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總公司的慶祝晚會，秦小意還是很坦然地去參加了，這單生意如果不是當初于澔遠阻攔，她是有信心比吳軒做得更好的。之前于澔遠好像有跟她解釋過，說對方公司不乾淨，怎麼樣個不乾淨法，她沒去深究，也沒必要深究，她向來不是個斤斤計較之人。

　　雖說不計較，可到會場看到容光煥發的吳軒，她內心還是不由自主地陰暗了一把，想著如哪天出狀況了，看你還笑不笑的出來。

　　但陰暗歸陰暗，明面上她還是笑著跟吳軒握手，其樂融融地說著些恭維的話，什麼吳總真是有為青年，是我們學習的榜樣，什麼公司有你的這樣的人才真是天大的福氣，什麼請吳總有空多多指點我們芷芷…，聽得一旁的向芷直跺腳。

　　「秦總妳真諂媚。」等吳軒走開後，向芷不爽地指控秦小意。

　　「小丫頭片子，我怎麼就諂媚了，這只是正常的社交用語，不信妳跟去吳軒背後偷聽下，其他人基本都會這麼說。」秦小意拿著果酒喝了一口，笑著沖向芷飛眼。

　　向芷哼了一聲，居然真的跟上去了，真是丫頭片子。

　　跟幾個熟人打過招呼，秦小意本想著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一下，手臂卻突然被擒住了，轉眼看去，居然是于澔東。

　　這傢伙最近總是神出鬼沒的。

　　此時的于澔東少了往日招牌式的陽光笑容，眉眼間存著少許的陰鬱，幾天沒見，怎麼就轉性了？

　　他把秦小意拖到個人少的角落，也不開口說話，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過於熱切的眼神讓秦小意不自在地左顧右盼，最後忍不住問道：「于澔東，到底怎麼回事？找我有事？」

　　只見他捏了捏手中的酒杯，說道：「秦小意，妳是不是跟我哥在一起了。」

　　秦小意「噗」的一聲樂了，「我跟你哥結婚，不跟他在一起還能跟誰在一起。」

　　于澔東皺了皺眉頭，「我以為你們的婚姻只是一張紙，再沒其他。」

　　「我也是這麼以為的。」此時此刻，秦小意也仍然是這麼認為的。

　　「聽我媽說你們住一個房間。」他悶悶地說著。

　　「于澔東，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該不會無聊到想探聽我們的夫妻生活吧。」秦小意拍拍他的肩膀，樂呵呵地笑著，其實心裡已經隱約明白他的意思。

　　于澔東狠狠瞪了她一眼，「秦小意，妳少跟我裝傻，我一直都以為你們的婚姻是假的，以為你們很快會離婚，以為……以為我還有機會。」

　　秦小意垂頭，搖了搖手中的杯子，「于澔東，我一直覺得你很聰明，看得懂我為什麼要裝傻，既然你這麼執著答案，我就明白地告訴你吧，就算我會離開於家，我跟你也是沒可能的。」她停頓了下，覺得自己的話有點殘忍，又說到：「這場合好像不適宜討論這種話題，我們下次再說吧，總之，你別胡思亂想了。」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于澔東的心思，但她這人一直崇尚著美好浪漫的愛情，堅信愛情就跟導電體一樣，兩人一接觸，就能有茲茲聲的電流湧動，于澔東帥氣，陽光，隨和，絕對是個難得的好男人，但他們之間，無法來電。

　　隨即想到自己跟于澔遠在床上的互動，那種激烈的碰撞，就跟帶有電流般，讓人全身酥麻，欲生欲死……

　　用力地甩甩頭，心裡暗罵自己太花癡，不就是兩個成年人在床上的遊戲，自己居然能感覺到電流湧動？真是見鬼了！

　　剛回到會場，秦小意就被找過來的喬助理叫住了，說于澔遠找她。

　　「讓我過去做什麼？」秦小意不解地問道。

　　「秦總真愛說笑，妳是于總的夫人，這時候本就應該陪在於總身邊。」喬助理笑得溫和。

　　秦小意恍然大悟，她還真把這茬忘了，結婚半年來，她還是沒有身為總裁夫人的覺悟。

　　跟著喬助理找到了被圍住的于澔遠，這男人雖然冷，但地位擺在那，即使害怕，還是有不少人硬著頭皮想在他面前露下臉。

　　秦小意剛走到于澔遠身邊，他的一隻手臂很自然地摟上她的腰身，微微低下頭在她身邊說道：「澔東找妳說什麼？」

　　沒想到那一幕居然被他看到，秦小意搖搖頭，「沒什麼，他見你就跟耗子見到貓似的，想躲你唄。」

　　于澔遠看著她的眼睛沒再說什麼，隨後轉頭對身邊的人說：「這是內人秦小意。」

　　秦小意這才注意到周圍的人，有些是總公司的元老，有些是合作公司的高層，都是一些了不得的人物。

　　其他人雖然知道于澔遠身邊有這麼一號人存在，但外界一直在傳這個女人只是空有個頭銜而已。

　　于澔遠真正的紅顏知己一直都是吳靜。跟秦小意比起來，吳靜的名號要響亮得多了，但今天看于澔遠跟妻子的相處，卻是默契又親暱。

　　於是乎，在場的人心裡都在猜測，讓于澔遠真正放在心裡的女人，到底是哪個啊？難道他是準備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

　　秦小意當然知道大家探究的眼神是為哪般，但場面上她好歹是於家名正言順的媳婦，所以也只能強打精神地跟一班陌生人套近乎。

　　晚會上，女人們個個精心打扮，卯著勁要讓自己成為眾目光的焦點，但秦小意恰恰相反，她從來都是一身中性裝扮，襯衣長褲，俐落短髮，如此的裝扮幾乎成了她的代名詞，但也正因為與眾不同的裝束，讓她在一堆性感長短裙中，顯得格外醒目，甚至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樣的一個女人，跟于澔遠站在一起，居然不顯半分弱勢。于澔遠冷漠，她溫和，于澔遠不愛說話，她卻能妙語如珠。他們站在一起，就是一種最合適的互補。

　　在秦小意的自由發揮下，原本嚴肅拘謹的氣氛得以緩和，大家都樂意跟秦小意聊上幾句，以至於許多人都忘記了該晚會要慶功的主角是誰。

　　正式開始前，總要有冗長的領導致辭，不過並不是于澔遠，于澔遠一直站在秦小意身邊，不過在秦小意看來，自己是被男人禁錮在他身邊的。

　　在一段慷慨激昂的陳詞後，爭取到這筆大生意的第一功臣——吳軒，在熱烈的掌聲中被請上臺了。

　　在如雷般的掌聲中，秦小意聽到男人在她耳邊說道：「還介意嗎？」

　　秦小意回頭看男人一眼，很想說些場面的話來表現自己的豁達，但話到嘴邊卻有點酸酸澀澀滋味。

　　「有點吧，我覺得我能做得更好。」最後她聽到自己老實地回答。

　　于澔遠不著痕跡地又將她摟緊一些，語調很輕，沒有一貫的冷冽氣息，多了幾分纏綿，「對方跟我們做生意只是幌子，後續會很麻。」

　　秦小意驚訝地抬頭看他，「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幹嘛還要這般大動干戈？」

　　情緒忽然有點恍惚，心想自己是不是在無意間聽到很重大很了不得的機密了？但如果是機密的話，男人不應該這麼雲淡風輕地說出來吧。

　　于澔遠看了眼臺上意氣風發的吳軒，回頭對秦小意說道：「將計就計。」

　　秦小意點頭，又問道：「吳軒知道嗎？」

　　「妳說呢？」男人高深莫測地勾了勾嘴角，將自己手上的杯子放到旁邊的桌子上，繼而將秦小意手上的杯子也拿去放上。

　　臺上的吳軒終於講完，會場內也適時響起輕緩的音樂。

　　男人表情不再生硬，微微傾身做了個邀請的動作，秦小意愉快地將手放到他的手中，隨即被緊緊地握住。

　　公司的老總跟夫人跳開場舞，總能輕易惹來眾人關注的目光，很多人私底下都在討論這個老總夫人，之前一直以為她是個一進於家門便被打入冷宮的下堂妻，大家都不怎麼關注她，但從今晚于澔遠對她殷勤的表現來看，跟傳言真的有很大的出入。

　　「仔細看的話，其實蠻有氣質的呢。」幾個女人聚在一起小聲討論。

　　「恩，現在都流行中性類型，看起來真的很帥氣。」

　　「聽說業務能力也很厲害，幾個分公司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業績也比以往更好。」

　　「但聽說她的家庭很普通，父親只是開小公司的普通商人。」

　　「不是說是商業聯姻嗎？對方既然這麼沒家底，於家圖她些什麼呢？」

　　「這點真的不清楚。」

　　幾個人興致勃勃地討論著，站在她們不遠處的吳靜，卻是一臉的陰沉。

　　今天是她哥哥風光的日子，她作為家屬，很早就趕到會場，本以為今晚于澔遠仍會像往常一樣讓她當舞伴，但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選了秦小意。

　　她已經很久沒見到于澔遠了，今晚她故意在他面前來回晃了幾次，卻得不到他半點的目光停留。

　　為男人出生入死好幾次，以為自己總能在他生命裡佔一席之地，只要咬牙撐到他將勢力根基打牢之後，就是自己名正言順站在他身邊的時刻，哪裡知道，這麼長時間的等待過去了，他身邊卻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人。

　　胸口處，早已結痂的槍傷彷彿又隱隱作痛，她真的不甘心，難道用生命換來的，不應該是男人的憐惜與鍾愛嗎？為何她得到的卻是無情的拋棄呢？

　　秦小意很盡興地連跳幾支舞，最後男人看出她有點喘後，才鬆開懷抱，牽著她離開舞池。

　　「好久沒跳舞了，真過癮。」秦小意瞇眼笑著，招來服務生，拿了兩杯果酒，一杯遞給男人，自己很豪爽地將果酒一口喝光。「沒想到你舞跳得這麼好。」

　　于澔遠垂目看她，伸手將她敞得有點開的領口整理好，說道：「妳也不錯。」

　　「澔遠……」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們旁邊響起。

　　秦小意和于澔遠同時往身邊看去，吳靜眉眼彎彎，笑得很溫柔。

　　「好久沒見了，能陪我跳支舞嗎？」她輕聲地詢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