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搶錢的

　　正應了班長那句話， 正式開課之後可沒多少閒時間。

　　從家裡到學校後，沈澄就跟丟了似的，有時候洛雲川一整天都見不到他幾次。

　　「中午？行， 我今天中午沒什麼事……」剛走出教務大樓， 沈澄一邊和洛雲川通話，一邊往十食堂走。已經十二點十分了， 下午一點鐘還有課，吃飯和睡覺注定只能二選一。然而最慘的是， 從早上忙到現在， 沈澄恰好又餓又困。他忍住哈欠， 對洛雲川道：「那就在十食堂見……」

　　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有人喊他。

　　「阿澄！」一個同學從系樓跑出來，道：「正巧看到你了， 輔導員找你有事呢，快過去吧。」

　　「……」沈澄啊沈澄，長個記性，下次不要從系樓前面走。他皺起眉， 道：「很急嗎？我現在沒空，剛才幫他把東西交到教務處，怎麼又有事了？」

　　那同學也是被輔導員指揮得團團轉， 心有慼慼道：「他讓你早點過去，他下午一點有個會。」

　　那意思不就是一點前過去嗎？

　　「行吧，我知道了，謝了。」轉個方向往輔導員辦公室去， 沈澄對著電話道：「我臨時有事，你先去吃吧。」他這邊還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完事。

　　大學就這點最不好，經常臨時有事，計劃趕不上變化。

　　輔導員辦公室裡，還站著幾個學生，等輔導員交代完他們，才輪到沈澄。

　　「沈澄啊，來了……」輔導員指了指面前的座位，道：「坐。」

　　……一坐下來，就說明不是三兩句話的事兒。

　　「哎，你們走的時候不用給我關門，天兒太熱了，敞著通會風。」輔導員對那幾個正要走的學生說完，轉過頭對沈澄道：「大熱天的，麻煩你跑腿了。」

　　「不麻煩，舉手之勞，應該的。」

　　輔導員滿意地笑了笑，道：「是這樣的，沈澄同學啊，你考進來的成績相當優異，但是我注意到開學這幾周，你參加的活動好像不多。」

　　東奔西跑了一整個上午的沈澄不太想說話：「……」

　　「高中生活弦繃得很緊，但大學也不能放得太鬆。老師對你期望很高，學期評優評獎不僅看中成績，還有很多其他方面，都要面面俱到。作為走讀生，更是要多露臉多辦點事，才好讓大家記住你。」輔導員說到這裡，停了一下，詢問道：「我說的你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就是讓我少說話多辦事。

　　「明白了，老師。」

　　既然沈澄都說明白了，輔導員老師也不再端著，巴拉巴拉就開始說起最近學校有個什麼事，我覺得你挺適合的。

　　「你高中不是參加過辯論賽嗎，巧了，最近學校也辦了個辯論賽，咱們經管不出隊伍不行啊，你有經驗，你看，要不你去組織組織？這個事還不急，我提前跟你說，你有個思想準備就行，我下面要說的這件比較急……」

　　起初，沈澄還聽著，後來實在是困得不行，還餓，慢慢地，人就放空了，盯著輔導員一直在動的嘴唇。

　　突然，輔導員說了句不相關的：「咦？門口那同學，你是咱們金融的嗎？你有什麼事情？」

　　無精打采地往門口瞥了一眼，沈澄立刻精神了，低聲道：「洛雲川？」

　　洛雲川站在門口，聽見輔導員叫他，大大方方走進輔導員辦公室，禮貌地說了聲老師好，回道：「老師，我不是金融的。我是沈澄朋友，過來等沈澄一起去吃飯。」吃飯兩個字特地加了重音。

　　彷彿現在才考慮到這件事，輔導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呀！沈澄還沒吃飯嘛，我以為你吃了呢。你先去吃飯吧，下午有課嗎？」

　　「有，一點的課。」

　　「哦，那你下了課再來找我吧，三點半前來啊，我三點半有會。」

　　「……您不是一點有會嗎？」

　　輕咳一聲，輔導員道：「那不是為了提高時間效率才那樣說嘛。」

　　走出系樓，洛雲川還憤憤不平，瞪了眼輔導員辦公室的窗戶，道：「你們輔導員怎麼都不知道心疼人啊，大中午的就一個多小時休息時間，誰還不吃飯午休了？」他站在門外，聽到輔導員一件事一件事往沈澄身上砸，把他連人帶椅子從三樓拋出去的心都有了。

　　「抓緊時間吧。」沈澄看了眼表，都十二點半了，除開走在路上的時間，不剩多少吃飯時間：「還去十食堂嗎？」

　　「去桃花園。」

　　到了桃花園，洛雲川從書包裡拿出兩個打包盒，遞給沈澄一個，道：「快趁熱吃吧，吃完了靠我身上瞇一會兒，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

　　三月的芳菲早已謝盡，接過尚帶餘溫的打包盒時，沈澄卻突然想到了一首詩歌。

　　「笑什麼？」並肩坐在長椅上，桃花園連桃花都沒了，更別提遊人。沈澄吃著吃著就突然笑起來，洛雲川不懂他笑什麼，看著挺可樂的。

　　沈澄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沒了語文早讀課後，洛雲川失去很多聽沈澄念古詩文的機會。哪怕進入大學有一段時間，那些詩詞從沈澄嘴裡念出來時，洛雲川聽了，仍會沒出息地脊柱發麻。

　　沉默了片刻，洛雲川撓撓頭，道：「挺好聽的，可是，笑點在哪？」

　　沈澄：「……」

　　·

　　等忙完亂七八糟的事情，終於抽出空去買早就說好的戒指，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逛了好幾家珠寶店，相中一款黑白對戒。珠寶店在商場裡面，店對面是一家賣飲料的。洛雲川正和店員交流怎麼改那款黑戒指，沈澄對他道：「你渴嗎？我去對面買水，你要喝什麼？」

　　「冰檸檬吧。」沈澄一提，洛雲川還真覺得非常渴。

　　珠寶店到水吧要繞過一個大轉彎。

　　櫃檯旁邊一個婦女牽著小孩兒，小孩兒一看就是個活潑的性子，止不住地東張西望，上躥下跳。

　　店員的眼睛一直在瞟那孩子，生怕他撞壞了櫃檯上的小擺飾。沈澄走進店裡時，那孩子正盯著收銀台旁的公仔。

　　「兩杯冰檸檬。」

　　「一共八塊。」

　　正準備用手機掃，忽然想起來手機放在洛雲川那兒。沈澄掏出錢夾，裡面正好有三個鋼崩兒。正拿錢，身旁的小孩兒就像蓄力已久的雛鷹，騰身而起一爪子撈向收銀台旁的公仔。

　　婦女和店員喝止聲中，沈澄被那小孩兒撞了一下，手一抖，一個鋼崩兒掉在了地上，咕嚕嚕滾向店門口。

　　沈澄彎腰去撿鋼崩兒，玻璃店門開了，白色皮鞋進入視野。

　　一隻手先一步撿起了地上的鋼崩兒。

　　直起腰，沈澄看了眼來人，伸出手，道：「多謝。」

　　穿修身西裝的男人看起來三十歲上下，他的左手篡著硬幣，移到沈澄的掌心上方停住，卻遲遲沒鬆開手掌。

　　突然地，男人左手移開，反而用右手握住沈澄的手，微微偏頭，輕薄的五官流淌出幾分困惑與好奇，一雙桃花眼勾勾地打量沈澄，道：「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從說的話到做的事，都不正經。沈澄皺起眉，道：「鬆手。」

　　「你先回答我，我就鬆開。」說著，變本加厲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下沈澄的手背。

　　垂下眼眸，沈澄端詳這只姑且可以稱之為鹹豬手的手，然後抬眼，目光在面前男人瘦弱的身形和白淨面皮間轉了一圈，道：「最後問一次，真不松？」

　　男人笑而不語，只拿那雙蘊著說不清道不明意味的眼睛睨沈澄。

　　心裡冷笑一聲，沈澄不和他廢話，一巴掌打在男人的手背上，『啪』的一聲，清晰響徹小小水吧。

　　「啊！」

　　痛出豬叫聲。

　　在場眾人：「……」

　　「你……」吃痛放手，男人捧著自己手背發紅的右手，沒想到對方和自己拿的不是一個劇本。

　　店裡其他人的視線落在身上，燃起一股羞憤之氣。他上前一步，身後的門又開了，一個男聲響起。

　　「怎麼了這是？」

　　老遠就從外面看見沈澄和一個男人對峙著，洛雲川衝進門裡，長腿一邁就將沈澄擋在身後。

　　這時候，一旁抓著公仔的小孩兒先說話了：「這個叔叔撿完錢不還給哥哥，還抓著哥哥的手不鬆開！」

　　洛雲川的神色瞬間就危險起來。

　　男人瞪了孩子一眼，婦女趕緊一把摀住小孩的嘴，點頭訕笑：「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哈。」

　　「先生，構建文明社會靠大家。」一方找打就不怪我了，洛雲川伸出手，一點也沒把對方的高定西裝和有錢人架勢放在眼裡，冷冷地道：「錢呢？」

　　出門只帶了一個保鏢，此時還不在身邊。男人自知四肢不勤，還真不敢和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洛雲川發生衝突。

　　男人挑了挑眉，道：「一個小玩笑而已。」

　　說完，將鋼崩兒扔向洛雲川，走之前深深看了沈澄一眼，然而，這道視線也被洛雲川擋住。

　　·

　　奢侈品店，高壯的西裝男亦步亦趨跟在一個柔婉美麗的女人身後。

　　女人被店員引導著瀏覽最新商品，突然，身後有人叫她。

　　「小荷，挑好了沒。」剛才受了氣，這會兒心情不好，沒有陪情人風花雪月的心思：「挑好了就回去吧，我有點累了。」

　　「魏先生？你這是怎麼了，急急忙忙跑出去。」善察言觀色如顧小荷，怎會看不出魏琦在生悶氣。她道：「遇到什麼事情了？」

　　「別提了，遇到個麻煩的小子。」

　　西裝保鏢老周上前兩步，盡職盡責道：「老闆，要我幫忙嗎？」

　　水吧遇見的兩個男生，魏琦都覺得很眼熟。

　　戴眼鏡的那個暫時不說，高個兒的那個，穿的戴的價錢不菲，並且明顯不把他放在眼裡。他的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心裡存著某個顧忌，沒搞清楚對方來頭前魏琦不敢輕舉妄動。

　　「暫時不用。」擺了擺手，突然看到手背上的紅印子。魏琦心想，那瘦瘦的男生勁兒還挺大啊，打人真疼。

　　不過，到底在哪兒見過他呢？那男生的樣貌氣質，見過一次應該就不會忘記，可魏琦卻一點印象都沒有。正思索著，目光瞥到一旁的顧小荷。

　　他最寵愛的一個情婦，正滿臉心疼擔憂地望著他。

　　那一雙溫柔的含情的眼睛，說不出的繾綣……

　　等等！這張臉！

　　方纔還陰雲密佈的人，突然就放晴了。魏琦摸摸下巴，唇邊的笑容讓顧小荷脊背上汗毛豎起。

　　「寶貝兒，我記得，你是不是有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