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珍珠項鏈很漂亮,放在禮盒裡端莊典雅,宋京秋看到之後特別喜歡,一個勁兒的說要等自己上台領獎的時候戴。
陸鳴長途勞累,飯後早早被韓家老人打發上樓去休息了,韓喬聿也跟著一起上去,韓老在樓下喊了他一聲也跟沒聽見一樣,臉皮越發厚實了。
陸鳴洗澡之後倒頭就睡,韓喬聿拿了毛巾來給他擦乾,擦了一會自己也不想走了,乾脆一起躺下抱著他睡了一覺。
陸鳴一直睡到半夜才醒,肚子又餓了,韓喬聿去樓下做了炒飯兩個人偷偷摸摸地吃了,吃飯的時候看著對方忍不住都笑了。
陸鳴感慨:「你這個少爺當的也真不容易,吃飯都跟著我一起偷吃。」
韓喬聿用拇指擦了他嘴角的米粒,笑道:「偶爾偷吃一次也不錯。」
陸鳴戳了戳他胸口,半開玩笑的問他:「你老實跟我說,我在外面的時候,這裡除了我還想誰了?」
韓喬聿認真思索了一下,感覺到陸鳴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指開始用力,立刻握住了道:「除了你,還有一位陸鴻漸,不知道你認不認識?畫的非常好,是我父親最喜歡的一個畫家。他還說如果我把陸鴻漸追到家裡,就送我一套房子外加一部車,我折算了一下,這筆生意還是挺划算的……」
陸鳴手放在他胸口,道:「你爸可就在樓上呢,你說話摸著良心講啊。」
韓喬聿笑了笑,陸鳴根本不知道韓老有多喜歡他,或許他也不知道周圍的人都在默默等著他們倆走到一起。不過既然都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差這最後一點時間了,有些時候看到陸鳴一個人傻傻笨笨地為他們兩人的幸福奮鬥,韓喬聿覺得挺有趣。
好像,被陸鳴寵著一樣,這種感覺可真不錯。
陸鳴第二天休息,但也跟著韓喬聿一同出門了,他這次還剩下兩天假期,答應了幫美院的師哥去布展。
韓喬聿親自把人送到會場,臨下車的時候親了兩下才肯放他出去,就這樣還搖下車窗一再叮囑:「中午來接你去吃飯,不要亂跑,就在這等我。」
陸鳴點點頭:「知道了,你路上也小心。」
展覽廳裡已經搬運來不少畫作,有些地方在調試擺放的木架高低,不少人在裡面忙碌著。
陸鳴先進去轉了一圈,大概看了一下。這次是許圖的書畫個展,他跟了孫院長最久,磨練這麼多年也有了不錯的成績,這次拿了一個國內的大獎,名氣也漸漸上來了,個展辦的挺順利的。
陸鳴正慢慢看著,轉角就碰到了熟人。
孫博賢正在指揮工人在牆壁上重新確定畫作的位置,他也沒看到陸鳴,往後倒了兩步,兩個人沒留神一下就撞到了一起。
陸鳴先認出他來,笑道:「師哥,真巧啊。」
孫博賢見了他挺驚喜的,也不忙著和工人說話了,對他道:「你來的剛好,許圖今天去醫院了,這裡人少,你快來幫忙。」
陸鳴走過去,疑惑道:「許師哥怎麼了?」
孫博賢道:「他陪著太太去醫院做檢查,喜事,家裡可能要添丁呢。」
陸鳴笑道:「這可真是好消息,那我就多留下兩天棒棒許師哥,正好這幾天有假。」
孫博賢拉著他一起給會場的展廳做佈置,也把那幾位來幫忙的學生喊來,讓他們聽從陸鳴的分配,一起開工。他和陸鳴兩個人合作多次,又都是孫院長教出來的,很多選擇上都能說到一起去,陸鳴加入之後,工作的效率一下提高了許多。
忙碌了一上午,孫博賢瞧著大體有了樣子,給大家叫了熱飲。
他們兩個都是美院的老師,學生們有些拘謹,孫博賢就帶著陸鳴去了人少的地方,找了位子坐下同他聊天。
陸鳴坐在那手裡捧著一杯熱茶,喝的很慢,孫博賢看了一會,笑道:「你果然還是愛喝這個。」
陸鳴道:「其實都可以,我不挑。」
孫博賢道:「你?你還不挑呢,以前一起去聚餐,整餐才動了兩筷,水也只肯喝礦泉水,更別提酒了。我對他們說你是過敏體質,其實你根本就是挑食吧,也不知道將來誰能養好你。」
陸鳴笑了一下,道:「有些也過敏的。」
孫博賢跟他開了兩句玩笑,心態也放鬆起來,多年過去陸鳴身上鋒芒不減,人是瞧著內斂了,但也更吸引人目光。孫博賢現在已經想開了,他出去遊學幾年,對陸鳴和自己當年的事有過懊悔,但捫心自問,他對陸鳴更多的是欣賞,像是一幅畫一樣,感情終究跟其他人不太一樣。
他現在再見到陸鳴,心裡也能平靜下來,在沒有了那份兒苦澀之後,再看到他,心裡也只有同最初一樣淡淡的喜愛。陸鳴於他,最初是他靈感的來源,是他畫作的模特,多年之後他們還能一同坐下,像老朋友一樣聊天敘舊,這樣他就已經很知足了。
兩個人聊起這些年美院的變化,陸鳴一直沒有離開美院,知道的多一些,孫博賢問他就慢慢給他講。到底都是圈內的人,略提上幾個熟人也就慢慢都連起來,圈子小,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個熟人。
孫博賢感慨道:「能留下的人越來越少了,『初心不改』這句話說的輕巧,就我知道的已經有不少人轉行做別的去了,能留下來堅持到現在的太少了。」說到這個,自然就說起畫廊的事 ,他這兩年和漱石齋合作不少,連帶著和韓喬聿的關係也轉好了一點。這次難得沒說畫廊什麼。
陸鳴也知道他們兩個互看不爽,開口打岔,隨手指了前面的一幅畫,問道:「師哥,你看這個位置怎麼樣,要不要一會調換一下,我覺得高一些更好。」
孫博賢順著他指的看了一會,把他手指又挪了一點,笑道:「這裡不錯,一會讓工人換一下。陸鳴,你來給許圖打雜太屈才了,不如給我當個模特,不讓畫人,好歹也讓我畫畫你這雙手。」
陸鳴乾脆把手揣進衣兜裡,淺色羊絨外套厚實,襯托的他臉也格外白皙,陸鳴笑道:「算了吧,我還想清靜過段日子,師哥就別挑起我們家的家庭矛盾了。」
孫博賢也笑了一聲,道:「還沒結婚,就這麼懼內了?」
陸鳴還認真的點了點頭。
孫博賢被他逗樂了,但也有點感慨。
陸鳴喝完茶,起身要去拿散在一旁的工具,孫博賢瞧見了忙道:「你別動,這些粗活你做不來,小心傷了手。」
陸鳴哭笑不得,道:「我在家幹的也比這多。」
孫博賢哼道:「我就知道商人靠不住,他們哪裡知道畫家的生命就是這雙手。」
陸鳴道:「那師哥你也不能讓我一點都不幹活啊。」
孫博賢道:「你就跟上午一樣,指揮一下好了,其他的別碰。」他自己戴了手套,倒是動手很俐落,一邊做活一邊對陸鳴念叨了幾句:「有些人耐不住寂寞,吃不了苦,用一雙有繪畫天賦的手去做其他事了,可惜了。你還能畫好多年就專心畫下去,愛護好自己的手,這些我替你做,你改天給我當一次模特……」
說了半天又繞回來,陸鳴也聽出他是開玩笑了,半真半假道:「那你幫我去打個申請,家裡同意我就去。」
孫博賢道:「我才不去求那個奸商。」
陸鳴:「……」
陸鳴心想,要是韓喬聿在,肯定就一副「這個窮酸是誰」的眼神看過來了,從氣勢上來比,韓老闆就沒輸給過誰。
這兩個人還是跟之前一樣,孫博賢是畫家,文藝工作者,韓喬聿別的沒有,也就是錢多。兩個人如果是兩位收藏家,那麼一個覺得收藏畫的人得先喜歡它,遠遠掛著去欣賞,讚美。另一個覺得我喜歡,我就買下來,我藏在家中放著也沒有什麼不對。
孫博賢看不上韓喬聿的銅臭氣,韓喬聿看不慣他這幅窮酸樣。
當真是互看不爽。
陸鳴自己想了一會他們兩個人見面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孫博賢在一旁指揮一個工人安裝掛件,是剛才陸鳴指出來重新改動位置的,那個工人有些不理解,試著道:「孫教授,這個剛才是按照您說的定了位置,沒有錯啊……」
孫博賢耐心道:「現在我們商量之後,想再改動一下,麻煩你了。」
工人還想說什麼,就被旁邊年紀略大的工人打了一巴掌,把帽子都打的更低了幾分,連腦袋一同低下來。工頭低聲訓斥他道:「孫教授讓你怎麼改就怎麼改,就你話多!」他訓完又給孫博賢道歉,「孫教授對不住,他是今天剛來的,不過他以前在畫廊做過,也懂一點配件組裝和裝裱什麼的,做事沒問題。」
孫博賢笑了一下,一貫的溫和有禮:「那就麻煩你們了。」
那個工人整了整帽子,又繼續開工幹活了,這次沒再多說一句話,動作也俐落,看得出是常幹體力活的。孫博賢讓他改動好了之後,又叫了陸鳴來,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吧?」
陸鳴站在不遠處,點了點頭道:「可以。」
孫博賢這才笑道:「可以了,麻煩下來吧,就掛在那裡不要再動了。」
那個工人答應了一聲,低頭從梯子爬下來。
陸鳴那邊來了兩個學生詢問事情,側身傾聽的功夫,並沒注意到身後的人正用複雜的目光看向他。那人看的時間很短,很快又用手遮擋了帽簷,搬了梯子走了。
中午的時候,孫博賢想要請客吃飯,陸鳴搖頭道:「不用了,我家裡人來接。」
孫博賢道:「一個鐘頭也不行嗎?」
陸鳴笑道:「要不你叫上他,我們一起去?」
孫博賢立刻就不吭聲了。
陸鳴仔細感受了一下這份新奇的體驗,忽然有點明白韓喬聿之前用他當藉口躲酒的感覺了,不知道為什麼,說出「家裡人」不許的時候還有點小自豪呢。
韓喬聿中午來的很準時,陸鳴接了電話,就去了門口,孫博賢送了幾步,略微叮囑幾句路上安全之類的就回去了。
反倒是韓喬聿一直在車上看他背影,等到人走遠了,還擰著眉頭道:「這展是孫博賢的?」
陸鳴道:「書畫院許圖師哥的,他來幫忙,湊巧碰上了。」
韓喬聿眉頭還是沒鬆,瞧著一臉的不痛快。
陸鳴被他逗笑了,伸出兩根手指給他把眉宇展開,道:「他還要請我去當模特呢,說這次不畫人像,能不能畫手。」
韓喬聿道:「你答應了?」
陸鳴搖頭,笑道:「哪兒能啊,我說回來問問家屬。」
韓家屬當即表態道:「一根手指也別給他看。」
陸鳴道:「好。」
兩個人去了一家私人館子吃了素菜,這家老闆信佛,還頗虔誠,正在接待一位雲遊的大師在探討佛法。
韓喬聿和老闆有點私交,被老闆熱情邀請了一起過去聽了兩句。
老和尚說見到就是善緣,送了陸鳴和韓喬聿一人一串檀木佛珠。送完了之後,又抬起那雙略有些渾濁的雙眼,念了佛號道:「施主,我看你近日怕是有血光之災。」
陸鳴拿著佛珠:「……」
陸鳴心想這也太套路了,簡直沒見過比這更直白的行騙了啊,先送東西,再破財散災嗎?他一聽這個開頭,心裡就帶了幾分不信,聽著老和尚雲裡霧裡又念叨幾句,也沒當回事,等他說完就起身要走。
老和尚神情淡然,道:「和尚說的是真的,要不是你,就是你身邊的人。」
陸鳴沒聽進去,韓喬聿倒是給那個老和尚捐了一小筆香火錢,買了一張所謂的護身符。等出來之後,也不急著趕路,先在車上把那個護身符拿出來給陸鳴戴上。
陸鳴扯了一下紅繩,問他:「這個你也信?」
韓喬聿又給他放回去,道:「寧可信其有吧,我想你平平安安的。」
陸鳴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就心軟了,也不再說什麼安靜的讓韓喬聿把那張護身符塞到衣服內,貼身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