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蕭太后一下高臺便看見蒙丁山拄著刀, 渾身是血,氣喘吁吁地站在自己面前, 狼狽又落魄。
蕭太后素來鎮靜的臉再也繃不住, 失控地質問道:“怎麼回事?你與鄒永利兩個人還對付不了一個侯岩庭?他的心腹不是被你想辦法支了一半去西山嗎?”
蒙丁山握住大刀,恨恨地說:“我們都被陸棲行給騙了, 他早潛伏回了京城, 祂爾山那邊不過是故布疑陣, 降低我們的戒心,引誘我們動手罷了。今夜他趁著我們困住侯岩庭等人的功夫, 帶著心腹和侯岩庭的人馬奪下了東西南北八扇城門, 趁著天還沒亮, 京城還沒完全落入他們的掌控中,娘娘, 咱們快走!”
蕭太后如遭雷擊, 身子一個趔趄,若非緊緊追下來的初月扶著,她就要狼狽地摔在地上。
不過她這失態也不過是一瞬的事。短短幾息功夫她又恢復了鎮定, 挺直背脊,頭顱高高揚起, 像一隻驕傲的孔雀:“不, 你帶著謹言走。”她蕭心蕊絕不做那喪家之犬,倉皇出逃,整日東躲西藏,活得像一隻見不得人的老鼠一樣。
“娘娘,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蒙丁山皺眉,連忙勸道,“咱們出城,一路向北,等去了北疆,陸棲行也拿咱們沒辦法,咱們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聽到這一句,蕭太后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他是想去北疆收攏忠於他們蕭家的人馬,再與陸棲行抗衡。這主意倒是蠻好的,只是她爹這麼久沒有消息,無論是蒙丁山還是她去,這些人恐怕短期內都並不會買帳。
況且,陸棲行既然對她父親的行動瞭若指掌,還能在半路設伏,想必是對北疆的局勢有所掌控。他焉能給他們喘息的機會,讓他們發展壯大與之對抗?
想通了其中的關節,蕭太后抬頭望著宮門外的亮色,眸子閃著癲狂之色:“你不必勸哀家了,快帶著謹言走。陸棲行壞哀家計畫,哀家也要他痛徹心扉,誰也別想好過!”
蒙丁山顯然是知道她執拗的性子,重重地哀歎了一聲,別開頭說:“你……多保重!”
“慢著!”蕭太后叫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鑲嵌著紅寶石的項鍊和一塊寫著“蕭”字的非木非金屬的牌子,遞給了蒙丁山,“拿著,給謹言,好好照顧他。”
只有提到兒子,她的臉上才綻放出些許的溫柔和不舍之色。
蒙丁山看見她臉上的不舍,心頭一動,沾著血的手用力握住了她白生生的指尖:“心蕊,事不宜遲,與我們一道走。”
蕭太后一點點地掰開了他的手,不顧他臉上失落的神色,堅定又固執地說:“哀家不走,哀家就是死也是這大燕國的太后娘娘!”
蒙丁山知道勸不動她,收起了項鍊和牌子,深深地瞥了她一眼:“我帶謹言走了,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他……畢竟他是我的兒子。”
蕭太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哪怕明知這是兩人最後的訣別,此生再無相見的可能,她的臉上也無任何的動容之色。
蒙丁山早知道她性子冷清,對自己也並無多少情誼,更多的不過是利用罷了。苦笑一下,終是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跨出了雲光殿。
“娘娘……”初月不安地喚了一聲。
蕭太后扭過頭目光令人毛骨悚然:“初月,怕嗎?”
初月連忙擺手,咬住下唇:“奴婢不怕,娘娘在哪兒,奴婢就在哪兒!”
蕭太后回頭瞥了她一眼,美目一滑,嘴角向上彎起淺淺的弧度,多了一絲人情味,贊許地說:“哀家沒看錯你。”
初月心中一鬆,臉上露出一抹笑。
蕭太后見了,轉過身往殿內走去,邊走邊說:“趁著陸棲行還沒打進來,陪哀家去換身衣服。”
初月連忙小跑著追了上去,心裡卻泛起了嘀咕,這時候,娘娘特意去更衣是為何。
被人遺忘在高臺上的傅芷璿迎著冷風,頭不自覺地朝下望去。
夜色如墨,雲光殿雖然燈火通明,不過蕭太后與那個所謂的蒙統領站在了一棵粗壯的銀杏樹下,殘留在枝頭的葉子形成了一張細密的網,擋住了她的視線。傅芷璿看不真切,只模糊看到兩個影子,沒過多久,那個蒙統領就大步跨出了雲光殿,轉身時,手裡拿著的鋼刀被燈光反射,折射出冷森森光芒,讓人心頭一寒。
傅芷璿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被守在一邊的張遼見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似乎是在嘲笑她的膽小。
傅芷璿瞥了他一眼,沒做聲。
從蕭太后剛才陡然大變的臉色來看,他們的計畫應是受了阻,可惜剛才那兩人說話的聲音比較小,也沒聽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料想也不是什麼好消息,對蕭太后是壞消息,對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傅芷璿悄悄環顧了四周一眼,蕭太后雖然下去了,但還留下了十幾個太監宮女看著她,她也不能妄動。
她閉上眼,長長地吐了口氣,右手緩緩往袖子裡縮了縮,直到撫上那把冰涼小巧的匕首,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下來。
傅芷璿等了許久,冷風吹得她頭痛,終於,蕭太后那邊有了動靜。
初月邁步上來,拉長著臉,連虛偽的客套和笑容也沒了,下巴一點,沖張遼說:“把她帶下來。”
這個她是誰不言自明。
言畢,看也沒看傅芷璿一眼,扭頭飛快地跑了下去。
張遼一甩拂塵,走到傅芷璿面前,偏著頭,不懷好意地說:“傅夫人,走吧!”
傅芷璿瞥了他一眼,扭過頭,一言不發地步下了高臺。
剛一踩到地面,她的腳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複雜難言地看著蕭太后。
不過一刻鐘不見,蕭太后就跟變了一個人一般。華麗精美繁複的鳳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襲漂亮的白狐狸裘衣,裘衣上的狐狸毛雪白柔軟,根根纖長可見,更是襯得蕭太後面如白玉,使她褪去了身上的那股子冷意,整個人都似乎變得柔和了許多。再加上她頭上那兩個凸起的雙髻,使得她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歲,從一個高貴美豔的婦人轉眼變成了一個二八芳華的少女,嬌俏動人。
但傅芷璿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她只覺得違和。因為現在才剛入秋,白日的陽光還很熾熱,也就早晚比較冷,但再多披一件外衣就行了,怎麼也用不著把過冬的裘衣拿出來。穿這麼厚,她就不覺得熱嗎?
可能是傅芷璿臉上的吃驚太明顯,蕭太后撫了撫身上的白狐皮裘衣,鳳眸中閃過一抹懷念:“這是哀家頭一回遇到他們兄弟倆時穿的衣服,始於此,終於此。”
傅芷璿更搞不懂她這是什麼意思了,勾起陸棲行的回憶?別逗了,就陸棲行提起她時那厭惡的眉眼,想來也不會有多少美好的回憶。尤其是她還欺騙先帝,給先帝戴了這麼一大頂綠帽子,若非她太心急,動手被陸棲行察覺,尋出了端倪,只怕陸棲行還要被她繼續蒙蔽,死心塌地地完成兄長的遺願,為這對母子做牛做馬一輩子。
就這些便足夠陸棲行把她恨得牙癢癢了,她就是打扮成天仙模樣,料想在陸棲行眼裡也不過是紅粉枯骨。不過大晚上的,蕭太后突然來了這麼一出,莫非是陸棲行回來了,傅芷璿的心砰砰砰跳個不停,未免惹怒蕭太后,她連忙垂下了頭,遮去了眸中激動的水光。
見傅芷璿一直不接她的話,蕭太后自覺沒趣,輕哼一聲,側身對初月說:“帶上來。”
初月福身,轉回旁邊一間屋子,帶出一個身量與傅芷璿相差無幾的年輕女子,更妙的是,兩人的髮型、妝容都相差無幾,面容也有幾分相似,再經過精心的描繪和裝扮,相似度竟高達八成,傅芷璿有種在照鏡子的感覺。
瞧見她的愕然,蕭太后嘴角浮起一抹充滿惡意的微笑,指著這突然冒出來的女子,逼近傅芷璿,聲音冷幽幽的,像是一條毒蛇突然爬上傅芷璿的脖子。
“你說,她若出現在陸棲行面前,他是否能辨別得出你們二人?哦,哀家都忘了,哀家這位小叔子可是一位眼盲。傅芷璿,哀家要讓你看看,帝王家所謂的愛情、所謂的真心有多廉價,不值一文!”
傅芷璿的瞳孔驟然一縮,瞥了那女子身上那件半新的藍色裙子,若有所悟:“你早打了這個主意。”難怪上回要說她的這件衣服燒毀了,原來是被他們藏了起來。
“沒錯,傅氏,你會發現你連一件衣服都比不上。”蕭太后的聲音空洞陰沉,冷颼颼的,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一樣,“傅芷璿,你說你也是吃過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天真?”
這主意可真是惡毒,就因為自己的愛情不圓滿就要毀掉別人的美好,傅芷璿厭惡地看著她,不卑不亢地說:“太后娘娘所言不錯,民婦是吃過虧,但沒因噎廢食的道理,物有千種,人有百樣,有絕情寡義、自私自利如季文明者,也有放棄一起榮華,隱居妻子故鄉,默默守候的癡情之輩,斷不可泛泛而論。”
蕭太后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你就這麼相信陸棲行?但你可別忘了,自古帝王多薄情,只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傅芷璿揚唇一笑,目中閃著睿智又豁達的光芒:“那也無妨,這一刻,民婦信他,便付出十分的真心,他日若恩愛不在,忘卻這一遭,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便是,讀書識字,彈琴種花,學做膳食,何愁日子不逍遙。若能離京,游遍名山大江,嘗盡天下美食,賞遍天下美景,也不虛此生了。”
日子再糟糕,還能比得上前世,聲名盡毀,身無分文,被趕去與流民搶食。若非錢珍珍請人花錢害她,她還會頑強地活下去,那樣艱難的日子都過去了,難不成重活一世,還連這點情情愛愛都參不透,執迷於此。
蕭太后看著她發亮又堅定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失神,連尖刻的眉眼都柔和了一些:“你比本宮想得開,傅氏,本宮本不想殺你,但誰叫你是陸棲行的心頭好呢!咱們就看看,是你捅她一刀,還是她桶你一刀!不管結局如何,本宮都要他痛徹心扉。”
她不會這麼做!傅芷璿想反駁,但張遼接到蕭太后的指令,已經飛快地走上前,拿出繩子,縛著她的手腕,捆綁了幾圈,還嫌不夠,又結果旁邊小太監遞上來的繩子對著她的身上纏繞了一周,然後拿起一張白色的帕子塞進她的嘴裡。
“娘娘,傅氏已經捆好了。”張遼一拱手,諂媚地笑了笑。
蕭太后看著他,贊許地說:“很好,按照計畫,把她帶過去。”
傅芷璿雙手被縛,嘴巴也被堵住,又氣又急,只能瞪大眼焦急地望著蕭太后。
蕭太后上前捏著她的下巴,笑眯眯地說:“放心,這一場好戲怎麼能少了你呢,哀家給你留了個好位置。”
所謂的好位置就是殿外的那座假山,張遼叫了幾個太監把傅芷璿推到了假山上。這座假山不小,離地五尺的地方有一個僅容一人翻身的洞穴。
“躺下,鑽進去!”張遼拍了傅芷璿一記,催促道。
傅芷璿回頭斜了他一眼,張遼冷哼一聲:“看什麼看,再不爬進去,就把你這雙招子給摳出來。”
旁邊幾個太監往前一站,臉上都帶著殘忍又惡意的笑。
傅芷璿垂下眼瞼,慢慢蹲下了身,因為她的雙手被縛,行動很不方便,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艱難地鑽進了洞裡。
見狀,張遼拿了一塊石頭,堵住洞口,嘿嘿一笑:“這就對了,早順著咱們,也能少吃些苦頭。”
旁邊那幾個太監聽了,皆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張遼站起身,掃了他們一眼:“行了,別耽誤娘娘的正事,走吧。”
幾人相繼跳下假山,獨留傅芷璿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這狹窄、陰森、冰冷的山洞穴中。這洞穴因為是假山之間的縫隙所堆疊而成,中間又許多縫隙,傅芷璿趴著也能一眼望到院子中。
只見張遼拿著白色拂塵走到蕭太后面前,朝她一拜,然後低聲說道:“娘娘,傅氏已經安排妥當了。”
蕭太后點點頭,朝旁邊的初月說:“去把守在門口的將士都叫進來。”
初月得令,匆忙走了出去。
***
夜深露重,寒意和濕意在空氣中蔓延,給徹夜不休的雲光殿蒙上了一層繚繞的白霧。
蕭太后就這麼坐在白霧中,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一個多時辰。她的背後站著一排排著冰冷鎧甲,一臉森然的將士,而張遼這一群太監和宮女早被趕到了後院,只餘初月一人守在她旁邊。
漸漸的,喊打喊殺聲在寂靜的皇宮中響起,由遠及近,更甚至,他們都能聽到一牆之隔太監宮女被殺死時發出的哀鳴聲。
哪怕早做了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初月忍不住還是顫抖了一下,眼睛驚恐地盯著門口,仿佛那裡會從天而降一堆兇猛的野獸,吞噬了他們。
忽然,一個穿著黑色鎧甲的士兵沖了進來,大喊了一聲:“太后娘娘,有人殺……啊……”
下一瞬,一柄寒刀沒入他的胸口,他捂住胸口,身子一旋,就這麼仰著頭,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一身玄衣,面色冷然地陸棲行重重地踏了進來,一步一頓,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令初月面色一白。
及至走到離蕭太后五六丈的地方,他終於停了下來,一雙黑如點漆的眸子直直望向蕭太后。
蕭太后偏著頭,輕輕一伸手。
初月立即把那名打扮得跟傅芷璿一模一樣的女子推了上去。
她嘴裡塞著一團白布,頭上的髮絲因為掙扎垂下幾縷,瞧見陸棲行,她惶恐不安地搖了搖頭,一雙水眸中淨是哀求之色,似是在叫他別過來。
蕭太后斜了她一眼,雙手一擊,巴掌聲在安靜的院子中響起:“嘖嘖,真是情深義重,就不知咱們的辰王殿下,是打算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陸棲行眸子眯起,不疾不徐地說:“你要如何才肯放了她?”
蕭太后挑起紅豔豔的指甲,指著他的胸口:“哀家要你刺自己一刀。”
“王爺,萬不可中了這毒婦的奸計!”渾身是傷,胳膊也只是用白布裹了一圈侯岩庭飛快地走進來,站在陸棲行身邊,勸道,“這妖婦留下是個禍害,當速速拿下才是。”
蕭太后聽到他的話,挑釁地眨了眨眼,下一刻,一柄鋼刀架在了那女子的脖子上。
她還在搖擺的頭一頓,就那麼僵硬地立在那兒,淚盈盈的雙眼絕望地看著陸棲行。
場面一時陷入了沉默。
傅芷璿趴在山洞裡,看到這一幕,又氣又急,氣的是陸棲行果然如蕭太后所言,根本認不出她,所以隨便一個跟她長得像,換上她的衣服的女子就能迷惑住他。急的是,陸棲行上了蕭太后的當,萬一真給他自己一刀怎麼辦。
她焦躁不安地看著這一幕,過了許久,蕭太后似乎是等得不耐煩了,美目一撇,哂笑道:“你們陸家男人的真心也不過如此嘛!”
傅芷璿明白,她這話分明是說給自己聽的。
陸棲行不願意捅自己一刀,她理解,捅了這一刀,也救不了她,只是作為一名女子,她也有虛榮心,陸棲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自己,她多少有些失落。
就在傅芷璿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時,安靜的院子裡忽然響起了陸棲行的聲音:“一刀換她一命?”
傅芷璿忙抬頭望去,就看見他把匕首對準自己的右邊胸口。
心臟在左邊,這一刀不會斃命,但卻會讓他吃很多苦頭,一瞬間,傅芷璿的神色變得極其複雜。
蕭太后似乎也很意外,怔了片刻,遂即笑出聲來:“咱們陸家還出了這麼一情種,好,本宮答應你。”
陸棲行瞥了她一記,不顧侯岩庭的勸阻,掏出一把匕首,刀尖一個用力,對準了胸口,用力刺了進去。
只聽得布帛撕裂開的聲音,下一刻,殷紅的血低落下來,滾入白色的鵝卵石上,滴答滴答,在寂靜的夜空中,宛如滴水。
傅芷璿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心都擰了起來,這個傻子,蕭太后的話哪裡可信。
“人給本王!”陸棲行獨自往前幾步,眼神裡閃現著濃烈的異彩,緊緊盯著那張梨花帶雨的臉。
“好,既然辰王如此爽快,那哀家也不能說話不算數!”蕭太后朝旁邊押著那女子的侍衛使了一記眼色。
那侍衛立即推著那女子上前,才走兩步,陸棲行便迎了上來,激動地望著這女子,伸出手去要接過她。
說時遲那時快,兩人剛一近身,剛剛還哭得極為傷心的女子目光陡然一變,眸光陰狠,綁在面前的手一鬆,不知從哪抽出一柄匕首,直捅向陸棲行的腹部。
但她的匕首才出鞘,一柄閃著寒光的大刀已經刺穿了她的腸胃。
她瞪大眼,手無力地往下一垂,驚恐地望著陸棲行,似乎不明白,這個先前還願意為她挨一刀的男人怎麼忽然變臉,一上來就二話不說先給了她一刀。
陸棲行冷漠地掃了她一眼,飛快地拔出刀,跟著往前一滾,手中染血的大刀往前一推,恰好抵在蕭太后的咽喉處。
帶著溫熱血跡刀尖刺破了她的皮膚,饒是鎮定如蕭太后也不禁變了色,恨恨地盯著陸棲行:“你認得出她,你不是記不清任何女子的長相?”
陸棲行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說:“不用眼睛,只要一靠近她,我便永遠不會錯認她。因為我在乎的是她獨一無二的靈魂,紅粉朱顏終是枯骨,皮相而已,何必在意。蕭氏,用她換你蕭家三百九十四口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