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接近中午時分,孟家的餐桌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上演著一幅和樂融融的畫面。
杜怡蓁親自下廚,弄了一桌豐盛的料理,有孟家父母愛吃的清粥小菜,也有孟凡習慣吃的西式早點,歐姆蛋裡裹著濃濃的起司,德式香腸煎得香酥油亮,咖啡飄著濃郁的香氣。
孟老媽捧著一碗熬得恰到好處的地瓜粥,幸福地歎息。「我很少在家裡吃早午餐呢!」
「就是啊。」孟老爹表示贊同,笑道。「今天我們也學那些年輕人一樣,悠哉悠哉地吃一頓。」
兩位老人家如此捧場,杜怡蓁更加擺出一派孝順的姿態,笑容甜美,語氣輕快地獻殷勤。
「爸,這是你最愛的太陽蛋……媽,這個泡菜你記得嗎?這是那天我們兩個一起醃的。」
「我怎麼會不記得?我還是第一次親手醃泡菜呢!多好玩!老頭,你也賞臉捧捧我跟你兒媳婦的場,多吃點。」
「你沒看我正在吃呢!嗯……果然好吃!老婆,你真厲害。」
三人笑成一團。
孟家爸媽眼看是對這個兒媳婦滿意得不得了,反倒是孟凡這個親兒子備受冷落,只能在一旁幹看。
爸、媽……瞧杜怡蓁口口聲聲叫得多順口、多自然啊!好像她真的是承歡膝下的正宗兒媳婦。
還有,他這個老媽一向就是個廚藝白癡,老爸怕她將廚房弄失火,從來都是禁止她踏進去的,沒想到居然也會樂呵呵地跟人學做泡菜。
在他住院的這段期間……不對,在她潛入他生活的這幾年,她究竟是怎麼哄得他老爸老媽對她如此珍視喜愛的?
孟凡愈想愈鬱悶,只好眼不見為淨,埋頭吃歐姆蛋,刀子一劃,滿滿的起司蛋汁流出來,又香又濃,吃進嘴裡,滿口滑膩。
好吃!
他不情願地承認,這女人做菜還真的挺有一套的,這幾天的菜色天天有變化,餐餐都美味。
「怎麼樣?合你的口味嗎?」杜怡蓁注意到他的動作,柔聲笑問。
他不吭聲。
「肯定合他口味的!」孟老媽笑,很不厚道地拆兒子的台。「他哪次吃你做的飯不是吃得唏哩呼嚕,恨不得把碗盤都舔乾淨的?」
他有嗎?
孟凡震驚。
不是說每次她一來他家,他就慌忙閃人嗎?怎麼好像還經常吃她做的飯?
孟老媽彷彿看透兒子的思緒,好心地為他解惑。「你啊,每次嘴上都說不吃,可是等人家走了,就一個人偷偷溜到廚房熱來吃……真不曉得你為什麼就那麼愛跟蓁蓁賭氣!」
他們的關係是那樣的嗎?怎麼聽起來他在她面前,就像個任性的小孩子?
孟凡表示懷疑。
他默默地拿起咖啡杯,忽地,一道清脆的嗓音落下。
「等等!」
他愕然抬眸。
只見坐他身旁的杜怡蓁對他淺淺一笑,拿出一個調味罐,輕輕在他的咖啡裡撒了撒。
頓時,杯裡多了一絲淡淡的肉桂香。
他一怔。
她居然知道他喝咖啡時不加糖、不加奶,卻偶爾會撒一些肉桂粉,增添不一樣的風味。
「這個咖啡豆是我早上才磨的,很新鮮,正好撒點肉桂粉,更好喝。」她微笑解釋。
他喝一口,果然唇齒留芳。
是他愛喝的味道,可見她連咖啡豆的比例都特別調過。
這女人,似乎很瞭解他。
他們之間真的只是她嘴上說的那種單純上司與秘書的關係嗎?
孟凡暗自深思。
也許他該找個機會問問她,這十年來,自己究竟成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低級!」
「下流!」
「花心!」
「自以為是!」
一連串的評語砸得孟凡眼冒金星。
他冷冷瞪著眼前笑得越發甜蜜的女人,後悔不迭。
真不該問她的,早該料到她那張可惡的性感紅唇吐不出一句好話,只會令他抓狂。
「夠了嗎?」她彷彿還嫌氣他不夠,笑咪咪地問。
「夠了。」
「還想要我繼續的話,我可以再深入舉例。」
舉例說明他是如何低級下流花心又自以為是嗎?
「不用了!」他冷著臉。
她噗哧一笑,揚起玉手拍拍他俊俏的臉頰。「走吧!自從你出車禍以後,好幾個月沒到公司上班了,也該去露個臉,讓大家看看我們天喜的風流貴公子回來了。」
她不由分說,在孟家二老歡欣鼓舞的目送下,押著他上了一輛銀白色的瑪莎拉蒂跑車。
「既然你說不怕開車,那今天就開車出門吧!」
他驚訝地望著這輛美麗的跑車。「這是我的車?」
「夠騷包吧!」她笑。「你說是買給自己的三十歲生日禮物,你爸知道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孟凡聽了,微微一笑。
他能猜到老爸的反應。記得二十歲那年,他就心心念念地渴望自己能擁有一輛帥氣的超跑,當時老爸的第一個反應是罵他浪費,臺灣路窄人多,哪有地方能讓他盡情地飆車!
年輕氣盛的他因此和父親吵了一架,嗆聲有一天賺夠了錢自己買。
經過十年,他總算實現心願了。
「不過花了十年,才買到一輛跑車,好像有點遜。」他低聲咕噥著,大手一面撫摸著車子品味高雅的內裝,一臉虔誠。
是不是每個男人玩起車來都是這般孩子氣呢?
杜怡蓁轉頭打量他的表情,不禁莞爾。「那是因為你每年都換跑車。從二十五歲那年起,你每年都買一輛新的,再把舊的轉手賣給別人,而且一輛比一輛更高檔、更花錢!」
是那樣嗎?孟凡訝異,難怪老爸會變臉。
「對了,你忘了這十年的事,會不會也忘了該怎麼開跑車?」
他聽出她話裡的挑釁,清銳的墨眸淡淡朝她瞥了一眼。「你真不懂男人,對男人來說,開車不是靠腦袋,而是靠本能。」
語落,他不等她反應,一踩油門,跑車瞬間加速,如火箭般竄出。
她嚇一跳,下意識地抓緊扶手。「喂!你開慢點!」
「小姐,你坐的是超跑好嗎?不這樣飆車的話就失去買它的意義了!」
午後的城市街頭,宛如從天際降下一顆流星,碎成一束銀光,在車潮裡飛躍閃爍。
好不容易,男人駕著跑車在路邊停下,短短不到十分鐘,杜怡蓁卻覺得自己彷彿煎熬了數百年。
她狠狠地瞪孟凡。「你忘了自己不久前才因為車禍陷入昏迷嗎?」
「你怕啦?」他墨眸含笑。
「怕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她懊惱。
他一臉淡定。「生死有命。」
「你還真想得開!」她忿忿然地開門下車。
看著她纖細高姚的背影,孟凡忽然覺得梗在胸臆的那股鬱悶消得乾乾淨淨了,從知道她並非自己的戀人,只是父母請來替他沖喜的新娘,他在她面前一直屈居下風,總算風水輪流轉,讓他出了這口惡氣。
他得意地笑,也跟著下車。
穿著制服的泊車小弟立刻殷勤地迎上來,精神抖擻地喊:「總經理好!」
孟凡有些措手不及。
十年前,他在家族經營的旅館裡還只是個最基層的員工,原來現在已經升到總經理了?
杜怡蓁凝定腳步,回過頭,明眸閃亮,似是看出他的局促。
孟凡頓時一窒,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這女人看笑話!
他清清喉嚨,刻意擺出在上位者的派頭,車鑰匙輕輕一甩,瀟灑地丟給泊車小弟。
杜怡蓁嫣然一笑。「總經理,請跟我來。」
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她這聲「總經理」噙著幾分揶揄、幾分嘲弄。
他瞪她。
她不以為意,領著他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廳。
天喜連鎖旅館集團,董事長正是他的父親孟天喜,當年從爺爺手中接過家傳祖產後,他爸便賣了大部分田地,買下幾間廉價旅館和民宿來經營,接著陸續擴展版圖,如今不僅是臺灣知名的旅館品牌,在日韓及東南亞各國也有相關投資。
「八年前,天喜開始朝精品旅館的方向發展。」杜怡蓁向他介紹。「現在Dream系列精品旅館已經成了集團旗下最賺錢的金雞母。」
「Dream系列?」
「嗯,這個系列的願景是打造出客戶夢想中的旅館,不管是外觀的設計還是內部的裝潢,都講究如夢似幻,是童話也是藝術……比如我們在越南有一間精品旅館,整棟的外觀就好像一艘船,停泊在河口,裡頭每個房間都設計成水上人家,打開落地窗,外頭就是淙淙河水。」
「聽起來挺有趣的。」
「是你的idea啊!」
他一愣。
她抿嘴一笑。「如果不是因為你能幫家裡賺錢,你以為你父母會讓你那麼任性,每年都換一輛新跑車嗎?」
那倒是。
他們孟家雖然有錢,可從來不愛賣弄奢華,他老爸崇尚節儉,老媽也不像一般的貴婦,閑閑沒事就是逛街買精品,炫耀財力。
「這麼說,我挺厲害的嘛!」孟凡開始得意了,他就知道自己非池中之物,不會是那種遊手好閒的敗家子。
「『飛龍在天』說的就是我這種人才。」
這傢伙還真是給他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
杜怡蓁懶得理他,繼續帶他巡視旅館。這間算是旗艦店,規模最大,曆中、悠久,卻不是最具特色的。
但畢竟是天喜起家的第一間商務旅館,有格外不同的意義。
員工們紛紛過來行禮,問好聲此起彼落。「總經理好!杜秘書好!」
其中有個機靈的員工,眼珠一轉,笑道:「現在不該叫杜秘書了,應該叫總經理夫人。」
「對喔!」大家紛紛朝杜怡蓁投來打趣的目光,異口同聲。「總經理夫人好!」
這聲「總經理夫人」叫得孟凡異常尷尬,他暗惱地瞥杜怡蓁一眼,卻見她神色淡淡,一派冷靜。
「在公司公事公辦,還是叫我杜秘書吧。」清冷的嗓音落下。
眾人一凜,連忙端肅神情,一個個立正站好。
孟凡不無驚奇地看著這一幕。
這是怎麼回事?好像比起他這個總經理,這些員工還更怕杜秘書,對她的態度更加小心翼翼。
等到再多巡視兩間旅館,孟凡已經敢肯定這並不是自己的錯覺,比起他這個總經理,杜秘書一句話的分量更重,員工們更怕她。
他們不敢在她面前隨意說笑,卻敢在她不注意時,對他擠眉弄眼,女員工們甚至會主動來跟他打情罵俏。
「孟少,聽說你出車禍了,我們都好擔心呢!」
「你傷口都好了嗎?還痛不痛啊?要不要我們幫你呼呼?」
「孟少啊,你可別有了家花,就忘了我們這些可愛的小野花喔!」
孟凡瞠目結舌。
這口口聲聲的孟少是怎麼回事?還用如此親昵撒嬌的口吻,就好像他平常跟這些女人很熟似的。
他瞪著這一群圍著他七嘴八舌的鶯鶯燕燕,頓時不知如何是好。
「孟少,你怎麼都不說話啊?」
「該不會真的忘了我們吧?我是Cherry啊!你第一次問我名字的時候,還說找比真正的櫻桃看起來更可口,好想咬一口呢!」
他居然那麼說?!
「孟少,你還好吧?」Cherry睜大一雙無辜的眼眸,湊過來看他。
他只覺得額頭冒冷汗。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是不是身體還很虛弱?好可憐喔!」
可憐的是他現在猶如一隻誤觸陷阱的小兔子,被一群女狐狸緊緊圍繞,好像恨不得撲上來吃了他!
「呃,你們別靠這麼近……」
「孟少,你怎麼了?你生病啦?」又一隻狐狸湊上來。
他驀地轉頭。「老婆!」
他這忘情一喊,杜怡蓁嚇到了,那些纏著他不放的女員工們也嚇到了,這才恍然驚覺眼前這個她們之前可以沒大沒小地嬌喊著「孟少」的總經理已經結婚了,以後怕是不會再跟她們肆意調情,一個個面面相覷,慌亂地退下。
孟凡鬆了一口氣。
杜怡蓁走過來,見他額前發綹微濕,似是驚出了一頭冷汗,忍不住好笑。「她們跟你開玩笑而已,你幹麼這麼緊張?」
「開玩笑?」他愣住。
「你自己說的,公司每個女員工都是你的小野花,你這個護花使者會好好善待她們、憐惜她們。」
「我真那麼說?」這說話的口吻怎麼這麼像個花花公子!
「我早就跟你說了,你就是個花花公子啊!」她笑不可抑。
他怒視著她,直到他硬是將她拖進旅館某間豪華套房內,她依然笑得猶如花枝亂顫,笑得他狼狽不堪。
「不準笑了!」他命令。
她繼續笑。
「我說不準笑!」他又羞又惱,也不知哪來的衝動,驀地將她整個人壓倒在床,居高臨下威脅她。
她這才停住笑聲,睜大一雙明媚美眸,水汪汪地睇著他。
她不動,他也不動,兩人僵持地較勁,室內一片靜寂,唯聞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隨著她嬌喘不定,那軟綿綿的兩團渾圓也在他身下急遽起伏,一次次曖昧地擦過他堅硬的胸膛。
他頓時感到口乾舌燥。
「放開我。」她嗓音微啞。
他也想放開她,可一想起她方才是如何嘲笑自己,男人的面子就下不來。
「你怕啦?」他故意逗她。
哪知她脾氣挺倔,傲嬌地一抬下巴。「我幹麼怕!」
「真的不怕?」他刻意再俯下身,胸膛擠壓著她柔軟的ru房。
只見細白的貝齒咬住櫻唇,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心跳加快了。「你明明就怕。」
她冷笑。「怕的人是你吧?」
他一咬牙,索性低下頭來,在她耳邊吹氣撩撥。「我就這樣要了你也可以嗎?」
「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她語氣清淡。
他幾乎想磨牙了。「你這女人就一點廉恥也沒有?」
「那是什麼?能吃嗎?」她譏諷。
他氣惱不已,卻是拿她沒轍,總不能真的在這裡要了她吧?他們畢竟只是契約夫妻,不是真心相愛。
思及此,孟凡煩躁地抓抓頭髮,正欲起身,頸脖忽地被一雙纖纖素手勾住,跟著一張香軟的嘴唇貼上來。
他呆住了。
有片刻,兩人就只是這樣動也不動,四瓣唇靜靜地相貼。
然後,也不知是誰先探出舌尖在對方唇瓣試探地舔了一下,就像滾燙的火星意外落進汽油桶裡,一發不可收拾!
情慾熊熊燃燒,理智瞬間蒸發,只有彼此的唇舌靈巧地探索勾引,深深地、貪婪地吻著、含著、吮著。
活色生香。
杜怡蓁神智迷糊,腦海彷彿浮現一幅朦朧的畫面,兩具赤/裸的胴體抵死纏綿,恨不能將對方拆吞入腹。
她很清楚畫面裡的男女主角是誰。
是她,和他……
「我不結婚的。」男人慎重聲明。
女人頷首微笑。「我知道。」
「我跟女人交往從不超過三個月。」
「這個我也知道。」
「有句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你聽過吧?」
「聽過。」
「那你覺得你有什麼魅力,能讓我放棄這個原則?」
「因為你不是兔子,是浪子。」她說得一本正經。
他笑了,看著她的眼眸流光璀亮,似是極度欣賞。
「還是算了吧!一看你就是那種玩不起遊戲的。」
「你沒跟我玩過,又怎麼曉得我玩不起?」
「有些事,用不著實驗。」
「跟我玩吧!就三個月。」
「你確定?」
「確定。」
「三個月後,你可能連我的秘書都當不成,這樣也無所謂?」
「無所謂。」
「真不後悔?」
「不後悔。」她主動湊過去,輕輕地舔他耳窩。
他氣息霎時粗重。「看你有時候像只小白兔傻乎乎的,明知是陷阱也跳進來,可有時又像只小狐狸,勾得男人心猿意馬。」
「孟凡。」
「嗯?」
「這三個月,我們談一場最棒的戀愛吧!然後,我會讓你記得我一輩子……」
但他還是忘了她。
杜怡蓁發狠地吻著和自己一同在床上翻滾的男人,像是要吸幹他的血、榨幹他全身精氣……他忘了她!
正確地說,他想忘的並不是她,而是十年前遇到的那個女人。
他的第一個女人,也是他的初戀。
無論對男人或女人而言,初戀永遠是最特別的,像一把鋒銳的刀,重重地刻在心上,血肉模糊,傷到底也痛到底,令人難以忘懷。
她的初戀正是他,而他的初戀,卻是另一個女人。
所以她只能像這樣,無望地吻著他,明知他清醒以後,會用那種鄙夷輕蔑的眼光看她、刺傷她。
痛也是她自願的,她無話可說。
只希望這一次,他可以不忘了她,在他心裡,留一點點位置給她……她靜靜地落下淚來,唇間嘗到一抹帶著血腥的鹹味。
孟凡嘴唇一痛,這才恍然從激烈的親吻裡清醒。
他伸手撫弄著唇上被咬破一小口的傷,眼神複雜地瞪著躺在自己身下的女人,腹間慾火翻騰,他卻遲疑著該不該不顧一切地宣洩。
並不是他忽然良心發現,而是他很懊惱地想起,自己在床笫之間似乎沒什麼經驗,再繼續接下去做,會不會有問題?
他擔心自己出包。
他可不願在這個刁鑽的女人面前顯出一副處男的無知拙樣,肯定會被她笑死!
所以他硬生生地逼自己停下動作,很是彆扭地擺出一副君子的姿態。
「呃,抱歉。」吃了人家的豆腐,總該表示歉意。
她的眼眸水汪汪的,一片迷離,他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半晌,她驀地笑了,笑中含著諧謔。「幹麼道歉?是我先吻你的。」
他愕然。
也是!是她自己先吻上來的,嚴格說來,應該是他被吃了豆腐!
他瞪著眼前笑得像只饞貓的女人。「你這算是勾引我嗎?」
「是又怎樣?」她滿不在乎。
「為什麼要這樣做?」他質問。
「我說過了,只是交易而已。」她從床上撐坐起來,巧笑倩兮。「你們孟家可是花了一半的財產才找到我這個沖喜新娘,不管是我的福氣還是我的身體,本來就都應該是你的。」
她這話說得很淡定、很理所當然,他聽了卻很不順耳。
「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自愛!」
話剛出口,他立刻就後悔了,這種假道學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喂喂,我沒聽錯吧?真不像你會說出來的話啊!孟凡。」她果然毫不客氣地嘲弄他。「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男女之間上個床不算什麼,彼此高興就好。」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那樣的話了,事實上,他不明白自己為何一夕之間會從一個草食男轉成肉食動物?
「沒想到十年前的你……這麼純情!」她似笑非笑地感歎。「該不會你那時候還是處男吧?」
他一窒,耳根頓時脹紅。
看他表情不自在,杜怡蓁知道自己猜對了,爆笑出聲。「還真的是處男!哈哈~~」
孟凡咬牙切齒,真恨不得掐死這個可惡的女人!
偏她還伸手搭上他的肩,櫻唇故意貼在他耳邊挑逗。「既然你忘了這十年的記憶,肯定也不記得自己已經跟女人上過床了,這不等於是二度處男嗎?怎麼樣?要不要姊姊我來調教一下啊?」
「杜怡蓁!」他怒得推開她。
「嗯?」她再度仰倒在床,睇著他的水眸含煙,帶著一絲難以形容的嬌媚。
孟凡驀地心跳如擂鼓,表面卻故作不屑,氣哼哼地離去。
杜怡蓁獨自躺在床上,繼續放肆地笑著,然後,笑聲漸漸低啞,她將藕臂橫在額頭,擋住自己濕潤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