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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刀呢?》第30章
   ☆、Chapter30

   南美,三個月。

   那可以說是朱凌人生中最漫長、最吃盡苦頭的三個月。所幸後來電影大獲成功,他在演藝圈的地位也得到了飛躍,被粉絲稱為「化繭為蝶」「魚躍龍門」。

   但是,那一切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在持續刺耳的掌聲與蒼白的閃光燈下,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失去了什麼。

   要是事先能預知這一走之後的結果……

   真的,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一定不會走。

   一定會死乞白賴在他家熊寶寶身邊。不要臉、不要命。每天去學校堵、去家裡追,苦苦哀求,盡一切全力擁抱、補償。

   那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

   朱凌有時候覺得,自己是不是就是命不好。

   為什麼上天偏要在他擁有一切、原本很幸福的時候,把誘惑送到他的面前。把他好好的人生戳得七零八落。

   而他又為什麼那麼蠢,在該聽經紀人的話的時候當耳旁風,不該聽的時候卻亂聽盲信,最終選擇了大錯特錯的那一條路。

   去南美這事,完全是經紀人桐姐勸的。

   「唉……最近真是惹著太歲了。本來談好的綜藝、新劇,全被戚揚搶了!」

   「我都打聽過了,他開的價格簡直低到搞笑,分明就是故意在壓你針對你!小朱凌啊!你就是不聽桐姐我的勸吧!」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葉氤他是《繁榮》黎總的人!跟他千萬保持距離、保持距離!」

   「你倒好……我這邊還累死累活幫你牽線想著哪天能送你上《繁榮》直播呢,結果你你你!搞到因為他離婚?把黎未都得罪得死了,戚揚幫他高壓,看你怎麼翻身!」

   「說到底,你倆要是真愛,桐姐我也沒話可說!」

   「可現在又怎麼回事啊?離了婚這都一個多星期了,還整天熊寶寶、熊寶寶的。你要真那麼喜歡你家那一位,那你之前又跟葉氤搞什麼搞的啊?!」

   九月初,面對嚴峻無比的形勢,經紀人桐姐是真的要崩潰了。

   等錄影的區區半小時裡,朱凌的妝花了三次,化妝師都不耐煩了!還有,這眼睛腫起來,根本遮都遮不住啊!

   這待會他媽搞笑綜藝啊!頂著這麼喪一張臉怎麼上啊!

   又要像上次一樣拿錢不敬業、當背景板被人吐槽啊?

   「哦對了,呵呵,葉氤還在外面等著你呢,你還是不肯見他?」

   那個葉氤,說起來倒也是個不肯死心的主。

   這都一個多星期了,天天帶著便當死守朱凌。每次見了她都像見了親人,分分鐘圍上來打聽朱凌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休息,大眼睛裡忽閃的擔心加心疼。

   只可惜,完全唱的是獨角戲。

   「……桐姐你就別理他了。」

   因為離婚的事,朱凌怨上葉氤了,一面也不肯見。

   桐姐覺得十分滑稽。

   這明明一個月前,倆還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難捨難分呢!朱凌還翹班都要帶著他吃飯逛街兜風買花呢,沒覺得對家裡那個有多重視、有什麼愧疚之心啊?

   然而這邊一離婚,那邊花心蘿蔔秒變情種。突然外面的花花草草全不要了,突然只要「熊寶寶」了。

   男人心也海底針?

   這麼想著,就見朱凌又哆哆嗦嗦的,從口袋裡掏出「那個小本子」在看。

   這幾天,他也不知從哪弄了個巴掌大的小記事本,沒事就打開看。一看就哭。

   桐姐這次實在是忍不住,她倒要看看她家二缺偶像青年到底在看什麼!

   墊著腳按著椅背湊近一瞧,掌心大小的記事本裡夾著一片撕破的書頁——應該是從本舊書上撕下來的,書頁有些泛黃,上面黑色的油墨字跡十分清晰,一共就兩句話。

   【思嘉,我從來不是那樣的人。】

   【我不能耐心的拾起一片片碎片,把它們湊到一起,然後對自己說這個修補好了的東西跟新的完全一樣。一樣東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我寧願記住它最好時的模樣,而不是把它修補好,然後終生看著那些破碎的痕跡。】

   「……」呃,什麼鬼?這不是《飄》麼?

   離婚把朱凌打擊文藝了?突然開始研究世界名著了?

   女人的香水味從身後襲來。朱凌撇了撇嘴表情委屈得要死,修長的手指開始抖。

   「桐姐,我一直覺得,像這種書,劇情發展慢、人名多又記不住。只不過家家戶戶書架上都有一本,我才也弄了這本擺在那的,從來都沒翻過。」

   「但你知道……那天他是怎麼欺負我的?」

   「他連話都不願意跟我說!直接把我扯到書架旁邊,把這本書掃下來,翻翻翻,就把這一段撕下來給我了!」

   「嗚,他明知道我大學沒畢業就出來工作,哪像他是副教授、又是民法研究院的研究員,讀過那麼多書,隨便一翻就能翻出這種扎心的話來!他、他就是嫌我沒學問配不上他,拿這種東西欺負我,嗚……嗚嗚……」

   「朱凌。」桐姐很無奈。

   從頭到尾,都是你在欺負人家好吧!

   然後你還委屈?而且,竟然還委屈得這麼認真!

   桐姐算是業界精英,只不過以前帶別的偶像組合,這才剛剛成為朱凌的新經紀人半年。

   朱凌的那位「前夫」,她只見過一次——記得人很帥,打扮得很隨意,跟精緻的朱凌完全不是一類風格。最重要的是眼神真誠,給人感覺很好,笑起來又特別有味道,有種既成熟又溫柔的氣質。

   那也就是兩個月前的事吧。

   一次周邊四天的外景拍攝,朱凌胃藥沒帶,他專程開車過來送。她收下藥:「來都來了,不見一面嗎?」

   「沒事,您帶給他跟他說一聲就行。他不是忙麼?我在這打擾也不好。又不是回家看不到了,我先回去了哈。」

   桐姐那天看著那男人的背影,很有點五味雜陳——小朱凌,你是運氣好,才找到一個關心你、又寵你的好男人。

   卻還在外頭作,別作死了到時候後悔。

   【如果一個男人能無限包容你,連你的任性、虛榮和狂妄也照單全收,那麼,他也一樣能讓你傷心得哭天搶地、不成人形。】

   桐姐不知道是在哪裡看到的這句話,卻沒想到腦中就這麼FLAG一立,朱凌還真的立竿見影就直接作狗帶了!

   「小朱凌!算桐姐求你了……剛冷敷好的!」

   「你啊!婚作離了,現在也就只剩下事業了!難道事業也不要了嗎!?」

   戚揚最近實在炙手可熱。他一帶頭孤立朱凌,幾乎帶動了半個娛樂圈的風向。照這麼下去,吃棗藥丸!

   「那就都不要了!」朱凌還在犯倔不知道事情嚴重,「反正我現在也什麼都沒有了,還不如死了算了!」

   是,你可以死。

   但老娘不能跟著你喝西北風呀!桐姐覺得她作為經紀人,必須雌起一把!

   「你個死熊孩子!腦子裡就不能想點積極向上的東西麼?『什麼都沒有了』就去賺回來,前夫跑了就去追回來!哭有什麼用,你倒是行動啊!」

   「桐姐你不明白,」朱凌更難受了,「鍇哥他、他再也不會再原諒我了!」

   桐姐眉毛一挑,聲音提得比他還高:「誰說的!這還真不一定!」

   「……」

   「朱凌,你聽說過一個情侶復合的理論……叫『二次吸引』麼?」

   --

   隨後的時間裡,桐姐快速給朱凌講了一個勵志逆襲、破鏡重圓的故事。

   那是圈內的模範夫妻,著名妻管嚴、沒臉沒皮的夏導和那對他愛搭不理的嬌妻星姐(夏天的父母)年輕時的狗血事。

   要看現在的夏導,那可是典型的妻奴。工資上交、俯首帖耳,天天追著老婆跑,成箱成箱往老婆所在劇組送吃的,一點風吹草動緊張得要死要活。

   可誰能想到,這位典型的無產階級懼內主義者。年輕的時候,喪心病狂到單方面退過他老婆的婚來著。

   「那個時候,是星姐先喜歡夏導的。」

   「夏導屬於很有個性又有才華的那一掛,星姐特別崇拜他。有美人主動倒追投懷送抱,一般男人何樂而不為?所以,兩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其實當時星姐也挺紅的了,名聲地位配夏導都不差。但是你知道,演藝圈嘛,導演面前哪又缺漂亮女明星呢?」

   「星姐那個時候又一頭熱、天天星星眼粘著夏導。人好多都是賤的,得來容易就不知道珍惜。夏導漸漸就開始嫌棄星姐不成熟、腦子笨、沒靈氣,甩人的時候也真挺狠的,婚期都定下來公開了,單方面在婚前一個月,說不結就不結了!」

   「那個時候,我姐正好做星姐的小助理呢。據說星姐整個人崩潰得不要不要的,也像你這樣天天哭、夜夜哭。兩個星期瘦了十來斤,工作也不想幹了,日子也不想過了。天天喊著要去跳江。」

   「結果,你知道星姐喊完跳江之後是怎麼做的?」

   「人家跑巴厘島去了。反正是要哭,對著舊人往事走不出來哭,不如去熱帶對著陽光沙灘椰子樹哭!」

   「其實從這裡開始,逆襲的第一步就開啟了。這一步的學名叫『斷聯』,就是暫時和過去切斷一切聯繫,先找個地方安靜調整先好自己的心態——找出上次失敗時的不足,專注自我的提升。」

   朱凌紅著一雙眼睛,整張帥臉的一片傻白傻白的。

   桐姐瞭解他。跟這貨講道理,他腦子一般是負荷不過來的,還是得擺事實——

   「比如星姐,就在海邊冷靜思考了夏導到底嫌棄她什麼,然後努力調整心態,改!」

   「嫌她不獨立,那是胡扯,獨當一面的女明星誰還能真不獨立麼?不過是太把他當一回事罷了。嫌她單純天真,那就買上紗裙在海灘裝妖艷賤貨唄。嫌她沒自己的生活,就努力有唄——總之,這個提升,可從外形、內在、生活品質、說話方式等各方面入手。」

   「像朱凌你,自己有什麼問題,難道你自己不清楚?」

   「……」

   「我就問你,花心能不能收?見異思遷的壞毛病能不能改?」

   「能!能!」朱凌忙不迭,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桐姐,我、我沒有見異思遷。我愛鍇哥,我只愛鍇哥一個!跟葉氤只是一時迷惑,我、我……」

   桐姐:「這話你跟我說沒用。再問你,書讀的少,沒文化能不能補、能不能學?」

   「能!能!只要鍇哥能回頭,我什麼都願意做!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所以,」桐姐「啪」地在他面前扔下一個本子,「你好好看一下,這個電影劇本!」

   「題材很好、主題非常正能量。就是只是要去南美拍三個月,條件非常苦。其他人嫌累,戚揚也不會跟你搶。在他目前國內全方面碾壓你、又故意欺負的情況下,這是你最好——或者說是唯一的選擇了。」

   當年,夏天媽媽在陽光沙灘晃蕩了三個月,才平心靜氣回了國。

   並不急著聯繫夏導,只每天各種發吃吃吃、買買買、做蛋糕去滑雪,感覺人生精彩豐富、輕鬆快樂的美照。

   事實證明,有些男人果然是非常賤的。

   別人不把他當回事了,他反而暗戳戳開啟窺屏模式。越看越覺得人家有他沒他一個樣,反而變得更美、更滋潤了。

   開始不爽、不甘心。兩個月後一次頒獎典禮,星姐直接穿上大紅色的深V戰袍。全程漂亮明媚、活潑動人、風情萬種、愛答不理,夏導直接被徹底閃瞎。

   那個後悔啊、那一個腸子都青了啊,狗爬式認錯求復合。

   超級豪宅贈送、超大鑽戒求婚、各種認慫認錯、古堡夢幻婚禮,從此成為老婆奴兒子奴。從那以後二十年過去了,直到到現在都在星姐面前抬不起頭。

   朱凌聽完星姐說的故事,全程羨慕到不行,整張臉又哭又笑又苦逼到不行。

   「但你別只顧著看人家逆襲得成功漂亮,你知道星姐背地裡對自己多狠?誰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江山坐穩的!南美這三個月,你除了拚命努力拍戲,空閒時間還得好好反思、讀書、磨練自己,爭取脫胎換骨!」

   「到時候,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回到他身邊讓他震驚,讓他再度被你二度吸引——朱凌你有潛力的,要對自己有信心!」

   「不過,要是真復合了,你下次可一定要好好珍惜人家了,別再犯錯了哈!」

   朱凌連忙搗蒜一樣拚命點頭。

   半晌,卻又有些遲疑:「但三個月那麼久……他把我忘了可怎麼辦?」

   「呵呵,朱凌你這就不懂了吧?前任就像WIFI,只要沒有人改密碼,永遠都能連上。」

   「……」

   「……」

   朱凌:「那萬、萬一有人改了密碼呢?」

   「你傻呀,區區三個月,他上哪找個比你更好的去?」

   朱凌一臉茫然:「……我又不好。」

   桐姐嚇得差點沒把新買的口紅砸了——那麼自戀的一個人!居然破天荒說出這種話來?孺、孺子可教?

   「不不,你單論條件還是很好的!人帥、嘴甜、又肯努力不是嗎?再說了,他本來就挺你的,那麼果決跟你離婚,只是因為你讓他太難受罷了!」

   「可我看他好像並不難受呀。」朱凌有些茫然。

   「……」

   「他逼我離婚,你都不知道有多雄。一點也沒有捨不得我,我哭著求他,他臉色都不帶變的。」

   「我去,他肯定比你難受得多好吧!」桐姐要瘋了,「你簡直是……你還是趕緊的去南美吧!就你這神邏輯,再不好好趕緊大苦大難磨練一下,想追回他別說三個月了,再給你三年、三十年恐怕都白搭!」

   朱凌聞言,又要哭了。

   桐姐趕緊又拿化妝棉過去維護他臉上的粉:「行行行別哭別哭!回來妝花又了不好補!」

   --

   當朱凌的飛機緩緩升空,大半夜跟隨信號燈的指示盤旋過黃海海域,轉而飛向美洲大陸的時候。他並不知道——

   他的熊寶寶,在那一刻,其實正在他飛機下面飄搖雨夜下的那片大海上。

   跟他的人生宿敵黎未都在一起。一碗魚湯、一條毛毯,被困在一隻飄搖的小漁船中。

   雖然還沒有被「改密碼」,但已無限接近「成功改掉別人密碼」——只是那一刻來得很悄然,當時還沒有人意識到。

   紀鍇坐在船艙離,很有種宿命的悲愴感,當然黎未都也有。

   撞車、抓姦、被困、醫院、睡不成的各種無限循環。兩人好像從來沒有哪一次見面,是能不出狀況的。是能高高興興出門、平平安安回家的。

   雖然多數幾次,是黎未都主動找的紀鍇;但也有那麼一次,是紀鍇自己追尾了黎未都的車。

   所以這一次,又是誰的鍋呢?

   黎未都:都怪戚揚!

   非吵吵著要見「小報上的那位讓你治好腦殘、成功分手的再造恩人民工哥」!要、要不是為了滿足好友的好奇心,誰、誰沒事幹了會約他出來?

   紀鍇:嗯,都怪戚揚!

   ……

   作為一個上班族,好容易熬到週末,本來打算睡個懶覺。

   無奈一大清早就被不人道的電話吵醒,黎未都在那頭態度冷倔倔地問「你……今天有沒有空和我朋友見個面」的時候,紀鍇的心裡是被一萬頭神獸踐踏過的。

   「大哥!現在六點十五!」

   「……」

   「你自己失眠、神經衰弱求不禍害他人?」

   黎未都:「我昨晚給你發信息,你一直沒回我。」

   「……」紀鍇一看,還真有一條未讀信息躺在收件箱裡!

   見什麼面!不見!真心想要找各種理由搪塞,可無奈醒都醒了,何況黎總下一句話又是——「一起出海釣個魚,去不去?」

   紀鍇其實並沒有釣魚這項興趣愛好。

   但要知道,所有男性的基因裡都天然刻印著自遠古流傳下來的狩獵天性。像「抓捕食物」這種活動,本能地無、法、抗、拒!

   當然,起床穿衣打理時,看著鏡子裡那個高大帥氣、眼神犀利的男人時,心裡更是抱定了另一重目的的。

   ……確定是釣魚?

   黎總,您是真想釣魚,還是想釣老子?

   萬一真是想釣老子,那正好,可以當面禮貌而不失堅定地好好拒、絕、這位黎總,叫他知難而退!

   當然是選擇拒絕的。

   「有錢人又帥做飯還好吃,雖然是個神經病但是沒關係?」不不不,連葉氤都知道神經病的無盡關愛接受不來,難道他傻?

   出門,黎總直接把land rover開到他家小區門口。本來紀鍇是滿肚子心不甘情不願,並做好十足的心理準備——黎總的朋友多半會和他一樣奇葩。

   戚揚那人,一度算是朱凌事業上的勁敵。

   紀鍇這些年可沒少聽朱凌黑他是多麼多麼虛偽、精分、惡毒的一個人。

   然而上了後座,和這位傳說中的「新晉一線男星」戚揚並排坐了兩分鐘左右。嗯……成功刷新印象!

   完全不虛偽!超有趣!無比投緣、相見恨晚!

   有些緣分,真的第一眼後,就不用再多說什麼——那位電視上比朱凌還要精緻、還要有欺騙性的大明星戚揚,一身釣魚用大褲衩、夾腳拖鞋、不裝X不梳頭,社會閒散人員狀坐沒坐相歪在後座。

   一身上下目測絕不超過一百塊,襯衫還破了個洞!

   明明是很高很帥、古銅色很野性的臉,看到他露出笑容時,卻毫不介意地露出違和感十足的小兔牙,特別特別的萌。

   兩人初次見面,先第一時間認可了彼此的衣品。

   繼而,動作出奇一致地,雙雙擺出嫌棄臉看向駕駛位上那位西裝革履、梳了頭來參加釣魚活動的那位黎總。

   心領神會、一見如故。

   紀鍇已經好久都沒有過這麼開心的半天人生體驗了——一整個早上,和新認識的好基友戚揚一起,一邊瘋狂吹牛、交流釣魚技巧,一邊旁若無人地吐槽diss黎總。順便聽戚揚八卦黎總的種種血淚黑歷史。

   黎未都幽靈一樣在兩人身後轉悠,面色不善、又無計可施——

   紀鍇估計那是因為畢竟他統共就兩個朋友。

   這戚揚直接佔了半壁江山,萬一不小心給得罪了,朋友圈嘩啦一下又得少去二分之一,那實在也太過淒慘了。

   ……

   整個週六早上,陽光明媚空氣暖溢,碧晴的海邊好多漂亮的待租遊艇。

   戚揚和紀鍇意見出奇的一致——海邊除了遊艇,還挺著好多漁家的破鐵皮船,紅色的漆、硃砂色鐵鏽,滿載海產品的魚腥味。比豪華遊艇帥氣多了、粗野多了、有男人味多了!

   黎總拗不過那兩個人,全程生無可戀臉。

   看兩個帥氣地攤貨男團靠著紅鏽船舷、蹭的一身油印子卻毫無潔癖地開心釣著魚。整個人忍著潔癖坐立難安、杵在甲板上不知道能幹啥、該幹啥。

   中午時分,天色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些轉陰。

   戚揚這坑爹玩意兒更是接了個電話,招手大喊了幾聲「不好意思以後再約」,就急匆匆划小皮船趕著上岸了!

   「啊啊真的對不起啊~~衛軒店裡突發情況,他不會開車,我得回去接送!」

   紀鍇:「……」

   紀鍇:喂!

   紀鍇:不會開車,難道不會打車?

   找藉口都不知道找個合理點的?開了四十公里來這鳥不生蛋的海邊,你就丟老子在這蒼茫大海上,跟這姓黎的大眼對小眼、尷尬獨處?

   不會是故意的吧?

   故意製造獨處機會——讓黎總在這茫茫大海四下無人裡,跟老子培養感情?

   然後萬一培養不成,還可以發神經病把老子推下海,做得乾乾淨淨、神不知鬼不覺。

   紀鍇覺得自己可能腦洞有點大。

   可他腦洞再大,卻也沒有老天爺腦洞大——就這麼腦中小劇場了幾分鐘而已,只等著下一條魚上鉤之後就趕快找個藉口收桿打道回府,卻等到了滴答滴答幾滴冰涼落在了身上。

   ……下雨了。

   居然!下雨了!

   出門玩之前,三個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看了今天的天氣預報也是荒謬。但這卻並不是最荒謬的點——

   最荒謬的點是,就在雨點稀里嘩啦砸下來那一刻,剛才明明還能看得很清楚的海岸,轉瞬淹沒在這細雨迷濛煙波氾濫中,沒、沒了。

   紀鍇十分淡定:「沒事!我記得很清楚,岸邊是那個方向!我們就把船往那邊開!」

   黎未都皺了皺眉,指著反方向:「我記得那邊才是岸吧?」

   紀鍇:「……」

   黎未都:「……」

   紀鍇:「不然還是別亂開?」萬一開反了一頭扎公海裡去,倒時候搜救隊都大海撈針那才真的慘了。

   ……萬萬沒想到,出門釣個魚而已。

   遇上黎未都這麼個劇毒的體質,釣魚都能活生生釣出趟海難來!

   紀鍇同時開始無比後悔——之前為了帥,非要選一條破漁船。

   聽說豪華遊艇裡面不但全方位遮風避雨,內艙裡還有電腦電視、沙發音箱,香檳和進口巧克力。就算困在海上暫時上不了岸,也可以吃唱享受、百事無憂。

   然而,「帥氣」的破漁船裡有什麼呢?

   一隻燒了一半的七十年代小煤爐。一口大黑鍋,幾個破碗,幾隻破油桶,幾大罐淡水。下雨後海上溫度驟降,船裡唯一一塊能御寒的大毛毯,卻髒兮兮到讓凍得瑟瑟發抖的黎總咬牙拚死拒絕。

   別的,真的啥也沒有了。

   海上手機信號不能說完全沒有。

   但可以說有也等於沒有。明明有一格,卻啥也發不出去。

   呵呵,人生……

   接下來數個小時,就連紀鍇這種一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猛人都有點鬱悶無措,黎未都更是直接陷入了精神恍惚。兩個大男人在稍微有點漏雨的船艙裡相顧無言。

   沒話可說的程度,讓紀鍇簡直恨不得能跟那位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少年派換換人生——

   真的。黎總交給你對付,老子去懟老虎。

   咱倆雙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遭全黑了。沒有星空,什麼也沒有。

   紀鍇萬幸自己抽煙。

   打火機一掏,起碼把那破破爛爛的小煤爐給點了起來,終於有了一點光、一點亮。

   然後,他發現自己餓了。

   晚飯時間到,肚子咕咕叫。

   紀鍇並不喜歡吃魚。但眼下整個船上唯二可充作食物的,怎麼看也就只有那麼兩種——他和戚揚之前釣上來那些海魚,以及眼前這位黎總。

   他決定還是先不吃黎總。

   因為至少黎總能幫他幹幹活、刮刮魚鱗什麼的。修長的手指操著他鑰匙上那把小巧的瑞士軍刀,很快以大廚的嫻熟手法把魚鱗處理了。

   支起小黑鍋、小爐子燃著最後半塊炭,慢慢熬起魚湯。

   一會兒,四溢了香味。

   「……沒有鹽。」

   黎未都皺著眉用碗底嘗了一點點。沒有任何味道的魚湯,確實再鮮也讓人難以下嚥,他想了想,似乎靈光一閃,從貼身脖子裡拽出一個玻璃墜子,打開,晶瑩的白色粉末滾落湯裡。

   在紀鍇角度看來,頗有一種「服毒吧死吧大家都不要活了」的陰森詭異感。

   「黎總!黎總你想開點?」

   「……」

   「咱離海岸線也不遠,睡一晚等明天雨停了,說不定不用人救也能自己找回家,請至少不要這麼早就絕望?」

   「……這墜子裡,是地中海海鹽。」

   「啊?」

   「旅遊的時候,在地中海海邊買的紀念品。」

   「呃,旅遊紀念品,就這麼吃掉了真的好麼?」

   黎未都看了他一眼:「地中海可以再去,難道你要喝沒有味道的魚湯?」

   紀鍇突然在這一瞬間,倒有點欣賞起這位黎總的清奇腦回路來。

   ……

   喝了湯,身子終於暖和了起來。

   ——紀鍇一個人的身子暖和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這黎未都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能做到始終如一的手腳冰涼、畏寒,在還算正常溫度下一個勁凍得瑟瑟哆嗦。

   但有一點紀鍇已經有了經驗。就黎總那體質,現在要是放著不管,一會兒絕對什麼毛病都能給你整出來!

   這茫茫四下的又沒有醫院,真給整掛了,怕又是一個海上恐怖故事。

   爐裡的炭火……眼看著也要燒滅了。

   紀鍇:「你過來。」

   「幹嘛?」

   黑暗中,黎總的吐息有些發虛。

   紀鍇裹著那張大大的、有點扎人的破毛毯,十分溫暖:「你過來!你這樣一夜到明天就凍死了!」

   「我沒事,我靠著爐子……」

   火星明滅,爐裡的炭火巨不給面子地在這一秒徹底熄了。

   黎未都:「……」

   黑暗中,靜了幾秒。攝人的男性氣息,突然裹挾著燙人的溫度撲面向他襲來。黎未都彷彿被猛虎撲食,一把被撈了過去,整個前胸緊緊貼上了某種讓人戰慄的溫度——

   「……」腦子轟然炸了。

   像是被一萬駕馬車碾過,挫骨揚灰之後,世界恍惚不真實,周身瀰散酥酥麻麻的餘韻。黎未都感覺簡直不可思議——不對,完全不對!男、男人的前胸貼起來不應該是這樣的感覺啊!

   怎、怎麼可能是這樣的感覺?結實,軟,緊壓又彈……完全不可描述的觸感!不、不是!這不對!這是什麼!

   男人跟男人,不應該只是骨頭和骨頭撞在一起硌人?正常、正常人類的怎麼、怎麼會這麼暖!這麼滑那麼彈!

   冰冷的腿、腳,都彷彿被無形的力量生拉硬拽著向溫暖源蹭了過去。

   黎未都並沒有意識到。

   卻知道自己抬起了手,恍惚中感覺像是做夢一樣,隨便找了處別的地方捏了捏……也還是那樣QQ彈彈的手感。

   像是觸電一樣縮回手。人體怎麼會、怎麼會是這樣的觸感?

   紀鍇也很鬱悶了——老子人道救濟你,大膽刁民你居然趁亂,捏老子腰和屁股之間的肉?

   「奶奶個熊的,姓黎的你給我手腳放老實點!別以為情況特殊老子就不會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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