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 紅眸的由來

馬車碎成了一塊塊木屑，趕車的小太監早已扔下他們，跑遠了，就連拉車的嗎似乎也覺察出危險，棄車而逃。

淩冬緊了緊懷中的包裹物。

轟隆隆，卻在這時，無邊的天際被突如其來的黑雲包裹著，極亮的閃電劃破層層黑雲，打在不遠處那棵大樹上，哢嚓一聲，大樹的枝椏應聲而斷，讓本打算呆在大樹底下躲雨的淩冬放棄了這個想法。

加快腳下的速度，淩冬想在暴雨來臨之前找到一處躲雨的地方。

“快，快，在前麵。”後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淩冬邊跑往後瞧去，卻見五六個黑衣人麵露凶光，手執長劍，渾身蘊含著一種不殺死前麵的人不罷休的狠厲。

加快了速度，豆大的雨點開始滴滴答答的落下，砸的人身體生疼，淩冬將懷裏的包裹物樓的更緊了，許是勒的太緊，包裹物內發出低低的嗚咽聲，緊接著便是微弱的嬰孩啼哭聲，淩冬心下更急，此刻也無暇分神哄著懷中的嬰孩。

“小主子，您好好的，可千萬別出聲。”淩冬長喘了口氣，說著懷中嬰孩聽不懂的話。

滴滴落落的雨滴開始急速，傾盆大雨直瀉而下，淩冬身體瞬間濕透，已是深秋，如此大雨讓她渾身冰冷的顫抖，懷中包裹著的嬰孩也無可避免地濕透，那叫喊聲更大了。

嬰孩淒慘的啼哭聲應和著傾盆大雨嘩啦啦聲，讓周遭的一切顯得格外淒涼。

然身後的黑衣人卻是心如冷鐵，他們不過是受人指使，即便對方是婦孺嬰孩又怎樣？若是不滅了對方，到時他們就得賠上性命。

生死麵前，人性當然是自私的。

冰涼的雨水進了眼睛，淩冬的雙眸澀疼，不自覺閉了閉眼，卻在這時，前方是一個大水窪，淩冬一腳踏空，栽進水窪中。

淩冬不過是個瘦弱的女子，沒有一點武功，隻能任憑身體壓住先著水裏的嬰孩，這處凹地處已經積滿了水，嬰孩整個人被浸在水底。

淩冬慌忙地抱起嬰孩，這時也顧不得跑了，扒開包裹著的小棉被，露出一個孩子，隻見此刻孩子嘴裏，鼻子裏正咕嚕嚕往外冒著水，淩冬擔憂的手顫抖，她拍了拍嬰孩的背部，祈禱地說道：“小主子，您可千萬別出事啊，主子在天之靈不會安息的。”

許是祈禱起了作用，又或是她拍的歪打正著，嬰孩嘴裏終於停止吐水，開始拚命咳嗽，本來蒼白的小臉泛著不正常的紅色，嬰孩眼睛緊閉，小手委屈地四處亂抓。

淩冬看著，眼淚撲簌簌往外掉，合著雨水。

身後奔來的黑衣人終於停下腳步，幾人圍住這處水窪，僅露出的眼底沒有絲毫憐憫。

“你們到底是誰？為何要殺我們，我們不過弱兒婦孺，礙著你們什麽了？”淩冬紅著眼眶說道：“其實你們不說我也猜得出，宮裏的那幾位還真是做得絕啊，想要斬草除根嗎？我們小殿下才出生才沒幾日啊，即便以後能安然長大，他還有機會回到京都嗎？他礙著那些人什麽事了？你們簡直喪心病狂！”淩冬說到最後已經是聲嘶力竭了。

站在邊上的那幾名黑衣人對於臨死之人的不甘心絲毫未放在心上，這種事情他們見得多了，若是罵了幾句他們能甘願送死，那就給臨死之人一點時間。

嬰孩終於停止了咳嗽，小臉上的嫣紅卻在加深，幾乎變成了紫紅，不用摸，淩冬知曉小主子已經發熱了，她無視上方居高臨下看著的幾人，徑自脫下外衫，搭在嬰孩的頭上，以防止水繼續流進孩子的麵上。

上方幾人相視一眼，眼底閃過狠厲，紛紛舉劍，想要將水窪中的兩人一劍斃命，卻在這時，一直抱緊嬰孩的淩冬突然抬頭，手中舉起一個類似竹節模樣的東西，往舉劍的黑衣人射去，那幾名黑衣人手中的劍還未來得及放下，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倒了下去。

淩冬看著手中的暗器，想起了主子的話：“這物不到萬不得已時別用，裏麵僅有二十根帶毒的針，用完就再無用了。那些旁邊看著的人不會放過你們的，切記，萬事小心。”

一下子用去了六根，淩冬心下有些可惜，她收起那物，抱著孩子，快速起身。

終於找到一個破廟，淩冬抱著孩子進去，破廟四處漏風，外麵又是傾盆大雨，兩人渾身濕透，火折子也濕了，此刻無法生火，孩子又開始叫喊。

看著已經燒得不行的孩子，淩冬一陣心酸，眼淚又一輪的往下落，她快速脫掉孩子的濕衣服，當觸摸到嬰孩的身體時，淩冬突然縮回了手，她的小主子已經燒得隻能哼哼幾聲。

此種情況下，若是再多片刻，這孩子就沒得救了。

擦了擦眼淚，淩冬匆忙解開背在身後的包滾，找出一個同樣一個竹筒子，揭開蓋子，一股血腥味傳來，這是主子的血，主子說這孩子若是實在撐不下去了，便讓他喝下這血，能救他一命。

掰開孩子的嘴，將血灌了進去，許是燒得厲害，這孩子極度需要水，他尚不知這是自己親娘的血，小嘴直動，想要盡可能都多喝些，血沿著嘴角流下，光光的小身子大半被血染紅。

淩冬鼻子酸酸的，小主子命苦。

那些喪心病狂的人啊，希望小主子以後能為娘娘報仇，為他自己解恨。

當那一小節竹筒裏的血被喝光後，孩子這才滿足，咋了咂嘴，滿足地睡去，淩冬小心地將他抱在懷中，時刻注意著他的體溫。然讓淩冬驚怕的卻是孩子的體溫又一次升了起來，比之前還要燙手。

淩冬焦急地撕下一片濕步置於孩子額頭。

孩子通身漸漸泛著血紅，淩冬又要克製不住哭出聲來，娘娘明明說這留在危急關頭用的，為何小主子喝完會有這一番更劇烈的反應？

孩子身體開始抽搐，整個人像是被置於火上烤著，燙的厲害，以至於最後出現昏厥，淩冬淚水一滴滴落下，低落在孩子身上，孩子一無所覺。

外頭傾盆大雨，這處又荒涼，莫說是大夫，就是連人影都看不到一個，淩冬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等，若是小主子命不該絕，便會醒來。

好在大約兩個時辰後，外麵的雨漸漸停了，外麵涼風吹來，淩冬一個激靈，她望了望天色，已經暗了，今日是不能走了，這荒郊野外，夜裏很難過，淩冬將孩子放在破廟的角落裏唯一的一點幹草上，並用了些幹草將孩子蓋住，若是不在意，無人會發現這邊有個嬰孩。

淩冬這才出門，外麵更冷，她不能抱著孩子出來，不遠處有一個小樹林，她想去那邊看看有無幹一點的樹枝。

良久後，淩冬艱難地抱著一小捆為完全濕透的木頭回來，卻在看清破廟裏的一切事驚慌大叫。

“小主子！”

但見一隻通身暗灰的狼正杵著腦袋往幹草裏拱去。

撿起一根木棍，淩冬大喝道：“滾開。”

試圖用棍子嚇退那隻灰狼，然那隻狼隻是掃了一眼淩冬，閃著綠光的眸子中是凶殘，無視淩冬，灰狼繼續撥開幹草，當它看見裏麵躺著的孩子時，低低嗚咽一聲，而後齜著牙想要咬死眼前這個看起來跟美味的食物。

尖利的獠牙一口咬在孩子的小腿上，淩冬舉起木棍衝了過來，與此同時，因為疼痛，孩子哇的一聲苦笑出聲，在下一刻也睜開了眼。

淩冬還未到跟前，那隻狼已然放開了孩子，跳了起來，轉身，快速衝入黑暗中，淩冬扔掉棍子，有些疑惑，卻在看到地上的孩子時，愣住了。

但見那孩子終於睜開了眼，然那雙眸不是原本的黑白分明，而是血色，這孩子的雙眸變得血紅，如在血中浸過一般。

淩冬終於了解了娘娘在收集完這血後那複雜的眼神了，以及有些奇怪的話了。這孩子如今這個眸色，無疑會讓別人誤會，排斥，甚至殘害。

擁有紅眸的孩子，那便是妖魔的象征。

淩冬看著那血紅的，望著自己的眸子，心中沒有害怕，有的是源源不斷的心疼，她抱起孩子，說道：“對不起，是奴婢未照顧好小主子。”

孩子的體溫也奇跡般的恢複了正常，連整個人都精神很多。

自服了娘親的血後，孩子的身體越見好了，直到後來的一路上都未曾生病，這讓淩冬感歎，如此遭遇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等兩人到達淨山時，已是半年後，淨山位於極北之地，徒步行走的話，半年算是挺快。隻因出了宮門，她任何皇宮裏的東西都不許帶，身上更是連一文錢都沒有，這半年他們遭受的是別人的毒辣冷罵，是別人吃剩的殘羹冷飯，有時候餓極了，淩冬隻能咬破手指讓孩子喝自己的血，這孩子對血液似乎極度的偏愛。

這也是淩冬心底的極大隱憂。

本來淩冬還想著能不能隱姓埋名在市井中生活，然赫連崢卻是連個孩子都不放過，已經下了幾道榜文，催促著他們早些到淨山。

來到淨山腳下，已經有一小隊人在等著，見淩冬抱著孩子一腳深一腳淺地過來，沒好氣地說道：“快點，老子都要凍死了，趕緊的，老子還要回去複命呢。”

說著，將手中的東西扔到淩冬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