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途中遭遇
歸根究底,剛出生的赫連宵不過是眼前這兩個男人之間爭斗的工具,听聞整個故事,即墨蓮看向緊靠著自己的人,卻並未發現赫連宵面生有絲毫的異樣。
與赫連宵而言,這兩人不過是陌生人,甚至連仇敵都算不上,恨字用在這兩人身上著實有些可惜。
平靜地听完這一切,赫連宵冷冷說道︰“說完了?”
赫連崢跟冷肅已經做好了被赫連宵報復的準備,他們均目不轉楮地看向赫連宵,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既然你們曾近是主僕,後來又是同謀,如此,本王就好心點,讓你們接下來還在一處,好好享受。”
那冷肅看起來已經沒了武功,赫連崢卻有,這樣的兩個人放在一起就不好玩了,思及此,赫連宵眼神閃過,隔著鐵欄將癱倒在地的赫連崢吸了過來,手上用力,赫連崢痛苦地低喊,片刻後,將軟成一灘泥的赫連崢仍在地上。
“你,你廢了朕的武功?”赫連崢低叫。
“若你輕易就殺了他,你接下來的日子豈不是很枯燥,本王這完全是為你們著想。”赫連宵輕蔑地看向兩人,說道。
讓兩個同樣滿懷怨恨的人關在一起,相信這會比死還難過。
殺了這兩人太過簡單,赫連宵要的是這兩人生不如死。
吩咐一旁的未︰“不能讓他們死。”
“是。”
等他覺得折磨這兩人差不多了,赫連宵會過來親自解決了他們。
赫連崢此刻恨不得立即殺死冷肅,但卻無能為力,他受不了每日看著那張臉,赫連崢看向即墨蓮,威脅道︰“你殺了他,我便告訴你,你那兩個屬下的下落。”
即墨蓮面上沒有絲毫不悅,相反,她心情甚好︰“我就知道你從來都是言而無信的,如風,出來吧。”
話落,一道身影悄然落在即墨蓮身後,恭敬地請安︰“小姐。”
這黑影赫然是如風。
他的面色之比以前蒼白了些,倒是沒受什麼傷。
“你,你是如何找到他們的?”赫連崢連連往後退,不可置信。
“你想不到的還很多。”即墨蓮雙手環胸,說道︰“你的錢府早已經不存在了,至于那個看押如風他們的下屬,此刻已經去地府報道了。”
跟赫連崢做交易不過是以防萬一,反正,揪出冷肅本就是他們的目的。至于如風他們,有了未跟黑獄,找兩個人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見著如風的那一刻,赫連崢已經沒了力氣。
赫連崢大概從未想過自己是如今這個下場,見著如今他淒慘的模樣,即墨蓮心中升起一股報復的快感。
兩人不再呆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地牢內,出了門。
正如即墨蓮預料一般,當暖暖的陽光再次照耀在身上時,赫連宵覺得心頭一松,壓在心上多年的枷鎖終于解開,暗黑沉郁的那一篇翻了過去,剩余的,便是跟自己比肩的這女子。
看著赫連宵始終緊蹙的眉頭終于松開,即墨蓮心下松了口氣,她笑開,五彩色澤流轉在晶瑩剔透的面上,使得即墨蓮清美的小臉越發的出塵起來。
赫連宵一時看呆,頭微微低垂,薄唇覆上她的軟軟紅唇。
一如既往的那麼軟香,赫連宵滿意地嘆了口氣,手攬上她的腰,將嬌軀勒進懷中,唇在軟香上留戀不去。
藥香跟馨香加速了兩人的心跳,即墨蓮雙手松散地搭在赫連宵肩上,回應著他溫柔的吸允,舔舐。
這麼多次的練習,赫連宵已經對這種事熟能生巧,動作更是露骨的超出即墨蓮的想象,這人,還真是聰明的不行。
掃過小巧貝齒,口腔內的任何一處都不放過,舌尖糾纏著她的香舌,曖昧的氣氛在陽光下一覽無遺。
這讓剛出來的未瞬間又縮回頭去。
即墨蓮心跳失了規律,整個人無力地靠在赫連宵懷中,因為缺氧,眼前一陣五彩紛呈,就在即將暈眩的那一刻,赫連宵終于放過她,將她抱緊,說了句︰“好像早點吃掉你啊!”
感受到他身上的僵硬,即墨蓮難得沒有取笑他,回道︰“好。”
“等找到解藥,回來後我們就成親。”
“好。”
只有成親了,跟她身心相融,赫連宵才覺得即墨蓮是真正屬于他的。
因為上次的春宮圖事件,赫連宵深知自己對男女之事這方面了解的少,是以,他找來不少這方面的書,對于男女之事總算了解,再加上每日即墨蓮對他的講解,此時的赫連宵已經算是完全知事了。
看了看天色,即墨蓮眼底閃過促狹,她笑道︰“我們去看看新皇上吧。”
想到等會兒可能看到的情況,就連赫連宵都不禁勾起唇角。
兩人閃身離開。
此刻的皇宮內,登基大典還未完成,朝北無聊地坐在龍椅上,掃了眼下面一張張諂媚的臉,心中大喊,這叫什麼事啊!
對,上首坐著的正是頂著赫連宵臉的朝北。
因為按即墨蓮的話說,朝南面癱,未暗衛,更不善與人交談,剩余的唯一能勝任的就是自己了。
頂著王爺的臉,他只能勉強維持住王爺冷凝的樣子,真想念原來的愜意生活,他就知道這是小姐對自己的懲罰。
之前的那本春宮圖,真是後患無窮,不知小姐使了什麼手段,他現在老二已經抬不起頭了,這種事他怎能找相識的大夫看,這幾日,朝北每日往外跑,專門找一個偏僻的醫館,那些草包大夫,沒一個能解決得了他的問題。
頭一個難題還未解決,朝北今日一早就覺得門口有烏鴉在叫,那時他就覺得不妙,結果,還未來得及偷跑出門,小姐已經命朝南宣他。
讓一個好動的人整日呆在皇宮,看著滿後宮的美女,一個也不能動,這叫朝北真是生不如死!
又無聊地打了個哈氣,朝北終于揮揮手,說道︰“退朝。”
正說得不亦樂乎的眾臣饅頭黑線,無奈,誰叫人家是皇上,諸位只能暗暗嘆口氣,依次往外走。
終于恢復安靜,朝北這才出了前清殿。
門口的侍衛太監以及宮女,見著新皇,紛紛下跪︰“皇上萬歲!”
“行了,起吧。”朝北不耐煩地擺手。
真不知赫連崢是如何在這個龍椅上坐了這麼久的,每日都有人下跪,每人見著自己都戰戰噤噤,還真是枯燥。
走著走著,朝北來到一處廣闊的花園,周圍怪石嶙峋,假山流水,九曲回廊,花園里各色鮮花開的爭奇斗艷,彩蝶在其中穿梭,好一幅美麗的景象。
沒有好酒,沒有美人,起碼還有美景。
正欣賞的愜意,突然一陣嬌呼聲傳來。
“見過皇上!”
順著聲音看去,卻見一群鶯鶯燕燕面帶討好的笑容過來,為首的是一個嬌媚異常的女子,此女的笑容看起來很熟悉。
“你們是?”朝北蹙眉。
“臣妾清妃,攜眾姐妹特來見過皇上。”清妃說完,還不忘拋了個誘惑的眼神過來。
因為赫連崢死的匆忙,赫連宵登基的也快,後宮這些女人還未來得及安置。
看著這一群女子,大多十幾歲,都是豆蔻年華,卻因為進了宮,終身也算是沒了指望,依照慣例,這些女子都要送往寺廟,有孩子的,則可以被接出去。
赫連崢的兒女不多,也就是說面前這些應該都沒有孩子。
不過瞬間,朝北已經摸清了這些女子出現的目的,與其在寺廟老死,還不如賭一把,新皇雖然傳言殘暴,可到底也是年輕俊美的,若是能被新皇看上,下半輩子豈不是輕松很多?
莫說現在他對女子沒什麼反應,即便是當初,看著這些沒別有用心的女人,他還是情願去青樓找他的紅粉知己,起碼那些女子知情趣,皇宮這些,別看著柔弱美麗,一個個狠起來,那都是母蠍子,毒的很。
況且,最最重要的是,頂著自家王爺的臉,他可不敢做出有損王爺形象的事,否則,自己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這麼一想,朝北臉色冷了下來,他喊道︰“來人!”
“皇上!”一小隊侍衛正巧經過,跑過來,小心地問。
朝北指了指那幾名女子,冷聲問︰“為何她們還在這里?”
“這個…”那侍衛為難了,皇上還未下旨,他們也不好擅自做主。
猜得出這些侍衛的難處,看著瑟瑟發抖的那幾名侍衛,朝北心一亮,他得替他家王爺重正一下形象,是以,朝北聲音不復之前的怒氣,而是淡聲吩咐道︰“將她們改送哪送哪?”
本以為必死無疑,卻未曾想到原來新皇是如此和藹的人,心中雖覺得不應該,但眾人還是做了一個比較,相較起來,還是現在這皇上好些。
“是。”
清妃斷然沒想到自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她終于知道什麼要作死了,恨不得扇自己耳光,但此刻最重要的還是如何逃過眼前這一劫,清妃眼眸一轉,突然抽噎起來。
那一副欲語還休的嬌弱模樣是她同樣拿手的,她知道哪一種姿態最能引起男子的保護欲,清妃可憐兮兮地說道︰“皇上!求求您放過臣妾吧,臣妾當初進宮也不是自願的,皇上,臣妾冤枉!”
清妃這麼一喊,身後的女子們同樣跟著抽泣以來,一時間,御花園內被煩人的抽噎聲充斥,這也讓本來心情剛轉好的朝北又一陣郁卒。
跟著赫連宵久了,他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這宮里的,可沒幾個是好的。
朝北面色一凝,指著清妃說道︰“趕緊的,將她們該送哪送哪去。”
“是。”
在顧不得這些女子的哭啼,那幾名侍衛又是拖,又是拉,片刻後,這御書房終于安靜下來。
朝北嘆了口氣,真想仰天長嘯一聲。
卻在這時,一陣輕笑聲響起︰“呵呵,朝北,做的不錯。”
即墨蓮跟赫連宵相攜走來,朝北見此,立即收起面上的苦悶,恭敬地說道︰“王爺,小姐。”
“看來,你這個皇上做的挺好,這麼一來,我們也就放心了,記得,朝北,要再接再厲。”即墨蓮笑著勉勵道。
朝北心下哀嚎一聲,小姐這就是威脅啊。
“王爺,小姐,屬下何時才能出宮啊,這里真的無聊,屬下願意去黑獄執行任務。”呆在這里,整日跟那些個老狐狸周旋,身旁都是些僵硬侍衛,還有膽小怕事的小太監,當真是人間最苦難的煎熬。
朝北算是求錯了人,在赫連宵心底眼中,誰也沒有即墨蓮重要,看著即墨蓮滿臉興趣,他怎會忍心破壞。
“從今往後,你便是這大赫的皇上,記住,何事該做,何事不該做最好記清楚。”
“王爺,屬下拒絕!”朝北砰的一下跪地。
一輩子的皇帝,那還不如殺了他。
即墨蓮卻在這時說道︰“其實還有別的辦法,你去找一個能接替你位置的,你便可以退下來。”
“真的?”朝北抬頭。
“當然,但,前提是你若是想要退位,你得找好理由,讓那些朝臣信服。”即墨蓮想了想,說道。
“是。”有機會總比沒機會好。
看著眼前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即墨蓮心中總覺得有些別扭,赫連宵見此,扭過即墨蓮的臉,說道︰“看我。”
那意思,即便是同一張臉,你也只能看我的。
即墨蓮笑道︰“雖然同是一張臉,但我還是喜歡你的,朝北那張,怎麼看怎麼別扭。”
這倒是實話,雖然同樣的眉眼,可朝北就是沒有赫連宵那種傲然獨立的姿態,也無赫連宵暗紅眸底的不可一世,以及看著自己時那種愛惜寵溺。
果然,那張赫連宵式的面容還是放在他自己身上比較合適。
即墨蓮的話取悅了赫連宵,他滿意地點頭,說道︰“朝北的沒我的好看。”
這話一出,即墨蓮揚起明媚的笑容,這赫連宵,果真的霸道的可愛。
即墨蓮連連點頭︰“恩,朝北才沒你好看。”
朝北這是躺著中槍,他低垂著頭,以往在紅粉知己那里得到的自信已經被眼前兩人打擊的碎碎的,朝北欲哭無淚,哪有這樣的,一邊貶低自己,一邊還贊美自己,這兩人,果真是一對。
雖然難過,可該說的還得說,朝北看向兩人,問︰“王爺,小姐,關于之前朝堂上提的南悅之事,屬下該如何做?”
赫連宵思慮片刻,說道︰“明日,你下旨,讓赫連同出使南悅。”
經過這一系列的事,赫連崢做事已經不如從前一般只憑喜好,他要給即墨蓮造就一個無憂的環境,就得從此刻籌謀,不會再讓自己的名聲更加糟糕。
赫連同不是主戰嗎?他就偏讓他前往南悅,跟那些他看不起的女子交涉,最好能讓赫連同惹怒南悅的女子,結果一定很有趣。
“是。”朝北應聲。
——即將倒霉的赫連同分割線——
兩日後,天還未亮,兩輛馬車悄然出了煞王府。
前一輛馬車內坐著即墨蓮跟赫連宵,後一輛是陌玉跟如冰,因為如冰要跟著來,這丫頭因為跟自己分開過久,苦著臉求了她好久,無奈,只能帶著這丫頭一起,有了赫連宵,如冰當然不能跟在第一輛馬車上,而此行要隱秘,三輛馬車又多了,讓如冰上了陌玉的馬車,陌玉倒是沒有異議,他自小生活的地方對于男女之妨就小些,況且,作為醫者,他的性別意識也單薄,在陌玉看來,只要行得正做得端,跟誰在一起無所謂。
而朝南跟如風則走在最前面,一行人出了城,往南駛去。
看著愈見遠去的馬車,黃銅大街某一處角落里停著的另一輛看似普通的車內,一個女子的聲音隱約傳了出來。
“煞王府此刻出來的是何人?”這聲音听起來有些熟悉。
另一個聲音回道︰“你覺得呢?”
“難道是即墨蓮那個賤人。”那淡漠的聲音里滿是惡毒,完全沒了之前剛听那會兒的驚艷之感。
另一道聲音回道︰“是也不是。”
“你這話是何意?”那聲音漸漸尖銳。
另一道同樣有些冷下來︰“記住,主人的交代,我並不是你的下屬,準確來說,你還得听我的,所以,以後跟我說話時,記得自己的語氣。”
這人話落,一時間馬車內倒是沒了聲息,半晌,另一人才緩緩道來︰“你覺得煞王跟即墨蓮的關系如何?”
“哼,那賤人不知使了什麼妖術,竟然讓煞王對她寵溺異常。”先前的聲音有些不甘心。
“你說的不錯,煞王跟即墨蓮從來都是形影不離的,皇宮里我們的探子回報,根本沒有即墨蓮。”
頭一人到底也不笨,她問︰“你是說宮里的那個根本不是煞王?”
“對,這是主人猜測的,主人向來聰慧,從來不會出錯,是以,我們還是按照主人的意思,跟上去吧。”
“好。”
——
有了自己的針灸,再加上陌玉的藥,路上,即墨蓮身體很好,完全沒了以前的那種虛弱跟嗜睡,幾人也沒有急著趕路。
這是赫連宵跟即墨蓮的第二次外出,相較于第一次,即墨蓮這一回心情輕松了不少,一路上也算是游山玩水般的行走。
這一日,正直正午,周圍只有一個茶寮,在馬車內做得久了,即墨蓮想出去透透氣,幾人便下了馬車。
這一行人都未刻意裝扮,就連赫連宵的暗紅雙眸也未有絲毫遮掩,他的紅眸在京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到了外面,特別是這麼遠的邊遠地方,信息不發達,對于煞王這個名號,知道的人還真不多。
這幾人男的俊,女的俏,在這鄉村野店的,極少看見,特別是那個紅眸的,是他見過的最俊美的,渾身一股冷氣,讓人不自覺臣服。
幾人進了茶寮,那老板激動的直哆嗦。
“幾位客官,你們坐,小的這里只有粗陋的茶水,客官若不嫌棄,小的就給你們上一壺?”那老板搓著手,說道。
這幾人哪一個沒有吃過苦,況且,入鄉隨俗,這種粗淡的茶水也自有它的好處。陌玉剛想點頭。
“小二,我們可以借點茶水嗎?”如冰問。
“有,有,姑娘請稍等。”
見老板離開,如冰這才笑道︰“小姐,是王爺讓奴婢帶著的。”
剛開始時,如冰還在替自家主子難過,這麼美好的主子,怎麼就偏偏遇到了那個人人懼怕的煞王?不知主子吃苦了沒?
等進了王府,雖然不過一日,可如冰還是看到了自家小姐的笑容,那是過去五年她從未見過的,是幸福的笑容,再看煞王,同樣滿眼寵溺。
如冰不是一般三從四德的女子,她跟在即墨蓮身邊久了,一些即墨蓮式的奇特想法她也學到不少,這兩人之間的甜蜜溫情讓如冰直很是感動。
他們每日都在一起,大概赫連宵又是趁自己睡著的時候吩咐的,即墨蓮感動地握著赫連宵的手。
這兩人若無旁人的親昵非但不讓人反感,反而有一種羨慕之感,只是,總也有傷心人,陌玉斂眉,不語。
而如冰,則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家哥哥,並未發現如風有異常,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哥哥喜歡小姐,這是如冰一直知道的,但她也了解哥哥跟小姐之間的差距,她只盼著哥哥能放開心中的結。
因為這茶寮都是小的四方桌子,此刻恰巧還有兩張空桌,赫連宵,即墨蓮跟陌玉一桌,朝南,如風如冰坐在旁邊的另一桌。
看著朝南跟如風如出一轍的面癱臉,如冰暗暗吐了吐舌頭,說不定這兩人以後還能成為好兄弟呢,不得不說,這如冰此刻還真是一語成讖。
很快,開水端了上來。
老板剛打算替他們倒水,不遠處的一張桌上發出一聲脆響,只听得一個粗魯的聲音說道︰“老板,你這是看不起我們兄弟怎麼地,我們先來,早就點了,你倒好,知道要先巴結人家,怎麼,難道是怕我們付不起錢?”
那老板提著開水,這砰的一聲響,再加上那人超大的嗓門,他一個小老百姓哪里見過這仗勢,手一個哆嗦,滾燙的開水眼看著就要灑在靠的最近的赫連宵身上。
只見開水潑下來的那一刻,赫連宵身形一轉,抱著即墨蓮閃開,堪堪躲過了那可以燙傷他的開水。
那老板扔掉水壺,趕緊道歉︰“對不起,客官,實在對不起,小的該死。”
從這些人的氣勢跟衣著來看,絕對是非富即貴,不管是富,還是貴,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見多了這種客人,那老板等著被罰,在那老板快要跪下的時候,赫連宵抬手阻止,說道︰“無事。”
完全顛覆了以往這老板的認知,老板激動的熱淚盈眶,連忙說道︰“公子,小姐請坐,小的再去重新燒一壺。”
這邊的事同樣讓剛剛發怒的那一桌看的清楚,那幾人相視一眼,覺得這幾人應該是無甚背景的人,別看穿的像模像樣的,說不定就是不受寵的庶子庶女之類的,听說有錢人家孩子多得是,那些無背景的庶子地位甚至比丫鬟小廝還不如。
說不定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撈一筆。
看著老板剛打算離開,那個拍桌子的大漢起身,一腳踹開長凳子,大步走向那老板,惡狠狠說道︰“本大爺剛剛的話你沒听見嗎?”
這茶寮老板各自矮小瘦弱,被這麼一提,雙腳離地就被提了起來,那老板欲哭無淚,遇到這種地痞流氓,他只有認倒霉的份。
“大爺,不是小的沒听見,實在是你們要饅頭,還得現蒸,這開水有現成的,大爺,您再稍等會,小的去看看,饅頭好了沒?”老板小心翼翼地說道。
大漢聞言,大笑︰“我讓你找借口。”
話落,將手中的老板隨手一扔,說是隨手,其實也是看著方向的,那大漢將手中的人直直扔到赫連宵這方向。
赫連宵未抬眸,朝南已經飛身而起。
一把接住閉著眼楮大叫的老板,將他置于地上,朝南看向那大漢︰“道歉。”
出門時小姐吩咐了,出了煞王府就要低調,若是以往,朝南定要讓這人好看。
那大漢像是听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哈哈哈,真好笑,你們可覺得好笑,想我東南一只虎,還真未遇見過這麼不知好歹的一群人,誰見了本大爺不給幾分面子,你以為你們是誰?敢讓本大爺道歉,本大爺是看你們活的不耐煩了吧?”
跟他一桌的幾人附和著大笑。
這大笑聲被如冰一句嘲諷的話打斷︰“還東南一只虎,我還是武松呢。”
小姐跟她講過武松打虎的故事。
很顯然,那東南一只虎沒听懂如冰的話,不過倒是听出了如冰語氣中的嘲笑,他大步往如冰走來,嚷道︰“哼,你個小丫頭片子,簡直找死。”
即墨蓮幽幽說道︰“如冰,既然他不明白何為武松打虎,你就免費給他演示一遍。”
“是,小姐。”如冰正看不慣這些仗勢欺人的人,正好借這個機會教訓一下這群人。
作為即墨蓮的貼身丫頭,不管是武功,還是其他方面,多少都有些涉及,如冰起身,迎著那大漢而上。
那大漢見兩個丫頭都不將自己放在眼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氣嚷道︰“你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看本大爺教你們如何听男人的話。”
這話一出,周遭一陣狂風。
發怒的又豈止一人。
只見一根掉了漆的木筷子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直往那大漢而去,鑽進他長大的最,直穿後頸,那大漢還沒來及意識到發生了何事,已經沒了氣息。
剛剛還大笑的剩余幾人驚恐地看著手中只剩下一只筷子的赫連宵,連滾帶爬地逃走。
太可怕,這人有血紅的雙眸,手段更是狠辣,一定是妖怪。
人終于走光,那老板也嚇得躲進了後面,瑟瑟發抖。
掃了眼地上的尸體,一直未出聲的陌玉有些不贊同地說道︰“煞王何必趕盡殺絕,他不過是個無知之人。”
“不管是誰,欺她辱她,都該死!”
即墨蓮抬眸,笑看著赫連宵,這就是她選的人,從來都不舍得自己受到一點的傷害,哪怕僅僅是言語上的,即便為了她,被人罵殘忍,冷血,也甘之如飴。
即便赫連宵是魔頭,那又如何!
陌玉嘆了口氣,心中微微的釋然,這便是他跟赫連宵的差距,在赫連宵心中,任何人或事都沒有絲毫分量,唯一重要的是身旁的這個女子,而與自己來說,生命中還有其他,不可能只被一人佔據。
這樣的自己,即便早些認識這女子,想來她也不會選擇他吧?
暗下心來的還有如風,他不動聲色地坐下,這時候如風才意識到自己跟赫連宵的差距,這種差距是他難以啟及的。
一直最無辜的朝南掃了一眼如風,未動。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這會兒該是如冰發揮作用了,她喊道︰“老板,我們的水好了沒?”
“好…好了…就…就來。”那老板語無倫次地說道。
他已經欲哭無淚了,這個茶寮看起來是開不下去了,哎。
想歸想,老板還是端著茶壺出來。
如冰接過。
即墨蓮卻在這時說道︰“如冰,給些錢。”
既然小姐提及錢,那意思就要多給,如冰應聲,掏出兩錠銀子,二十兩,足夠這老板開茶寮一輩子的了。
“老板,今日的事是我們引起的,這錢你收下,茶寮也別開了,去做些別的生意吧。”即墨蓮說道。
老板從未見過這麼多的銀子,一時激動的難以自持,他趕緊拉著自己的老婆子出來,磕頭感謝︰“小姐真是大慈大悲,小的謝謝小姐,謝謝。”
直到老板跟他的老婆子離開後,如冰這才問道︰“小姐,為何讓他們別開這茶寮?”
有了錢,還有這茶寮,豈不是更好?
如冰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即墨蓮解釋道︰“剛剛死了人,那幾個跑了的定然會回來,找不到我們,這老板就得被迫負責,那二十兩到時非但不會幫助他們,反而會害了他們的命。”
“知道了,小姐。”
陌玉驚詫地抬頭。
這種經驗只有在江湖上經歷過的人才會有,這即墨蓮果真是與眾不同的,極為聰慧,能在一瞬間想了這麼多。
看著陌玉驚詫中帶著暗淡的目光,赫連宵難得沒有發怒,他緊挨這即墨蓮,唇角勾笑,挑釁地掃了一眼陌玉,那䱇瑟的眼神分明就在說,怎樣?這女子是我的!
哪有這麼不害臊的,即墨蓮失笑,心底一陣軟糯。
這幾人說笑間,不遠處傳來一陣咕嚕咕嚕馬車聲,終于,馬車停在即墨蓮他們的不遠處,車上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
那男子先跳下車,接著手扶著那女子跟著下了車,兩人朝著這邊走來,那女子掃視眾人,最後將視線落在赫連宵身上,女子眼底淡漠不再,親切地笑道︰“煞王,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
這話說的模稜兩可,若是即墨蓮是個小氣,或是不自信之人,定要懷疑赫連宵跟這女子只間的關系了。
當然,即墨蓮的確是小氣之人,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赫連宵。
赫連宵听聞那女子的話,神情不動,亦不回答,他時刻謹記即墨蓮的話,盡量少殺人,今日已經殺了一個,那麼之後就要注意,能讓自己不殺人的唯一辦法便是不理會。
見煞王像是沒听見似的,那女子絲毫不以為杵,接著說道︰“上一次多謝煞王出手相救。”
赫連宵依舊不說話,只是看著即墨蓮。
即墨蓮笑問︰“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救過人家?”
“我沒救。”赫連宵皺眉,想了半晌,這才回道。
那女子听這話,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而後迅速恢復,既然赫連宵不理會她,她也不能做那個沒臉沒皮的,女子恢復了雲淡風輕。
在經過眾人旁邊時,一陣藥香飄過。
赫連宵眼神一凝,又想出手,即墨蓮抓住他的手,搖頭。
同時,赫連宵也感覺出了異樣來,不遠處,馬蹄聲響起,
一陣灰塵揚起,馬蹄聲漸進,听這響亮的聲音,來人定然不少,果不其然,等馬蹄聲終于停下時,這才發現來人起碼有二十個。
領頭之人見赫連宵等人,問身後的人︰“可是他們殺了老虎兄弟?”
“莊主,是他。”那人指著赫連宵說道。
那被稱作莊主的下了馬,走到赫連宵面前,不客氣地問︰“敢問閣下為何要殺了我莊里的門客?”
這個時代,不少官宦商賈之家都會豢養著門客,護衛之類的,只為保平安。
這邊一片寂靜,如冰一皺眉頭,說道︰“哼,他該死!”
“小丫頭,你年紀輕輕的,怎會如此殘忍?我老虎兄弟到底也是一條人命,豈能說殺就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莊里自然也有規矩,若是你們不說出個來龍去脈,本莊主不會善罷甘休的。”
“想知道發生了何事。為何不問問你身後的人?”如冰又說道。
那幾人回了莊,只添油加醋地說了這幾人多麼狂妄,出口狂言,作為一莊之主,門客無故被殺,他總要過來處理一下,如若不然,其余的門客也該失望了,他還需要這些人。
這莊主也知曉身後幾人肯定是夸大其詞了,然,他未想到的是對方一看便是來頭不小的,這幾人的修為,除了那說話的丫頭,哪一個都在自己之上,自己這麼貿然前來,定然會惹怒這幾人,看來,得好好想想。
修為高深,比身後那些個只知道那錢,吃飯的高不知多少檔次,若能尋的這幾人的幫助,自己那事會不會就簡單的多了,到底是繼續幫著身後那幾人討公道,還是舍棄他們,選擇跟眼前這幾人打好關系,稍微思量片刻,這位莊主已經有了決定,他將手中的馬鞭遞給一旁的小廝,笑著上前︰“在下司馬雲,是千里莊的莊主,實在抱歉,因為被這幾位門客夸大的言辭鼓動,這才貿然前來,看各位的氣質模樣,司馬雲知道諸位定然不像宵小之輩,司馬雲為自己的魯莽向各位道歉。”
“這還差不多。”絲毫不知情的如冰說道。
即墨蓮淡淡說道︰“無礙。”
那司馬雲看向即墨蓮,以及她身旁的赫連宵,真誠地說道︰“為了表示歉意,司馬雲想請各位去千里莊一敘,還請各位能給在下一個機會。”
一听莊主這話,身後鼓動他來的那幾人忍不住了,其中一人氣憤地說道︰“莊主,您怎可讓他們去莊里?”
司馬雲眼角掃了一眼那人,心中卻想著回去就讓這幾人走,司馬雲聲音不復跟即墨蓮等人的那種客氣,他維持著莊主該有的威嚴,沉聲說道︰“難道你們未曾說謊?本莊主不是笨人,幾次三番的替你們收拾爛攤子,本莊主請你們來時護院的,不是供養你們的,若是你們繼續如此,還請各位另謀高就吧。”
這是司馬雲說過的最嚴肅的一次,這幾人以前是草莽,過的顛沛流離的生活,自打進了千里莊,日子可謂上了不知多少個台階,如此好差事,怎能輕易丟掉,那幾人頓時沒了話。
“不用,我們還趕路。”即墨蓮淡聲拒絕,
司馬雲搖頭,笑道︰“姑娘大概還不了解此地吧,這方圓幾十里只有我千里莊一處可以歇腳的地方,若想要去下一個城鎮,起碼要五個時辰,現在已過了午時,時間實在是來不及,況且往南不遠處便是一處叢林,里面不少野獸,毒物,在下知道以各位的身手定然不怕,可這種事情到底也影響休息,姑娘又是女孩子家,晚上在外總歸有些不便。”
這一句句都是為他們著想,要不說這司馬雲有眼力見,縱觀這兩桌,這淡然出塵的女子一桌三人是主子,而一般來說,都應該是男子說了算,可不管是這紅衣冰冷男子,還是旁邊青衣溫潤男子,目光始終都在這女子身上,由此可見,兩人心中都是以這女子為重的。
一提及對即墨蓮好,不用即墨蓮開口,赫連宵已經出聲︰“好。”
司馬雲笑道︰“兄台爽快,那回去不如趁早,我們這就走吧。”
幾人起身。
另外一桌始終未吱聲的兩人聲音傳來︰“等一等,我兩人可否也去貴莊叨擾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