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唐淼真的是攜眷出席的，大大方方地扣緊了祁鳴的手指，旁人不是不好奇，當年他們也有想過唐淼和祁鳴有什麼，但是也知道唐淼這些年有多厲害，真沒想到他會跟一個男人大大方方地跟他們出櫃。

毫不在意的態度著實刺激了某些人。

徐佳期清了清嗓子，“不介紹一下？”

唐淼茫然，“介紹什麼？”

“您那位啊。”徐佳期覺得這麼多年過去了，唐淼依然會裝傻，當年是在祁鳴面前，這次竟然當眾不給她臺階下。

徐佳期指甲摳緊了自己未婚夫的手掌。

唐淼眨眨眼，突然有些想笑，“我說祁鳴，你變化有這麼大嗎？”

祁鳴？！

瞬間屋內就沸騰了，當年祁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雖然很多人都不知道內情，但是卻還是知道祁鳴根本沒有完成高中學業就出國了的，去哪了也不知道。

徐佳期手指一松，突然有些恍然。

祁鳴無奈地把墨鏡摘了，對眾人點點頭。

其實除了曲瑤之外，他都不太熟悉，別人認不出來也正常，祁鳴高了，壯了，皮膚曬成了小麥色，其實最關鍵的是當年就沒有幾個人敢盯著祁鳴瞧啊。

當年的班長打著圓場，很快氣氛就活絡了起來。

祁鳴跟他們不熟，唐淼也不熟，聊著聊著就只顧著跟祁鳴講話了，再一回頭，他們已經決定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

被剝奪了投票權的唐淼和祁鳴：“……”

“唐淼。”

“我選真心話。”關鍵是他對大冒險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高中什麼時候喜歡上了誰？”

這明明就是兩個問題，不過唐淼很大方道：“差不多高一高二意識到的，不過意識到之前就喜歡很久了。對象嘛，你們你都知道嗎，祁鳴。”

眾人：“……”

“祁鳴，你呢？”

祁鳴無聊地捏著唐淼的手指玩，“高三意識到的，從小喜歡到大，對象，你們不也都知道了嗎？”

眾人：“……”

最後一輪的時候酒瓶直接轉到祁鳴和唐淼的中間，於是兩個都被問了問題——

曲瑤想了想，“我想知道對方做什麼你會最沒轍？”

“哭。”祁鳴撇了撇嘴角。

“唐淼你呢？”

唐淼咧嘴道：“我喜歡他凶我。”

眾人：“……”他們明明是來炫車炫房炫富炫工作炫娃炫老公的，為什麼硬生生地吃了一肚子的狗糧啊？！

……

“祁鳴。”徐佳期追了出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祁鳴挑了挑劍眉，“說。”

“……你當初明明說你最討厭別人哭的。”

“淼淼又不是別人。”祁鳴不覺得這個問題是個問題。

“我又不是別人。”剛洗完手的唐淼剛好和祁鳴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

至於又被氣哭了的徐佳期，似乎並不是他們的責任。

祁鳴一直很贊同，每個人應該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不能把自己人生捆綁在別人的人生之中。

但是唐水水不是別人，他的小哭包淼淼一直都是他人生中不可分割的部分。

8、詛咒

祁鳴肋骨處有個蜘蛛網一樣的痕跡。

哪怕唐淼怎麼哭怎麼鬧，祁鳴都不肯說是什麼時候的事，只是輕描淡寫一句意外。

直到唐淼堵住了崎灰堂以前的一個兄弟。

“唐少。”其實他們想叫少夫人的，但是他們怕祁鳴的拳頭。

“小輝哥，你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吧？”

陳輝趕緊擺手，“唐少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就是敘敘舊。”唐淼眨了眨眼。

陳輝沉默了，少夫人看起來很不高興怎麼辦？！

“對了，祁鳴身上的槍傷沒事了吧？”

“沒事了，當初醫生也說命大，剛好卡在了兩個肋骨處了。”

唐淼握緊了拳頭，都已經危及生命了，祁鳴那個混蛋。

“這麼嚴重，祁鳴還跟我吹噓他手術完就醒了。”唐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雲淡風輕。

陳輝摸了摸後腦勺，“嘿嘿，少爺沒吹噓，當時醫生也說不可能，結果他拼了命的醒過來的。還瞞著醫生偷渡電腦進病房。”陳輝想起來還覺得挺樂呵。

“這麼忙啊？”唐淼眯著眼睛，覺得某些人也欠教訓了。槍傷！手術！你以為是感冒嗎？！差點命都沒了，還惦記著電腦？！

“不是給唐少你發郵件嗎？只要是唐少的事情，少爺都特別上心。”雖然知道唐淼對自己少爺也是一篇情深義重，但是該推銷的還是得推銷，陳輝覺得自己今天棒棒噠。

郵件……

那些年裡，祁鳴唯一給他發的郵件就是每年生日那一天。

而唯一遲到的那一天，是他大四的時候，那一條在最後一分鐘收到的郵件，那封拉到最底下寫著，“淼淼，我想你了”的郵件。

“是三年前？”

陳輝突然反應過來，這件事情如果他沒記錯好像少爺是讓他們封口了的。

陳輝：“……”現在補救還來不來得及啊？！！

“小輝哥，我記得小時候你給過我幾張錄影帶呢？”

陳輝：“……”他他他他他那個時候哪知道少爺把唐淼護的這麼嚴啊，在唐淼面前不准抽煙不准講髒話不准打打殺殺不准開黃腔不准看黃片。

“小輝哥，是六月份吧？是的話點點頭就行。”

被嚴重威脅了的陳輝僵硬地點了點頭。

“謝謝，小輝哥我下次還找你玩。”

陳輝：“……”

……

“祁鳴。”唐淼抱著他睡午覺。

“嗯？”

“你給我發的每一封郵件我都留著呢，還有高中的那部手機我也留著呢。”

祁鳴低笑，“說吧，想幹嘛？”

他和唐淼都是沉浸在過往的人，過去分開的幾年時光和思念大家都不會可以提及，這提了必定是事出有因。

唐淼嘴巴一撇，“我記得有一年我等了你的郵件等了一天一夜。”算上前一天，他整整兩個白天加一個晚上沒有合眼。

祁鳴瞬間知道是哪一年，鄭重其事地親上了唐淼明顯要哭出聲的嘴巴，“不准哭！我道歉，淼淼，是我遲到了。”

其實八年時光真的改變了很多，就像祁鳴再也不捨得對唐淼動拳頭，吵個嘴凶一凶那都是情趣，但私底下也捨得說些軟乎話。就像唐淼在祁鳴和別人面前判若兩人，只有對著祁鳴，唐淼才是長不大的孩子。

“不是你的錯，我原諒你，給我抱抱。”唐淼把手環住他的腰，兩人中間還隔著薄被，手指摩挲著那個蜘蛛網一樣的疤痕。

祁鳴以為唐淼睡著了，胸口卻猛地一涼，再一扒拉，唐淼卻紋絲不動。

“淼淼，怎麼了？委屈了？給哥親一口？”

“我…我喝水喝多了。”

祁鳴對他的睜眼說瞎話很憤怒，“唐！水！水！”

再一摸發現唐淼的眼淚浸濕了薄被透到了他的身上，“淼淼說話，怎麼哭成這樣？”

“我發誓，以後堅決不遲到，小祖宗，抬頭給我看一眼。”

“不准遲到。”唐淼含糊道。

“不遲到。”

唐淼的淚腺再次決堤，“當時是不是很疼？”

祁鳴突然就明白了，唐淼是知道了什麼。

“挺疼的。”祁鳴濕透了的被子撤掉，“給哥親一親，就不疼。”

“祁鳴，祁鳴，祁鳴……”唐淼想發火想問他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可是到頭來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知道喊著他的名字。

祁鳴順著他的背，“其實我還得感謝你，淼淼是我的小福星。”

“當時那個殺手瞄準的是我的頭，我根本就不知道，當時你送我的紅繩莫名其妙就斷了，我蹲下去撿的時候，子彈就這樣飛了過去，一臉好幾槍，卡在肋骨的是他的最後一顆子彈。”

唐淼死死地咬著下唇，原來他和祁鳴就差那麼一點兒。

“後來送醫院搶救的時候，要不是惦記著跟你發郵件，我可能還醒不來那麼快，我跟你發完郵件的時候，有人裝成護士潛入我的病房。”

“所以，我現在能好好的，都是托了唐水水的福。”

“那…個人呢？”唐淼突然覺得好冷，整個人都仿佛墜入冰窟一般，牙齒都打著寒顫，萬一呢，萬一呢。

“死了。”祁鳴輕描淡寫道。

他抱著唐淼去浴室，唐水水哭得全身都濕了，再這樣躺下去非感冒不可。

在浴缸裡的時候，唐淼總算緩了過來，死死地摟著他的脖子，“祁鳴…幸好你沒事……”

是啊，祁鳴也萬幸自己沒事，唐水水是個小哭包，還是個死心眼，萬一他出事了，唐淼該怎麼辦？

所以他改變主意了，在最後加上了——淼淼，我很想你。

唐淼不想知道祁鳴為什麼會被射殺，那個人是怎麼死的，他只要知道他的祁鳴沒事就好。

“別蹭了。”

“我們做吧。”唐淼伸出指頭就這浴缸的水給自己擴張。

“我來我來，你別笨手笨腳的傷到自己。”

“我才不笨。”

“是嗎？不笨還用水做潤滑？我經常懷疑你是怎麼當成狀元的。”

“我是帶著你的那份智商考上的。”唐淼很驕傲。

祁鳴：“……”揍人和親親到底選哪個？線上等，挺急的。

……

“怎…怎麼還來？”

“多虧了你燉的那些補湯。”祁鳴一個用力，讓唐淼直接哭出了聲。

比起那些思念和傷心他更希望他的唐水水把眼淚留在這種時候。

“那是給你補槍傷的。”唐淼小聲道，“方子是我媽跟伯母給的。”

“你跟她們怎麼說的。”

“我就說你傷到了腰。”

祁鳴：“……”

“啊……祁鳴你輕點，唔…啊……嗯啊……輕…輕點……”

“學習委員，我們來好好溫習一下腰和肋骨的區別吧。”

唐淼很委屈，他哪裡知道媽媽們都這麼坑兒子啊。

……

“淼淼？”祁鳴摸了摸唐淼幹乾爽爽軟乎乎的腮幫子。

“……嗯？”

“我們去一趟當年你給我求金榜題名的道觀吧。”

“那不是金榜題名。”

“嗯？”

唐淼壓低嗓音：“是個詛咒。”

祁鳴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屁股，“說不說？不說再來一次。”

“詛咒你頭髮慢慢變白的……”唐淼眼睛笑成了一條縫，“跟我一起。”

9、惟願

那之後唐淼帶著祁鳴去了趟月老廟，恭恭敬敬地還了願，這次再遇上小道童時，他們重新求了兩根紅繩，當著他的面，把褪了色的解下來換上了新的。

雖然祁鳴還是嫌棄太娘們唧唧的，卻也認真地幫唐淼扣上了那條遲到的紅繩。

此生惟願，得一人長相守，許一人共白頭。

——番外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