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糾結

　　吃完東西離開學典禮還有一段時間， 這點時間很尷尬，播遊戲嫌太短不過癮。廣納民意後，洛雲川點開一部粉絲們強烈推薦的情感類綜藝節目。

　　『臥槽居然是《愛情大作戰》？這裡面超多渣男作女。』

　　『莫名期待雲仔和小哥哥的反應233』

　　《愛情大作戰》曾經在網絡上火過一段時間， 這裡面有各種奇葩的情感經歷， 或捧腹或唏噓，相當滿足觀眾的八卦心理。

　　然而， 就當前網絡娛樂發展速度來說，沈澄是個脫節的存在， 對這款綜藝節目完全陌生。至於洛雲川， 他除了看番打遊戲， 對其他的沒什麼興趣。

　　洛雲川選了播放量最高的一集。

　　開場就很高能，女方一出來就哭得梨花帶雨。男方倒是冷靜自持，但是女朋友坐在對面流眼淚， 他這種無動於衷的冷靜就顯出冷酷的意味。

　　主持人問道：「怎麼一來就哭啦？是受什麼委屈了？」

　　女方道：「剛才上台前，他就在後面罵我。」

　　主持人還沒說話，男方冷聲冷氣道：「你怎麼不跟主持人說清楚，是你自己湊到我跟前找罵！主持人， 你今天做做好事，勸分別勸和。我實在受不了這個女人了，一點根骨都沒有， 兩條胳膊兩隻腿，往你身上纏的時候整個一八爪魚，恨不得勒死你！」

　　彈幕氣不過，有人刷『勒死一個人渣少一個！』、『妹子勒死他， 除暴安良。』

　　主持人道：「她怎麼勒你了？把你勒出那麼大氣勁。」

　　女方情緒本就不穩，男方又當著主持人的面把她一頓數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主持人看不過去了，給小姑娘抽幾張面巾紙。男方在一旁不停歇地發射連珠彈，說什麼一天要給我打十幾通電話，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看監獄犯人都沒這麼嚴實的。每通電話說來說去就三個意思『你在哪？』、『在幹什麼！』、『我不信，你證明給我看』，一天兩天也就算了，關鍵賊起勁兒，還特別有毅力，一年兩年這麼過下來，男方聲稱自己不僅神經衰弱，還得了抑鬱症。

　　「你們看她現在哭得可憐！？你們不知道她有多可惡！一天到晚給你施加精神攻擊，嫌這個嫌那個，自己不工作，還不讓別人好好工作，我在外面賺錢容易嗎？整天在家裡想東想西，自己不思進取就算了，還一個勁兒往你身上潑酸水，灌輸一些消極思想，跟她談了兩年都沒分，我覺得自己特別善良！」

　　主持人道：「那你就不能繼續善良下去，做個好人嗎？」

　　「沒有好人了！」男方情緒也激動起來，臉紅脖子粗地吼道：「照她這麼個粘人法，一點空間都不留，好人都會被逼瘋！」

　　『咳咳，這一對怎麼說呢，一言難盡啊。』

　　『互相傷害的典型案例。』

　　『小哥哥怎麼看？』

　　問我怎麼看？沈澄坐在電腦前面，屏幕裡男女雙方吵起來了，主持人正來回勸架。他想了想，道：「學習和工作，可以解決人生絕大部分的難題。」

　　為提高自己而努力，就不會將問題一味地推到別人身上。同樣的，忙於提高自我，自然沒有時間去怨天尤人。

　　從視頻開始播放到現在，身為主播洛雲川卻一句話都沒說。沈澄以為洛雲川在發呆，然而側頭一看，洛雲川盯著屏幕，看得認真。

　　『主要還是一方太粘人了。』

　　『排前面，就算是談戀愛，也要留一些私人空間啊。』

　　『感覺兩個人起初也都挺恩愛的，要是沒一點感情，男方也不會忍兩年才爆發。只能說，感情磨沒了。』

　　『Hhhhh怕不是和雲仔吵架的時候，小哥哥會說，我建議我們先把作業寫完，彼此冷靜一下，剩下的做完作業再說。』

　　盯著屏幕不知在想些什麼，一直沒說話的洛雲川看到這條彈幕，笑了下，道：「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啊，小哥哥脾氣很好的，怎麼說呢，是那種比較有同理心的人，知道什麼時候講道理，什麼時候哄人。」

　　洛雲川自認是屬於脾氣比較暴躁的類型，但他在沈澄面前幾乎從沒真正炸毛過。沈澄會像梳理貓的毛髮那般，及時地將他一團亂麻的情緒理順。

　　不止一次聽洛雲川吹小哥哥了，然而每次聽，沈澄還是止不住升起一絲愜意的愉悅，道：「你當著我的面這麼誇我？」

　　「你去翻翻我的微博，回顧一下我背著你的時候怎麼誇你的。」

　　『雲仔放棄抵抗，躺平任視奸233』

　　『可愛哭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誇小哥哥！』

　　『回顧！？莫不是小哥哥已經看過了！！！哎呀呀，公開處刑！』

　　閒聊起來，洛雲川又和平常沒什麼兩樣，開著直播不好細問，沈澄也只得暫時放下疑惑。

　　到五點半，在直播室通知一聲晚上的續播時間後，洛雲川關掉了直播。沈澄隨口問道：「晚飯去哪吃？」

　　停了好久，不知在糾結什麼，洛雲川慢吞吞道：「都行吧，你決定。」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沈澄道：「剛才直播的時候就不太對勁。」

　　「沒有，可能是有點累了。」

　　認真地凝視洛雲川，直到把人看得不自在了，沈澄才淡淡道：「這樣啊，那今晚別通宵，早點睡。」

　　「好。」

　　·

　　班級群裡通知說，先去院樓門口按班級集合，然後一起去體育館，因為館內的座位也是根據院系安排的。信院和經院其實不順路，每次洛雲川寧願繞路，也要先送沈澄去經院。

　　吃完飯，沈澄道：「你累的話，就直接去信院吧，我自己去經院。」

　　然後，他就看到洛雲川臉上又出現那種糾結的神色，半晌，洛雲川道：「我送你去經院。」

　　最後，是沈澄先陪洛雲川到信院，然後繞路去經院。路上，越發覺得今晚洛雲川有點奇怪。

　　一到院樓，忽然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沈澄順聲望過去，荀致遠站在隊伍裡衝他招手。他走過去站在荀致遠身後，此時人還沒齊，兩個人閒聊起來。聊了一會兒，旁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同學，我站在你前面行不？」

　　「啊，好，沒事，你站吧。」

　　蘇菲道了謝，往隊伍裡一插，正好站在了沈澄旁邊。她沒和沈澄說話，先和沈澄前面的荀志遠搭起了話。他們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沈澄也不主動插話，只在他們提到自己名字時禮貌地應兩聲。

　　等待的時間有些漫長，不像有洛雲川在身邊時，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樂趣。想著，沈澄拿出手機，給洛雲川發個微信。

　　『結束後，體育館門口見？』

　　那邊幾乎秒回。

　　雲川：好的。

　　咦，今天的回復很簡短啊。沈澄還真有點不習慣，聊天界面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他以為洛雲川還有後續，然而等了兩分鐘，那邊一個字都沒發過來。

　　「荀致遠，微信如果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是說對方正在打字嗎？」沈澄問道。

　　「是啊。」

　　得到肯定答覆，沈澄又等了一會兒。十分鐘過去後班長說時間到了，領著隊伍往體育館走。

　　出發前往體育館的路上，那邊還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

　　……洛雲川，你在寫小說嗎？

　　隊伍走到體育館門口，又停住不動了。沈澄看一眼微信的聊天界面，那裡已經不再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可是洛雲川仍舊一個字沒發過來。

　　附近有勤快的商販叫賣礦泉水，吆喝道：「我提醒一句啊，大熱天的，體育館全封閉，可熱了！進去不到五分鐘，能捂出一身汗，不考慮提前儲備點水嘛同學們！□□、怡悅、還有水中貴族百歲山，不給男女朋友來一瓶嗎？」

　　又等了一會兒，那邊還是沒信息發過來，沈澄收起手機，打算去買兩瓶礦泉水。他問荀致遠：「你知道信院的隊伍在哪嗎？」

　　「就在咱們後面。」

　　回頭一看，後面烏泱泱一片全是人，沈澄沒找到洛雲川的身影。

　　『我去給你買瓶水，你站在哪一排？』

　　正敲著字，肩膀被拍了一下。沈澄回過身，後面的同學遞給他一瓶百歲山，道：「阿澄，後面遞過來的，給你的。」

　　「給我？」

　　微信提示音響了一下。

　　雲川：拿著，體育館裡很熱的。

　　對方輸入了至少二十幾分鐘，發過來的只有這短短一行字。沈澄怎麼也想不通，向幫忙遞水的同學道了聲謝，沈澄接過水，直接問出自己的困惑。

　　『水我拿到了。不過，為什麼不直接給我？』

　　『你剛才在輸入什麼？打了二十多分鐘的字。』

　　蝸牛爬過一座小山，那邊才給出回復。

　　雲川：傳遞才浪漫嘛。

　　雲川：沒想好要說的話，所以寫寫刪刪，約等於什麼都沒寫。

　　沈澄還沒想明白遞水浪漫在哪，班長喊話讓大家跟著前面的隊伍進入體育館。沈澄匆匆回頭看了一眼，這回一眼望見了高個兒的洛雲川，那傢伙兒正低著頭操作手機。

　　而沈澄這邊的聊天界面，又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看來我不能跟著小笨蛋的節奏來。

　　·

　　信院隊伍裡，洛雲川除了買水，基本都在低頭敲手機。

　　那股專注勁兒，旁邊的同學以為他在打什麼好玩到不行的手游，好奇地伸頭瞄了兩眼。

　　『你進去了嗎？裡面熱不熱，想吃冰淇淋的話告我一聲，我還沒進去，有時間買。』

　　敲完，猶豫了一會兒，又刪掉，重新敲。

　　『小竹竿兒，你會覺得我很煩嗎？』

　　這一行字很快又被刪掉。

　　『遞水的浪漫在於給彼此保留一點私人空間，增加一絲神秘感。』

　　敲完這一行，敲字的人自己罵了一句：「放屁，哪裡浪漫了！」然後噠噠噠，又把這句話給刪除了。

　　『小竹竿兒，我就是喜歡粘著你就是想待在你身邊怎麼辦！！！』

　　「啊啊啊！洛雲川你撒什麼嬌！！！」低吼著，洛雲川又刪掉這句話。

　　目睹一切的同學：「……」洛雲川，看你平常一副難以接近的模樣，我真的沒想到你是這種屬性。

　　就在洛雲川糾結得快抓狂之際，額頭突然被彈了一下。

　　煩躁著，居然還有人不識相，洛雲川正要發火。

　　然而氣沖沖地抬起頭後，瞬間……

　　火熄了，人乖了。

　　「小竹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