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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的財奴(娘子就愛相公壞之一)》第7章
  第七章

  「那你把皇上賞賜的東西全賣了,到水月族還能拿出什麼當嫁妝,銀票嗎?」恁是忍性再強的葛瞻也忍不住要叨念兩句,他實在對她的斂財能力感到無力,像施力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回彈,那種聽不到肉擊聲的感覺讓人全身都是虛的,沒有著力點。

  「有呀!我把一船的種籽留給他們,水月族收獲不豐,他們的土地不利種植,所以我帶了耐旱、耐濕冷,不須太多水灌溉的作物,好種又好活,有飽足感。」金石玉器對水月族來說是多餘的,他們並不需要錦上添花。

  她會因時因地、因人文風俗去調派,給他們想要的,而不是不論好壞全塞給人家,她的那些嫁妝,水月族消耗不了,若是整批帶過去只會造成他們的負擔,也容易引起紛爭。

  她愛財,但不會用在自己身上,這次得來的銀兩她會大量購糧,順江北邊的流民越來越多了,她希望這批糧食能幫他們度過這段時日的難關,等秋收了完畢,也就不會餓肚子了。

  陶于薇深受陶鎮武寵愛不僅僅因為她是好不容易找回的公主,後宮之中不乏皇帝的女兒,除了宮中唯一的皇嗣四皇子陶尉風外,陶鎮武另有九名皇女,其中有五名尚未許了人家,分別從五歲到十四歲,正是逗人的年紀。

  而她脫穎而出是擅長審時度勢,從未吝惜其所長,雖然後宮女子不得干政,她還是出了幾個賺錢的點子給戶部,增加國庫收入,並以昌平帝名義在民間布施,廣積善緣。

  施米布衣的銀兩當然是孝敬,她慷慨解囊,幾萬兩、幾萬兩的往外灑,如流水一般,這也是陶鎮武明裡暗裡支持她「走私」的原因,為了補貼她的孝心,怕這個女兒花大錢慣了把自己花窮了,給予銀錢上的零花。

  「啊!看這風光明媚,咱們出去瞅瞅市井百態吧!」

  「出去瞅瞅?」是想出門遊玩吧!

  在盤點完船上的貴重物品後,僅丟了兩只玉盤,三幅字畫,與皇上御賜的玉如意兩柄,酸枝纏口花瓶若干,但不久全部追回了,手賤之人也敲打了,罰餉降級挨板子。

  棒日,蟄伏一段時日的陶于薇又不安分的蠢蠢欲動,她不讓鐵桶似的水月族護衛跟著,只帶著少許的心腹便出了投宿客棧的大門,素妝打扮不引人注目。

  她去的第一個地方是市集,對把銀子當菩薩拜的財女,這毫無疑問,她最愛聽銅板在錢袋裡叮咚響的聲音,不瞧瞧銀子絡繹的交易心不安,她最熟悉的還是市井間的叫賣聲,其中有不少是她幼時的回憶。

  「你怎麼也跟來了,說好了我們幾個姑娘家繞繞就回去,身邊跟著個大男人多不方便。」她們挑女人家的小對象就得避著,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唯恐他們瞧見了笑話。

  誰跟你說好了,全是你自作主張。葛瞻一邊以身護著她免受路上百姓沖撞,一邊以復雜神情瞄了一眼她身後的孔方和小功——小功算半個男人,而孔方正仰首望天,耳不聞八方事,眼不觀是非人,很灑脫颯然的置身事外。

  在陶于薇眼中,孔方和小功不是男人,他兩人是她除卻血親外的親人,是可以交付生命的那一種。

  「你瞅你的,當我不存在。」他冷眸一瞪,幾名正打算開口攬客的市集小販頭一縮,舌頭短半寸。

  當他不存在?這麼大的人柱誰能視若無睹,分明招眼。「那你離我遠一點,裝作與我們不相識,我可不想被街上那些回頭瞧你的小姑娘恨,女人的怨妒比洪水猛獸還可怕。」

  靠得太近,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以及似有若無的男子氣味,燙熱拂上玉顏的陶于薇覺得不自在,她不著痕跡的避開,減少兩人觸踫到的機會。

  她沒忘了她是有主的,和水月族大王已定下名分,這事兒最後成不成她不敢打包票,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是不宜和其他男人牽扯太多,尤其是看起來十分危險的傢伙。

  她有分寸的保持距離,不過分親近也未刻意疏遠,將他定義在同行的夥伴上,葛廣之的俊俏容貌和不凡氣度很容易令芳心初萌的女子迷失,見過世面的她不想成為其中之一的追逐者,盼星星、求月兒的等他回頭一眼。

  但是葛瞻恰與她相反,在這一世她沒有愛上他,對他的態度不親不疏,好像他的存在可有可無,一點也不重要,他忽然有點心慌,不盯著她總覺得手中的鳥兒將遠走高飛,飛到他雙手再也構不著的天際。

  「辦不到。」他一口冷冷的回絕。

  不遠處,戴著人皮面具喬裝水月族護衛的白文昭及軍師大人陸信庭不快不慢的走在後頭,兩人似在閑聊,實則眉頭深鎖的深思,不時看向舉動越來越怪異的「頭領」,心裡腹誹︰城主轉性了,怎麼像個人了,還「明目張膽」地對被他拒婚的小姨子好得叫人頭皮發麻,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你這人很硬骨吶!沒得商量,比起我家孔方阿兄絲毫不謙讓,一板一眼又不苟言笑的人最不討喜了,你娶親了沒,你家娘子沒嫌棄你沒情趣又乏味,將你踢下熱炕頭?」這種人很難討得到老婆,剛愎自用。

  「不勞你費心。」他話短得令人氣結,但指尖卻出乎人意料的溫柔,輕輕地將陶于薇發上微歪的蝴蝶簪扶正。

  讓人氣不起來又想狠踢他幾腳,矛盾。「算了,不管你了,我大道任君行,不受你閑氣。」

  突然傳入耳中的吆喝聲好熟悉,猶似在夢中。彷佛看見母親盈盈在街口相迎,眼眶一熱的陶于薇只覺風沙迷了眼,蓮步輕抬往前走,她讓自己適應久違了的吵雜聲,走過引起自個兒興趣的攤子便停下來看上兩眼。

  「主子您看,這小泥人捏得多傳神,把那二郎神的神仙風姿給捏得唯妙唯肖,好像真要率領天兵天將下凡來。」手藝真好,一點也不輸給宮中的老匠人,民間的能人真多。

  「你喜歡?」她挑眉。

  小功搖頭搖得飛快。「奴才覺得捏幾個笑臉小泥娃擱在主子屋裡,主子瞧了歡喜,邊數銀子邊開懷。」

  「有孝心呀!小功,這張嘴巴越來越機伶了,你金子姊姊給你吃了幾斤蜜,甜得招蜂引蝶。」

  她笑著往他臉上一掐,捏捏滑手的頰肉,似喜似嗔的笑逐顏開。

  陶于薇向來是不會給自己太多煩惱的人,她專心做一件事就會把不愉快忘掉,雖然葛瞻就在她轉身處,退後一步有可能跌入他懷抱,她竟能把他拋在腦後,一時半刻沒想到他在身後,兀自和小太監笑鬧。

  「哎呀!主子,奴才哪敢偷吃蜜,誰不知道金子姊姊是守著寶山的神仙,她只給主子您摘仙桃、煮仙餚、舀瑤池仙水,小功只有往邊邊站的分。」他垂下頭,一副十分委屈的可憐樣,又是搖頭,又是嘆氣的,逗人發噱。

  少有表情的吳紫矜,也就是金子抬眸瞟了小功一眼,老是抿成一條線的菱形小嘴兒往上一彎。

  「那就站直點,別給人彎腰,你家主子當不了天,但起碼能給你撐腰,要挺直點,不要丟我的臉。」陶于薇笑得好像人情世事不知的閨秀,只知風月,不曉人間疾苦。

  在市井長大的陶于薇其實是看不慣宮中的作派,因為後宮是陳皇後做主,她管不了,只能從身邊的人教化。

  打小受人欺凌的小功奴性重,又看慣了宮中老人的臉色,自知卑微的他老是低著頭看人,在宮裡誰不是貴人?他的腰沒挺直過,就這麼到處給人低頭,面向下彎腰。

  太監就不是人嗎?他們也有做人的尊嚴,不過少了傳宗接代的寶貝,憑什麼看輕他們?

  這是陶于薇一直灌輸小功的觀念,她希望她在乎的每一個人都能和她一樣,理直氣壯地當個人,也許她沒辦法改變所有人,但最少她身邊沒有抬不起頭見人的雜草。

  「是的,主子,奴才站得可直了,您瞧我這腰,跟那抬頭豬的板子一樣直。」小功腰一挺,裝模作樣的走來走去,仿效著街上腿粗腰圓的大老爺,頂著大肚子想彎也彎不了腰。

  「瞧你,得意了,賞你包栗子糖嘗嘗。」陶于薇一說完,萬事周全的金子一聲不吭的遞出還溫著的栗子糖。

  「謝主子賞。」他伶俐地接謝賞,裂開嘴直笑。

  自從跟了三公主後,小功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嘻嘻哈哈的耍寶賣乖,也不再受人欺負,瘦小的身軀一下子抽高了,把恨天高的三公主給比下來,讓她笑啐著把他喂養得太好。

  「啐!哪來成精的小滑頭,一棒子打出原形。」她玩開了,作勢要替天行道,除妖孽,斬魔卒。

  人一旦放開了便無拘無束,笑笑鬧鬧也是一天,市集攤販上擺賣的大都是些不算精細玩意,和宮裡的精緻是不能比,但貴在趣味,隨心所欲,不用顧忌那、顧忌這的任意挑選,也不用擔心挑錯了惹來無妄之災。

  書生書寫的字畫攤過去是擺放花器、盆盂的攤子,接連著花色尚可的布料,還沒開市的小販吆喝著,冰糖葫蘆、糖炒栗子、豆腐腦兒……叫賣聲不絕于耳,清揚嘹喨。

  驀地,在喧喧嚷嚷的各種聲音中,有個滿頭花白的老人似在打盹,獨坐在最吵鬧處中最不受打擾的一角,他四平八穩的坐著一捆稻草,前方鋪了一塊看不出顏色的油布,幾顆奇形怪狀的石頭,一些手雕的發簪和木釵,一盆一盆的雨花石,幾十隻鐲子一隻迭過一隻排成橫列。

  鐲子不見得有多出色,紋色偏暗,近乎墨紅,樸實無華的雕功可見雕刻者的功力欠些火候,可是平實中卻給人一種返璞歸真的純淨。

  第一眼,陶于薇就愛上了,那是一隻金鐲,用罕見的赤金打制,不知在人間輾轉了多少歲月,亮金退去,暗金浮動,似金似玉,又似一塊血玦,刻紋上不是花紋,而是某種古老的文字——

  梵文。

  「這只鐲子——」

  「我要了。」

  陶于薇才要開口問價,一隻肌理僨起、線條分明的男人大手橫空劈開,從她身體後頭探出,如雄鷹獵兔般敏捷,在她柔白小手剛伸過去時拿走了金鐲。

  和她搶東西,罪不可赦,旭川國內除了當朝皇上沒有人比她更有錢,誰敢在她面前用銀子砸她。

  一回頭,那張狂的眸子正要發作,怒火騰騰,誰知一瞧是深不見底的墨瞳,黑幽幽的眸子會吃人似的,她心口猛地一顫,感覺有點失序,從高空跌落又翻了個空身,掉落深潭。

  「葛大哥,你要送給心上人呀?」先禮後兵。

  「不是。」他回答得極快,但更像在掩護什麼來不及收起的思緒,眼底一閃火光熄滅後的黯然。

  「那你搶得那麼急所謂何來?不過是一隻灰樸樸的鐲子,你拿在手上也硌人,多不符合你英挺雄姿。」一個大男人跟她搶什麼鐲子,他那隻粗壯的手臂戴得下去嗎?

  「送人。」葛瞻看著她,眼神似透過她在想什麼。

  「你不是說沒心上人,你要送給誰?」陶于薇話裡有幾分她不知道的酸,只當是鐲子被搶的不甘。

  「你。」他眼中浮現一絲絲逮中使壞娃兒的笑意。

  「我?」一怔。

  陶于薇深諳,「無功不受祿的道理」天底下沒有白得的好處,這一路行來她可沒少找人家麻煩,她知曉在某些方面她是刁了些,和他雖無摩擦也說不上什麼好交情,頂多不交惡。

  而這會兒他要把她看上眼的鐲子送給她,這……琢磨琢磨,唔!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還是小心防備。

  若是葛瞻曉得他的贈鐲行為反而引來陶于薇漫無邊際的猜忌,他大概會氣笑了,暗罵一句,不知好歹的狼崽子,要不是看她喜歡,他何必多此一舉佔重生之利哄她開心。

  在前一世,他為了堅持復仇一事和她鬧得不愉快,兩人好幾天不說話,她也不像往日那樣活潑,笑著來黏他,因此他買了這只鐲子送她好化解僵局,希望她能體諒他的不得已。

  收了金鐲的她雖然很歡喜,冷了幾日終于面露笑臉,可還是鬧了幾回不大不小的小桂扭,鐲子被她珍惜著,人卻漸行漸遠,滿腦子是復仇念頭的他根本沒發現她的消瘦。

  最後一次見她是城門口的迎棺,那時宛若睡著的人兒好安詳,滑出衣袖的透白細腕正套著這只鐲子,上頭還有她轉暗的污血,金鐲餘光映出他通紅的雙瞳和憔悴面貌。

  那一世,他什麼也沒得到,只有失去,不知不覺的失去他所擁有的,而且彌足珍貴。

  「你很喜歡,不是嗎?」他伸出手,撫向她發絲的手在烏黑頭頂握起拳,旋了一圈落在盈白腕間,一隻金鐲滑入細致凝脂,暗金色襯托著雪透皓腕。

  陶于薇俏皮地一揚唇。「我也喜歡金山、銀山,送我幾座如何,我弄個金棺等人入土時回贈。」

  一旁的小功是主子說什麼都是好的,湊趣的嚷著,「送金山、送銀山,小功扛著,送送送……」

  「送你兩只恭桶洗你那口臭牙。」忿忿然的白文昭小聲嘟囔,逗笑了身側的陸信庭。

  但是笑過之後,又是深深的困惑,城主到底在想什麼,他的種種行徑叫人猜不透,放著天耀城的正事不幹跑來當旭川國公主的和親護衛,還拉下身段哄起大齡公主了。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呀!這水太深了。

  「把你那近百艘船的嫁妝都賣了,你要有幾座金山銀山就有幾座金山銀山。」他不說送不起,隱隱有江山盡在手中的宏偉氣勢。

  不經意地,葛瞻展露了小部族護衛不應具備的王者氣度,玉石掩其芒而不減光華,流光碎玉,風華絕倫。

  「看在你送我鐲子的分上,我不和你計較老闆著一張冷臉,讓我食慾少一半的——」還真是一半,她話到一半,從中剖開的半隻籮筐朝她飛來,差點打中她人比花艷的芙蓉嬌顏。

  梆瞻長劍一揮,籮筐在半空中粉碎。

  一旁傳來大喝,「逮住他,不許他溜掉!快,快圍上去,這次一定要他死透了,絕對不讓他再興風作浪……」

  「逮住誰?」突然天空掉下一個大包袱,被一臉好奇的陶于薇接個正著,下沉的重量讓她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是葛瞻掌心一張,頂著她後背才不致摔得狼狽。「哇!這是什麼東西,不會是偷來的贓物吧!這麼沉手,還軟軟地,像……」

  軟軟地?

  她捏了捏,再捏、又捏,捏上癮了,面團般的手感——

  「主子,是個三、四歲大的女孩。」金子面不改色,看向粉嫩粉嫩,吮著小指頭娃兒的眼神是柔和地。

  「什麼,三、四歲大的小女孩?!」陶于薇一聽,驚得差點失手將手上的重物丟出去,臉上好慌張。

  不遠處,七、八個大漢正在圍攻一個負傷的男子,或棍、或棒、或是致命的武器,似要置男子于死地。

  「主子,娃兒重,奴才來抱吧!」自告奮勇的小功擼起袖子,準備當一回奶娘,伸手欲接過小娃兒。

  不過孩子天生有「誰能保護她」的本能,原本被捏得小臉都快哭了,金豆子在眼眶打轉,可是一見到小功要抱她,她死也不放手的摟緊身上有香香味道的陶于薇。

  「這娃兒是那男人扔的吧?」無可奈何的陶于薇換換手,把女娃兒托高,努努光潔下顎一比。

  「是的,主子,那個男人真是太不象話,要是砸傷了金枝玉葉的公主他賠得起嗎?皇上準誅他九族!」護主的小功氣呼呼地揮拳,豆腐白的雙頰氣出兩坨暈紅。

  眯了眯眼,陶于薇看了一眼,「把那隻血人給我拔出來,其他打人的、教唆的一並綁起,等我問明了再說。」

  「是。」

  數條黑影竄出,一人力大無窮地拎出被圍困在其中、身上多處受傷的男人,其餘幾人劍起刀落,沒幾聲慘叫,一捆人肉粽子綁得緊緊,嘴上塞了一塊豬皮,嗚嗚咽咽說不出話。

  陶于薇看了,很滿意的點頭。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報仇,從此順順當當地住下來不好嗎?我們一家人對你那麼好,你還有什麼好不滿足,平頭百姓有平頭百姓的快活,別去爭那一時——」

  「你不懂,要我說幾遍你才聽得進耳?不是我跟他爭,是他想要我的命,我不能眼看著他日益壯大而無還擊能力,我必須要變強,需要更多的助力,你幫不了我,知道嗎?這也是我不得不的選擇,你要諒解……」

  披著艷紅色氅衣的少女忿然推開滿臉痛苦的清俊男子,「不,我不諒解,你怎麼能這樣傷我,你不曉得我喜歡你嗎?喜歡你好久好久了,沒有你我再也無法開懷大笑。」

  「薇兒……」男子想安撫紅著淚眼的少女,卻被她再一次推開,少女倔強地背過身抹淚。

  風很急,雪花飄,梅花初綻,芳蕊吐香。

  「好了,薇兒,都是我的錯,看我給你買來什麼,你最喜歡的金鐲子,上面的文字是梵文,保你一生平安。」男子身後的雪化了,風停、樹止,三、兩枝白梅依舊綻放。

  「你氣我,我要跟你絕交。」口說氣話的少女一把奪過他手上的金鐲往細腕一套,大小正適合,她喜孜孜的揚唇,但是一想到還在生某人的氣,腮幫子一鼓,橫目瞪人。

  「是你愛生氣能怪誰,你沒經歷過我所遭遇的,不能感受我心裡快撕裂的痛,我真的沒辦法饒恕他們,屬於我的一切我都要一一奪回。」男子的心布滿黑暗,看不見光亮。

  「你所說的一切包括商蘭娣那個女人嗎?」他每回喝醉時口中念著的名字,總大喊著要殺了她。沒有愛,哪來恨,他一定非常愛她,連在夢裡都念念不忘,愛到沒法相信她會背叛他。

  「她是個無比聰明的人,多才多藝,但是……」她的聰明才智只為了她自己,旁人只是她的墊腳石。

  「所以你口口聲聲的復仇是因為她吧!你想把她奪回你身邊,只有絕頂聰明又美貌無雙的女人才配得上你,我不行,我是滿身銅臭的商女。」少女又哭了,堅強的雙肩上下抖動。

  見她落淚,男子的面上有著痛苦,用力握住她戴著金鐲的手腕,「不是的,薇兒,在我心中你比她重要,可是我是男人,我怎麼能讓你養,一無所有的我哪敢折下你這朵嬌花,我們在身份上的差距……」

  好痛。

  什麼是身份上的差距,分明是搪塞,真要有心沒有克服不了的鴻溝,那姑娘怎麼傻乎乎的被騙了,男人的十句話中有七句是假的,另外三句也不見得是真話,聽聽就算了,當不得真。

  女人的眼淚打動不了心硬如鐵的郎君,在他們心裡永遠有更重要的擺在前頭,妻子、情人都是可以隨手拋下的犧牲品,男人的宏圖大業不是在女人的裙擺下,他們要的是血染的戰場,以生死相搏開出的輝煌。

  淚,無聲的由頰邊滑落。

  哀著溫溫的淚水,睫羽輕顫的陶于薇緩緩睜開水洗過的眼眸,淡淡的愁緒猶殘留在眼中,揉碎了,抖落幾許濕潤。

  吁了口氣,她從胸口吐出郁悶的堵塞,少女的不甘和無奈,揮不去的酸澀及寂寥,少女那流不出淚的心痛似乎停在她心田,她彷佛還能感受到求不得、愛不到、勸不了的悲愴,心中酸疼。

  那是夢吧!但好真實,簡直是另一個她……

  不,就是她,大概是她的前世或預言什麼,連著三天她都作著同一對男女爭吵的夢,斷斷續續不連貫的片段,不甚完整,女的面容與她一模一樣,也叫陶于薇,而男子叫葛瞻,被人背叛而逃離自己的國家,一心想要復仇,勤練武功好手刃仇人,他的容貌……是水月族的護衛葛廣之。

  為什麼她會作這種夢呢?連著數日是同一張臉,莫名地,陶于薇的目光落在手腕上越見金燦的鐲子,方才驟地一疼便是那戴著金鐲的手腕,她一疼就驚醒了,男子重握少女皓腕的夢也就此中斷,她醒時淚流滿面。

  和鐲子有關嗎?

  正當陶于薇心裡這麼想著,鐲上的梵文忽然發出一閃的金光,感覺雕在金鐲的字要浮起,閃了一下後又沉寂。

  「咦!真奇怪……」難道她和葛瞻還有什麼牽扯?

  搖了搖有些沉重的頭,她心寬的笑了笑,哭過一場的瑩瑩水眸更顯鮮活,明亮亮的像兩顆黑色寶石,閃爍著星辰一般光芒,繁星點點,一點一點地發亮,光輝映月。

  「主子起了嗎?」金子在門外輕喚。

  「起了,進來吧。」陶于薇攏了攏發,神色倦懶。

  「奴婢們為主子梳洗。」金子捧著金色面盆推門而入,尾隨而入的是拿著香豆、香乳的銀子。

  小功走得慢,因為他手上端著七碟子早膳。

  「好累——」還讓不讓人活呀?再夢下去她都要垮了。

  「主子沒睡好?」金子將涼涼的雪凝膏抹在陶于薇眼眶下方的陰影處,不是很明顯的浮紫。

  「嗯,老是作夢,真討厭……」她忍不住恭怨,沒睡飽的起床氣讓她展現女子難得的媚態。

  聞言,金子忙碌的手微頓,秀美的眉心輕蹙,「晚上入睡前奴婢給主子點支安神香,有助入眠的。」

  偏著頭,一撮碎發滑落頰側,迷人風情頓生,「免了,怕聞多了香會養成依賴,我試試別夢東夢西……」

  一說完,她困頓的打了哈欠,趁著金子、銀子為她淨面、梳發、著衣時又打個小盹,神情總算沒那麼懨懨。

  金絲棗泥糕、雪花糖粒玉米烙、炸香油果子、四色蔥香花捲、一碗熬得噴香的梗米魚片粥,再來個酒釀餅、三鮮貓耳朵湯,陶于薇早上的膳食頗為豐富,並不油膩。

  用完膳,用清燉悉尼汁漱口,金子幫其拭嘴後,神清氣爽的陶于薇整個人活過來了,也有力氣管閑事。

  「那個把本公主當收貨郎的男人還活著嗎?沒死叫他滾過來。」她長這麼大還沒替人看過小孩,軟乎乎的小娃兒還死纏著她不放,把她最喜歡的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給捉皺了。

  「是。」這事由小功跑腿,狐假虎威……呃!為三公主辦事他再樂意不過了,兩條沒肉的竹竿腿飛也似的跑了。

  不一會兒功夫,尚需要人攙扶、腿腳不便的男人蹣跚而入,臉色慘白得像半具身子掛在棺材邊,胸口、手臂、大腿都有明顯的傷口,微微滲出血來,看來傷勢很重。

  陶于薇給了他三天時間養傷,沒想到還是不濟事,堪堪救回一條命而已,一口氣吊著沒死成。

  男子身後是露出一顆小頭顱又怯生生縮回的小女娃,小手握成小拳頭緊捉男子的衣袍。

  叫陶于薇意外的是,後頭還跟著一個湊熱鬧的葛廣之,看到他與夢中男子相似的臉孔,她明媚生輝的瞳眸往內一縮,微閃一絲曖昧不明的幽光,她的心口又因夢裡少女而泛疼。

  「不用跪,也不用喊我恩人,我還不確定要不要救你,也許我手一揮就取了你的首級,先說說你叫什麼名兒,別用假名蒙我,我會很不高興。」她制止了男人的動作,喝了一口茶,茶香芳馥,溢滿口腔。

  「管通明。」他氣息有點弱。

  「你會武?」

  「是,自幼在師門學武十年。」他沒有時下文人的怯懦,雖是受傷不輕仍有武人的傲氣。

  「哪個門派?」

  「青城派。」

  「聽過,挺正派的門派,就是迂了點,腦子死硬……」一條筋通到底,不知迂迴,門內弟子木訥,太重名聲,一門心思全撲在習武上頭,有點不通事理。

  「姑娘,請留點口德,你說的是在下的師門。」管通明有著不卑不亢的沉穩氣度,若非面如金紙,大抵也是武林的一號人物。

  「人都快沒命了還在下在上,搬張椅子給他坐吧,我可不想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斷氣。」

  「是的,主子。」

  小功很勤快,拉了張玫瑰色圈椅過來,男子這才吁了口氣坐下,臉上的慘白稍微緩和。

  「那些追殺你的人是誰,膽子不小嘛!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殺人。」沒王法了嗎?把她父皇往哪擱。

  「縣太爺的家丁。」管通明頓了一下似有遲疑,抽痛的傷口讓他緩緩說出事情的真相。

  「南屏縣的縣官?」她記得叫文普……什麼來著?「啊!文普青。」她脫口而出。

  「是的。」他將右手放在左手下方輕扶,疼痛感減輕。

  「他們為什麼要殺你,你犯了哪條官司?」最好不是仗勢欺人、官逼民反,否則……她是天生惹麻煩的高手。

  「我沒犯罪,不是罪犯,只是……」可以說嗎?管通明看了看眼前女子通身的氣派,以及她眉宇間的傲然,再觀她身後的僕婢皆有不凡儀態,他決定冒一次險,反正他已無退路。

  「江湖闖蕩多年,我落居月羅河畔,因膩了永無止境的打打殺殺,便買了艘漁船在河上打漁,和同在河邊討生活的漁夫交好,遂常一行人出船捕魚,互有照應——」

  「等等,你們一共有幾艘船?」陶于薇打斷他的話。

  避通明眸光閃了閃,似有了悟。「多時上百,少時五、六十船,河裡的魚獲並不豐,常常捕不到魚。」

  「所以人家看上你們的船,想收為公有,編成捕撈漁隊獨佔漁獲市場,一家獨大不許其他漁夫捕魚。」人不怕多,就怕一聚集起來形成一股勢力,壯大聲勢。

  他一聽,眼中閃著興奮。「的確如姑娘所言,官府要收編我們的船,只給我們少許的銀兩補償,還嚴令未經允許不準私下出船,一經查獲先打五十大板再關入大牢。」

  「而你仗著有武功在身反抗了,人家也拿你來磨刀,殺雞儆猴。」把帶頭的人宰了,底下的人就乖了。

  「姑娘明慧。」她真是聰明,由小細節看出端倪。

  若他曉得她陶于薇不是聰明,而是以商人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情,他大概會很失望吧!她眼裡看見的並非律法和王道,而是利益,一粒米一粒米的堆積是高不可攀的米山,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山老虎。

  「什麼明慧不明慧,那個狗東西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我幫你想個法子治他。」

  她的雙眼亮得讓人有些……心不安。

  「什麼辦法?」要不是走投無路,民不與官斗。

  笑容燦爛的陶于薇又開始裝出「我不殺人」的無辜表情,「金子,拿我的梨花木漆紅銀匣子來。」

  「是。」

  一隻通紅漆色匣子,匣邊四角瓖嵌磨成元寶的玉片,上頭含著一粒拇指大小的粉色珍珠,匣蓋綴滿五彩寶石,裡面是滿滿的銀票。

  「拿五十萬兩去,在醉月湖附近買下百頃土地,給我蓋座豪華的大宅子,多找些會武的師兄師弟、江湖高人、草莽英雄,也不必規定得太嚴格,就弄個幫會吧!收納靠水為生的百姓,有多少收多少……」

  誰也沒想到陶于薇的一句話,漕幫成立了。

  在許多年以後,受益最多的人居然是她,因為她有五千艘船在江河上跑,掛上「鳳」字船旗就備受漕幫禮遇,不但航行途中未受任何刁難,漕幫還會主動派人護船,順風順水的南北通行,更甚者她的船隊還是漕幫的主力,一文錢也不用繳。

  「你這腦袋瓜子是怎麼長的,又給你弄出一條生財之道。」走進來的葛瞻,一看她豪奢的手筆,就知道其中利潤肯定不少。

  「走開!我這會兒不想看到你,有多遠滾多遠,我心情不太好。」哼!長得那麼像,葛瞻、葛廣之根本是同一人。

  突被厭憎,有些莫名的葛瞻面色微沉,「為什麼?」

  「因為見著了你,會讓我聯想起某個令人厭惡的臭男人。」以及夢裡面那個為了復仇而不顧一切的男人。

  「誰?」他眉頭一蹙。

  「天耀城城主。」銀月。

  「他?!為何?」葛瞻的表情多了怪異。

  「我做了不少買賣,唯獨賺不到他的銀子,那個恨呀!真想刮下他一塊肉生吃——」她說得咬牙切齒。

  好大的怨氣撲面而來,葛瞻徹底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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