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曲宴寧瞳孔一縮,屏住呼吸緊張的看著謝祈。
卻見謝祈依舊沒有挪動半分,怪物衝上來的時候,謝祈眼睛眯了眯,五指張開,緊緊地扣在了怪物頭上。
怪物被他按著頭,進不得,退不了,只能發出憤怒的吼叫聲,曲宴寧發現他全程沒有說過話,只會張大嘴發出類似獸類的吼聲。
王利帶著人衝上前來,用提前準備好的繩子把人綁了,怪物還在掙扎著在地上翻滾,張開的嘴裏,隱約可以看見紅褐色的尖利牙齒。
他身後的員警掏出警棍威脅的晃了晃,怪物卻完全不理解他動作,依舊聲嘶力竭的吼叫著。
“算了,”王利攔住身後的人,道:“把人帶回去吧。”
怪物殺了兩個人,一起前來的員警並不知道內情,對他的態度非常惡劣,一手拎著繩子,就把人提了起來。
怪物驚慌的掙扎著,他嘶吼了這麼一會兒,嗓子已經啞了,只能發出獸類一般淒哀的嗚咽聲。
曲宴寧扭過頭,低聲對謝祈說,“我們回去吧。”
謝祈掏出手帕把手擦乾淨,聞言轉過臉認真的看著他,“你在同情他?”
曲宴寧低低的說,“畢竟還只是個孩子,如果金花當初沒有選擇把孩子生下來,又或者生下來了好好的對待,也不會有現在這個畸形的怪物。”
謝祈輕輕將手放在他肩膀上按了按,“這或許對他才是解脫。”
曲宴寧歎了一口氣,說也是,這樣不人不鬼得活著,換成是他,寧願直接死了。
跟謝祈一起回家,曲宴寧想到怪物漆黑的眼睛,總莫名有點心裏發堵,他揉了揉臉,爬上床鑽進被窩裏,只露出一雙眼睛睜的圓溜溜的,
謝祈變回貓,從邊緣鑽進被子裏,順勢又蹭到他懷裏,也露出一張毛茸茸的貓臉,跟曲宴寧臉頰貼著臉頰。
曲宴寧跟他蹭了蹭臉,抱緊懷裏暖呼呼的一團,輕聲道:“晚安。”
謝祈也蹭蹭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曲宴寧依舊帶著謝祈去店裏,但是他心裏總晃著怪物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做事都有點心不在焉。
“曲哥,曲哥?”薛離連著喊了他兩聲,見他也沒反應,只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麼了?”曲宴寧猛地的回過神來。愣愣道。
薛離無奈道:“”我喊了你兩聲了,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曲宴寧搖頭笑笑,說沒什麼。
“你們昨天去抓那個怪物,抓到了嗎?”薛離問道。
曲宴寧一愣,輕輕的說抓到了。
“那你怎麼還不高興?”薛離奇怪的看著他,嘟囔道:“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
曲宴寧皺起臉,斟酌著言辭,“就是……大概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吧。”
殘忍的殺害者卻也是無辜受害者,更甚至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曲宴寧明知道他犯下的過錯無可彌補,但是卻又總忘不掉那雙黑漆漆什麼也沒有的眸子。
薛離聽他說完,沉吟片刻,“是個很可憐的人,但是他畢竟殺了人,總要付出代價。”
曲宴寧點頭說知道,“可是……你說金花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曲宴寧百思不得其解,不管從哪個角度去分析思考,也想不通,金花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
“想不通,就自己去看看唄,”薛離擦著桌子,隨口道:“你跟那個王隊長那麼熟,這次又幫了忙,去看看應該問題不大吧?”
曲宴寧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對,他把貓抱起來,對薛離說:“那我先出去了。”
薛離笑著說好,讓他晚上早點回來吃飯。
曲宴寧抱著貓出門,他輕輕的摸了摸貓頭,說:“我……還是想去看看。”
謝祈仰頭看了他一眼,隨後甩甩尾巴,輕輕的喵了一聲。
曲宴寧捏捏他的耳朵,抱著他往請湖區的公安局走去。
到了門口他才給王利打電話。
王利接到他的電話也驚訝,“你想看看金花跟那個孩子?”
曲宴寧嗯了一聲,有些擔心會麻煩他,“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王利說這倒是沒什麼不方便,曲宴寧算是重要目擊證人之一,抓人的時候又幫了大忙,王利把他弄進來倒也不難。
王利說:“正好,金花今天被調過來了,我也準備把事情問清楚。”
他問了曲宴寧的位置,出來把人帶了進去。
曲宴寧在審訊室裏見到了金花,確實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皮膚白皙,身材豐腴,一張小巧的瓜子臉,深黑的眼瞳像含了秋水,一舉一動都是風情。
不像他們之前在江虹路見到的充滿風塵味的女人,金花身上有成熟女人的風情,卻沒有那股子散不掉的風塵味。
金花帶著手銬在對面坐下,她臉頰有些瘦的脫了形,眼神沉寂,渾身都散發著暮氣。
“你認識他嗎?”王利把一張照片推到金花面前。
照片上是已經被抓住的怪物,怪物被迫抬著頭,露出蒼老褶皺的皮膚跟畸形的五官,他齜著牙,滿臉怒氣看向鏡頭。
死氣沉沉的金花身體一抖,她往後退了退,抖著嗓子說不認識。
王利把在醫院調出來的檔案放在她面前,“十五年前,你生了一個男孩,男孩患有遺傳性卟啉症。”
“就是他吧。”王利伸出手指,在照片上點了點。
金花聲音的抖得更厲害,卻堅決說不認識。
王利雙手交叉,目光淩厲的投在她身上,緩緩說道:“你被抓進來後,他從地下室逃了出來,殺了兩個人……”
金花的雙手又抖起來,手上的手銬發出沉悶的金屬撞擊聲,她咬著下唇,“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什麼都不知道。”
王利沒有跟她繞彎子,“昨天我們剛剛把人逮捕歸案,你想去見見他嗎?”
“我不認識他!”金花猛地站起來,歇斯底里的吼道,身後的員警按住她的肩膀,將人按在椅子上,她用手捂住臉,重複喃喃著我不認識他……
王利的臉色一片漆黑。
旁邊的曲宴寧出聲道:“既然不願意承認他,當初為什麼要養著他呢?”
金花捂著臉,瘦弱的脊背透過薄薄的囚衣,根根骨骼分明,她低聲道:“我有什麼辦法,我不想要他,可是他一直哭一直哭,我下不了手,就把他帶了回來。”
“醫生說他不能見光,我就把他養在了地下室裏,可是他越長大,就越像怪物,”金花抬起臉,蒼白的臉上佈滿淚痕,“他為什麼不能像我一點,我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金花擦擦眼淚,咬牙道:“他這樣活著也是受罪,不如死了乾淨了,可是不管我怎麼對他,他就是不死,只會拿那雙黑漆漆的眼珠子瞪著我。”
“既然他不願意去死,那我就養著他好了。”金花咬牙切齒了一會兒,情緒忽然平靜下來,“就當養了一條狗,是死是活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曲宴寧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可是他是你親生兒子。”
金花神情一滯,半晌她輕笑一聲,“我沒有兒子,我兒子早就死了。”
她的情緒明顯已經有些不對勁,王利對旁邊的警員打了個招呼,讓他們把金花帶下去。
人走了,審訊室一時安靜下來。
片刻,王利歎了一口氣,問曲宴寧,“那個孩子,你要去看看嗎?”
曲宴寧遲疑片刻,點點頭,說去看看吧。
王利沉默的帶著他到了最裏面的一間,人只是暫時收押在這裏,怪物不能見光,就被關在了最裏面。
怪物縮在縮在牆角,他的手上也帶了手銬,聽見人聲,他猛地抬起臉,目光兇狠的蹬著他們。
“他……以後會怎麼樣?”曲宴寧問道。
王利搖搖頭,說還沒決定。
這個孩子的情況特殊,雖然殺人情況十分惡劣,但是一個是他還沒成年,另一個是身患重病,而且精神明顯異常,這樣的情況很難量刑,他們內部也還沒有爭論出結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