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進山去淘寶
「媳婦兒……」
「秋山,你喜歡吃烤飯還是大餅?要不我蒸個饅頭?」牛青苗偏好米食,不過麵食她也OK.
「飯也可以用烤的?」吳秋山很少吃白米,畢竟太貴了,他通常是把白麵搓成團,放在鍋邊烤一烤就權充一餐。
他的吃食很單調,還沒娶老婆之前,幾片餅子卷肉就能打發一餐,他不擅廚房的事,也少開夥,忙的時候一天只吃一頓也無妨,頂多偶爾煮個肉湯,但也就只是把肉剁成塊放入鍋子裡煮,肉熟了、湯滾了,再放入一些鹽巴調味。
沒辦法,一個大男人哪有什麼手藝,根本沒人教過他,他被兄嫂趕出來時不過十五歲,想要養活自己已是難事一件,哪有空閒琢磨怎麼做才好吃。
等到媳婦進了門,他才嘗到久違的美味,更勝於以往的好滋味,一聽到媳婦喊他吃飯,他便樂呵呵的湊上前。
「把飯煮熟了再捏成一個個小米團子,放在火上烤到酥黃,你要是喜歡,再包個酸黃瓜、烤兔肉、粉條、切絲的雞蛋餅,吃一口,鐵定教你回味無窮。」
其實她算是外食族,平常很少下廚,廚藝不算太好,但是在山上教書的時候,學校附近可沒有餐館,中午是和學生一起吃營養午餐,晚上則是由手藝好的老師負責煮,她只負責吃。
但還是會遇到學校放假或是沒有人煮飯的時候,她又不想為了吃頓飯長途跋涉,只好想法子喂飽自己,所以她多多少少還是有幾道拿手菜,好吃就不用說了,做起來簡便又不失營養。
其實一般的家常菜她也會,但燒得不好,不過比起吳秋山的硬餅子,那根本不是同一個等次,好到沒話說。
「那就烤個大米團子,我前兩天打回來的兔子還剩下一隻兔腿,咱們分著吃。」吳秋山笑道。
成親至今的十來天裡,因為家裡有個身子骨差的媳婦,他不敢走得太遠,只進過兩次山,逮了三隻野雞、兩隻兔子和一隻非常肥的山老鼠,他留下一隻雞、一隻兔子自家用,其他賣了幾百文。
扣去買浴桶四百文,他在媳婦的要求下又買了一些油鹽、醬、醋等調料,還切了兩斤豬油花肉、兩根大骨頭,再買了碗和盤子,以及一些不得不買的日常用品,就把剛賺到手的銀子花到只剩下七枚銅板,其實他還少買了好幾樣,更別說他原本還想扯幾尺布給媳婦做衣服的。
可是真的家裡太窮了,什麼都缺,以往他一個人飽全家都飽,沒想過要添加什麼,連棉被也只有他蓋的那一條,都有些發硬了。
「那我炒個蒜片兔肉,你先把院子的草拔一拔,我一會兒就好了。」牛青苗說完,想著還得再煉一些油備用。
「好,那我去拔草了。」
吳秋山憑著打獵訓練出來的好身手,很快的就把院子裡的雜草除了一大半,他還跑到山腳下跟榮叔借了把鋤頭,順手把硬實的土松一松,攏成一溜一溜的菜田,媳婦說要種點菜好供自家吃。
都弄得差不多了,他用山泉水洗淨雙手,這才回到屋裡,媳婦剛好也準備好早膳了。
「咦!不是說烤飯,怎麼又是煎餅?還有,這上面綠綠的是什麼,不會是發黴了吧!」可這味道聞起來實在是香,他都快要流口水了。
「我在屋子後頭發現了一片苦菜,先焯過水了,不苦,再切成丁攪在麵團裡,和鹽一起揉和,煎得兩面金黃,吃起來脆香脆香的,你吃吃看。」而且分量足,管飽。
吃餅子哪有不喝湯的,容易噎著,所以牛青苗又煮了一鍋野菜蛋花羹,雞蛋是榮叔的老婆阿滿嬸拿來的。
吳秋山拿起一塊餅,咬了一大口,入口的鹹香滋味和酥脆口感讓他大為驚奇。「好吃!有餅皮的面香和苦菜丁的清甜,很爽口。」
看他吃得滿足,她不禁笑了。好吃就好,她還真怕她那一點廚藝上不了檯面。「你念念不忘的烤飯我擱在籃子裡,到了山上餓的時候就可以吃,它是烤物,不怕冷掉或發餿,你放上一天也能入口。」她把手編籃子上覆蓋的一層布掀開,讓他瞧見烤得焦黃的米團子,一個個比男人的拳頭大,足足有十個。
「咦!怎麼有兩個小的?」還刻意用棕葉包著。
「我也要吃呀!你總不想餓著我吧。」牛青苗把布蓋好,將籃子提放到一旁,撕著半片餅子小口吃著。
吳秋山一聽,忽然胃口全失,懇求的瞅著她道:「媳婦,山裡不是你這身板能去的,你不是要種菜嗎?地給你松好了,你在家裡撒撒菜籽成不?」
「你不讓我跟,那我自個兒去。」不論他同意與否,她是鐵了心要去一趟的。
在山裡行走對她來說從來不是難事,好歹她也在山上的小學當了七年的老師,只是屋子後頭那座大山她還不太熟悉,必須有個人帶路,等她摸清楚了,她會跟回家一般來去自如,當了十幾年的體育健兒,體育老師可不是喊著好聽的,她可是有兩把刷子。
「媳婦兒,你不要當這山上都是好玩的,有不少毒蛇野獸,一碰上了會要人命的。」有她跟著他哪能放心去打獵,還不提心吊膽著她會不會一腳踩進蛇窩,或是遇到躲也躲不過的兇猛獸群,她這是在刨他的心呀!明明長得瘦瘦小小,個頭還不到他肩膀,怎麼膽子就比天還大,連深山野林也敢往裡竄。
「都說了我不會往險處走,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看起來有那麼想找死嗎?」牛青苗把語氣放得很柔,軟糯軟糯的。
「媳婦兒……」吳秋山著實為難。
「讓不讓我跟,一句話。」她微噘著嘴嗔道。
「你……」他在心裡暗歎一聲,能拒絕嗎?
看著身邊的媳婦兒一臉潮紅的喘著大氣,額頭上鬥大的汗水直往下滑落,吳秋山越來越後悔,最後乾脆彎下腰,將明顯體力不支的她往背上一背。
「我……我可以自己走,你放我……放我下來。」牛青苗喘了喘,用袖子擦汗,再一次感受到力不從心,明明她有很多事想做,可是到頭來一件事也做不成。
她果然太逞強了,這副身子不夠強壯啊,看來得加強體能訓練,好好鍛鏈肺活量和腳力。
「不要動,快到了,再走幾裡你就會看到小獸成群的出沒。」她還沒半頭山豬重,背起來輕得很。
看他氣不喘、汗不流的行走如常,她也就不矯情的趴靠在他背上。「我以為我行的,沒想到……秋山,是我不好,我給你添麻煩了。」
「沒的事,別放在心上,我們是夫妻,你肯陪著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何況你前陣子病得不輕,還沒補回來的身子哪及得上我們這些慣走山路的人。」吳秋山其實就怕累著她或傷著她,要不她能陪在他身邊他其實很開心。
他的句句安慰聽在牛青苗耳裡更難為情了,分明是她的小性子上來,偏他還一味地呵護。「嗯!我再練練,就算不能跟你一樣強,也不能落後太多,我可是獵戶的妻子呢!」
「唉,媳婦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哎喲這該怎麼說呢?我娶你不是讓你幹活的,我想讓你過好日子……」他越急就越說不清楚。
她明白他的意思,心裡更加暖呼呼的,她將他的脖子摟緊。「我也想幫幫你,不忍心讓你一個人辛苦。」
此話一出,本來就傻乎乎的吳秋山又開始歪嘴傻笑了,要不是正背著他的小妻子,怕是要一蹦半天高了。「不辛苦、不辛苦,只要媳婦兒開心,我做什麼都願意。」就算背她走過十座山也心甘情願。
看著他的側臉,牛青苗沒好氣卻又甜蜜的在心裡嗔道,真是個傻氣的男人。「你初初瞧見我時不覺得失望嗎?」
吳秋山把被熊瞎子抓傷的那一邊面容朝妻子一翻。「沒有、沒有,我歡喜得很,能娶到媳婦是我最大的福氣,我這樣才叫醜,沒有一個好姑娘肯嫁我為妻,都嚇跑了。」
以他的條件有什麼資格去嫌棄人家,不管對方長得如何都是他千求萬求求來的,他只有歡快,毫無怨尤。
他一直以為自己到老都娶不到老婆,攢銀子是攢心酸的,只能拿來做日後的棺材本,沒想到牛家會把女兒嫁給他,還只要十兩聘金,他一聽樂瘋了,擔心人家知道他的情形會反悔,連夜請了媒人,一大清早送了聘禮,又唯恐夜長夢多,把婚期訂得緊,甚至恨不得聘禮送去的隔日就能將人娶回家。
而且老天爺對他挺不賴的,沒給他麻子臉媳婦,或是缺胳臂、跛腳的,比他想像中還要好,他已經很滿足了,媳婦兒就是瘦了點,養胖點就能暖被窩。
「不醜,也就一條淺疤嘛!哪個男人身上沒幾道疤,咱們又不是讀書人,要那膚淺的門面幹什麼。」牛青苗笑道。
男人看的不是臉,而是品性,人的心性看眼睛就知道,牛青苗對他的第一印象是不討厭,他是她會喜歡的類型,木訥、老實、忠厚,還有一點點太過於誠懇的傻氣。
她問過自己會排斥他的碰觸嗎?畢竟在穿越過來的第一天,她便清楚的感受到他趴在她身上一進一出的聳動,可是當她仔細想過之後,她發覺那時她的感覺是訝異而不是討厭,好似作了場春夢。
聞言,吳秋山耳根都紅了,呵呵直笑。「媳婦兒,你真的認為我不醜嗎?」
「誰說你醜來著,這叫男子氣概,你看那些雄糾糾、氣昂昂的將軍,誰沒被蠻人砍幾刀。」男人有出息有擔當就好,若是像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長再好看她也不要。
「還是媳婦兒好,說得我滿心樂呵呵的。」拿他一個山野獵夫跟氣宇軒昂的將軍比,他還能不樂嗎?
「你就傻吧!」牛青苗打趣道。
「傻人有傻福,媳婦兒聰明就好。」吳秋山是這麼認為的,他的媳婦兒識字又聰明,能和她成親,是他白撿來的福氣,他真的很喜歡他的媳婦兒,喜歡到走路都會浮腳,而且他覺得她病好了更好看了,有點長肉的雙頰摸起來很水滑。
聽他一逕的稱讚她,她的心牆一層一層的剝落,語氣不自覺多了幾分溫柔嬌氣,「不是說快到了,怎麼還沒到?」
「就在前面的林子了,這兒只是深山的入口處,較少有兇猛動物出沒,你在這周圍轉轉就成,別走遠了。」他將妻子放了下來,但還是無法放心留她一個人,欲走還留的守在左右。
「去去去,別膩歪了,咱們家還缺兩套新棉褥,洗漱間也要隔出來,還有,廚房太小了,我一走動就會撞到灶台的角邊,另外,我們還要買張大桌,老在炕床上用飯哪像樣!快去掙銀子,我等著扯幾尺細棉衣做衣服,順便把你的秋衫做出來,沒有銀子咱們的炕床睡不暖和……」
被她又推又攆的,吳秋山只好一步三回頭的叮嚀道:「我就在附近,一有事大聲一喊我就能聽見了。」
「好,我知道了。」牛青苗早被一旁一棵樟木樹上的木耳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敷衍的一揮手。
山裡早晚的霧氣重,長了不少菇類,尤其枯木底下、樹根縫裡的陰暗處,最適合菌類的生長,學過野外求生又長年居住在山裡的她,很快便找到十幾種菇類,但其中幾樣是有毒的以及不能辨別的菇種,所以她只挑較為熟悉的花姑、草菇、青頭菌來采。
意外地,她還採到幾棵品相甚佳的松茸,不過在現代比黃金還貴的松茸,在山民的眼裡跟草菇沒多大的分別,都是菇類的一種,只是香氣足了些、茸心粗,好切片下鍋。
而後牛青苗發現了山蕉,跟香蕉的香軟不同,微酸,沒帶刀子的她直接用手掰斷,兩手滿是白色黏稠的蕉液,她掰了老半天才掰下兩串蕉,人已經氣喘吁吁的跌坐在地。
和大自然搏鬥是不簡單,她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結果還是輸上一截,真是太丟臉了。
稍做休息後,牛青苗又再挖了一些野菜,這才決定到此告一段落。
她將重物擱在竹筐最下方,草菇、花菇等用芋葉包著,放在中間那一層,最上面是鮮嫩的野菜,如蕨菜、小蒜、香椿、野韭菜……
說實在的,她的收入頗豐,兩個時辰不到就滿滿的一筐,但她不敢走遠,只在附近轉轉,對從未來過的林子多少要抱持三分戒心,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意外總是在人無預警的時候發生。
「咦!這是……」櫻桃?!
牛青苗實在太累了,隨便揀了幾棵楊梅樹交織而成的陰影處休息,她不經意的抬起頭,就見枝椏間隱隱閃動著結果不多的紅色果實,她本以為是莓果,但當她眯起眼仔細一瞧,發現居然還有少見的紅櫻桃,正誘人的棲息樹葉中等人採擷。
她拾起一顆掉在腳邊的櫻桃,用隨身攜帶的飲用水沖洗,隨後放入口中一咬……啊!是甜的!她以為少了修枝,果子就算不酸也不會太甜,可是這櫻桃卻是鮮甜多汁。
不過很快的牛青苗的驚喜便被疑惑所取代,為什麼櫻桃會長在這裡?
由樹身的粗壯程度來看,少說有上百年以上的樹齡,雖然果實稀疏不多,一棵樹上約百來顆,但它是甜的,那表示只要適加的修剪後,明年便可結實累累。
但是人移活,樹挪死,百年老樹已在此紮土生根,要移動它可不容易,萬一不小心養死了可就得不償失。
牛青苗沒想過移動比她腰粗了數倍的櫻桃樹,她專注在樹下的小樹苗,在歷經近百年的茁壯,若沒被鳥兒叨食了,總會掉幾顆種子在地上,經由泥土的滋養長出小苗。
果然,她的理論是正確的,櫻桃樹的四周有不少高低不一的小樹種,大一點約有六尺高,小的不足三寸,她摘下葉片一比對,十棵當中有七棵是小櫻桃樹,參差分佈。
真是上天的賞賜呀!
想到自己屋外那二十畝沒法耕種的坡地,牛青苗念頭一轉,若是種上了櫻桃和楊梅,兩、三年後的收成可是相當可觀,若是在樹底下再養上幾百隻雞……
驀地,她眼中出現如山高的雞蛋朝她滾來,先賣雞蛋再賣放山雞,雞養多了還能做烤雞、炸雞、煙熏雞……可惜她不會做松花皮蛋,要不然又能再多一筆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