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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報喜》第6章
  第5章

  孟凡在書房裡翻箱倒櫃。

  他知道自己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卻會收藏各種紀念品,而且從他出生起,每年老媽都會替他做一本相簿,他敢打賭即使是他失去記億的這十年,老媽依然保有這樣的習慣。

  他就不相信從這些東西裡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他首先開始翻相簿,從最近一本往前翻,他發現或許是年紀漸長,這幾年他拍的相片不多,大部分是跟家人或親戚的合照,很明顯是老媽硬逼著他拍的,再來就是一些跟朋友出遊的相片,還有自己獨自旅行時拍攝的風景照。

  沒有女人——一個都沒有!

  明明杜怡蓁曾嘲弄他交往過的女人有如過江之鯽啊!怎麼會連一張紀念性的合照都沒有?

  難道是因為他把那些女人都當成短暫的過客,並沒有付出真心?

  孟凡快速地翻找照片,翻著翻著,他驀地警覺不對勁。

  少了一本!

  他大四那年的相簿不見了。

  總不可能老媽偏偏漏做了這一本吧?那年他即將大學畢業,至少該有幾張畢業照……一念及此,孟凡驀地陷入怔忡。

  那年,正是十年前,是他遺忘記憶的開始。

  他卻找不到那年的相簿,彷彿有人刻意抽出了那段最關鍵的記憶……為什麼?

  孟凡恍惚地出神片刻,接著開始找自己電腦及手機裡存放的檔案,確定屬於那一年的照片,一張也沒有。

  他又從櫃子裡搬出幾個百寶箱,裡頭有他孩童時期收藏的彈珠、郵票、遊戲卡,高中時珍藏的簽名棒球,大學時到各國旅行時留下的當地錢幣,以及每年最流行的運動手錶……依然毫無線索。

  怎麼可能!

  孟凡難抑失望,搜遍房內每個角落,仔仔細細地又找了一圈,正想放棄時,忽地在衣櫃抽屜的縫隙,拉到一條金屬鏈子。

  他一凜,將抽屜整個搬出來,果然,內側卡了一個懷錶。

  這懷錶已經很舊了,外殼都有了刮痕,款式屬於十八世紀的古典風格,倒是頗為精緻。

  孟凡忽地有某種預感,心韻亂了幾拍。

  他緩緩打開表面,果然發現懷錶裡嵌著一張精巧的小照,巧笑倩兮的清麗容顏,正是今天他在包廂外遇上的那個女人。

  她,究竟是誰?

  孟凡頓時全身虛脫,坐倒在地。

  不知煎熬了多久,他才緩緩站起來,努力穩住自己淩亂的心情,面無表情地打開門。

  杜怡蓁就站在門外,她似是早有預料,仰著一張略微蒼白的臉孔,淡淡地笑。

  「你找到了嗎?」她的語氣和笑容一樣清淡。

  孟凡心神一震。

  她知道他在找東西!

  他眯了眯眸,眼神陰沉地凝定她,好一會兒,舉高捏在手上的懷錶,嗓音沙啞,帶著些許連他自己也未察覺的倦意。

  「這女人是誰?」

  杜怡蓁定睛一看,似是倒抽了口氣,半晌,才顫抖地吐落。「我不知道。」

  騙人!他鬱惱地瞪她,她這樣的反應分明是在說謊!

  杜怡蓁瞥他一眼,轉身似是想逃。

  孟凡猛然展臂,一把將她拽入懷裡,順手帶上門,將她整個人壁咚在牆邊,淩厲的眼刀砍向她。

  「杜怡蓁!你一定知道她是誰,快告訴我!」

  她垂首不語。

  他擒住她下巴,強逼她抬頭迎視自己,語氣輕柔而危險。「說實話,不準再騙我。」

  她依然斂著眸,濃密的眼睫輕顫著,一根一根,像羽毛似地刷過他的心。

  過了好片刻,她終於細聲低語。「她是……你的初戀。」

  孟凡一愣。「初戀?」

  杜怡蓁揚起眼簾,明眸清澈,似蕩漾著盈盈水光。「十年前,你第一個愛上的女人,就是她,羅明玉。」

  這女人……是他的初戀?

  孟凡愕然無語,腦海思緒翻騰,連他自己也抓不到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他深深地盯著面前的女人,像要看透她內心深處似的。

  「十年前的事,你怎麼會知道?」

  她澀澀一笑。「我當然知道,因為你的初戀就是……我的表姊。」

  「你表姊?!」孟凡駭然。

  他不知道是哪個真相比較令他震驚,是他居然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還是那個他至今依然將照片藏在懷錶裡,顯然無法忘懷的女人竟是杜怡蓁的表姊?

  他腦海一陣暈沉,忽地,朦朦朧朧中閃現一道靈光。「所以,你是故意的嗎?」

  她聞言一顫。

  他看著她越發雪白的臉色,直覺自己猜對了,語聲變得淩厲。「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說!」

  犀利的質問如刀,剜割著杜怡蓁輕顫不止的心房。

  她怔怔地望著眼前神情冷酷的男人,只覺得全身如墜冰窖,陣陣地發冷。

  她恍然憶起,在他出車禍前,也曾這般口口聲聲逼問著自己——「你一直在對我說謊嗎?」男人憤怒的咆哮中藏不住隱隱的傷痛。「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看著我一步一步掉進你精心設計的陷阱,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很得意?」

  看著他如野獸般隱隱泛紅的眼眸,她的心也跟著劇痛,胸口緊絞,幾乎不能呼吸。

  「孟凡,你誤會了……」

  「誤會?杜怡蓁,你敢不敢摸著良心,跟我說一聲你從來沒對我說過謊!」

  「我……我承認一開始我是帶著目的接近你,可是後來……」

  「夠了!」

  「孟凡,你聽我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冷冷地打斷她。「你是想說一開始你的確是對我用了心機,可是後來卻真心愛上了我,對不對?」

  她惶然無語。

  他忽地一聲冷笑。「杜怡蓁,你真覺得我有這麼傻?會被女人一騙再騙?」

  「我不是故意的……」

  「你走吧!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他不相信她。

  三個月的期限未滿,他便決絕地和她分手,然後,就發生了車禍。

  她來不及對他解釋,來不及將自己的一片真心捧給他看,他就已經忘了她了。

  果然如他所言,就好似他們兩個從來不曾相識過。

  淚珠剔透,靜靜地碎在杜怡蓁毫無血色的臉頰上。

  「你哭什麼?」孟凡皺眉瞪她,說不清胸臆間漫開的是什麼樣的滋味,彷彿氣惱,又似有一絲憐惜。「明明就是你把我耍得團團轉,幹麼還做出這副委屈的樣子!」

  是啊,她不委屈,怎麼好意思說委屈?

  一開始的確是她騙了他,拿他最珍貴的回憶來玩弄。

  「你別哭了!」見她淚流不止,孟凡竟莫名地慌張起來。「不想說的話,我不問就是了。」

  他真的可以不問?

  她愕然望他,雙眸含著水煙,看來楚楚可憐。

  他情緒更亂了,一時竟有自己欺負了弱女子的錯覺,不覺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我保證不再逼你了,OK?好了你別哭了!」

  他就這樣放過她了?怎麼可能?

  她不敢置信,淚光瑩瑩。

  他看不下去,忍不住抬手用拇指替她抹去了頰畔濕涼的淚痕。

  她訝異著他體貼的舉動。

  他察覺到她異樣的眼神,似也警覺自己這動作太過了,飛快地抽回手。

  她看著他強掩困窘,緊握雙拳,極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驀地心弦一動,胸口融融地軟成一團。

  這就是十年前的他,面對女人哭泣的反應?

  沒有了成長後的偽裝,褪去了花花公子的外衣,最真實、最素直的他。

  她驀地笑了,含著眼淚的笑顏,清澈得令人心動。

  孟凡心跳加速,卻也不禁懊惱,用力瞪她。「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她哽咽一聲。「我喜歡你。」

  他震住,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孟凡,我喜歡你!」她也不知為何,忽然好想好想對他傾訴滿腔情意。

  「你、別、別逗我了。」彷彿初次面對女孩子表白,他連說話都有點口吃,顯抖手足無措。「你不是說過是、是為了錢才答應我爸媽嫁給我沖喜的?」

  她走向他,雙手輕輕環住他的腰,頭顱依戀地埋在他胸前。「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才想跟你結婚。」

  他的心怦怦跳,任她抱著自己,身子僵著,一動也不敢動。「你……你是認真的?」

  「嗯。」她點點頭,臉蛋在他衣襟蹭了蹭,擦乾了眼淚,這才揚起頭來,笑意嫣然。「當然,能分到孟家一半財產,這個附加價值怎麼想都很划算。」

  「你!」宛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來,孟凡的臉色又變了。

  杜怡蓁俏皮地望他,嬌脆的笑聲灑落,如大珠小珠滾玉盤,滾到男人胸口裡,忽輕忽重地敲著他的心。

  掛在夜幕上的月亮像切了一半的月餅,色澤瑩亮,看來可口誘人。

  「真想咬一口來吃啊!」杜怡蓁一本正經地感歎。

  孟凡覺得奇怪。「你想咬什麼一口?」

  杜怡蓁嫣然一笑,正想用手指天上的月亮,可一轉眸看見男人在夜色裡格外深幽的墨眸,心弦驀地一顫。

  「想咬你。」她突如其來地說道,輕細微啞的嗓子像貓咪伸出小爪子,在人的心口上撩得人發癢。

  孟凡先是一楞,接著耳根隱隱泛紅。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不正經嗎?」他怒視她。

  「我很正經啊!」她一臉無辜。

  他懶得理她,冷嗤一聲,撇過頭悶悶地喝紅酒。

  杜怡蓁笑望他端俊冷凝的側面,也跟著舉杯,啜了一口紅酒。

  兩人坐在陽臺上,各自佔據了一張躺椅,中間擺了張小桌子,桌上放著一

  瓶紅酒、一盤下酒的煙熏起司點心,一面喝酒,一面享受著如水的月色。

  孟凡板直了背脊僵坐著,只覺得身旁兩道火熱的視線不停地灼燒自己,他又窘乂惱,又有些莫名的得意。

  她說喜歡他。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相信,這女人從他在醫院裡醒來開始,嘴上就謊言連篇,騙得他團團轉,一下假裝是他的未婚妻,一下又說嫁給他沖喜純粹是看在錢的分上,現在又對他告白。

  正常男人若是經過這一連串風波,肯定不會再相信她的隻字片語了,可聽著她半真半假半開玩笑的告白,他卻彷彿從其中聽出一絲隱約的痛楚。

  為什麼?

  他自己也不明白,或許只是他自作多情而已,但他的確不忍看她勉強自己帶笑的淚顏,看得他不明所以地心酸。

  「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他忍不住問,嗓音低啞。

  杜怡蓁沒料到他會這樣問,盈盈水眸望向他,他卻望著遠方的蒼茫夜色。

  久久等不到她回應,他定定心神,一臉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三年前吧?那時候你就喜歡上我了嗎?」

  她楞了兩秒,接著噗哺一笑。「你真當自己這麼有魅力啊!就認定我會對你一見鍾情?」

  他被這輕快的笑聲笑得有些懊惱,不愉地瞪她。「難道不是嗎?」

  「不是。」

  「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杜怡蓁一怔。

  這問題宛如正中直球投過來,明明很好接,她卻一時遲疑著該不該把球抓進手套。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她可以隨口回答,可給他的答案真的能說服自己嗎?如果,她不想對自己的心說謊……「現在想想,我好像在認識你以前,就已經喜歡上你了。」輕細的嗓音如煙如霧,彷彿一吹就會飄散而去。

  他有些聽不清,更沒聽懂。「你說什麼?」

  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在認識以前?她又在捉弄他嗎?

  可她顯然並不想解釋,對他淺淺一笑。「很重要嗎?」

  「嗄?」他一愣。

  「我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為什麼喜歡你……這個很重要嗎?」她笑著打量他,璀亮的明眸閃爍著淘氣。

  「老實說,我說喜歡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他的確得意。

  可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就算他失去了十年的記憶,不記得自己已然蛻變成一個在情場上遊刃有餘的花花浪子,但早在他念幼稚園時,就有小女生對他告白了,之後一路從小學到大學,外貌帥氣俊朗,學業和運動各方面都表現出色的他一直是眾多女同學仰慕的物件。

  他從來不覺得女孩子對自己告白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一件事,甚至有時候會感到厭煩。

  可為什麼,面對她的告白,他卻是止不住地臉紅心跳、不知所措?

  想著,孟凡又悶了。

  失去記憶的人真是吃虧啊!很多來龍去脈自己都不清楚,心理的轉折也莫名其妙,連自己都琢磨不透。

  他抓起一塊煙熏起司點心,丟進嘴裡用力地咬,彷彿洩憤似的。

  看著他一塊接一塊地吃點心,吃得雙頰鼓起,像松鼠似地咀嚼,她忽然覺得胸口軟軟地融化。

  「孟凡。」她揚聲喚。

  「幹麼?」他轉頭瞪她。

  她微微一笑。「你知道嗎?十年後的你,你所不知道的那個你,很有魅力。」

  「是嗎?」他眯了眯眸,又抓起一塊點心用力撕咬。「所以你喜歡的是那個我?」

  「嗯,我喜歡他。」她柔柔地應。雖然那個他傷透了她的心,但她真心喜歡……「可是我更喜歡現在這個你。」

  他震住,點心在嘴裡都忘了咀嚼,怔怔地望她。「為什麼?」

  她看著他這副傻楞楞的模樣,再也無法假裝矜持,起身坐到他這邊的躺椅,一雙綿軟的柔荑捧住他俊臉。

  「因為現在的你會臉紅,臉紅起來好萌,比以前可愛不知道幾百倍!」

  她這算什麼?拿他當小動物取笑嗎?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用上「萌」這種形容詞。

  他生氣了,猛然抓下她不安分的小手。「杜怡蓁!」

  她任他將雙手扣住,卻是不慌不忙,凝定他的雙眸更加柔情似水。

  「孟凡。」她低低地喚。

  「幹麼!」他惡狠狠地嗆。

  永遠不要變回去好不好?

  她深深地望他,櫻唇輕顫著,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你怎麼不說話了?」他語帶嘲弄。「你這女人不是話最多,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敢說嗎?」

  是啊,有些話她確實很敢說。

  「我買你好不好?」

  「你說什麼!」他駭然凍住,眼刀不可思議地砍向她。

  她承受著他犀利的眼神,不懼不怯,堅持不退縮。「這一年時間,你就當我們的婚姻是正常的婚姻,把我當真正的老婆看待,好不好?」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年以後,我會和平跟你離婚,你爸媽答應分給我的一半財產,我也可以還給你。」

  他瞪她,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全部還給我嗎?」

  「嗯。」她想了想,對他眨眨眼。「只還一半好不好?」

  他想扁人。「杜怡蓁!你怎麼有臉拿著從我爸媽那邊騙去的財產說要買我,還跟我討價還價,你都不覺得很過分嗎?」

  男人的雙眸如野獸般噴火,順便亮出爪子,逼得女人脖子往後縮。「你別生氣嘛,這只是個提案……」

  「見鬼的提案!」咆哮聲震耳欲聾。「你當我是牛郎還是白癡!」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就當沒聽見好了,哈哈,來,我們繼續喝酒,我敬你一杯……你不想喝?那我替你捶捶背、捏捏肩膀?你以前最愛我幫你按摩了,說我的手藝很好喔!要不要試試……不想?那好吧,我去廚房切盤水果來,你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一點……」

  杜怡蓁陪著笑,像只搖擺的企鵝,在男人身邊跟前跟後,殷勤地討好,逗得孟凡又好氣又好笑。

  他故作冷淡地命令。「我不吃水果,你去拿一盒巧克力來吧!還有,再開一瓶紅酒。」

  「Yes, sir!」

  杜怡蓁領命離去,數分鐘後,果然拿了巧克力和紅酒過來。

  兩人吃吃喝喝,說著言不及義的對話,紅酒開了一瓶又一瓶,漸漸地喝到醉眼蒙矓,夜也深了。

  孟凡看看手錶,已將近半夜兩點。「喂,很晚了,我們也該散了吧?」

  回應他的是一陣細長的呼嚕聲。

  他愕然回頭,只見杜怡蓁不知何時趴睡在躺椅上,兩條藕臂往前攤,一條腿還垂在地上,睡姿相當不文雅。

  他伸手推推她。「杜怡蓁,你醒醒!」

  她迷糊地呻吟一聲。「不要吵……」

  「你快起來,要睡回床上睡,在這邊睡會著涼。」

  「你別管我……」她低聲咕噥,依然巴著躺椅不放。

  孟凡無言。

  如今已是深秋時節,總不能讓她就這樣睡在外頭,萬一感冒了,他家兩位老人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他沒轍,只好展臂半扶半抱,托起躺椅上的女人。軟玉入懷,一縷幽香繚繞鼻尖,他心臟立時重重跳了一拍,呼吸也有瞬間中斷。

  這是什麼味道?不像紅酒,也不是巧克力,淡淡的,有點酸,有點甜。

  孟凡不知不覺再深吸口氣,想分辨這味道,等他發現自己的鼻頭幾乎埋進杜怡蓁衣襟裡,他悚然一驚。

  他在幹麼?簡直像個變態!

  他連忙抬高頭,繃緊神經,極力尋回鎮定。

  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他這十年也不曉得抱過多少,就算身上有點香氣又怎樣了?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可問題是,這十年的記憶他全都忘光了啊!現在他記得的自己,從不曾這般親昵地和異性摟摟抱抱。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心韻如擂鼓,在他胸口奏著節奏激烈的搖滾樂。

  他假裝沒聽見那強悍的心跳聲,也沒聽見耳畔血流沸騰,將懷中嬌軀一把橫抱起來,快步走回臥房。

  短短幾公尺的距離,他像走了一世紀之久,備受煎熬。

  好不容易將那柔軟的玉體送上床,替她拉攏被子,正準備起身閃人時,她忽地一個翻身,將他一條手臂壓在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下。

  那是什麼?

  他定睛一看,這才驚覺竟是她半邊乳房,嚇得他身子一震,急急想抽回手。

  她卻壓著他不放,似乎在夢裡將他的手臂當成某種令她安心的抱枕,不僅用乳房壓著,還雙手並用地抱住。

  他尷尬不已。「杜怡蓁,你清醒點,快放開我……」

  「不要走……」她在夢裡模糊地低語。「留下來陪我……」

  孟凡無奈,只得坐回床邊,正想著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抽回手時,她身子又翻過來,一條大腿勾在他腿上,撒嬌似地磨蹭著。

  他倏地倒抽口氣,只覺得全身血流都往下腹某處集中。

  她像八爪章魚似地纏著他,除非把她叫醒,否則他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可看著她因酒醉而暈染著霞色的臉蛋,纖長如羽的眼睫乖巧地低伏,一張性感誘人的紅唇微張,貓咪似地吐著輕輕的呼嚕聲,他就好似中了定身咒,一動也不能走不開,也不想走。

  孟凡低低歎息,僵著身子用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躺下來,剛剛躺好,那纏著他的女人便主動滾進他懷裡,臉蛋依戀地埋在他頸窩間,那股令人難以捉摸的清淡香氣再度撩撥起他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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