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看到老人， 程駿恆眉頭一皺， 抱著孩子就快步走了過去。

　「爺爺你怎麼出來了？現在太陽烈得很......」

　不等他說完， 程杜初便出聲打斷了他的話，「無礙，最近身子骨好多了， 小韋也說多出來走走比較好。」

　老闆都出聲了，站在身後的小韋也只能幫念孫心切的老人說上兩句，「確實是該多出來活動活動。」

　該多活動活動的道理他都明白， 現在都接近正午了， 就算是活動也不應該選這個時候。

　程駿恆也不是不清楚老人家的意思， 不好多說些什麼， 只能把話題轉移，「也是， 不過現在還是先回房裡吧， 寶寶不是很受得這外頭的太陽。」

　看了兩眼孫兒和那懷中的襁褓， 程杜初就把目光放在了孫兒身後的瘦小女人身上，正好就對上了對方的視線，愣了幾秒後對他笑了笑就有些緊張的低下頭去看手上抱著的孩子。

　還以為是自己這幅嚴肅的樣子把人給嚇著了， 又剛好聽到孫兒的話，他便趕緊應了聲， 「嗯，回去吧。」

　這外邊確實熱得慌， 就算是大樹下也沒有涼快多少， 小孩子抵抗力也沒多少， 可經受不了這麼惡毒的溫度。

　得到指示，小韋利索的就把輪椅推動，她也不想把大老闆推出來經受這烈日啊，到時候出了問題小老闆非得唯她是問不可。

　但是這大老闆好不容易才下一次的命令她也不能違背，好在時間也不長，就當曬曬太陽照照紫外線了。

　跟著程駿恆身邊的余清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那就是程先生的爺爺？看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啊，那氣場，都有一米八了，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老人！那身上帶著的煞氣，可是見過血的...就連她都沒敢傷人呢！

　而這樣一個人突然就繃著一張臉看向她，還真讓她有些緊張。

　要說程杜初也是個傳奇人物。

　原本他也只是個落魄個名門望族的小少爺，族裡的家財好幾代下來也敗光得差不多了，正好又恰逢上戰亂年代，這一亂家族就更是撐不起來了，死的死散得散。這亂世不僅出人命，也會出英雄。在這亂世中，也讓這手無寸雞之力的程家小少爺快速長大，憑藉著自己的一番能力闖出了些名堂。不經經營起大江南北的多家商舖，又結識了不少名人志士，甚至還幹起了些軍火生意。

　當然，這些都不提，經過多次的政/治動盪現在的程家就是清清白白普普通通的大商人而已。話雖如此，但這程杜初當初結識下的人卻都不是什麼平凡的人，就算多數都半隻腳踩進棺材裡了，站出來都能讓這社會震盪幾分。這樣的人脈，也確實是讓其他人又是嫉妒又是忌憚。

　再怎麼傳奇的人也都只是一個人而已，程杜初也不例外。

　看著爺爺依舊挺直的背板，程駿恆在心裡嘆了口氣。

　他爺爺的身體情況他一直都很清楚，這幾個月雖然看上去大有好轉，可就連他舅舅都說最多撐不過兩年了。

　自從六年前奶奶一去世，不到半年，他這硬氣了大半輩子的爺爺忽然就中風癱瘓了。排除掉仇敵暗害的可能，他也不得不相信爺爺是思緒過重而真的身體撐不住了。

　當時他正準備出國留學，還沒做出反應父親就把公司給全盤接手了，卻沒想到那平時看上去還算靠譜的父親短短三個月就把公司整成一翻爛攤子。

　那時候爺爺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得知父親所做的事情後，更是氣得加重了病情，差一些就救不回來了。

　花了一翻心思從父親手中奪回公司不說，之後也都一直在極力挽回公司的那些破事，這幾年公司景氣了，爺爺雖然癱瘓了半個身子，可也都能正常交流了。

　一切看上去都在好轉，可爺爺之前身體的損耗卻都怎麼挽回不來了。

　風雲了大半輩子的人，思路也還清晰，很可卻癱瘓在床無法行走，甚至連握筆都握不穩，想來也是令人唏噓。外人都這麼想了，也不知道爺爺心中可曾好受。

　這邊的程駿恆在心裡感嘆擔憂了一番，還嘆了不知道幾聲的氣，可剛被推進屋的程杜初就沒有這麼多的想法了。

　活了這麼久了，什麼風風雨雨沒見過，他也不是看不開的人。

　現在的他正思考著一個嚴肅的問題...他是不是把人家女娃娃給嚇到了？聽小筠說對方還是個孤兒呢......

　等人都到了房間裡，程杜初習慣性向著孫兒問了兩句公司的近況，餘光看到那女娃娃正偷看著他，他趕緊和善的朝著對方笑了笑。

　這沒笑還好，一笑起來，余清更覺得有點滲人了。

　程先生的爺爺是不是很久沒笑過了，看上去很僵硬啊，跟公園裡打太極老爺爺慈祥的笑容完全不一樣...

　「這是小清對嗎？我聽駿恆提過你呢。」

　突然聊到自己身上，余清有些呆滯，不過好在她反應迅速，趕緊使勁點了點頭，點完頭還不夠，又開口說道，「是的，爺爺。」

　見到老人統一喊爺爺奶奶，她是個尊老愛幼的新世紀五好妖怪！至於老人是哪老還是幼...就不用太糾結了。

　「嗯，乖孩子。」程杜初又笑了笑，廢了的伸起手向著余清招了招，「過來讓我看一看。」

　就連她哥都沒說過她是乖孩子，突然被這麼一誇，她都覺得自己有些臉紅了。

　老人的眼神挺和善的，跟外放的煞氣不一樣，尋思著對方也是想看看自己的曾孫，她也就大大方方的抱著孩子走了過去。

　「果然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才走到老人跟前，突然就聽到對方來了這麼一句，余清還有些不明所以。

　她抱的是蛋蛋吧...蛋蛋是個男孩子呢！

　見到余清帶著疑惑的小眼神，程杜初又笑著解釋道，「駿恆跟我說過你是個可愛的女孩，現在一看果然是如此。」

　他一向很少笑，平常都是繃著一張嚴肅的臉，但是今天怕嚇到小輩，加上心情也好，便笑多了一些。

　程駿恆是這麼說...的嗎？余清心裡有些疑惑，不過面色沒顯露出來，對著老人笑了笑，拿出平時哄漂亮阿姨那一套，「我臉皮薄，不禁誇，再誇下去，我尾巴就要翹上天了。」

　尾巴翹上天還真不少假話，她要是還能化形，尾巴肯定就要上天了！這麼直白誇她的可不多了，雖然誇的只是...可愛。一個據說對著女孩子拿不出其他形容詞，便用來湊數的詞語。

　「好好好，那我也不誇你了，來，讓我看一看小娃娃吧，駿恆你也過來。」程杜初心情是真的好，他平時也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只是今天比較例外。

　仔細的瞧了瞧兩個孩子，程杜初伸手摸了摸曾孫們紅潤的小臉，很快就把手伸了回來。他還沒忘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把病氣傳給孩子們就不好了。這人老了，還是迷信一些的。

　兩雙圓溜溜的小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他，倆乖寶寶很是安靜，小手放在胸前，一個專注的吐泡泡，另一個則像是在打量他。

　就這麼看著孩子，他這心裡也很高興。自己的身體自己也清楚，本以為不能看到駿恆結婚生子了，沒想到這小子突然就給他來了個驚喜。

　被盯得久了，旦旦也沒覺得有什麼，可這安安靜靜的讓她有些不習慣。

　「蛋蛋，蛋蛋。」吐完最後一個泡泡，嘴巴有點干的旦旦伸手就朝著眼前的人伸去，她要抱抱要喝奶奶！

　這一聲『蛋蛋』可把程杜初弄愣了，直直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眯著眼伸手點了點這小娃娃的鼻尖，便起了逗孩子的心思，「蛋蛋是什麼？我可不是蛋蛋。」

　旦旦可不管眼前人說了些什麼，伸手繼續喊蛋蛋！

　而一邊的蛋蛋看到那個小壞蛋又開始吸引大家的注意，他也學著伸出手，朝著面前逗著旦旦的人伸去，咿咿呀呀的叫起來，叫了幾秒後，還給他憋出了個『蛋』字。

　一個字出來後，也就越說越順了，連著蛋蛋都開始『蛋蛋旦旦』個不停。

　聽到蛋蛋也學會了講話，雖然還是納悶為什麼是『蛋蛋』這兩字，可餘清和程駿恆都挺開心的。

　不止他們兩個開心，程杜初也是笑容不斷。耳邊一直『蛋』個不停確實挺吵的，可這是他曾孫曾孫女呢！

　「這孩子講話是不是早了些？」很快，程杜初就覺得有些不對了，到底是過了大半輩子的人，有哪裡不對勁一眼就發現了。

　「大概是寶寶們語言天賦比較好吧。」

　程駿恆的忽悠當然沒能把自個爺爺忽悠過去，好在原本老人也沒打算深究，世界上奇特的事情多得很，孩子早些說話而已，對他們本身無害就行。

　逗了逗兩個小娃娃，程杜初才想起來，之前好像孫兒讓自己給孩子們取個名字的，這段時間他也想了幾個，不過還是得先問過父母的意思。

　「孩子們的名字你們想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