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退敵

　　相對於漫長的時間長河，三分鐘可能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瞬間，但對此時的蘇曉璇來說，卻無異於度秒如年。

　　她從未見過褚晨這麼難纏的對手，明明不具備任何異能，身體的靈活程度卻完全不似人類。化身樹人之後，她的力量幾乎翻了兩倍，抽出的樹枝帶著萬鈞之力，將空氣都劈的呼呼作響。普通喪屍若是硬吃她一擊，即便不能當場斃命，也會瞬間喪失行動力。然而，她空有一身蠻力，卻根本連褚晨的衣角都沾不到。

　　他就像一隻鬼魅，在銀色的月光下左突右竄，留下一個個似真似幻的殘影，不斷有寒芒從殘影的手心遞出，時真時假，防不勝防。兩分鐘的時間不到，她的樹幹上就已經留下了近十道深淺不一的切口，這還是多虧了她身邊的少年接連替她擋下了三次褚晨刺向她眼睛的匕首。

　　好在樹人形態的防禦力驚人，這種程度的傷痕雖然會讓她感到疼痛，但經歷過半年的末世生涯，她已經可以微笑著面對這樣的傷痛。反正只要不傷到她的五官，其它部位的損傷很快就能恢復如初。

　　心中忽然泛過一震冰寒，蘇曉璇驚異地意識到，不論是褚晨還是少年，似乎都已經看出，她的弱點就在眼睛上。

　　她不禁產生了一絲後悔，因為一時的心軟，居然捲入了兩隻怪物的恩怨中。

　　她寧可去面對成群的喪屍！

　　「當心！」少年的呼喊將蘇曉璇跑偏的思緒拉回現實，霎時間血花飛濺，幾滴溫熱的液體灑在她的軀幹上。

　　少年悶哼一聲，摀住被褚晨切開虎口的手掌後退，手中匕首拿捏不住，匡噹一聲掉在地上。

　　褚晨獰笑著向前猛撲，寒芒遞向少年白皙的脖頸。

　　少年避無可避，只能眼睜睜看著褚晨化身的死神不斷逼近。生死關頭，他那雙清澈的眸子裡，卻未曾有一絲畏懼，稚嫩的面孔上寫滿與年齡不相稱的無畏和挑釁。

　　蘇曉璇只覺心頭一熱，頓時提起十二分的力氣，揮舞著她最粗壯的那條樹枝，狠狠掃向褚晨和少年之間的空隙。

　　「啪——」一聲重響如平地驚雷，樹枝穿過褚晨留下的虛影，在地面上留下一條粗長的溝壑，揚起煙塵四舞。

　　褚晨的真身卻已經在片刻間越過塵土和蘇曉璇的阻攔，貼到少年跟前。

　　「乖乖去躺一會，等我收拾了這只不自量力的樹妖，再來陪你玩。」她聽到他帶著勝券在握的語調宣判少年的結局。

　　「就是現在！快動手！」同時，她也聽到少年不服輸的吶喊。

　　由於最粗的那根枝條去勢已老，難以在短時間內召回，蘇曉璇就近抽出一條小了一半的枝幹，猛擊在呆愣的褚晨側腰。

　　褚晨「哇」地噴出一口污血，整個身體在蘇曉璇的攻勢下拔地而起，在半空中旋轉了兩圈，沒入遠處的黑暗。

　　接著，他墜落的地方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細響，不多時便消匿在遠方。

　　蘇曉璇身體一動，正待乘勝追擊，卻聽見少年艱難地勸道：「算了……讓他走吧……你追不上他的……」

　　少年的臉色煞白，彷彿在一瞬間被抽乾了面部的血色，柔軟的五官痛苦地擰在一起，每吐出一個字彷彿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你沒事吧？」蘇曉璇焦急地問。她本身雖然有強大的恢復能力，但並不能救治其他人。

　　「沒事……」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朝她擠出一個不怎麼舒暢的笑臉，指著自己的大腦斷斷續續地說，「只是……用腦過度……休息一會……就好了……」

　　蘇曉璇長出一口氣：「那你先好好歇一會吧。我幫你守著，那傢伙受傷不輕，應該不會再過來自討沒趣。」

　　「謝謝你……」少年氣喘吁吁地說，「要不是你……我今天就……」

　　「好了，都讓你先閉嘴了！」蘇曉璇挑了挑樹幹上不存在的眉毛，不滿地嚷道，「等你精神好點了再說話。我還有一堆事情要問你呢。」

　　少年這才安靜地閉上雙眼，恢復消耗過度的精神。

　　銀月悄悄爬上頂空。

　　過了大約十分鐘，少年的嘴唇重新染上一絲血色，他才緩緩睜開眼，感激地看向蘇曉璇。

　　「你好，我叫蘇曉璇。」蘇曉璇主動朝他遞過一支手臂粗細的枝丫，「不好意思，我暫時還不能變回人類的身體。」

　　少年微微一愣，眼底閃過瞭然，伸手握住她的枝丫說：「你好，我叫齊沐。今晚真是太感謝你了。」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就是看不慣這種人渣。」蘇曉璇爽朗道，「不過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會這麼厲害？還好他沒覺醒異能，不然今晚咱倆都得交代在這裡。你是怎麼招惹上這種人的？」

　　「不是我想去招惹他，是他要來招惹我。我也很絕望啊！」齊沐苦著臉道，「他是個很厲害的殺手，末世前就已經是這樣的身手。前些日子我在附近的明海鎮裡遇到他，他就一直對我窮追不捨。」

　　蘇曉璇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在這個時代遇上這種無賴，唉……」

　　「好在你幫我把他打跑了。」齊沐道，「就算以他的體質，被你這麼抽了一頓，沒有十天半個月也別想再出來興風作浪。」

　　「你好像很瞭解他。」斟酌片刻，蘇曉璇還是委婉地問道，「剛才和他戰鬥的時候也是，你好像總是能預先知道他的目標。」

　　她的眼睛。

　　她其實更想問的是，「你們為什麼都知道我的眼睛是弱點？」

　　「因為他實在是太有名了，『白閻王』褚晨，十六歲出道，至今已有十二年的時間，手頭一共積攢了83條人命，平均每年大約要殺7個人。他非常擅長尋找對手的弱點，喜歡用眼花繚亂的殘影迷惑對手，再對他們發動致命一擊。」齊沐攤手道，「我以前是做過一段時間的情報收集工作，對他這種大人物瞭解得比較透徹。」

　　「你？」蘇曉璇相信了齊沐前半段話，卻對他的後半段嗤之以鼻，「你這麼點大的小屁孩，還做情報工作。高中畢業了嗎？」

　　「嘶——」齊沐苦惱地皺眉，豎起兩根指頭道：「雖然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我今年確實已經20歲了。長成這副模樣，我也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