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屬於我們的未來

　　齊硯越來越覺得這個客服說話語氣熟悉得可疑，但任憑他天馬行空地瞎猜也想不到犯人就在身邊。

　　那種非常篤定，時時都像在挖陷阱等他跳的口吻，說實話非常討厭。

　　齊硯中斷通訊，想起來某次客服曾經說過，任務結束後，說不定他們可以見面。他暗暗發誓，到時候一定要把客服揍一頓，揍得鼻青臉腫跪地求饒。

　　好的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齊硯放下這些心思，養精蓄銳，開始了他的世界巡迴演唱會。

　　在出發前，他特意送給賽門兩張演唱會套票，包括了之後每場演唱會的貴賓席，連賀千秋都沒有。賽門高興得要命，電話聽筒都快被他吵炸了，但過後又期期艾艾地說：「那個……我最近要陪如哥，他要動手術……」

　　齊硯說：「哦，那你照顧好他，把票送別人也行，不過要跟組委會落實，票跟人會綁定，不可以中途換觀眾。」

　　賽門咦了一聲，「那我可不幹！」

　　齊硯又說：「要是哪次沒去，空置的貴賓席也會安排給新觀眾，以後也都取消了。」

　　賽門又咦了一聲，這次音量有上次的兩倍，「小硯哥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齊硯聽著小少年都快哭了，忍不住露出微笑，他心情太好了，以至於語調溫柔得讓坐旁邊整理文件的羅一平後背浮起一層雞皮疙瘩，「賽門啊，雖然是我的演唱會，但為了搞到這兩張白金套票，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連賀老師都沒告訴，就偷偷塞給你了。你看，雖然我如今也算大明星，可我其實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說到最後還憂鬱地歎了口氣。

　　賽門在電話那頭都快哭了：「對，對不起……小硯哥，我錯了，你別難過，我我我我一定追隨你到死！」

　　齊硯笑容滿面，豎起兩根手指頭比個v，口氣卻變得嚴厲起來：「說什麼呢，小小年紀死啊死的，再這麼說揍你哦？」

　　賽門抽抽搭搭地改口了，基本上是齊硯說什麼他就答應什麼的程度。

　　等到齊硯掛了電話，羅一平才歎口氣，「白金套票，他還真信你。連賀老師也不告訴，賀老師知道的比你多，還用你告訴？大明星就算有很多做不到的事，不至於連自己演唱會的vip席都搞不到。小硯啊，你也忽悠得太過了吧？」

　　齊硯哼著小曲兒斜睨他一眼，「你懂什麼？」

　　雖然他也覺得跟李如搶個小少年的關注也太不符合他如今「堂堂大明星」的身份，但是只要能讓李如不高興，他就高興了。

　　所以齊硯高高興興地輾轉完國內四個城市後，出國去了。

　　李如手術之前就入院靜養，閒得無聊，還每天吃藥，苦悶得脾氣愈發暴躁。賽門也整天不見人影，一會兒說是學校活動忙，一會兒說月考成績太糟糕被老師勒令補課，借口用多了幾次，李如難免起疑心，叫了人去調查。

　　賽門一個小孩兒，完全沒什麼反偵察技術，加上齊硯出國，他也跟著出國，自然只能跟學校請假，行蹤一查就清楚。

　　李如當晚就將vip單人病房裡所有碰得到的東西全砸碎了，然後就玩命打賽門的手機。

　　這時候齊硯正在東京武道館裡用中日英三種語言輪流說：「我希望你們保持手機靜音，和我一起享用音樂的饕餮盛宴！」

　　賽門早就在第一時間關了手機，跟著歌迷們歡呼，準備享用字面意義上的「盛宴」。

　　李如將手機也砸了，胸腔突然絞痛，他虛弱地倒回病床。

　　一個保鏢拿著另一部手機走進病房，「少爺，齊國強那家人問你什麼時候把剩下的款項打過去？」

　　李如緩過氣來，露出森冷笑容，「叫他們滾，一群廢物，半點醜聞都搞不到，好意思來要錢。有本事找他親生兒子要。」

　　保鏢聳聳肩，知道這大少爺不打算付錢了，他也懶得應付，直接掛了電話。

　　將近一個月裡，齊硯行程排得很緊，趕路，化妝，表演，粉絲見面會，連補眠都要爭分奪秒，充實得快分不清東南西北。

　　直到某天彌賽亞3.0問他：「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齊硯隨口問：「什麼？」

　　彌賽亞3.0不說話了。

　　齊硯又追問幾句，系統還是沒有回答，正好他住的總統套間門鈴響了，他邊問邊去開門，緊接著就被一股大力摟住腰身，火熱的嘴唇堵住他的嘴。

　　熟悉而久違的香氣充盈而來，齊硯瞪大眼：「嗯嗯嗯（賀老師）！」

　　賀千秋用腳往後踢上門，說「專心」，就將他扔到了床上。

　　小別勝新婚，齊硯哪裡還顧得上別的，手忙腳亂一邊回親一邊剝彼此的衣服，恨不得一整晚將他搾乾。

　　第二天一大早，賀千秋帶著齊硯去了一處第二帝國風格的花園別墅，雪白的三層平頂小洋樓，有著成排成排裝飾精緻的尖頂窗，周圍被越橘、牛蒡之類灌木、蕨類植物和冷杉樹環繞，並沒有瘋長的現象，看得出園丁經常打理。

　　齊硯在一樓門廊處停下腳步，「這裡是……？」

　　「朋友的別墅，借我用的。」賀千秋說，一邊摟著齊硯上了二樓。

　　從樓梯上去左轉，是開放式廚房和餐廳，裝修非常具有北歐風格，楓木餐桌線條洗練簡潔，餐椅是獲得今年北歐傢俱設計大賞第一名的「時光」，纖長椅子腳輕盈得如同水中妖精的長髮，但堅固、穩定和舒適性卻是一流。

　　一個穿著黑色女僕裙的金髮妹子正在往餐桌上擺放餐具。

　　齊硯有點雀躍：「有大廚要給咱們做飯？」

　　賀千秋輕輕撫摸了一下齊硯的頭髮，低頭看腕表，一邊笑了，「沒錯。」

　　「誰啊？」他不禁追問，「哪國的？幾星的？」

　　「我，」賀千秋傲然回答，「我會給你做一道超越所有米其林的漢堡肉。」

　　齊硯：「……漢堡肉好像是家庭主婦們為了省錢發明的小菜？」

　　「你等著吧。」賀千秋說著就脫下了西裝，挽起袖子，一副準備動手的模樣。

　　齊硯本來想幫忙，被賀千秋趕回餐桌邊，金髮女僕微笑著為他倒了杯蘋果酒，又準備了煙熏三文魚沙拉做前菜。

　　沒等太久賀千秋就托著兩個純白色的淺口餐盤返回餐桌邊，將其中一個放在齊硯面前。

　　普通大小的漢堡肉形狀扁圓憨厚，顯得虎頭虎腦的，煎得恰到好處，棕色油亮，散發著刺激人食慾的香氣，之前煎漢堡肉的滋滋滋誘人聲音彷彿還迴盪在耳邊。

　　盤子的周圍裝飾了一圈醬料，分別是紅色的塔塔醬、綠色的青醬和黃色的芥末醬，光是這麼裝飾一下，普普通通的漢堡肉立刻顯得高大上起來。

　　賀千秋笑瞇瞇看著他，「好好嘗嘗，這可相當不容易見到。」

　　齊硯期待已久，立刻抄起刀叉切開一塊，蘸了點塔塔醬放進嘴裡。

　　「滋味相當好！牛肉餡跟豬肉餡混合的比例很完美，肉質鮮嫩得彷彿要入口即化，配上辣椒刺激而提神的新鮮滋味真是絕贊，賀老師你廚藝居然這麼好。」

　　齊硯三下五除二，將整個漢堡肉吃光了，滿足地歎口氣，「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漢堡肉！」

　　「表演太浮誇了，你以為在上美食節目麼？」賀千秋卻根本不買賬，他看著動作不疾不徐，優雅從容，但速度一點不比齊硯慢，放下刀叉後慢條斯理地喝紅酒。

　　齊硯撓撓後腦，「可是真的很好吃啊，就是……」

　　「就是？」

　　齊硯小聲嘟囔，「我又不是沒見識過米其林三星的料理……這個的……味道擺盤外形創意，到底哪裡超越了？」

　　「稀有程度。」

　　賀千秋答得簡單，齊硯卻更糊塗了，他摸著下巴仔細回憶滋味，香氣濃郁、柔嫩可口的牛肉和豬肉，但也僅此而已，「難道是用的什麼最最最頂級的牛肉和豬肉？就算是特級霜降雪花牛肉和特級黑豬肉之類，也稀有不到嚇退米其林的程度啊。」

　　賀千秋這才笑了，「這些肉並不是從動物身上取下來的。」

　　齊硯沒反應過來，於是隨口問：「啥？不是動物身上取下來的，難不成是樹上摘下來的？」

　　「這是實驗室裡培育出來的人工牛肉和人工豬肉，」賀千秋吊足了齊硯的胃口之後，才慢悠悠地解釋，「採用一頭叫做八郎的神戶和牛跟一頭叫做阿福的中國八眉黑豬的細胞分別培養合成的，半個小時前才從哥本哈根大學送過來，全世界有幸嘗過的人不超過十個。」

　　信息量太大了齊硯有點難消化，就算他經歷過復活、時光倒流跟外星人入侵，但現在還是產生了一種科幻的感覺。

　　他遲疑地問：「……那得多少錢啊？」問完就覺得自己好俗，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知道。

　　「成本28萬。」

　　考慮到科研本來就是耗資巨大的投入，齊硯覺得這個未免太便宜了，但他突然想到某一點，又問：「人民幣？」

　　「歐元。」

　　齊硯盯著空餐盤，覺得自己臉都是僵的，「……所以我們剛剛吃的兩個漢堡肉，差不多值兩百萬？一個一百萬？誒……你怎麼不早點說。」

　　「想留給你點驚喜，人工合成肉的味道怎麼樣？」

　　「……感覺是豬八戒吃人參果，沒嘗出滋味來。」

　　賀千秋若有所思打量小歌手：「你鎮定得出乎我的意料。」

　　齊硯抬起頭，兩眼發直：「嚇過頭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賀老師你太過分了……」

　　賀千秋看見戀人震驚到呆滯的表情中透著想要埋怨卻不敢的可憐巴巴的表情，感到又憐惜又愉悅，就連紅酒的滋味都可口了三倍，本來還想說什麼，一個助理走進來，恭敬行禮，「賀總，該出發了。」

　　他只好起身，「我該走了，小馬會開車送你回酒店，接下來要回國才能見面了。」

　　齊硯大怒，按著桌子站起來，「等下！嚇完人就溜，算什麼正人君子！我還沒問呢，你幹嘛這麼浪費……」

　　賀千秋繞過餐桌，低頭在他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我愛你。」

　　齊硯立刻熄火了，仰望著屬於他的，高大俊美風姿儒雅卻又不可理喻胡亂花錢的男神，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也是！」

　　然後，賀千秋帶著不捨的心情走了，要不是下午的會議耽誤不得，他打算留下來陪齊硯完成最後一場演唱會的。

　　齊硯夢遊般回了酒店，滿腦子都是漢堡肉和賀千秋坑爹的示愛方式，這導致他午睡醒來後才想起來系統在暗示什麼。

　　「我的夜鶯聖劍！」他猛地從床上跳起來。

　　彌賽亞3.0語調平靜：「恭喜你終於想起來了。」

　　再度成型的夜鶯聖劍有半人高，比他手掌略寬，銀色劍身像流動的水銀般閃光，揮舞起來卻輕盈無比，不比他手裡的話筒重。

　　他摁下聖劍手柄側面一個按鈕，光芒繚繞中，聖劍就成了銀色手持麥克風的樣子，和他現在使用的一模一樣。

　　「以後使用這個麥克風演出，它充能後就可以進行掃瞄，尋找所有遺落的潘多拉之盒。話說你還記得潘多拉盒是什麼東西嗎？那是可以搜索獵物，將坐標發送給梅勒笛人的信號發射器。」

　　齊硯皺眉，「我當然記得，雖然一直忙別的事，但彌賽亞的職責我放在心裡從來沒忘記過。」

　　「不知道是誰把合成夜鶯聖劍的事都忘在腦後了。」

　　齊硯咳嗽一聲，盤腿坐在酒店床上，賀千秋的味道彷彿還殘留在枕榻之間，讓他心裡甜蜜得很……雖然這全是錯覺，服務生早就將床單換過了。

　　他收斂了花癡的情緒，擺弄著那個麥克風，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可是用這個表演，真的保險嗎？我現在用的是索尼特意為我的音頻特性單獨定制的麥克風……」

　　彌賽亞3.0：「你認為大宇宙聯盟的科技比不上區區一個地球上的小公司？再說了即使在你們地球上，索尼在音響技術行業也並不是拔尖的存在，為什麼你會選擇索尼，而不是、羅蘭、森海塞爾或者鐵……」

　　系統倏然住口，齊硯以為它忘記名字了，好心地補充：「那個叫鐵三角。」

　　「我當然知道，」彌賽亞3.0暴躁地回答他，「我沒有必要和你討論麥克風。」

　　「咦？不是你先開口的嗎？其實選擇索尼也沒什麼別的原因，就是小時候看到別人家小孩有索尼的遊戲機，我特別羨慕而已。而且索尼的音響一直都做得很好……」

　　「其實索尼最好的技術還是集中在攝影設備，它能夠記錄的人類視覺可見光範圍是你們地球設備中最廣的……我沒有必要和你討論這些東西！」

　　齊硯笑了，「沒想到系統也會有感興趣的東西……你是不是還有喜歡的人啊？」

　　他眼前突然一陣震動，控制面板突然消失了，彌賽亞3.0說：「請妥善使用聖劍，剷除全部潘多拉盒，這一次地球的未來就交給你了。我需要進行系統更新，將暫時關閉。」

　　「……你是水果機麼，動不動就更新？」

　　齊硯忍不住吐槽，然而彌賽亞3.0已經拒絕回答他的任何問題。

　　【閒聊】我去拯救世界了，大家再見。

　　聽說完成任務後就上不了論壇了？可惜。

　　☆☆☆no.1夜鶯之彌賽亞☆☆☆

　　說起來，前兩天聽說有個漁夫跟老婆吵架，老婆直接抄起海膽砸他。

　　☆☆☆no.2新世界之彌賽亞☆☆☆

　　哇哦，聽起來就好痛（＞人＜；）

　　老婆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no.3面具之彌賽亞☆☆☆

　　聽人妖說這種話感覺略微妙……

　　☆☆☆no.4鋼鐵之彌賽亞☆☆☆

　　誰是人妖！誰是人妖！誰是人妖！

　　☆☆☆no.5面具之彌賽亞☆☆☆

　　誰問誰是。

　　☆☆☆no.6鋼鐵之彌賽亞☆☆☆

　　唔，轉眼夜鶯都完成任務了，效率真高。

　　☆☆☆no.7血腥之彌賽亞☆☆☆

　　前、前輩……終於有人理我了tat

　　☆☆☆no.8夜鶯之彌賽亞☆☆☆

　　血大大平時雖然一副硬漢模樣，這種時候可真是太溫柔了。

　　完蛋了我更喜歡你了><

　　☆☆☆no.9新世界之彌賽亞☆☆☆

　　恭喜啊，夜鶯。行百里者半於九十，千萬不要鬆懈。

　　☆☆☆no.10道標之彌賽亞☆☆☆

　　謝謝，我會的！【握拳】

　　☆☆☆no.11夜鶯之彌賽亞☆☆☆

　　唉，年長組真不好玩，以後可沒有機會欺負小夜鶯了。

　　都不趁機多欺負一下。

　　☆☆☆no.12新世界之彌賽亞☆☆☆

　　哼╭（╯^╰）╮

　　☆☆☆no.13面具之彌賽亞☆☆☆

　　你們……原來是故意的。

　　☆☆☆no.14夜鶯之彌賽亞☆☆☆

　　哎呀，被發現了。

　　☆☆☆no.15鋼鐵之彌賽亞☆☆☆

　　齊硯整個人都不好了，爐鼎告別的時候明明那麼悲壯，怎麼換成他以後，大家卻還有心思開玩笑。除了血腥大叔和道標老頭還見縫插針叮囑了他幾句外，其他人最後熱熱鬧鬧把帖子開成了閒聊樓。

　　就連他也不知不覺跟著走，開始炫耀「我今天吃了個一百萬塊錢的漢堡肉！」

　　結果……

　　新世界：呵呵。

　　面具：呵呵。

　　鋼鐵：我就不排隊了……

　　夜鶯：你們這些井底之蛙，那是實驗室裡人工合成的肉！未來高科技的東東！我家親愛的做給我吃的！

　　新世界：呵呵，你們那兒真落後。

　　面具：呵呵，落後1。

　　鋼鐵：人工合成肉類不是最便宜的窮人食品嗎？

　　道標：呵呵，他是真的愛著你啊。

　　夜鶯：咦咦？

　　道標：他不是將「未來」和你一起分享了嗎？這份心意是宇宙裡最珍貴的東西了。

　　夜鶯：原來是這樣……

　　面具：這個呆子，啊啊啊秀恩愛死得快！

　　新世界：燒！

　　鋼鐵：……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好討厭……去死吧！

　　夜鶯：我好歹也是面臨重要關頭的彌賽亞，你們說點好聽的行不行……

　　新世界面具鋼鐵：哼！

　　血腥道標：年輕真好啊。

　　真是夠了。

　　羅一平來通知他要為演唱會做準備了，齊硯有氣無力地關了論壇的面板，準備出門。

　　羅一平瞅著他：「見到了賀老師有這麼高興嗎？」

　　「啊？」

　　「笑得滿臉褶子，一會兒都沒法上妝了。」

　　齊硯下意識摸摸臉，沒說話，繼續笑瞇瞇地坐上了車。

　　跟賀千秋分享遙遠的未來……他一定會努力的。不過什麼跟隆美爾將軍出生年份相同的白蘭地、什麼未來50年都不太可能出現在老百姓餐桌上的未來食材之類的還是算了吧，蘊含其中的歲月的意義固然珍貴，但是用200萬搞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還是太奢侈了，這都夠建幾個孤兒院了？

　　齊硯覺得他回國以後要好好跟賀千秋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和齊硯相比，賽門的運氣就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