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約定的回報

　　回到住處的時候， 時間尚早，銀月還未跨越半空，小區裡的燈火依舊通明，偶爾還能看見幾名成年人帶著天真的幼童穿梭在假山噴泉之間，水流潺潺，一片愜意。

　　儘管從各種意義上來說，蕭合都不是個好頭領， 但有一點無法否認，生活在富人區的人幾乎感受不到末世的恐慌，對某些人來說， 甚至比末世前還要舒坦。不過，這種特權只屬於異能者和他們的家屬，而為了保證自己的家人可以一直生活在這份虛假的愜意之下，蕭合手底下的異能者們， 即便對他的領導頗多微詞，也只能默默忍受。

　　「就是靠著類似的幾種手段， 蕭合才能把常楠市近千名異能者的命運和他綁在一起。」掌心灌注著氣勁，齊沐的手指在趙雲瀾光、裸的後背上揉捏，「常楠市曾是席江省的省會，蕭合在這裡自立為王， 北銘市的領導自然不會坐視他壯大。他們曾派遣過一次使者，想要說服蕭合歸順，可惜那人剛到常楠市，就被蕭合殺了。後來， 他們又接連派遣過數名異能者潛入這裡，試圖暗殺掉蕭合，然而……」

　　齊沐手心加了把勁，語氣中帶著警醒的味道：「蕭合和一般的敵人不一樣，他太強了，無論策劃得多麼精心的暗殺，只要在接近他的前一秒暴露出殺機，就沒可能再傷害到他。」

　　「我聽說，他的異能是控制時間？」趙雲瀾趴在床上微瞇著眼，全身赤、裸，只在下半身圍著一條浴巾。他的皮膚略顯黝黑，肌肉緊致結實，線條流暢，由於剛洗完澡，身體表面在燈光的照射下隱隱閃爍著健康的光澤。

　　按照約定，他帶齊沐去參加江若雙的「晚宴」，齊沐需要給他做一套全身按摩，並且免費分享部分他想知道的情報。

　　齊沐騎坐在他身上，指尖摩挲著他的皮膚：「是的。他可以把自己的時間拉長，對別人來說或許只是一秒鐘的瞬間，對他來說卻相當於五到十秒。再快的招式對他都沒有意義，任何致命的攻擊，他都可以從容躲開。並且相應的，因為時間的不對等，他隨手一擊所爆發出來的威力，也是普通人的數倍。你如果一定要和他戰鬥的話，就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

　　「你還知道些什麼？」短暫的沉默後，趙雲瀾道，「比如，他為什麼要軟禁他們？」

　　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趙成弘和劉芸，他的親生父母。

　　齊沐想了想，挑了些可以分享的情報說：「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不敢下定論。不過我猜，他應該是想從叔叔阿姨手中取得當年救活你的那份秘方。」

　　「為了那種騙人的東西？」趙雲瀾的語氣依舊很冷淡，但齊沐能感受到他話語中激增的憤怒。

　　自從趙雲瀾被趙成弘夫婦拋棄，之後又被其他異能者擒獲，扔進九死一生的「銀翼」預備營開始，他對他們的恨意，就漸漸超過了殘留的親情。他想找到他們，並不是想要找回失去多年的父愛和母愛，而是想當面向他們問清楚，當年為什麼要拋棄他。

　　「是不是騙人的東西，老大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齊沐的手指劃順著趙雲瀾後背的肌肉線條滑落在他的後腰上，用力按住幾個穴位，「正是因為那道秘方生效，你才能活到現在不是嗎。」

　　趙雲瀾冷哼一聲，也不知是因為舒服還是不屑。

　　齊沐往後挪了挪，坐在趙雲瀾的大腿上說：「我知道你對他們當年的舉動充滿疑問，對那道秘方的真實性也抱著懷疑的態度，但有一點是不能否認的，那道秘方確實治好了你。你是唯一一個，活過了十歲的異能者後裔。」

　　趙雲瀾又哼了一聲，呼吸莫名加重：「那你倒是說說，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齊沐的動作頓了頓，他輕輕咬了咬唇瓣，「我不知道。」

　　臥室裡的燈光柔和，卻也將趙雲瀾身後的幾條疤痕照得清晰，齊沐內心泛起濃濃的愧疚，這一切，都是他一手譜寫的悲劇。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他知道趙成弘的無奈，也知道劉芸的不捨，知道他們拋棄趙雲瀾時所承受的痛苦。如果是在以前，他多半會油嘴滑舌地用一句「老大，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要是連這種事都知道的話，『萬事通』的稱號就不該屬於沙允前輩了」來搪塞過去。然而今晚，面對幾乎和他坦誠相見的趙雲瀾，他說不出這樣的話。

　　齊沐心下忐忑，連帶著手上的動作也沒變得柔軟無力，狀似撫摸。不過他壓根沒注意到這點，內心依舊沉浸在內疚之中。

　　趙雲瀾的呼吸變得更加沉重，身體的起伏也隨之更顯劇烈。他或許已經聽出了齊沐言詞中的閃躲，但他出奇地沒有追問，而是迅速換了個話題，以便讓自己能冷靜下來：「你好像很瞭解高勝宇，為什麼我以前從沒聽過這個人？」

　　他只是不喜歡說話，並不代表他孤陋寡聞。常年在地下世界行走，幾乎所有大人物的名字他都知曉，但高勝宇這個名字，他確實沒聽過。

　　「高勝宇？」齊沐這才從愧疚中回過神來，說話的語氣也漸漸恢復平時的色彩，「老大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他不是什麼出名的人物。如果不是偶然的機會，我也不會注意到這個人。嗯，怎麼說呢，他的異能有點特殊，是可以自由縮放的『防護罩』。在他本人的體力耗盡之前，幾乎沒人可以殺死他。」

　　「他雖然表面上是個很平和的人，但根據我的調查，他這個人很有野心，絕不會甘於屈居在蕭合這種人之下。我覺得你可以適當拉攏他，不僅是在對付蕭合的時候可以得到更大的安全保證，未來你們也可以進一步合作……」

　　「篤篤——」蘇曉璇的敲門聲在門外突兀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你們還沒睡吧？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齊沐還沒反應過來，趙雲瀾就做出了回應。

　　房門卡嚓一聲被推開，蘇曉璇手持一張信封，正要開口說話，在看見臥室內的情形後，卻穆然瞪大雙眼，神情曖昧。

　　齊沐太熟悉她的這個表情了，他趕緊從趙雲瀾身上跳下來，慌慌張張地說：「璇……璇姐，你別誤會，我們只是……」

　　「你不用解釋，我懂。」蘇曉璇嘴角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她搖了搖手中的信封，「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我馬上就出去。不過咱們運氣不錯，這才剛從江若雙的晚宴上回來，就又收到了另一份更大的請柬。」

　　「什麼請柬？」趙雲瀾緩緩坐起身。

　　「比江若雙的份量更重。」蘇曉璇眼中的曖昧之色消退，正色道，「是蕭合派人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