　「尚雲！」就在江紫平快要攔不住莫尚雲，眼睜睜看莫尚雲扯過李鴻平的衣領就要再揮拳時，一個女聲喊了他的名字。

　江紫平順著聲音方向轉身看去，只見一個身著艷紅洋裝的漂亮高挑的女子快步走過來。莫尚雲一見來人，揮起的拳頭遲遲沒有落下。

　喊人的女子是莫家最大的長孫女莫琳琳，她約了邊幽蘭來這里吃飯，沒想到會撞見這火爆的場面。

　飯店經理一見莫琳琳，馬上恭敬地上前，「莫小姐。」這家飯店的老板邊幽蘭跟莫琳琳可是姐妹淘，哪里能得罪，只是經理不明白莫琳琳怎麼會跟眼前這個活像流氓、無賴的男人相識。

　莫琳琳難看的臉上寫著歉意，輕聲跟飯店經理致歉，而後她更主動跟其他客人說了數聲抱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莫琳琳對于肇事者的火爆行為想要攬下處理。莫琳琳的歉意很快得到在場其他客人的善意回應，紛紛給了面子不追究，畢竟莫家可是商場上數一數二的龍頭，不好得罪也不願跟莫家過不去。

　「抱歉，我弟弟莫尚雲給你們惹麻煩了，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話，今晚的消費全由我們莫家買單。」莫琳琳身為莫家的長孫女，這股大氣是渾然天成。

　可因為莫琳琳的話反倒讓飯店經理這下真是大吃一驚，他以為動手的男子衣著隨意，肯定不是什麼大人物，可他似乎料錯了，那男子竟是莫家那個桀驁不馴，受盡莫老爺疼愛的莫家長孫莫尚雲。若是他知道這人是莫尚雲，他怎麼敢這樣說話，怎麼還敢讓服務生通知警察來處理，這下子猶如熱鍋上螞蟻的他冷汗直冒，慌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你還不放手。」莫琳琳目光再次盯著莫尚雲，冷著臉道。

　莫尚雲下顎緊咬，明顯看出他並不打算放過李鴻平，可莫琳琳又喊了他一次後，他表情雖是不甘，卻還是聽話地松手。

　「莫小姐，我好端端地跟人來這里用餐，你們莫家人憑什麼這麼動手打人。」李鴻平哪甘心被平白打了，既然知道是莫家人，那他更要討回公道。

　經常出入名流宴會的莫琳琳很快就認出眼前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子是李鴻平，也算是年輕有為的豪門二代，「尚雲，你先說這是怎麼回事。」莫琳琳想要問個清楚，卻發現莫尚雲人不見了，轉頭看去，他正在跟一位年輕女子拉扯，「莫尚雲！」剛打完男人，現在又在招惹女人，莫琳琳氣得臉都要綠了。

　江紫平發現大家的焦點都落在她身上，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走，莫尚雲卻不讓她走，長臂攬住她的腰，任她怎麼掙扎也掙不開。

　見莫尚雲此時的橫蠻行為，她的目光落在莫尚雲放在年輕女子的腰身的手，一副她的男人自居，莫琳琳像是有什麼從腦海里閃過，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是誰？」看來會發生這場全武行應該是為了她吧。

　「我的女人。」簡單四個字就將江紫平扣上頂大帽子。

　莫琳琳這下終于理出個頭緒了，「就算是你的女人，人家好端端地吃個飯，你憑什麼動手打人。」莫尚雲平時就太過隨心所欲，家里沒人管得住他那火爆性子，趁這個機會，莫琳琳忍不住要訓他幾句。

　不說不氣，一說莫尚雲臉都氣歪了，目光炯炯瞪著李鴻平，「就憑他找我的女人相親，我就可以揍死他。」

　「笑話，是她家人拜托我相親，我要是知道她私生活這麼不檢點，我也不會來吃這一頓飯！」李鴻平罵道。

　「該死！」聽到李鴻平的話，莫尚雲一個箭步又要動手，還好江紫平連忙拉住他。

　「你說她是你的女人，我看你最好管好她，免得被戴綠帽都不知道。這種女人，我嫌髒。」

　莫琳琳本來對李鴻平還抱著歉意，不過聽完他的話後，那一份歉意頓時無影無蹤。

　「這一點不勞你費心，她以前現在就我一個男人，等她跟我結婚了，她這輩子只能有我這麼一個男人，你想踫她，等下輩子。」莫尚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