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鎮魂歌（288）

　　“砰——”

　　什麼東西撞碎在了地上。

　　凱撒睜開眼睛，房間裏還亮著暖色的燈光，剛才被他碰到地上的玻璃杯裏，牛奶灑了一地。

　　凱撒睡得有些昏昏沉沉的，撐著胳膊坐起來，發了一會愣，才想起身旁缺了一個人。

　　“青介？”

　　房間裏的門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凱撒用胳膊支撐著，坐上放在床邊的輪椅。他到了門口，將門推開。

　　客廳裏的燈已經熄了，一點光都沒有，凱撒聽到了水聲，像是魚尾拍打水面。

　　“青介？”他睡覺的時候，記得是和青介一起睡下的。

　　他的聲音剛落，就聽到‘咕隆’一聲，是什麼東西沉到水底的聲音。

　　凱撒伸手摸到牆壁上的開關，客廳頂上那個大吊燈亮了起來。客廳裏的青介渾身濕漉漉的，唇瓣兒上沾著一點血色，他目光茫然的望過來，在空蕩蕩的客廳裏，看起來竟有些嚇人。凱撒也被他這個模樣嚇到了，客廳的地上灑了許多水，一直流到沙發的空隙裏。

　　凱撒下了樓，看到水缸裏一條血絲從浮動的水草裏慢慢漂浮起來。

　　“凱撒——”青介的手收到了背後，一副犯了錯的模樣。

　　凱撒也不能去怪他，他平復了自己的心情，“你先回房間。”

　　穿著寬大睡衣的青介看了他一眼，轉身上樓去了。

　　青介走了之後，凱撒才靠近水缸，他敲了敲玻璃壁，“銀朱。”

　　沒有回應，但是有一串銀色的氣泡搖搖晃晃的浮了出來。

　　凱撒又叫了幾聲，藏在水草後的銀朱遊了出來，他銀白色的尾巴上，一道深刻的咬痕格外嚇人，紅色的血絲就是從那咬痕裏慢慢浮出來的。他遊到凱撒面前，就挺了下來，擺了擺尾巴，想將傷口藏起來。

　　凱撒本來沒有把特洛耶說的當回事，兩隻鮫人在他家住了這麼久了，一直沒有出什麼事，但今晚的事，又令他不得不警覺起來。

　　因為有了青介的先例，凱撒知道鮫人是可以暫時離開水裏的，他把水缸裏的水放乾淨，打開了一個出口，讓銀朱能夠爬出來。

　　銀朱縮在放光了水的水缸中，垂下來的眼睫上，還沾著朦朧的水珠，看起來像是眼淚。

　　“出來吧。”凱撒不能不管他的傷口，就把手遞了進去。

　　銀朱非常小巧，手放在凱撒的手掌中，像是嬰兒。

　　凱撒直接將他抱了起來，銀朱身上還沾著水珠，水珠沁到了他的衣服裏，冰冰涼涼的。

　　凱撒將他抱到沙發上，轉身去找家用的傷藥，等他找到了回過頭來的時候，沙發上的銀朱那條銀白色的漂亮尾巴已經不見了，變成了一雙和他小巧體型相匹配的雙腿。他的雙腿像是他的尾巴一樣，從沙發上垂下來，腳尖兒挨著地上的水。

　　凱撒被他忽然轉化的形態驚了一下。

　　銀朱還是低著頭，雖然變幻了形態，但那個烙在尾巴上的傷口，現在依然留在腿上。

　　凱撒走過去，幫他腿上的傷口塗上消毒藥水，又纏上了繃帶，一直很乖巧的銀朱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麼，整個縮進了凱撒的懷裏。

　　凱撒回頭看了一眼，見青介站在樓上。灰色的眼睛正望過來。

　　銀朱抖的厲害，被繃帶纏好的傷口中，又有紅色的鮮血滲出來。

　　凱撒心裏的保護欲生了出來，他知道銀朱在害怕什麼，他將銀朱抱住，用身體擋住了青介的目光。

　　“青介，回房間裏去。”

　　青介很聽凱撒的話，這個時候也是。

　　凱撒聽到關門的聲音，才終於鬆開了抱著銀朱的手臂，懷裏發抖的銀朱看起來可憐極了，嘴唇不知道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怎麼，一點血色也沒有，被嘴唇一咬，留下一圈紅痕。

　　“沒事了，沒事了。”凱撒想到青介剛才要吃掉銀朱，心裏就生出一種後怕的感覺來。

　　雖然鮫人也許並不算人的一種，但他們和自己形態的相似，讓他無法再去把他們任一物種來對待。

　　銀朱變成人形是和青介當初一樣，也是無性徵的身體，只不過因為更柔弱一些，他變成人形之後，要比青介更小很多，往凱撒的懷裏一躲，就像個人偶一樣。

　　凱撒看到了他腿上還有密密麻麻的一層咬痕，想到他這麼病弱，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青介一直試圖吃掉他的緣故。他原本一直沒有察覺，還是因為特洛耶提醒了他，他才真正發覺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就在凱撒試圖安慰銀朱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銀朱聽到了敲門聲，生著一層透明的薄膜的五指忽然緊緊的抓住了凱撒的手。

　　凱撒去門口看了一眼，見站在外面的是潔西嘉，他鬆了一口氣，但是看到沙發上扭過頭來巴巴看著他的銀朱，又不好把他送上樓和青介在一起，就讓他暫時躲回了水缸裏。等做完一切，凱撒才把門打開。

　　從門裏的監控器裏看到的潔西嘉低著頭，渾身都散發著一種落寞的感覺。凱撒打開門之後，卻覺得又不是這樣的，潔西嘉身上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但是他又說不上來那種感覺是什麼。

　　“潔西嘉，這麼晚了，你——”

　　凱撒的話還沒有說完，潔西嘉抬起頭來。

　　“凱撒，我能進來嗎？”

　　“當然。”現在是半夜，無論是因為什麼，潔西嘉這個時候到來，都實在是太古怪了。

　　客廳裏到處都是水，潔西嘉像是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異樣一樣，徑直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

　　凱撒身上還穿著睡衣，客廳裏掛著的時鐘顯示現在是淩晨四點半。

　　潔西嘉穿著和平常一樣，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領子扣到了最上面，將他一直露出來的脖子遮擋的嚴嚴實實。

　　“凱撒，我有些渴。”

　　凱撒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我去給你倒點喝的。”

　　潔西嘉盯著凱撒的背影，他忽然說，“凱撒，我是第一次這麼晚出門。”

　　Omega在深夜徘徊在街頭，是很危險的事，凱撒剛剛沒有反應過來，現在聽到潔西嘉主動說起，才覺得奇怪。

　　潔西嘉笑了起來，“我還從來沒有這麼晚嘗試獨自走在街頭過呢。”在他是Omega的時候，獨自出門都成了一種奢望，但當他暫時擺脫了Omega的身份，像個Alpha一樣走在街頭的時候，才終於體會到了屬於自由的滋味。

　　凱撒說，“潔西嘉，外面很危險，以後別這樣了。”

　　潔西嘉點了點頭，“好。”

　　凱撒倒了水過來，遞給潔西嘉。潔西嘉的手很冰，雙手接過溫水，攏在手心裏。

　　“凱撒，你喜歡我嗎？”

　　凱撒以為潔西嘉還在糾結自己拒絕標記他的事，“喜歡啊。”

　　潔西嘉得到這個答案之後，既沒有顯得很開心，也沒有不相信一樣的繼續追問，他只是捧著水杯，用深藍色的眼睛看著凱撒，“那你為什麼要騙我呢？”

　　在那一瞬間，凱撒以為他知道了。但是他認真的看潔西嘉的神色，發現他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氣憤或是特別傷心的表情，他的態度實在不像知道了一切。凱撒就理所當然的以為潔西嘉是在被他拒絕之後，表達自己的不滿。

　　“我沒有騙你啊，潔西嘉，我真的很喜歡你。”

　　“那可不可以，不要使用治療儀？”

　　凱撒身體僵硬了一下。

　　“我不想凱撒站起來。”潔西嘉說。

　　“可是我不站起來，就沒有能力配得上你啊。”凱撒努力維繫自己此刻的情緒。

　　“不要緊啊。”潔西嘉嘟噥，“反正我也不是很討人喜歡的Omega，只有凱撒喜歡我，那麼——無論凱撒是什麼樣子，我也只喜歡凱撒。”

　　凱撒勉強笑了一下，“潔西嘉……”

　　坐在沙發上的潔西嘉站了起來。

　　因為凱撒是坐著的姿勢，那比凱撒要高的潔西嘉，就顯得威懾力十足。

　　“那你願意標記我嗎？”

　　凱撒要是願意標記他，也不會等到現在，“潔西嘉，等我能匹配上你的身份的時候，我會標記你的。”

　　站起來的潔西嘉紅色的短髮遮在眼前，面部投下的陰影讓他單純的笑也變得奇特起來。面對凱撒的拒絕，他還是第一次是這樣的反應。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伸手，勾住了自己緊扣的衣領。

　　衣領扣的很嚴實，緊緊的勒住他細長的脖頸。

　　潔西嘉仰起頭來，曲起的手指一扯，扣子崩落了下來。

　　“即使面對特洛耶，這三年以來，我也從來沒有祈求他標記我。”潔西嘉的手指順著喉結滑落下去，將第二顆扣子輕易挑開，“但是凱撒——我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你啊。”

　　“潔西嘉……”

　　“我想渾身都是你的味道，被你的身體包裹。”潔西嘉將垂覆下來的紅發往後捋起，露出那一雙愈顯深邃的眼睛。

　　凱撒的神情變得有些窘迫。

　　“但是，我現在覺得，讓你充滿我的味道，也許是一個更好的方法。”

　　第三顆扣子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哢’的一聲。

　　凱撒聞到了一個陌生的，屬於Alpha的氣味。同時他也看到了潔西嘉脖頸下，那一片已經變成青色的針孔。

　　“我討厭自己身上的味道，我討厭當一個附屬品，我也討厭自己——為什麼出生決定我是一個Omega。”潔西嘉眯起眼睛，沒有骨子裏刻著的那種屬於Omega的誘惑感，他鮮明深刻的五官，變得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潔西嘉，你注射了抑制劑？”凱撒雖然是疑問的口吻，但他已經篤定，是抑制劑，讓潔西嘉成為了一個Alpha。

　　“是啊，這種感覺——太美妙了。”潔西嘉笑了起來，他從來沒有體驗過深夜穿梭街頭的感覺，他總是在這個滿是獵食者的世界裏瑟瑟發抖，因為他就是被Alpha們捕獲的Omega，但是現在身份顛倒，他變成了和獵食者同等地位的人。

　　潔西嘉身上屬於Alpha的氣息，更加濃郁起來，那是只屬於強大Alpha的味道，一般服用抑制劑的Omega，即使偽裝成Alpha，也沒有這樣充滿著暴虐與放肆的氣息。

　　“你注射了多少？”凱撒當然知道抑制劑對Omega身體稱得上是毀滅的破壞。

　　潔西嘉歪了歪頭，“記不清了。”

　　他從未有這麼強烈的渴求，讓自己成為一個Alpha。

　　“抑制劑是禁藥，過量會毀了你的身體的。”凱撒說完，想起了潔西嘉的姐姐。現在這個時候，也只有蕾婭能幫助潔西嘉了。

　　潔西嘉看到凱撒拿起了電話，“凱撒，你在給誰打電話？”

　　凱撒，“給蕾婭，我不能看你——”

　　凱撒的話還沒說完，走到面前的潔西嘉已經把他手上的電話抽走了。

　　“凱撒，我喜歡現在的自己——從來沒這麼喜歡過。”成為Alpha，讓他身體便強壯的同時，作用更大的是改變了他的心理。

　　凱撒坐在輪椅上，眼睜睜的看著潔西嘉將電話奪走。

　　“潔西嘉！”

　　潔西嘉盯著凱撒看了一會，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明明是在利用我，為什麼還要裝出一副關心我的樣子呀。”

　　凱撒一下子明白，潔西嘉這麼反常，一定是知道什麼了。

　　潔西嘉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凱撒，他很喜歡凱撒的長相，在他還是Omega的時候，他覺得凱撒的長相，對他充滿了誘惑。冷漠，禁欲，強大的可以支配他。但是當他變成Alpha之後，他仍然覺得，凱撒充滿著誘惑——他想，佔有他。而不是，等著被他佔有。

　　“潔西嘉，你聽我說……”

　　潔西嘉低下頭來，深藍色的眼睛盯著凱撒，讓想要辯解的凱撒，忽然如鯁在喉。

　　“凱撒，我現在，比你還要強大了。”

　　潔西嘉很喜歡親吻凱撒，小心翼翼的，閉著眼睛，用舌尖舔他的唇瓣，用以討好他，但他英俊的相貌，讓凱撒覺得只有靠忍耐才能接受。現在他渾身散發著Alpha的氣息，親吻起凱撒來，也是小心翼翼的，不過這一次他是睜著眼，他清楚的將凱撒難以忍受的表情收入眼底。

　　原來是這樣的。

　　原來凱撒，真的不喜歡我。

　　蔚藍色眼睛裏的凱撒，忽然吃痛的皺起眉頭來。一絲絲血腥的味道，從他的唇瓣上散發出來。

　　是潔西嘉咬傷的。

　　“難以容忍嗎？”潔西嘉整個傾下身子，將坐在輪椅上，避無可避的凱撒，整個包裹起來。

　　凱撒看到了他的脖頸，潔西嘉的喉結難耐的上下滑動。

　　“可是，你沒辦法再拒絕我了——因為，這一次，我是支配者。”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小天使：這不科學！O怎麼能攻A！辣雞作者逆設定！

　　渣作者：【慈母一樣的微笑】愛他，就讓他攻

　　凱撒：這可能是我當主角的最後一本書了，我會壞掉的，真的會

　　渣作者：雖然我沒有給你開金手指，但是我給你開了金菊花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