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七夕•醜聞(修) 【氣得要死還得護著】
陶然殿的小才人帶著宮人在假山邊遊玩時,突然尖聲叫了起來。
她的叫聲吸引了宮人們的注意,大家紛紛朝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眼便瞧見假山旁有兩個人,倒在一堆淩亂的衣服上,一人似乎昏迷不醒,另一人正在揉著腦袋,無意識地發出哼哼聲。
竟然、竟然是兩個男人!
而且、而且都沒穿外衫!僅著裏衣,且淩亂不堪……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尖叫起來。
娘子們的叫聲淒厲高亢,就連主園那邊都聽到了動靜。
辰妃心頭一喜,繼而很快恢復淡定,同旁人一樣表現出十足的驚訝之色。
皇后沒有錯過她的表情變化,輕輕地扶了扶頭上的步搖,搭上身旁女官的手,唇角微揚。
——看戲去。
*
那壺酒有問題——秦翔早在昏迷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了這件事。他覺得簡浩喜歡,便緊著他喝,自己反而喝得不多,因此率先醒了過來。
不遠處是煩人的尖叫,身邊是勻稱秀美的小表弟……
小表弟?
小、小表弟好像、好像只穿著裏衣!
秦翔的眼睛倏地睜大,一雙火熱的視線貪婪地粘在旁邊的身體上,彎彎的眉毛,長長的眼睫,圓翹的鼻頭,微微嘟起的嘴巴,天鵝般修長的脖頸兒,還有、還有下面……
然而,“下面”還沒來得及看,鼻血橫流的太子殿下便被人一把扯住,繼而手臂一痛,身體在半空中滑過一道弧線,撲通一聲,掉進了假山旁的湖水中。
被冰涼的湖水一激,秦翔才稍稍清醒過來。
“穿上衣服!”低沉的聲音,隱含著濃濃的怒意。
裏三層外三層的太子常服兜頭扔下,秦翔心頭一凜,一邊踩著水,一邊一聲不哼地穿了起來。
平王殿下壓抑著心頭不斷翻湧的怒氣,把地上那個白蘿蔔似的磨人精抱到懷裏。
曲水、流觴齊齊上陣,七手八腳地拿著簡浩的中衣外衫給他往身上套,期間免不了觸碰到軟乎乎的小白肩膀小白腰,甚至還有剛剛被老夫人捶過的小屁股。
平王殿下把人一攔,自己上手。
然而他哪是伺候人的料子,穿了半晌也沒給簡小世子穿好。
皇后已經帶著人來了。
“王侄,這是怎麼一回事?”
皇后看看秦淵懷裏的簡浩,又看看剛被人從水里拉出來的秦翔,臉上帶著明顯的驚訝。
秦淵拿眼往人群中掃了一圈,皇后,辰妃,顯王妃,南陽長公主,大皇子,二皇子,安王世子妃……來得可真是齊全。
平王殿下沉著一張臉,並不答話,只是把人往懷裏扣了扣。
皇后早就聽聞了他冷漠無情的名聲,也不再多問,而是把視線轉到秦翔身上,“太子,你為何掉落水中?簡小世子又是怎麼回事?”
不等秦翔回答,辰妃便哼笑一聲,柔柔地說道:“皇后姐姐難道看不出來嗎?分明是有人花前月下,卻沒選好地方,被人撞破了好事呢!”
皇后眉頭一皺,低聲喝道:“休要胡言!”
辰妃暗地裏翻了個白眼,臉上笑意不減。
秦翔自始至終都冷冷地看著皇后和辰妃,並未求救,也未多言。此時的他雖然形容落魄,表現出的冷靜和堅韌卻絲毫沒有辱沒自己的太子身份。
他的視線轉到簡浩身上,俊美的臉上露出愧疚之色,繼而看向秦淵,神情明顯軟化下來,眼中帶著幾分祈求。
平王殿下緊抿雙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抱著小世子轉身離開。
一眾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就連皇后都沒敢開口阻攔。
***
第二天,宮中便傳出了太子因貪杯失儀而被皇帝禁足的消息。
若是再往深裏打聽一下,便能知道陶然殿沒了一位小才人,說是七夕夜裏失足落水,宮人們下水去救,最後卻一個都沒上來。
皇帝親口下令,叫人填平了那片湖,足以見得這位才人生前是如何受寵。
然而,不論皇帝想要如何遮掩,總有人千方百計地宣揚出去。
不出一天,永安城中稍有門路的人家便都得了消息,太子殿下是個斷袖,三更半夜把簡家的小世子打暈在假山旁,意圖用強!
——至於為什麼是“用強”,自然是為了削弱平西將軍對太子的忠誠。
這話就像長了翅膀似的,忽閃忽閃地傳到了人們耳朵裏。
皇帝氣得摔碎了三個白玉鎮紙。
平王是個斷袖他樂見其成,簡浩是個斷袖他也並不在意,然而涉及到太子身上,秦盛恨不得把傳話的人揪出來,誅滅九族。
*
顧飛白單膝跪在秦淵面前,一五一十地說道:“屬下一直按照主子的吩咐留意著二皇子的行蹤,連日來他除了往辰妃的景辰宮去得頻繁了些,並無其他異動。”
秦淵的臉色十分不好,顧飛白低垂著腦袋,不敢多言。
林明知暗歎一聲,介面道:“這件事來來去去都跟後宮脫不開干係,想來八成是辰妃的手筆。幸好簡小世子的狼崽子有幾分靈性,知道向王爺求救,這才沒叫他們當場捉住。”
否則的話,情況可不會是現在這樣。
秦淵握了握拳,冷硬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只要一想到月色之下,簡浩只著裏衣的模樣不知被多少人看去,秦淵心頭就有一股無名火在熊熊燃燒。
他並不清楚自己在氣什麼,是氣那個傢伙糊裏糊塗不知警惕的脾性,還是氣他醒來之後大大咧咧、無所謂的模樣?
心底隱隱地有個想法,平王殿下還沒來得及把它揪出來。
“他怎麼樣了?”秦淵突兀地開口道。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誰,某一便從梁上現身,躬身應道:“稟主子,已將小世子送回平西將軍府,此時黎家小公子與鎮北軍小侯爺正在府中做客。”
秦淵抿了抿唇,冷聲道:“此事……徹查到底。”
眾人心頭一凜,齊聲應道:“是!”
***
平西將軍府。
簡浩被結結實實地打了一通板子——這次是真的,不是簡老夫人做做樣子給別人看的那種。
黎書坐在床邊,拿手戳戳他的屁股,“風水輪流轉啊,簡兄。”
簡浩眥了眥牙,瞪著眼睛威脅,“讓簡將軍咬你啊!”
黎書誇張地躲到安慕西身後,連連搖頭,“別別別,簡將軍那麼厲害,我怕得很。”
簡浩拍拍小狼崽的頭,得意地說道:“我兒子當然厲害,這次要不是它我可就丟大人了。”
黎書和安慕西對視一眼,兩個人皆是面色一整。
“簡兄,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簡浩撇撇嘴,“讓人給坑了唄!要麼沖我,要麼沖表哥,反正我倆都沒落著好。”
黎書思索片刻,開口道:“沖太子殿下的可能性大些,簡兄的話……不太可能。”
簡浩瞪眼,“你什麼意思?我不值得讓人坑麼?”
黎書黑線,“頭一回聽到有人爭這個的。”
簡浩撇撇嘴,“可別小看爺,爺值錢著呢!”
“是是是。”黎書像哄小孩子似的順著他。
安慕西突然開口道:“他們說,你是斷袖。”
簡浩一愣,抬頭看了兩個小夥伴一眼。
沒等他開口,黎書便笑了起來,“這一聽就是背後之人用來誣衊簡兄和太子殿下的手段,你還真信?”
安慕西定定地看著簡浩,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
對上好友黑亮的眼睛,簡浩實在編不出假話來,甚至連敷衍都不忍心。
簡浩摳著手指,把心一橫,乾脆地應道:“是,我是。”
安慕西眼睛微微瞠大,抿緊雙唇,一言不發。
黎書驚訝地張大嘴巴,就像看怪物似的看著簡浩。
簡浩心下一沉,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
藏在被中的雙拳下意識地握緊,儘管指節發白,喉中乾澀,簡浩卻盡最大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而無所謂,“如果你們不能接受,就……走吧。”
黎書一愣,就像接通了電源似的,重新鮮活起來,“不是不是,簡兄,方才我沒聽清,你說你是斷袖麼?”
簡浩看也不看他一眼,悶聲說道:“我是天生的,改不了,你們要是覺得噁心,就當沒我這個朋友。”
黎書戳戳他的臉,眼睛裏都是星星,“分桃斷袖誒,從小姐夫就給我講,今日竟然看到了活的!”
說著,又摸了摸簡浩的肩膀、細腰、腳丫,就連屁股也沒落下,根本不像是打算絕交的樣子。
簡浩扭過頭,試圖從他臉上看出同情或者應付的成分,然而,並沒有,一絲都沒有。
再看向另一位,一如既往的冰塊表情,預想中的厭惡、抵觸都沒有。
簡浩鬆了口氣,既而又有些欣喜,類似的心情上輩子也體會過一次。
當他告訴那群好兄弟自己的性向之後,他們除了好奇並無其他,事實證明,在此之後他和那群明面上的直男相處得依舊很好——除了偶爾會被他們嘲笑“小處男”之外。
簡浩把臉埋在被子裏,悶悶地說道:“你們差點變成‘前好友’了,知道不?”
黎書眨眨眼,惡狠狠地說道:“不要以為你是斷袖,就可以高人一等,拋下我們!”
安慕西唇角微揚,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簡浩抬頭看著他們,咧嘴笑道:“什麼歪理!”
笑著笑著,眼圈就紅了。
黎書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把他抱住,輕聲安慰,“好了好了,知道你受了委屈,放心,太子殿下不會輕易放過背後作亂的人,平王殿下也會為你作主的!”
簡浩趴在床上,脖子被他圈住,雖然有些喘不過氣,卻沒捨得叫他放開。
“平王殿下是什麼鬼?他幹嘛為我作主?”簡浩可還記得,他醒後那個傢伙惡劣的語氣還有冰塊似的臉。
黎書嘿嘿一笑,湊到簡浩耳邊,不懷好意地說:“你忘啦,平王也是斷袖哦,說不定你再努力一些,就能嫁到平王府做個王妃什麼的。”
簡浩眼睛一瞪,立馬來了精神,“要嫁也是他嫁,我才不嫁!”
黎書當即露出“看吧,我就知道你們有奸、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