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終章與現實

　　舞臺上的燈光早已經亮起，但是現場很多人都仍舊無法從江遊精湛的演技當中抽離出來，低聲的啜泣聲自台下傳來，被如實的轉播到了網上。

　　網友們其實現在大多數的狀態也並沒有比現場的觀眾們好太多，他們紅著眼眶盯著視頻當中那道已經從地上站起來的挺拔身影，剛才所造成的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過震撼，讓他們久久無法回神。

　　當他們好不容易回過神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眼眶已經蓄滿了淚水，心臟還一抽一抽的隱隱發疼，為什麼要微笑，為什麼要露出那樣讓人心碎的笑容呢，明明那麼難過，明明不舍，明明……

　　說什麼只有沈亦澤才是最適合安年華的人，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江遊用他精湛的演技狠狠地扇了沈亦澤的巴掌，並且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碾壓了好幾個來回。

　　最先回過神的還是現場的工作人員，其中幾個一直監控流量資料的工作人員看著自從江遊開始表演就成倍遞減的彈幕率，以及原本已經穩定下來的收視率又重新開始飆升了起來，直到剛才舞臺燈亮起的時候，收視率更是直接衝破了三！

　　這樣的成績別說是葡萄衛視從創辦以來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盛況，就算是在今年的所有電視節目當中都是一個非常亮眼的成績，早已經將之前香蕉衛視那個爆紅的綜藝收視率給碾壓。

　　台裏的領導聽到消息後都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此時現場並不算熱烈的氛圍卻並沒有讓他們感到絲毫的不安，反而非常期待觀眾們回過神會爆發出怎樣的熱情。

　　現場此時的氣氛有多平靜，待會就會有多麼熱烈。他們沒有猜錯，當趙琦將話筒遞給江游時，江遊抿了抿唇，看著台下與鏡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聲音低沉而極具磁性，道：“我演得可以嗎？”

　　接著，沉寂了很久的台下觀眾像是終於被喚醒一般，在江遊的話音落地後，呐喊聲與掌聲簡直要掀翻整個演播廳一樣，熱烈而又滿含激動，那樣出神入化的演技為他們帶來了一場從未有過的視覺體驗，一個不一樣的安年華，他不需要失聲痛哭，不需要用眼淚來發洩證明自己，他只是那樣安靜的坐在有些窄小破舊的樓梯間，當那雙眼睛看向你時，便會讓你的心臟恍若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攥住，牽動著你的心跳與所有思緒。

　　網上的彈幕也在這一瞬間終於解凍，並且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不停的上漲著，在短短的幾分鐘內甚至已經超過了伺服器的負載，險些將整個網站給擠崩潰，如果不是節目組早早地和技術部的小哥們打了招呼，緊急進行修復，此時伺服器恐怕早已經不堪重負掛掉了。

　　趙琦看著眼前的畫面，耳旁是編導傳來的收視資料以及網路播放量，簡直難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動，他看著江游的時候簡直就像是在看著一個閃閃發光的金磚，那目光實在是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身為資深主持人，沒有人比趙琦更加明白江遊此時的價值，看看那一個個讓人心跳加速的瘋狂資料，他們甚至已經收到了國外的電視臺的轉播合作邀請，這一切是為了什麼，當然是因為江遊！

　　不過再激動地同時，趙琦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在江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安撫好現場觀眾們的情緒後，趙琦深呼吸，笑著把沈亦澤請上臺來，然而當沈亦澤出現在舞臺上的時候，所有人都懵了，只見沈亦澤臉色蒼白不已，身形有些搖搖晃晃的，那雙眼睛卻紅的驚人。

　　趙琦心中大感不妙，趕忙上前兩步，不著痕跡的扶住了沈亦澤。

　　看到沈亦澤這番模樣，江遊心裏多少已經有數。他不動聲色的站在了沈亦澤的身旁，而原本臉色就非常蒼白的沈亦澤在感覺到江遊的靠近後，臉色白的更加可怕，身子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躲開了江遊的靠近。

　　而他卻忘了，現在這可是在直播當中，因為兩人剛才的表演而碰撞出的火花，現在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這其中當然也包含了鏡頭，於是這個下意識後退躲避的舉動通過鏡頭傳了出去。

　　無論是現場的觀眾還是網上的網友們頓時都炸了，沈亦澤這吃相未免有點太難看了吧，技不如人，心理素質差也就算了，還這麼不知道好歹，身為藝人一點也不注意自己的行為，因為別人比他更出色就甩臉子，簡直極品了好嗎。

　　很多網友之前對沈亦澤的感官還是非常不錯的，雖然之前金馬頒獎禮上的事情讓他很是被群嘲了一番，但是沈亦澤畢竟是有實力和演技的，尤其是他剛才在舞臺上的表演也確實讓很多人為之驚豔，可以說，如果不是有江遊在後面的那番強到炸裂的演技對比的話，沈亦澤絕對可以成為這期的全場最佳，甚至即便是在《王牌風暴》中歷來這麼多期的對決裏，都是極為出彩的。

　　他所展現出來的能力是絕對是對得起他一個新人身份的，即便有了更出色的江遊做對比，只要在後面節目當中他能發揮好的話，照樣可以成功洗白，並且甚至還能夠趁著江游這股東風扶搖直上，別的不敢說，經此節目之後，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打破之前一直困擾的僵局，起碼可以擺脫陳樂天的壓制。

　　只可惜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為沈亦澤剛才那一個下意識的舉動而瞬間煙消雲散，不過短短的幾分鐘，網上新一波的嘲諷已經再度襲來，甚至很多機智的網友們直接把剛才那一幕截圖做成了表情包，任由季彭坤的水軍再怎麼掙扎也無法挽回局面。

　　季彭坤在看到網上的走向之後，直接一氣之下將手機摔了出去，支離破碎。原本以為會是一場經典的翻身之戰，現在卻因為沈亦澤的一個舉動而在泥潭當中陷得更深，之前的努力和行銷統統變成了無用功，那一串又一串驚人的行銷費用全部打了水漂，季彭坤只覺得頭痛欲裂。

　　不過不管台下各方反應如何，節目終究還是要繼續的。趙琦的視線掃過兩人後，聽到耳麥裏傳來編導的聲音，神秘的評委已經就位，準備上場了。

　　趙琦笑了笑，簡單的三言兩語不著痕跡的將剛才的尷尬給化解。並且將話題完美的引入了下一個環節，那就是《王牌風暴》的壓軸環節，身份神秘的業內資深評委，來點評剛才雙方的表現，最終由現場的觀眾和場外的網友們投票決定最終的輸贏。

　　隨著音樂響起，舞臺上的燈光暗了下來，唯有正中間亮著一束橙黃色的射燈，一道身影由舞臺下方緩緩升起，當看清楚這道身影的面容時，全場陷入了一片譁然當中，這位，這位簡直是國內電影圈寶級的人物，是現如今唯一一位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的華國導演，孫庭清老先生。

　　這位老導演為華國的影視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執導了一部又一部膾炙人口的電影，很多老電影甚至放到現如今高速發展的今天不僅不過時，還變成很多人心中的經典。

　　很難想像得到這樣一位真正意義上的老藝術家居然會出現在一檔綜藝節目之上，雖然《王牌風暴》之前也曾經請到過很多有資歷的大咖，但是和這位卻是完全不能比的。

　　不少網友頓時沸騰了，這位老先生如今年事已高，已經很少有新作品了，而他本人就極為低調，也因此更加很少在公眾面前露面了，如今在這裏看到這位老先生，很多網友都紛紛開始猜測《王牌風暴》節目組究竟下了多大的血本才能夠請到這位老先生來擔任評委。

　　然而網友們所不知道的是，其實這期節目原本定下的嘉賓根本不是孫庭清老先生，而是圈中最近炙手可熱的新銳導演許騰飛，像他們這種綜藝節目，壓根就沒敢想過能請得動這種級別的老藝術家。

　　就在節目開播的前兩天，節目組接到了一個電話，竟是孫老先生自己主動與節目組取得聯繫，詢問是否可以擔任這期節目的評委。

　　節目組在震驚的同時，心中難掩激動，導演直接拍板決定了這件事情，他相信當這期節目開播的時候，一定會在整個娛樂圈中掀起一波新的動盪。

　　在看到這位老先生時，江遊的神色怔了怔，眼中有了些許複雜，他上輩子並沒有參與《王牌風暴》的錄製，印象當中這檔節目雖然收視率不錯，但是卻並未出現過大火之類的情況，像孫庭清老先生這種級別的導演如果擔任嘉賓的話，不可能沒有半點風聲傳出。

　　所以上輩子孫老應該是並沒有上過這檔節目，那麼，為什麼這輩子孫老會出現在這裏呢，是因為他嗎……？

　　江游會這麼想自然是有理由的，上輩子他被陳樂天封殺的接不到像樣劇本的時候，對他伸出援手，將他脫出泥潭，從此一飛沖天的那位老導演，正是孫老。

　　這輩子他沒有出演向安的《年華》，沈亦澤沒有如同上輩子的他那般被孫老看上，自然也一直無法脫離被陳樂天封殺的尷尬境地。原本江遊選擇留在國外的時候，心中對孫老還非常愧疚，因為孫老當年對他的照顧和指導實在是太多，可以說沒有孫老，就不會有以後的江遊。

　　孫老對他的指點不僅僅是演技與電影上的，更是將江游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那段時間即便已經拍攝完《背光》，江遊表面上與常人無疑，但是實則卻深深的走進了一個死胡同當中，他內疚於強尼的死，沉浸在《背光》的故事當中走不出來，這種狀況在圈中多稱為入戲，原本只需要看看心理醫生進行調節就會有所改善，但是江遊卻不同，強尼的死就像是一串沉重無比的鐵鏈，緊緊地鎖在江遊的脖子上，幾乎快要將他逼瘋。

　　是孫老發現了他的異常，也是孫老一直在開導他，給他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幫助他一步步從那條死胡同當中漸漸走了出來。所以江遊在這輩子也曾想過回國發展，因為江游清楚的知道，這會是孫老的最後一部作品，在那部電影上映後不到一年的時間，孫老就離世了。

　　可最終江遊卻還是沒有回國，因為這輩子與上輩子有很大的不同，即便他真的回到國內，卻也沒有把握能夠再次入得了孫老的眼。可是終究還是心有不忍與不甘，不甘心孫老的最後一部作品被沈亦澤給毀掉，更加不甘心那位老人抱憾而終，所以江遊終止了自己之前原定的計畫，提前回國。

　　原本以為他可能要很久才能夠與孫老取得聯繫，卻不料不過剛剛回國，就在這檔綜藝節目當中遇見了孫老，說是巧合嗎？江遊是不信的，不知道為什麼，他隱隱總有一種感覺，孫老是為他而來的。

　　當喧鬧聲與掌聲平靜下來後，孫老在趙琦與江遊的攙扶下坐在了專供評委休息的座椅上，孫老一向為人乾淨俐落，這次也不例外，簡單的兩句介紹之後直接切入主題。孫老的視線先是看向了臉色比起剛才有所緩和的沈亦澤，恰好沈亦澤也在這時抬頭看去，致幻石在此時已經開始發揮效果，恍惚間沈亦澤似乎看到了老人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當中流露出一抹譏諷，像是在看不起他一般。

　　想到自己之前厚著臉皮上門求見，卻被這個老東西毫不猶豫的給拒絕，沈亦澤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僅有的理智告訴他最好現在什麼都不要做，因為一旦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他可能就真的再無翻身之地了，沈亦澤用力攥緊自己的拳頭才能強撐著穩定下來。

　　“沈亦澤的演技功底很扎實，只是對於角色的理解與情感的融入表達有些不太理想。”隨著孫老的話，後面原本播放著節目logo的大螢幕上出現了沈亦澤剛才飾演《颶風》當中修的畫面。

　　畫面定格在沈亦澤最後望向天空時的那個眼神，而與此同時，螢幕再次被一分為二，左側出現了同樣一個定格畫面，只不過這次的鏡頭當中出現的卻是江遊的臉，同樣是抬頭望天，同樣是眼神特寫，但是卻給人截然相反的一種感覺，單獨看或許還不覺得，但是當對比圖一出來之後，那種違和感也一同冒了出來。

　　孫庭清的視線也看向螢幕，他緩聲說道：“因為基本功扎實，所以在十五分鐘內能夠把江遊的表演複製到這種地步已經非常讓人驚喜，但是演技不是複製粘貼，它需要屬於自己的思想與見解，其實你在表演的過程當中，應該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缺點，太過於依賴和模仿別人的表演，你也試圖想要在自己的表演當中融入一些自己的思想，但是。”

　　說到這裏時候孫老的聲音頓了頓，似是在思考整理自己的措辭，幾秒過後，才重新說道：“但是你自己的思想非常雜亂不堪，完全無法融入到表演當中去。或者說，即便你能夠擁有自己的理解，融入自己想要的情感，但是最終的結果可能還是不盡如人意。”

　　這話一出口，原本低著頭苦苦壓抑自己的沈亦澤猛然抬頭，他的目光非常兇狠，雙目赤紅的盯著孫老，一字一頓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一樣：“為什麼？”

　　許是因為他這簡短的三個字格外沙啞，也或許是因為他清秀的臉上表情有幾分扭曲，網路上的很多網友再次開啟了群嘲模式，這次就連現場的兩個劇組的演員和導演也都變了臉色，在這個圈子裏面混的，一向講究的就是資歷，且不說沈亦澤如今沒拿到那個影帝，就算他真的拿到了影帝獎，在國寶級的導演孫庭清老先生面前卻也要禮讓三分，可是剛才沈亦澤的那句話當中卻根本讓人聽不出絲毫敬意，反而像是在質問著什麼。

　　一直在後臺看著現場直播的季彭坤不算高大的身子搖了搖，險些沒有一頭栽倒在地上，這踏馬的就是個二傻子吧！這話一出口，即便季彭坤不看也知道沈亦澤在網上肯定已經被黑出翔了，這麼沒有腦子的一個人，自己當初到底是不是有病才會覺得他聽話好掌握的？？

　　孫老卻像是沒有感受到周圍環境的異樣，他伸手指了指沈亦澤身後的大螢幕，說道：“看看你自己剛才的表演吧。即便你想要融入自己的理解與感情，但是你卻始終無法徹底狠下心摒棄江遊的陰影，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對你自己的極度不自信，一場連你自己都覺得心裏沒底的表演，你憑什麼認為自己能夠超越江游，打動觀眾們的心呢？你這樣做的最終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四不像，既沒有掌握到江遊表演的精髓，也沒有自己的見解與對劇本的解讀，那種若有似無的違和感就是這樣形成的。這也是你在前不久的金馬頒獎禮上與影帝獎盃失之交臂的最重要的原因。”

　　這段話說得有理有據，條理清晰無比，極為一針見血的點出了沈亦澤所展現出來的一系列缺點，而這一切不過是憑藉了短短幾分鐘的表演視頻，僅從這一點便可以看出孫庭清老先生的眼光之精准，經驗之豐富。

　　孫老其實並不經常給人做點評，而他的評價在圈中卻是分量極重，但凡能夠得到他的一兩句提點，只要能夠找到自己問題的關鍵，就一定會有明顯的進步和提升，因此，很多明星大腕都重金想要求得孫老的幾句點評。

　　可現在，孫老的評價說完了，沈亦澤卻像是個木頭樁子一樣呆呆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那副蔫頭蔫腦的模樣讓人看著就非常不舒服。

　　好在孫老也並不和沈亦澤一般見識，他將視線又移到了江遊的身上，上下打量了江遊很久，突然開口說道：“江遊的演技在我印象當中唯有謝杉年輕時能匹敵。”這是一句分量十足的誇獎了，謝杉是誰？整個華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影帝，是無數人心目當中的男神，在那個年代時，亞洲人想要在奧斯卡上拿獎，不，別說拿獎了，就連提名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謝杉卻憑藉自己的演技硬生生的撬開了通往奧斯卡的大門，成為第一個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提名的亞裔演員，雖然最終沒能夠得獎，但是他的實力卻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甚至聽說當年小金人本應該歸謝杉的，只要謝杉願意更改自己的國籍，就將贏得一個含金量十足的頂尖世界級獎項。

　　但是謝杉放棄了，他始終堅持著自己華國公民的身份，不願意更改國籍，無論什麼樣的條件都從未動搖過。他的名字就像是一個傳奇，而他所飾演的電影流傳至今也早已經成為了經典，他所飾演的那些角色，在飾演那些角色的時候所展現出來的驚人天分與才華，讓無數人為知瘋狂與驕傲，是當之無愧的國民天王。

　　而現在孫老卻把江游與謝杉放在了同樣的地位，很多人有心想要出言反駁譏諷，就像是剛才他們嘲笑沈亦澤那般，但是大螢幕上還在播放著剛才江遊的精彩表演，當江遊的眼睛透過鏡頭向他們看來時，那些原本想要說出的話統統堵在了胸口，根本說不出來。

　　“我這次會專程來到節目現場擔任評委，其實也算是特意為江遊而來。他的精彩表演深深地震撼和打動了我，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夠邀請你出演我的新電影《十年一夢》當中的男一號陸塵？”說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孫老不知何時已經從評委席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江遊的面前，他伸手拉過江遊的手，目光中滿是期待與動容。

　　不知道為什麼，一向處變不驚的江遊在對上孫庭清看來的視線時，只覺得自己眼眶有些隱隱發熱，他伸手扶著老人的手臂，目光毫不躲閃的直接迎上了他的視線，語氣堅定而又鄭重：“定不負孫老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