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晚上六點半，紀書媛一個人坐在餐廳的包廂裡。

　　他們預訂的用餐時間是七點，是她提早到了，剛剛孫閎宇打電話給她，他和沈芷宜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婆婆今天也邀請了沈芷宜一起來吃飯。

　　紀書媛一直處在沉思之中，連孫閎宇跟沈芷宜隨著服務生一起進入她都沒有察覺，直到丈夫走到她身邊，她才知道他們來了。

　　孫閎宇坐到妻子身邊的位子，握住了她的手。「老婆，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我剛剛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有反應，怎麼了，你有什麼煩惱的事嗎？」

　　紀書媛馬上回以一笑。「我沒事，也沒有什麼煩惱的事，我剛剛只是在想最近接的一個案子。」然後她看向站在旁邊的沈芷宜。「沈助理，你也來了，歡迎你來一起幫我婆婆慶生。」

　　沈芷宜本來想說是孫媽媽邀請她來的，和她沒有關係，不過孫大哥就坐在旁邊，這種話還是別說的好，免得孫大哥不高興，所以她只是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坐了下來。

　　不過見到紀書媛，她就想起前幾天到公司跟孫大哥要錢的紀書洋，紀書媛知不知道她弟弟常到華克找孫大哥借錢？說是借還是好聽了，紀家應該從來沒有還過半毛錢吧。

　　想到紀書洋那吃定孫大哥的模樣，她就很生氣，她後來查過孫大哥的銀行帳戶，紀書洋跟孫大哥借了三百萬！不管是紀家還是紀書洋，根本就是個無底洞，他們也不想想孫大哥是多麼辛苦努力工作才當上總經理的。

　　紀書媛就算沒有抬眼看向沈芷宜，仍可以感受到對方像是在對她生氣，以前沈芷宜對她還算客氣，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不過她自認為沒有招惹到她，又或許是她自己太過敏感，她應該放鬆心情的。

　　一會兒，今晚的壽星張采芳和女兒女婿帶著小外孫女一起來了。

　　孫閎宇、紀書媛和沈芷宜站了起來向張采芳問安，張采芳心情很好的向大家笑了笑。

　　而被爸爸蔣亞賢抱住的小思晴，一見到舅舅，馬上喊道：「舅舅……舅舅……」

　　不到三歲的小女娃喊起舅舅，聲音軟軟甜甜的，讓人聽了都要融化了，孫閎宇一把抱過小思晴，粲笑著在她可愛的小臉蛋上親了好幾下。「一段時間不見我們小思晴，不但長大又變得更可愛了。」他一直非常疼愛這個外甥女。

　　「我也覺得舅舅變得更可愛了。」小思晴跟著舅舅說著，她最喜歡舅舅了，因為舅舅長得很好看。

　　可愛的童言童語一出，大夥兒都笑了。

　　孫閎宇順著小思晴的話說道：「沒錯，我跟小思晴都變得更可愛了，那麼我跟小思晴誰比較可愛呢？」

　　只見小思晴愣了下，像是在想誰比較可愛，最後小圓臉笑眯了眼。「舅舅比較可愛。」

　　這下大家笑得更歡樂了，有小孩子的場合，就是很熱鬧。

　　紀書媛看著丈夫抱著小思晴，英俊的臉上笑容從剛剛就一直沒停過，想起之前她以為自己可能懷孕了，感到很開心，但現在，她不確定自己以後是不是還有機會能懷孕生子，一旦她接受治療，至少要痊癒了之後她才可以懷孕，那可能是好幾年以後的事了，那萬一沒治癒呢？她不敢去想像。

　　她很少做讓自己感到後悔的事，她在做每一個決定之前都經過深思熟慮，但此刻她真的感到後悔了，既然知道自己一定會幫親愛的老公生孩子，為什麼結婚後卻堅持不要這麼快生孩子？如果婚後他們沒有避孕，很有可能現在他們的孩子就跟小思晴一樣大了。

　　「大嫂。」

　　紀書媛看著走到自己身邊的小姑，微笑道：「閎茹，一陣子不見，你的肚子看起來更大了些，現在應該五個月了吧？」

　　「對。」孫閎茹笑得很幸福。

　　小思晴馬上說道：「我媽咪要生弟弟了。」

　　「閎茹，是男孩嗎？恭喜你，剛好湊成一個好字。」紀書媛真心替小姑感到高興，兒女雙全。

　　張采芳看著媳婦，說道：「你不要只會恭喜你小姑，閎宇說明年要給我抱孫子，你們夫妻可要多努力一點。」

　　孫閎宇馬上替老婆回話，「媽，你放心，我跟書媛會趕上進度的，明年一個，後年又一個，行了吧！」

　　「哥，一年生一個對女人來說很辛苦耶。」孫閎茹說道。

　　「我是開玩笑的，總之，媽，生孩子的事，你真的不用替我們擔心。」孫閎宇說這話時，正好小思晴想下去，他將她放到地上，沒有注意到老婆的表情微僵了下。

　　之後服務生說準備上菜了，大家便一一坐下。

　　張采芳做事一向低調，她的生日也是如此，沒有請朋友，就只是跟孩子們一起吃頓飯。

　　「芷宜，你看起來瘦了許多，你要多吃一點。」張采芳和藹的笑道。

　　「好的，孫媽媽。對了孫媽媽，剛剛我忘了先跟你說聲生日快樂。」沈芷宜輕笑道。

　　「正宜，謝謝你，你這孩子從以前就很溫柔乖巧，也不知道以後誰有福氣能娶到你，你一定會是個好老婆。」張采芳覺得比起娶一個厲害的媳婦，她更喜歡乖巧聽話的媳婦，不過這話她要是說了，兒子肯定又要生氣了。

　　真不知道兒子怎麼就那麼喜歡紀書媛，明明沈芷宜也長得不錯，雖然沒有紀書媛那麼好看，但也生得小家碧玉，不過她這個老媽子喜歡沒有用，兒子不喜歡沈正宜，她也沒有辦法。

　　「謝謝孫媽媽的誇獎。」沈芷宜笑意盈盈。

　　孫閎宇夾了菜到老婆碗裡。「媽，你也誇一下我老婆嘛，她之前又打贏了一場官司，很厲害吧，我老婆最棒了，呵呵。」

　　紀書媛何嘗不知道老公這是拐個彎在誇她，他大概是怕婆婆一直在誇讚沈芷宜會讓她吃味，因此她回給丈夫一個微笑。

　　「你老婆要讓我誇獎她，那就快點讓我抱孫子。」張采芳說道。

　　「媽，這是你說的，等書媛懷孕了，你一定要好好誇獎她。」孫閎宇說完，轉頭看向老婆時，這才發現老婆的表情有點難看，他有些緊張的問：「老婆，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我沒事。」紀書媛擠出一抹微笑來。

　　「來，多吃一點。」孫閎宇又替妻子夾了菜，看到妻子對他使眼色，他就明白了，筷子沒停，馬上又幫母親夾菜。「今天媽是主角，當然也要多吃一點。」

　　「舅舅，那我呢？」小思晴問道。

　　「那還用說，我們可愛的小思晴一樣也要多吃一點。」孫閎宇特地夾了一小塊沒有刺的魚肉放進小思晴的小碗裡，只見她馬上用小湯匙吃進小肚肚裡。

　　「思晴，舅舅夾魚魚給你吃，你要跟舅舅說謝謝，知道嗎？」孫閎茹輕聲跟女兒說著。

　　「好。舅舅，謝謝你。」小思晴很認真的說謝謝。

　　「思晴真的好乖。」孫閎宇覺得她乖乖道謝的樣子真的太可愛了。

　　「大哥，我看到你寵我女兒的樣子，以後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在想該不會被你給寵得無法無天、無邊無際了吧，呵。」蔣亞賢開玩笑的說著，他和大舅子的感情一向很好。

　　孫閎宇點點頭。「那是當然的，不過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我最寵的人還是孩子的媽咪。」說完，他帥氣又迷人的對老婆眨了下眼。

　　紀書媛聽到丈夫的告白，儘管感動，但這傢伙也要看一下場合吧，婆婆已經不怎麼喜歡她了，他又說最寵的人是她，婆婆會怎麼想？不過他向來如此，總是清楚直接表達對她的愛意，套句妹夫說的話，他真的把她寵得無邊無際。

　　張采芳拿自己的傻兒子沒轍，乾脆裝作沒聽到繼續吃東西。

　　至於沈芷宜聽了，則是不以為然，她還是覺得紀書媛配不上孫大哥，尤其她那個弟弟，更不是什麼好東西。

　　孫閎茹則笑得很開心。「老公，聽到我哥哥說的話沒有？你要好好跟他多學學。」

　　「是，以後我最寵愛的人也是老婆，行吧？」蔣亞賢也跟著笑了。

　　大家邊吃邊聊，這一頓飯吃得盡興又開心。

　　用完了餐，等待點心上桌時，每個人將生日禮物送給了壽星。

　　張采芳收下所有的生日禮物，不過她沒有馬上拆開，不管孩子們送她什麼樣的生日禮物她都喜歡。

　　準備離開餐廳前，身為孕婦的孫閎茹先去了趟化粧室，剛好沈芷宜也一起去了。

　　兩人從化粧室離開要走回包廂時，孫閎茹忍不住問道：「芷宜，你是不是還沒有放棄我哥？」

　　見沈芷宜沒有說話，孫閎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今天晚上沈芷宜的話很少，她還注意到沈芷宜常常看著她哥哥跟大嫂，看著她哥的表情很溫柔，但看她大嫂的眼神就有點像是在嫉妒，她一直以為哥哥結婚之後沈芷宜就會死心了，沒想到沈芷宜還這麼堅持。

　　當年因為她的關係，哥哥跟大嫂認識了，說起來她可說是他們的紅娘，之後看到哥哥為了大嫂所做的改變，她感到很高興，她覺得哥哥跟大嫂根本就是天作之合，是註定要在一起的。

　　「芷宜，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我哥跟我大嫂是天生一對，就算我大嫂沒有出現，我哥也不可能會跟你在一起，對他來說，你跟我一樣都是他的妹妹，有誰會跟自己的妹妹交往。」

　　「我又不是孫大哥的親妹妹。」沈芷宜嘴硬回道。

　　「若是我哥聽到你這麼說，他應該會覺得很難過。」

　　她和沈芷宜從大學時期就是好朋友，大四那年，她在學校差點摔下樓梯，沈芷宜及時拉住了她，沒想到卻變成沈芷宜自己摔下樓，她身上有多處擦傷，還有腦震盪，住院了好幾天，她感到很自責。

　　那時哥哥知道她自責，又聽她說沈芷宜的父親跟繼母說南部果園要收成，沒時間來看她，所以哥哥說了，要她以後就把沈正宜當成家人，哥哥也特地去醫院探視過沈芷宜幾次。

　　哥哥是真的把沈芷宜當成妹妹，大學畢業後，她跟沈芷宜，還有另一個在兩年前回老家嫁人的女同學到臺北工作時，哥哥幫了不少忙，後來沈芷宜被公司的男職員性騷擾，就算她離職了，對方還常來找沈芷宜，也是哥哥出面幫忙解決的，後來哥哥讓沈芷宜去當他的助理，她知道哥哥是感念當年沈芷宜救了她，也是兄長對妹妹的疼愛。

　　她記得很多年以前她就跟沈芷宜說過哥哥是把她當妹妹，但那時沈芷宜說她願意當家人，但是不想當她哥哥的妹妹，那時她才知道原來沈芷宜喜歡她哥哥，她勸過沈芷宜很多次，只是沈芷宜都聽不進去。

　　「芷宜，大家好姊妹一場，我勸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你知道你剛剛看我大嫂時的表情有多可怕嗎？真想拿鏡子給你。」像是因為一直得不到她哥哥的關係，沈芷宜看她大嫂的眼神夾帶著怨恨。

　　「你說你把我當成一家人，但我覺得你只把紀書媛當成家人。」沈芷宜語氣冷淡，今天在包廂裡，她幾乎就是個外人。

　　「芷宜……」

　　「如果你真的把我當成家人，我那麼喜歡孫大哥，你不是更應該要支持我嗎？」

　　「我哥都結婚這麼多年了，你要我怎麼支持你？再說了，我哥跟我大嫂感倩那麼好，就算是幾頭牛來拉也不可能把他們夫妻分開的。」孫閎茹知道剛剛她的那番話又是對牛談琴了。「我不知道還能跟你說什麼，總之，你回去後好好想想，千萬不要做出讓自己以後會感到後悔的事。」

　　之後兩人一路無語地回到包廂，發現大夥已經在外面等她們了。

　　「哥，等一下芷宜就搭我們的車回去，反正順路，省得你又得特地繞一大圈送她回家。」孫閎茹主動說道。

　　她覺得除了工作之外，還是少讓沈芷宜和哥哥接觸的好，而且沈芷宜和她表妹一起住，就在自家附近，順路送她回去這理由再自然不過。

　　「這樣也好，芷宜，你就坐他們的車回去。」孫閎宇說完，拍拍妹夫的肩膀。「亞賢，雖然你沒有喝酒，但我還是要叮嚀你，小心開車，知道嗎？」

　　蔣亞賢比他小兩歲，他第一次以妹妹男友的身分跟他見面時，就說他上頭沒有哥哥，以後會把他當成親大哥，真是個有趣的客家小子，他當下就認了他這個未來的妹夫。

　　「是的，大哥。」蔣亞賢笑著應道。

　　沈芷宜很不高興，緊握皮包的手，指關節都泛白了，都沒有人問過她就替她做決定了，既然是孫大哥載她來的，不是理所當然要送她回家嗎？可是她能說什麼？她暗自咬牙後，露出一抹笑容，走到張采芳身邊，親密地勾住張采芳的手，「能跟今晚最美麗高貴的壽星一起回去，我很高興。」

　　「你這孩子就是嘴甜。」張采芳笑著，沒有女人被讚美會不高興。

　　之後孫閎茹牽著女兒，和母親及沈芷宜在餐廳門口等丈夫開車過來。

　　蔣亞賢及孫閎宇夫妻三人則走向停車場，離開前，紀書媛向婆婆和小姑等人說再見，特別是小思晴，她彎身摸了摸她可愛的小臉蛋。

　　然後她看見一直親密勾著婆婆的沈芷宜，對她露出像是勝利者的微笑，彷佛在跟她說，我跟孫媽媽的感情就是比你好。

　　紀書媛笑了笑，沒有說什麼，當年丈夫讓沈芷宜去當他的助理，便跟她說過關于沈芷宜的事，因為知曉丈夫只把對方當成妹妹，她也很信任丈夫，所以一直以來她對沈芷宜偶爾散發出來的敵意並不以為意，現在也一樣。

　　總之，婆婆這頓壽宴，算是歡喜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