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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的財奴(娘子就愛相公壞之一)》第12章
  第十二章

  「真……真的死了嗎?」

  「稟娘娘,真的沒了氣息,屬下在劍身抹了見血封喉的毒藥,他斷無生還的機會,必死無疑。」

  「好,很好,真是太好了,你們終于辦成了一件事,本宮甚為欣慰,總算能高枕無憂了。」

  「娘娘安心,不會再有人阻礙四皇子的路。」他日後必登大統,而受益的陳家將一家獨大,再無異聲。

  阻礙四皇子的路……這人的話太多了,陳皇後陰毒如蛇的瞳眸閃了閃。「本宮一向不虧待自己人,賞你一杯酒,以後本宮必有重用,等……的時候,禁軍統領如何?」

  不疑有他的黑衣人一臉喜色,接過賜酒一口飲下。「謝娘娘厚恩,屬下一定竭盡為娘娘效力。」

  「嗯!這事幹得隱秘,沒旁的人知曉吧!」她眯起眼,似在考慮他有無欺瞞,上位者不喜歡遭下屬蒙蔽。

  「干淨利落,不留活口,娘娘放心……嘔!這是……娘娘你……」好狠的心。黑衣人突然捂著胸嘔出一口黑血。

  「是你說不留活口,本宮也不想留下多嘴的人,黃泉路上走好,等等你的同伴。」她不會給人機會捉她把柄。

  「娘娘……」脖子一歪,吐血斷氣。

  「拖下去。」

  「是。」

  黑暗中竄出幾道人影,迅速地將黑衣人的屍體帶走,平靜的鳳藻宮像沒發生過事似的,有宮人低下身擦拭地上一灘血,四周靜謐得沒有人聲,連腳步聲也放到最低。

  陳皇後傷天害理的事做多了,她從來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人,除了皇上偶爾來一宿,一入夜,她的鳳藻宮是不許宮女、太監走動,偌大的寢宮僅她一人而已。她連最親近的烏嬤嬤也不信任,貪婪成性的人易被收買。

  風冷冷的吹著,吹動垂地的鮫珠絹帳帶,沙沙、沙沙地發出小獸磨地的怪異聲響,似有若無,撓人耳膜。

  罷一躺下的陳皇後並未睡著,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便很難入睡,兩眼發澀,兩頰生疼,一闔上眼便覺得有人站在床邊看她,她不敢睜開眼,佯睡,身子僵硬地挺到天亮。

  今夜又是無眠,擾人的沙沙聲令她輾轉難眠,想起身一看的陳皇後忽覺身體沉重,好像有什麼壓著她似,她胸口輕輕地起伏,一如往常不聽也不看,試著讓自己睡一會兒。

  驀地,她感覺有冷風拂過臉上,很冷,蓋著暖被的她居然打個哆嗦,由腳底竄起冷到頭頂的寒意。

  「咦!什麼東西……」

  陳皇後伸手一抹,五指濕濕黏黏的,隱隱約約地,傳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她慌得睜開眼。

  是血。

  她以白狐毛鋪成的鳳榻竟然一片血紅,沒有一處雪白,而她正躺在血泊之中,一滴一滴的紅色鮮血如雨直下,似無停歇的溢滿鳳榻,它開始往下流,以令人驚訝的速度迅捷染紅一地。

  驚駭極了的陳皇後說不出話來,她驚懼萬分的抬頭一看,上頭無人,也無奇怪道具,像是平空出現的血雨依然下著。

  太……太詭異了,為什麼會這樣?

  一股莫名的冷意寒到骨子裡,裂眥的雙瞳染上血的顏色,彷佛看到一根、兩根、三根……無數的雪白枯骨爬向咽喉,爭先恐後的掐住享盡人間富貴的細頸,咯嗒咯嗒咯嗒……

  「誰……誰在那裡?!」她擠出的聲音沙啞難聽,帶著有如被扭斷喉管的呼呼氣音。

  砰!一顆拳頭大小的照明用夜明珠破了。

  砰!砰!又有瑩白珠子應聲而破。

  三顆、五顆、八顆……滿地的碎瑩色。

  「你說我是誰呢!皇後娘娘,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派人殺我?我和你無冤無仇,你高高在上,為什麼、為什麼……我才二十三歲,我不想死……你告訴我……」

  二十三歲……啊!他是……長公主也是二十三?「不……不是我,你找錯人了,快……快走,我饒你不死……」

  「桀桀桀——我已經死了,皇後娘娘你忘了嗎?我死……不瞑目,我不……不要入枉死城……」曳拉的長音彷佛千年地底,又寒、又栗,充滿索命的蕭條。

  「閻王要你……三更死,豈能留你……到五更,快快納命來,小鬼來了……」

  殿內回蕩著老人和小孩的笑聲,卻見不到一個人影。

  「不……不是我要害你的,你早該死了,那一年的水患,洪水沖毀了堤防,你那麼小,應該溺死……」他還多活了幾年不是嗎?季明蕙那賤女人還白養了他好些年。

  很長的靜默,幽怨的鬼聲有了憤怒,「那年的水患也是你造成的,是人為的破壞,你……太可怕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叫你娘居然明察暗訪起你的身世,還找著一名壬戌寅時生的十三歲女孩,她發現了你不是她的兒子,她要女兒,本宮……留她不得。」她若安安靜靜地不聲張,認下這個兒子,過幾年替他張羅一個妻子,那麼,她會活到見孫子娶妻。

  「你知道那一年死掉多少百姓,又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他們離鄉背井只為一口飯,沿街乞討受人白眼,這麼殘忍的事你怎麼做得出來?!」他的爹娘平白枉死了。

  陳皇後又驚又怕的抖著音,極力想把身上的血甩掉。「關、關我什麼事,我只是跟治水官員要……要點孝敬,讓他們從修堤防的銀子撥出一半給我,反……反正誰不貪,修個樣子出來就好,誰曉得幾時發大水……」

  她是求個僥幸,以為年年都沒事,風調雨順,這一年也不例外,年年撥銀子修河堤也是浪費,不如她拿了好給四皇子籌措將來事,手中有錢好辦事。

  誰知道連日大雨,河水暴漲沖垮堤防,大水淹過低窪人家,她當時靈機一動派人假扮官府的人,說將孔府一家引到高處避難,實則正對洪水而去,全府罹難,只有孔府幼子逃出。

  但那時她認為全死光了,包括當年那個孩子,因此未再追究人死了沒,被大水一沖還能活嗎?

  「那又關我什麼事,我與皇後娘娘素無瓜葛,你為什麼殺我,為什麼殺我,為什麼殺我……」

  穿著一身白衣的孔方渾身是血的從陰暗處飄出,面色紫白,披頭散發,嘴角還流著血,他以扭曲的姿勢逼近陳皇後。

  看到猙獰的鬼魂現身,陳皇後幾乎要暈過去,她抽著氣,臉色一下子刷白,抖著身子往床榻的角處縮去。「你、你不能活著,必……必須死,我不能讓你活著……」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給我理由,連自己為什麼而死都不曉得,太可悲了。」他不斷重復為什麼,意在將她的意志逼到崩潰,人在脆弱時什麼也保留不住。

  她受不了地抱頭大叫,「不要再問我為什麼,我不會告訴你,誰也別想從我口中問出一句話。」

  為了她的四皇子,她一定要忍住,只要四皇子繼承大統,她一切的殺戮和血腥都是值得的。

  為母則強,陳皇後也是一位母親,在她母儀天下的野心之中,她也為四皇子鋪一條錦繡前途,直通旭川國江山。

  孔方陰陰冷笑,「那我就問你床邊,左眼眼角下方有顆淚痣的女人,她眼楮睜得好大在瞪你。」

  「眼角有淚痣的女人,眼角下有……淚、淚痣?!」她頓時失聲尖叫,把自己抱得更緊。

  一股暗香飄動,陳皇後腦子想著該喊宮女、太監,讓他們帶人來驅鬼,可是淡然的香氣掠過鼻間,她整個人就昏昏沉沉地,想不起來該做什麼,失去思考的能力。

  「看來你認識她,她說她叫趙幽然,是個皇後,我是她的兒子,她問你敢不敢承認。」快撐不住了吧!

  孔方剛一說完,一道白影飄近他,花容月貌似凝露,雪面淡眉天上女,影影綽綽,竟與已故趙皇後十分神似。

  「他……他不是你的孩子,幽然姊姊,不是,不是,我把他給人了,你生的是女嬰,長得非常美麗的公主,不是皇子……」她驚得語無倫次,話說得顛三倒四。

  「你把我的皇兒給了誰?」全身素白的女子聲音很柔,像細膩的絲綢。

  「給了孔家,我打聽過了,孔氏夫妻年近四十仍無子嗣,他們會對你的孩子好,幽然姊姊不必為他擔心。」瞧,她多仁慈,並未殺死男嬰,還把他送給無子夫婦撫養。

  其實她當年是想殺死趙皇後之子,但是她一直未育有皇子,因此,才由著孔方活著,她想若是有朝一日失去帝寵,她便想辦法接孔方回宮,記在名下好為自己固寵。

  可是四皇子出生了,孔方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他的「在世」成了四皇子的阻礙,必須除之,不留後患。

  「那他叫什麼名字?」女子問道。

  「孔方,一種銅錢的別稱。」陳皇後回答得極快,深怕說慢了趙皇後會掐住她脖子,令她窒息而亡。她已經被逼到極點了,後背冷汗濕透了裡衫。

  「孩子,聽見了嗎?你是趙皇後拚著命不要也要生下的孩子,你姓陶,不姓孔。」女子聲音出現嗚嗚低泣。

  「我聽見了,相信皇上也聽明白了,陳皇後欺君罔上,罔顧倫理,將宮外一名女嬰與趙皇後之子調換,罪大惡極,罪無可恕。」她真的敢瞞天過海,偷龍轉鳳。

  什麼意思……

  陳皇後有種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她眼神怔忡,目光灰暗,好像遺忘了什麼又想不起來。

  令人昏沉的暗香移走,一室清明,淡淡的龍涎香流泄。

  垂地鮫珠絹帳幕撩開,一張深沉黑檀木雕福壽紋大椅置於垂帳後,上頭坐著一身明黃服飾的男人,鐵青著臉瞪向恍然大悟的陳皇後。

  她被陰了。

  「朕只問你,長公主是不是朕的親生女兒?」痛心,是陶鎮武唯一的感受,他心口如針扎般疼痛。

  「皇上……」眼眶一紅的陳皇後很想說不,可是看到皇上失望又哀痛的眼神,她不禁失聲。

  「朕待你不薄,為什麼你要這麼待朕?」他的皇後,他相伴二十幾年的妻子,她曾經明媚天真的站在花叢中對他盈盈一笑,那時百花在她身後為之黯然失色。

  她只是淚流,一句話也不說。

  「你讓朕失去皇長子二十三年,還讓他成了別人的兒子,錦玉,朕要如何面對陶氏列宗列祖,怎麼對得起打下萬裡的先祖先賢,朕虧待我兒呀!」一國之君的皇兒叫一個平民百姓為爹,姓其姓氏,拜其祖宗,傳其香火,陶家子孫成了姓孔的,叫身為人父的他情何以堪。

  事到臨頭,陳皇後仍想奮力一搏,不甘萬般算計全成空,「四皇子也是皇上的兒子,有他承歡膝下就足夠,皇上不是常稱贊他聰明伶俐、智慧過人,以後有他傳承您的大志,江山就穩了。」

  看著陳皇後,越看雙眸越冷,陶鎮武淒涼的笑出聲,「原來你打的好主意,朕的皇後,朕還沒死你就急著謀奪朕的天下,真是好皇後,婦德楷模,朕……看走眼了。」

  「皇上,您不能對四皇子不公平,同樣是您的皇兒,您不可以因長幼有序而剝奪他立德傳世的機會,他比任何一個皇子都值得栽培。」她爬著過來抱住陶鎮武的大腿,淒楚哀求,企圖以可憐姿態令他的心軟。

  「朕有兩個皇兒。」他一腳踢開矯揉作態的陳皇後,冷冷地一瞟。「要不是三公主纏著朕來看一場好戲,要朕自始至終不可出言打斷,朕還看不到皇後一手導的大戲。」

  又是季明蕙生的賤丫頭,專門壞她的好事!陳皇後咬緊銀牙,想象這是陶于薇的肉,她要一口一口咬碎。

  「皇兒,過來。」

  已拭去一臉鮮血,束發,換上干淨衣袍的孔方聞喚而至。「草民孔方,拜見皇上——」

  他剛一彎身要下跪,在陶鎮武的示意下,服侍皇上的總管太監黎公公早一步恭敬地將其扶起,然後又快速的退到皇上身後。

  「還叫皇上,該改口喊父皇。」他的皇兒,他的皇長子呀!他怎麼就荒唐地白替人家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

  「父……父皇。」孔方喊得遲疑,極不自在。

  失怙十年後又突然多了個親爹,還是萬萬人之上的皇上,他是既驚慌又惶恐,全無喜色,成為皇室宗親之重他承擔得起嗎?

  「別當朕是毒蛇猛獸,你問問三丫頭,朕是再慈祥不過的父親,向來只有你們拔朕的鬍子,朕可沒有打罵一個皇兒。」他是寵過頭,一個個寵出無法無天的性子。

  看到陶鎮武慈父般的笑顏,猶帶忐忑的孔方心頭這才略微一松,露出近親情怯的靦色,稍有些底氣的喊了父皇,讓向來疼孩子的陶鎮武笑得直點頭,皇兒、皇兒地直喊。

  「父皇偏心,有了皇兄就不要長鳳了,把人家的底都給掀了,長鳳哪有那麼頑皮,是幫父皇揉醜醜的下巴,然後不小心扯落幾根龍須。」那是她三、四歲時的事了。

  扮趙皇後的女鬼將密合的人皮面具一撕開,赫然是擠眉弄眼又吐舌的淘氣三公主陶于薇,她扯著皇上的胳臂肘撒嬌。

  「是是是,你說得都是,朕的心還真是偏了一邊,快叫太醫來瞧,我這心窩被長鳳撓得心疼。」

  他帶笑的眼中有著疼寵,對這個眉眼都帶笑的女兒確實有幾分偏愛。

  「討厭,父皇取笑人,長鳳要跟您絕交,只跟我皇兄親近……啊!父皇,皇兄沒上玉牒,沒有名字,您趕緊給他取個名字好開祠認祖宗。」陶于薇巧妙地點出孔方的尷尬。

  開祠認祖宗,開祠認祖宗……那不表示承認了皇長子的身份?被踹了一記窩心腳、倒在地上的陳皇後死性不改,仍想力挽狂瀾,她不認為自己犯了什麼大錯,還有機會利用皇上心軟的性子來遂其心願。

  「皇上,不可,他來路不明——」出身不正。

  陳皇後想阻止,但她爬向陶鎮武的手忽被一隻繡鳳棲梧的雲鞋給踩了,她痛得大叫,眼淚直淌。

  「父皇,快點,皇兄還等著您呢!」想要翻盤?當年你陷害我母妃時,可有想過今日的下場。

  陶于薇那一腳踩得又狠又重,陳皇後那隻手不殘也廢了,再也提不得重物。

  「好,好,朕的好皇兒。」看著一張酷似季明蕙,一張神似趙皇後的兩張臉孔以孺慕眼光看他,陶鎮武一顆慈父心當下化成一灘水,「朕就恢復皇兒皇姓陶,名蔚裡,為朕皇長子。」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趙皇後早逝,季明蕙是帝寵正濃的時候被逐出宮,兩人都在陶鎮武心中留下極深、不可抹滅的印象,說是愛,太重,但喜歡是必然,歷來有哪朝皇帝是情深義重的,皆有了新人忘舊人,恩寵不長,他能惦記著是因相處不長,腦中只記得她倆芳華正盛的美麗模樣。

  「不,不行——」陳皇後再一次慘叫。

  「父皇,我看皇後也挺可憐的,不過丟掉一名皇子,用百姓的女兒替換嘛!罪不及謀反,就罰她洗宮裡一個月恭桶,罰重了父皇捨不得。」陶于薇故意說著反話求情,但句句透著皇上心軟,身為皇家兒女為父皇受點委屈不算什麼。

  本來要重罰輕放的陶鎮武一聽那句「捨不得」,再看到女兒含淚的屈辱,霎時火氣上揚,「皇後失德惡毒,混亂皇室血統,干政前朝事,奪皇後封號貶為庶人,入永巷冷宮,永世不得再賜位分,其外家官降三級,擇日起遷居山南,未詔不得回京。」

  「什麼?!」連陳家也受到牽連,貶至貧寒之地受苦……陳皇後雙腿一軟,跪地不起。

  「咦!父皇,有了皇長兄,那皇長姊呢?父皇還要當她是皇家兒女養著嗎?」陶于薇不忘提醒陶鎮武白替人養孩子的羞辱,陶于燕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一提到叫了他二十多年父皇的刁蠻大皇女,陶鎮武就來氣,親兒流落在外吃盡苦頭,別人的孩子倒是吃香喝辣,享盡榮華富貴,還氣死了旭川國一名人才,孰不可忍。

  「責長公主行為不端,生性放蕩,不敬翁姑,不侍長上,經查實非皇家血緣,奪公主封號遣回原籍,宮中賞賜之物品一律不可帶走,淨身出宮,賜姓孔,名圓,欽此。」

  孔方,孔圓?方圓之間,倒是頗有意境。

  「你想當南越國皇帝,我還不想當皇後呢!好不容易脫離四面圍牆的皇宮,你又要關我一輩子,沒門,我寧可拿著銀子遊山玩水做買賣,大賺天下人的銀子,也不勞民傷財的替丈夫搶個關住自己的牢籠,你想養三宮六院,還是七十二嬪妃呀!娶了我你只能乖乖地守著我一人,否則閹了你!」

  閹……閹了他?!沒……沒那麼嚴重吧!

  天耀城城主的寢居裡傳出如此震耳欲聾的吼聲,讓站在門外等著服侍,嚮往上位的侍女們臉色一白,心驚膽顫,端著水盆的手抖得灑了一地的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個個呆若木雞。

  陳皇後被貶傳遍大街小巷,間接的幫了葛瞻和陶于薇幾個大忙,先是陶于燕的身份不是旭川國的公主,先前的婚約自不算數,天耀城城主想娶的是公主而非平頭百姓,她不具備聯姻資格。

  可昌平帝又很想拉攏天耀城城主的勢力,起牽製作用,因此他主動提起宮中仍有未嫁公主,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比起陶于燕還年輕幾歲。

  梆瞻「考慮」了幾天,終于「勉為其難」的答應,深恐他後悔的昌平帝趕緊操辦起大婚事宜,並將原本長公主的私產、珠寶首飾等轉贈給三公主,等於再為她置辦一份體面的嫁妝。

  不到半個月,照樣十裡紅妝相送,長鳳公主陶于薇熱熱鬧鬧嫁入天耀城,舉城沸騰,熱烈歡迎,沿街夾道的煙火不歇,鞭炮聲響徹雲霄,全城三天流水席與城主同歡。

  婚後的城主及城主夫人舉案齊眉,恩愛逾恆,不時看到兩個人手牽手漫步山頭,含情含笑,你儂我儂,運氣好點還能看到城主偷吻城主夫人的恩愛,叫人羨慕。

  只是好大喜功的葛鞅又起了不該起的心思,不安分的南越國軍隊集結兩國邊境一帶,原本有意舉兵南越國的葛瞻這下樂了,瞌睡有人送來枕頭,正合心意。

  畢竟陶于薇的心腹、大管事孔方成了旭川國皇長子陶蔚裡,昌平帝已有意立他為太子,除去四皇子一派的野心,他背後有著趙家人的支持,借到趙家軍的力量一點也不難。

  可是這會兒有意見的反而是城主夫人,陶于薇雖然愛財,喜歡銀子,生意越做越多,大賺各國百姓的錢財,但戰爭太費銀子了,農民從軍去,土地沒人種,商人關了鋪子避難去,她上哪賺銀子去?沒錢入賬的干吃糧,她肯罷休才有鬼。

  兩夫妻好生的商量幾天,決定各退一步,葛瞻透過陶蔚裡牽線順利向趙家借到兵,而陶于薇則提供三十萬大軍的糧草,給他三個月時間去打,打到哪裡算哪裡,之後斷糧,不做吃力不討力的傻事。

  而且打,不是只打敗南越國,奪了他們的國家,而是打到他們怕了,驚弓之鳥一般的聽到葛瞻的名字就害怕,畏縮地不敢動彈,奉如「戰神」般敬畏,然後再「經濟鎖國」。

  何謂經濟鎖國?就是控制住他們的民生經濟。

  這便是財女陶于薇小小的私心。

  梆瞻每打下南越國一小方寸地,陶于薇隨後便以極其低廉,低到令人發笑,賣的人痛哭的價錢買下周遭的土地和商鋪,掛上「鳳」字號招牌,充分顯示長鳳公主無比強大的財力。

  她讓人大批的種植水稻,在稻田裡養魚,可在南越國土地種植養殖的產出,她卻一粒米也不賣給南越國,順著水路用增到一千艘的大船運回旭川國,南越國想買米就付市價三倍來買。

  三倍還是她心情不錯的情況下,若是她一個不快,十倍、二十倍也敢喊,他們愛買不買,反正她有錢有船,大不了運到別國,吃不到不是她的錯,而是南越國皇帝不養百姓呀!只貪圖個人享樂,和皇貴妃兩人吃著雞腿喝美酒。

  至於商鋪嘛!她是堂而皇之的掛牌賣走私貨品,但只繳稅官看了也想哭的少許稅金,國庫收入銳減,皇帝的私庫也瘦了,唯有陶于薇笑呵呵數銀子,不聞窗外哭聲。

  所以最大的受益人不是昌平帝,不是葛瞻,不是旭川國的任何人,而是被銀子光澤炫花眼的城主夫人,她成了天耀城婦人的楷模,女人紛紛仿效她做起小買賣。

  「什麼,他們夫妻倆又來了?!」

  坐在龍位上的葛鞅忽然手一抖,灑了一地的水酒,面上的驚懼之色顯而易見,他連坐著都覺得臀下有異物硌著,坐得很不安穩,很想換把更穩妥的椅子。

  「來就來了,還怕他們吃了你不成。」同樣臉色不是很好看的蘭貴妃沉著一張有些憔悴的玉顏,她的手也在抖著,但她不是害怕,而是氣的,為百般算計全是空而氣惱。

  為什麼不是皇後陪在皇上身邊,而是一名貴妃呢!

  其實聽信了葛鞅花言巧語受了哄騙的商蘭娣也想當皇後,當年葛鞅無所不用其極地討她歡心,在明知她已是大皇兄的妻子,名義上是他皇嫂的情況下,他仍半哄半拐地予以引誘,使她的心偏向他,再許以皇後之位好讓她出賣自己的丈夫。

  那時南越國先帝還在,正值壯年,一時半刻也死不了,急著當人上人的她不想等,便與葛鞅苟合勾結在一塊,使計設害葛瞻,再奪權,並于皇上的飲食中下毒,使其暴斃。

  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聰明卻做了胡塗事,等著作皇後夢的商蘭娣最後只等來一個貴妃位階,因為她曾是大皇子葛瞻的皇子妃,有鑒于臣子們的死諫,以及百姓們不認可的想法,因此葛鞅能給她最高的封位也只到皇貴妃了。

  原本她可以是一國之後,母儀天下,只要她有耐心多等幾年,看似健壯的先帝實已染病在身,不日便要禪位大皇子,可是她的一念之差反而害了自己,白白錯失皇後之位。

  「蘭兒,你說我們要不要出宮避一避,等他們走了再回宮?」他實在怕極了大皇兄,連大皇兄無心地看他一眼都覺得是有心,大皇兄的目光像在看一名死人。

  梆鞅自從當上皇帝以後,他幾乎夜夜被惡夢困擾,感覺有一顆顆的滴血人頭正對著他目眥舌吐地要找他索命,他怕得不敢睡,越來越膽小,疑神疑鬼有人對他不利。

  他踩過太多人的鮮血了,為了帝位,他誰都可以犧牲。

  「避什麼避,您要避到哪裡去?咱們南越國都成了旭川國的天下,您去看看哪兒沒有『鳳』字旗幟,我們連蓋座別宮都要人家施捨,涎著臉跟人討銀子,您避得了嗎?」愚蠢至此,她當初怎會瞎眼舍了美玉而挑中華而不實的他。

  「那是避不了嘍!」他一臉沮喪的垂下頭。

  梆瞻在陶于薇的允許下領著旭川國軍隊向南越國的京城出兵,他聲名大漲、大獲全勝後,以旭川國來使身份談和,在絕對的強權中,南越國成了旭川的附屬國,葛瞻和陶于薇夫妻倆則成為旭川國特使。

  兩人像是剛得到新玩具愛不釋手地玩得樂不思蜀,經常便到南越國住幾天,接受他們「熱情」的款待。

  名義上是確定兩方的關系不會起變化,有人靜極思動起異心,實際上是給葛鞅、商蘭娣找麻煩,讓他們不痛快,讓對方恨得牙癢癢又拿兩人沒轍,忌諱著其特使身份而不得不好言相待,搞得葛鞅惡夢越作越嚴重,幾不成眠,商蘭娣則後悔不已,日漸消瘦,往昔的美貌成了昨日黃花。

  每回陶于薇一見到這對姦夫yin婦日漸枯萎就很樂,拉著夫婿的手更勤于往南越國跑,她的心眼小,實在不待見商蘭娣又想利用「美色」來和她搶男人,她就如她自己所言,打到她趴下就不會作怪了,敢來勾搭先一腳踩扁。

  就在葛鞅和商蘭娣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令他們驚嚇不已。

  「哎呀!兩位的日子過得真滋潤,又是好酒,又是佳肴的,叫人看得眼饞,看來你們又撈了不少銀子,下個月的糧價該漲漲了,我估計估計該漲多少……」金算盤一撥,打得啪啦作響。

  「等……等等,我們喝的是劣等酒,吃的是粗糠,特使夫人你看錯了,我們南越簡樸持家,一向節儉,不會奢華鋪張,你和特使請上座。」葛鞅額頭冷汗直流,卑躬屈膝地不像一國之君。

  「原來那隻肥得流油的大肥雞是瘦得沒三兩肉的野鴿呀!皇上你說看錯了就看錯了,我這人隨和得很,入境隨俗,絕對不會拆穿你的睜眼說瞎話。」蘭陵美酒呀!真敢喝,一小弓起碼十兩銀,他可真敗家,無視民間疾苦。

  絕對不會拆穿?那她這會兒在干什麼?葛瞻一臉寵溺的看著愛胡鬧的妻子,眼中看不到其他人,濃濃的愛意在眼底流轉。

  抽著嘴角,葛鞅輕笑。「不知特使來我南越國有何事交代,朕讓丞相們去辦,絕不誤了你們的事。」

  「喔!沒什麼,就是來玩上幾天,順便來拜訪拜訪地主……啊!說得太快,是國君你,皇上你可別誤會,我沒當你是坐擁數千頃田地的地主,只是一時心直口快,別見怪呀!」本夫人就當你是富甲一方的土財主怎樣,有本事你咬我一口呀!

  又來?葛鞅眼皮又抽了幾下。「歡迎歡迎,特使和特使夫人想住多久都成,我南越國定是熱忱招待。」

  「可是我看蘭貴妃好像不太樂意,打從我一進來她就用死魚眼瞪我,簡直在看有奪夫之恨的仇人,我沒搶她丈夫還是奪她心頭好吧?有誤會要趕緊解開,我這輩子只嫁過一個丈夫,不會有第二個,她犯不著恨我嘛!」

  陶于薇語氣輕快卻句句誅心,直接捅向商蘭娣心窩,嘲諷她事二夫還一副對葛瞻痴心絕對的樣子,哪有兩相得利的便宜事,既然做了就別後悔,徒增笑柄,她當自己還是風華絕代的大美人嗎?

  如今這個愛家寵妻的英挺男子是她陶于薇的丈夫,商蘭娣是連邊也踫不著,看著饞吧!誰叫她有眼無珠,珠玉在手還拱手讓人,讓自個兒落得風霜滿面,不堪回首的處境。

  「蘭兒,還不向夫人道歉,你看看你成了什麼樣,想丟我們南越國面子嗎?」葛鞅一使眼神,要她能屈能伸,先躲過這幾日再說。

  「你……」咬著牙,商蘭娣忍著滿腹怒火低頭。「夫……夫人,是妾身錯了,妾身近日眼疾毛病又犯了,多有得罪處望請見諒。」

  陶于薇呵呵地直笑,「你沒錯,你做得很好,要不是你和別的男人勾搭上了,把我家阿瞻逼出南越國,我也撿不到這麼好的丈夫,倒是我要好好感謝你的野心,為我旭川國添一名戰無不克的武將。」她是不吃虧的。

  她這番話簡直要把他們氣到吐血,好似直接甩了一巴掌在葛鞅和商蘭娣臉上,他們滿臉燙紅,羞憤萬分。

  「你!」

  「唉!有點累了,我們先去特使館休息,晚一點再過來叨擾,你們別走遠了,回頭還要找你們呢!」陶于薇隱含警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們敢溜,她就把皇宮鏟平了,看他們回來後要住什麼地方。

  威脅一落下,兩夫妻恩恩愛愛的離開,還沒走遠的兩人就聽見摔盤子、砸杯子的聲音,以及男子的怒罵和女人不甘的嗚咽,帶著笑意的四目互視一眼,揚起嘴角。

  「看到她那張漲成豬肝色的臉,太過大快人心好像有點不厚道,要不要去捐點香油錢,讓她早日平靜安和。」有病要早醫,拖久了要人命呀!

  「不,你做得很好,比我想做的更好。」他讓憤怒毀滅了一切,她用愛救贖了他。

  「解氣了?」美目一斜,盈滿歡愉。

  「解氣了。」他笑著握住柔白小手,心中漲滿對她的愛意。

  「放下了嗎?」他的國仇家恨,一些拉拉雜雜的爛心情。

  「放下了。」心平氣和。

  「你的心裡裝著誰?」縴指「戳」向他胸口。

  「你。」

  「好,公平。我的心裡也只有你,這買賣做的值得。」她一副生意人的嘴臉,市儈得很。

  梆瞻失笑,對她的愛越見深濃,「明明是旭川國公主,口氣卻是財大器粗的暴發戶,落差太大。」

  「那有什麼辦法,我就是愛賺錢,滿身銀子味道,誰叫我……」

  夫妻倆同時喊出,「就是有錢——」

  接著,相識而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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