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快樂

　　向歌不認床， 隨便給她一張床就可以睡個天昏地暗，前一天很晚才睡， 第二天自然醒已經九點多了。

　　向歌躺在床上掙扎的看著時間， 才意識到帶一個助理過來的重要性。

　　不應該拒絕宮茉的。

　　她連滾帶爬滾下了床，一個戰鬥澡洗完， 化妝換好了衣服出了房間。

　　一打開房門， 視線沒轉到半圈兒，就看見蘇藝寧。

　　向歌嚇得一哆嗦。

　　沒記錯的話， 這位大佬好像和她不是一個樓層的來著。

　　向歌的房間在走廊最裡，走廊盡頭是一副巨大的油畫， 金色畫框雕琢精細， 下面架子上擺著個大花瓶， 水晶燈投射在大理石地面上。

　　女人就站在花瓶前，眉眼精緻好看，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配著身上穿著的這條紅裙子，美得像是畫裡的人。

　　蘇影后手裡舉著個手機， 站在油畫前朝她優雅的微笑了一下，語氣十分和善：「起來了？睡得好嗎？」

　　「……」

　　向歌揉了下眼角，「啊」了一聲， 想著咦，這影后大佬也好賴床啊。

　　她愣了半秒反應過來，打過招呼問了聲好，猶豫了片刻， 想往外走。

　　蘇藝寧就站在那裡笑眯眯地盯著她看，人不動，盯了好半天，才緩緩問她：「早餐吃了嗎？」

　　「……」

　　沒有，我剛起。

　　向歌想了一下：「吃過了。」

　　蘇藝寧也就信了，繼續問道：「要去片場？」

　　向歌點點頭：「想去看看，。」

　　蘇影后看了下時間，微微笑了一下：「那一起吧，剛好我也想去看看。」

　　向歌沒說話，下意識就想拒絕。

　　蘇藝寧似乎也已經料到了，不緊不慢補充說：「現在這個時間劇組的車已經走了，你可以坐我車去。」

　　「……」

　　向歌覺得影后大大好像是在委婉的指責她太晚了。

　　聯想到昨晚蘇影后的熱情視線，她有點犯怵，但是話都這麼說了，好像也不好拒絕。

　　不同於向歌這種小透明新人，蘇藝寧專車配備，司機助理一應俱全，兩人到片場下車，向歌又道謝。

　　蘇影后坐在車上，沒有要下來的意思，優雅的朝她點點頭：「去吧。」

　　「……」

　　你不是也要來看看的嗎。

　　向歌沒問，人轉身走了。

　　等著她背影漸遠，蘇藝寧一邊抻著頭往外看著她走，一邊抬手啪啪啪拍旁邊的助理：「看到了沒，多乖的小孩啊！」

　　助理點點頭：「還挺有禮貌的。」

　　蘇影后嘿嘿笑了兩聲，飛快的從口袋裡翻出手機，打電話，響了好長一段時間，對面才接起來。

　　蘇藝寧語氣興奮：「兒子！我今天堵到她起床了！」

　　周行衍：「……」

　　周行衍那邊剛下夜班，周圍的環境很靜，聲音還稍微有點啞：「你幹嘛堵著她起床。」

　　蘇影后伸著脖子一直看著窗外，直到再看不見向歌的背影，才把腦袋縮回到車裡來，車窗關上了一半：「我無聊啊，我來劇組是為了什麼啊，不就是想看看她嗎，就想早上先找她聊聊天，距離從早餐開始拉近。」

　　她說完，又有點遺憾，「可惜她吃過飯了。」

　　周行衍看了一下這個時間，沒拆穿，只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媽，能不能注意一下你滿溢的熱情，別嚇到她了。」

　　「我沒有很熱情啊，」蘇藝寧很快否認，「我演的挺好的，優雅又友善和藹的大前輩完美形象。」

　　「哦，是嗎，那您還是冷淡點吧。」周行衍乾巴巴地說。

　　蘇藝寧完全沒在注意他說什麼，手機放了免提退出去，點開相冊：「我剛剛還拍了張照片，她人一出來我就拍了，她好像完全沒反應過來呢，」她撐著下巴放大了看，美滋滋地繼續道，「這丫頭長得是好看呀，有點我年輕時候的影子。」

　　「媽，偷拍就過了，您收斂點。」周行衍頓了片刻，語氣無波無瀾，「給我發過來。」

　　「……」

　　*

　　向歌到的時候片場沒什麼演員在，工作人員倒是基本全都就位了，白遠道站在角落裡，在跟旁邊的一個男人說話。

　　向歌剛進來，剛好之前去機場接她來的一個工作人員就看見她，叫了一聲打了招呼，又領著她熟悉了一下片場，給她講了之後的流程，順便提醒她，後天開機儀式，晚上還有個晚宴。

　　向歌側了側頭：「那我是不是要穿漂亮點？」

　　那青年模樣的男人就揉著腦袋笑了兩聲：「也不用太隆重，白導不講究那些東西，上次開機儀式，他穿了件休閒衫就上去了。」那工作人員四下看了一圈，壓低了聲音，「巨難看，還泡泡袖。」

　　向歌：「……」

　　被帶著溜了一圈，向歌自己回了酒店，窩在房間裡看了三天的劇本，肚子餓了就叫餐，基本沒怎麼出去過。

　　直到第三天參加完開機儀式，下午，她房間門突然被人敲響。

　　向歌側了下腦袋，劇本放到一邊，從沙發上蹭起來踩上拖鞋去開門。

　　蘇藝寧站在門口，笑眯眯地：「我剛剛給你發了微信，你可能沒看見。」

　　她昨晚剛一被白遠道拉進劇組的微信群裡，這位影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加了她微信好友，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向歌「啊」了一聲：「我剛剛在看劇本，蘇老師有事嗎？」

　　蘇藝寧沒答，只突然說：「你別叫我蘇老師了。」

　　向歌看了一眼她基本上沒什麼紋路的眼角，覺得這位影后可能是覺得這麼被人叫顯得老了？

　　她沒說話，蘇藝寧就笑眯眯的繼續道：「你叫我一聲媽聽聽？」

　　「……」

　　向歌：？？？

　　向歌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眨了下眼。

　　蘇藝寧擺了擺手，「不習慣也沒事，你就當我開玩笑的，慢慢來。」

　　「……」

　　慢，慢慢來？

　　蘇藝寧提了個袋子過來，塞給她，說是見面禮。

　　向歌有點受寵若驚，再三拒絕了，影后態度卻十分堅決。

　　向歌也就接過來，有點好奇，又忍不住，微微向前傾了傾：「蘇老師，您是不是挺喜歡我的？」

　　蘇藝寧似乎也沒想到她會直接問出來，愣了半秒，大大方方承認了：「是啊，挺喜歡你的。」

　　向歌「啊」了一聲，還有點小意外。

　　蘇影后就笑了：「你挺討人喜歡的。」

　　向歌一本正經：「一般跟我說這種話的都是異性，我同性緣好像稍微有點糟糕。」

　　蘇影后挑了下眉：「為什麼啊，因為你長得好看嗎？」

　　她這話說的十分真誠，這也是向歌一直以來的想法，找不到其他原因了，她點點頭：「我覺得是吧。」

　　蘇影后就瞭然了，一臉「我懂我懂」的表情。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蘇藝寧說還有點事，人就走了，一邊提醒她晚上開機儀式晚宴。

　　時間差不多，向歌沒來得及看蘇藝寧送了她什麼東西，趕忙去洗了澡化妝，挑了件衣服換了。

　　上午的開機儀式其實很無聊，供桌上燭台供果大豬頭，製片人導演講話，各個部門的負責人挨個上過一遍香，這個儀式算是過了。

　　連帶著向歌對於這個晚宴也沒什麼太大的熱情，她一向對這種人很多的大型吃飯活動沒什麼興趣，只期盼著到時候的食物能好吃點，最後拯救一下她。

　　晚宴就在酒店宴會廳，向歌挑了件到膝蓋上一點的小裙子，設計簡單舒適，掐著時間準時過去了。

　　她到的時候蘇藝寧人不在，上午開機儀式的時候向歌已經和劇組演員們熟悉了一遍，此時看見她進來，坐在旁邊一張桌的男主角季然朝她招了招手。

　　季然出道幾年，作品也有過不少，去年憑藉著一部古裝劇躥紅，也算是很多少女的新晉老公預備役，三五年內升職成為準國民老公基本上問題不大。

　　他旁邊站著女配角顧怡，之前拍過一部電視劇，目前正在向小花旦水平靠攏的一位。

　　再算上影后蘇藝寧，女主角父親的飾演者也是一位老演員，整個劇組裡，真的算是新人的，好像也就只有她。

　　向歌覺得自己晚上應該給宋執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底給白遠道塞了多少錢。

　　季然打過招呼，向歌人走過去，顧怡微微笑著甜甜叫了她一聲。

　　這一聲太甜了，甜到發膩，順便成功刷了一波存在感，讓季然微微側過頭去看了她一眼。

　　向歌默默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慾望，順便不停地提醒自己晚宴多路透，人設不能崩。

　　好在這家酒店的餐飲整體水平還是非常過關的，向歌邊吃邊聽著顧怡和季然生動活潑的對話，吃前蘇藝寧人到，眾演員上前面站了一會兒隊，挨個說了一圈話，向歌作為女主角壓軸。

　　她想了想，平緩的開口：「能夠有機會參演《繭》這部電影，並且擔任女主角，我真的非常意外榮幸，組裡都是演技非常好很有經驗的前輩，我作為新人不足的地方太多太多了，有許多需要學習的地方，但是我還是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演好這個角色。」——一直到這裡，還都是很正常，謙虛的新人劇本。

　　「這個應該不難做到，我雖然是畢業後選擇了做模特，但是大學還是表演系科班出身，現在重新撿起本專業內的東西，」向歌想了想，繼續道，「就發現，好像依然那麼簡單。」——就開始冒騷話了。

　　她說完，下面寂靜了一片。

　　然後由蘇藝寧帶頭，下面一堆人開始啪啪啪鼓掌。

　　流程走完，肚子也填的差不多，晚宴後半段，季然被副導和執行導演叫到隔壁桌去喝酒。

　　執行導演是個開朗的性子，人緣很好，對於剛剛向歌一番話很感興趣似的，熱情非常叫她也過去喝一杯。

　　向歌其實略有些好酒。

　　她酒量極好，有些時候興致上來了，就會忍不住喝兩杯。

　　她也沒怎麼拒絕，大大方方就過去了，幾杯下肚面不改色談笑風生，執行導演一看這個功力，眼睛都亮了，神情躍躍欲試，看起來十分想跟她對瓶吹。

　　兩個人喝了一會兒，執行導演深沉了，捏著杯子看著她，求勝欲十分明顯：「我這行混了這麼多年，未嘗敗績。」

　　向歌挑著眼角笑了聲，目光灼灼，帶著光：「陳導厲害啊，那巧了，我也是。」

　　戰鬥的號角正式吹起。

　　期間，季然也插進來進行了一番混戰，而後敗下陣來，去洗手間一趟又回來，趴在桌子上撐著腦袋一邊笑一邊看著向歌和執行導演這邊換了色兒繼續。

　　直到晚宴結束，執行導演嗓門拔高了點兒：「小向！換場！」

　　向歌樂顛顛的又給他倒了一杯，興致勃勃：「烤串！」

　　執行導演高舉酒杯：「烤串！烤串！」

　　白遠道按著他腦袋啪嘰一下按到桌子上了：「烤個屁的串！明天還拍不拍了！」

　　執行導演酒量確實是好，只微微有點上頭，目光還清亮著，揉著鼻子抬起頭來，笑呵呵道：「那就喝完這杯吧，以後還有機會。」

　　向歌也開始稍微有點暈，啤的混了點白的，她眼睛愈發明亮，臉色倒是沒變，唇邊翹著：「那就這杯結束。」

　　季然坐在她旁邊，剛剛那點兒醉意降下去了不少，只臉頰微微有點紅，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她。

　　向歌一杯一飲而盡，打了招呼準備回房間，季然也站起來，很有分寸的只跟著她走到宴會廳門口，「你還行？」

　　向歌懶洋洋地側了下腦袋：「這才哪到哪。」

　　季然就笑了：「那明天見，我的女主角。」

　　向歌好像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微揚了下下巴朝他笑得不經意勾人：「明天見。」

　　他人回去，向歌轉身往外走。

　　宴會廳大門大大敞開著，向歌一邊微垂著頭邊往外走，她揉了揉太陽穴，抬起頭來，身邊突兀一個人影嚇了她一跳。

　　她下意識後退了兩步，被酒精熏得有點糊的大腦稍微清醒了點，眨眨眼，定睛看。

　　周行衍倚靠在門後陰影處的牆面上，走廊裡水晶吊燈被厚重的宴會廳大門遮了個大半，他表情有點暗，看不太清。

　　只餘聲音，無波無瀾，輕淡又緩慢地重複：「明天見，我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