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鎮魂歌（273）

　　特洛耶雖然是皇族，但並不住和他其他的兄弟那樣，住在被軍部控制的皇城裏，他從成年之後，就搬出了那裏。

　　特洛耶真正的住所，也只有羅塞恩有幸來拜訪過一回，真難以想像，這個看起來輕狂浪蕩的皇子，住的地方會這麼……嗯，樸素簡約。

　　壞掉的軍艦丟在外面的花園裏，特洛耶抱著凱撒進了客廳。

　　客廳的桌子上還擺著喝到一半的紅酒，那大概是兩個月之前，特洛耶回來喝過之後忘記清理的。

　　凱撒好像已經昏過去了，披在他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特洛耶抱著他坐到沙發上，他不確定樓上的房間收拾過了沒有。

　　躺在沙發上的凱撒在他轉身的時候，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特洛耶回過頭，看到凱撒防備的目光，安撫道，“我只是去樓上給你收拾一個房間。”

　　凱撒四顧看了一眼，見這裏的確不像是還有別人的樣子，就鬆開了抓著特洛耶的手。

　　特洛耶看他這個樣子，也一反常態的沉默起來，他去樓上看了一眼房間，果然，他醉酒後弄的狼藉一片的房間還是那個模樣，他自己收撿了半天，才勉強讓這個房間看起來能住進人一些。

　　特洛耶收拾好房間，下樓去找凱撒，見到剛剛還虛弱的隨時可能昏倒的凱撒蜷著腿坐在沙發上，地上用來收攏垃圾的東西裏裝滿了粉色的破裂的卵。

　　凱撒看起來已經沒什麼異樣了，除了臉色蒼白了一些以外。

　　特洛耶本來想問凱撒是不是都清理出來的，但又覺得這話說出來太具有侮辱興致了一些，所以他只是默默的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凱撒。

　　凱撒剛才出了很多汗，現在嘴唇乾裂，明顯一副脫水的樣子。

　　“你好些了？”特洛耶看著凱撒接過了水。

　　凱撒沒有回答，將杯子裏的溫水喝完了。

　　“你要看看醫生嗎？”特洛耶覺得自己今天不對勁，老是說一些蠢話，“我的意思是，需要服用點藥劑什麼的？”

　　“不用了。謝謝。”坐在沙發上的凱撒低著頭，漆黑的眼睫下，那雙黑色的眼睛總是有一種濕漉漉的感覺。

　　被拒絕的特洛耶將杯子接過來，“還要些嗎？”

　　“嗯。”

　　特洛耶又倒了一杯溫水給他。發生在凱撒身上的事，他無論怎麼樣都不好開口安撫。況且，他現在在凱撒眼中的印象，也不適合去做安撫這一類的事。

　　凱撒的大腿蜷著，在他大腿上，還黏著許多白色的東西。那是卵從身體裏掉出來，破裂了所留下的。那些東西流到了沙發上，在他身下留下了一道濕潤的痕跡。

　　喝了第二杯水的凱撒已經緩過來一些了，“這裏是哪里？”

　　“這是我家。”特洛耶解釋，“你住的地方，現在可能……嗯，破壞的比較嚴重。”

　　凱撒沒有說什麼。

　　特洛耶在他面前坐了下來，他的帽子已經摘下來了，放在桌子上，雙手上帶的白色手套還沒有摘下來，和他那一身軍裝相稱，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凱撒喝完水之後，就坐在沙發上。

　　特洛耶試探的開口，“你要不要去房間裏休息一會？”

　　“嗯。”

　　特洛耶站起來抱他，剛才凱撒閉著眼睛，他還不覺得尷尬，現在凱撒是清醒的，將他抱起來，特洛耶總是會忍不住想到一些不著邊際的東西。

　　例如……懷裏的這個傢伙，輕的不可思議。

　　凱撒只是身上披著一件衣服，特洛耶將他抱起來，那件衣服只能很勉強的遮住他的上身，下身裸露出來的交疊的雙腿，給人一種十分病弱的感覺。特洛耶想問凱撒的腿是怎麼回事，但現在明顯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凱撒的腿很好看，肌膚也柔軟的不可思議，特洛耶將他抱到房間裏，床上還有幾件衣服，他胡亂的推到一邊。

　　凱撒的腿彎上，有一道紅色的印痕，特洛耶整理那些東西的時候看見了，然後他也看見了自己袖子上的那個徽章，應該是剛剛不小心印上去的。

　　凱撒將衣服拉下來一些，擋住那道痕跡，特洛耶才有些尷尬的收回視線。

　　“謝謝。”凱撒雖然不喜歡特洛耶，但這一回，如果不是特洛耶，他自己都料想的到自己會陷入一個多麼難堪的境地。

　　特洛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凱撒帶回來，不過他從來都是想做什麼做什麼，原因那種東西已經不重要了，“你休息吧，有事叫我就行。”

　　凱撒答應了一聲，特洛耶就帶上門出去了。

　　客廳裏還亂糟糟的一團，特洛耶難得的收拾起來，只是他將空蕩蕩的酒瓶丟進去的時候，看到那些破裂的卵，沒來由的就想到了凱撒……那是他身體的東西。但是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甩出去。

　　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是羅塞恩。

　　羅塞恩第一句就是，“特洛耶，軍部說你把那個蟲族帶走了。”

　　“啊？”特洛耶剛把一堆垃圾清理好。

　　“軍部去了之後，沒有找到那只蟲族。”羅塞恩知道特洛耶這個反應，已經說明了那蟲族和他沒有關係。

　　特洛耶有些驚詫於那個蟲族的生命力，都那樣了，居然還能在軍部的包圍下跑掉，實在是，“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該做的都做了，收尾的交給軍部，他們自己抓不住，難道還要將他們的失誤推到我身上？”

　　羅塞恩也只是提醒特洛耶，“你也知道，他們總是想找你麻煩。而這次你又是提前離開，更是給了他們機會。”

　　特洛耶才懶得搭理這些。

　　羅塞恩又提醒他小心一些之後，就掛斷了通訊。

　　特洛耶在沙發上坐了一會，決定去樓上看看凱撒，他輕輕的敲了敲門，沒有回應。他推開門，看到凱撒已經蜷縮在床上睡著了。

　　在凱撒睡著的這段時間裏，特洛耶又去調查了一些關於凱撒的事，難得的是，他居然認識凱撒的母親，他的母親是個Omega，當初注射抑制劑，混入軍校的事，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後來匹配給了凱撒的父親。凱撒的父親在一場戰爭中被圍困，軍部為了獲得另一場突襲的勝利，放棄了他們，凱撒的母親私自駕駛軍艦前去救援，結局就是一起慘死在偏遠的第九星。

　　而凱撒的殘疾，在記錄的檔案中是一場意外，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場意外發生之前，傑斯好像已經出現了某種程度的心理障礙。而在這場意外發生之後，傑斯的心理障礙，居然得到了消除。

　　傑斯在後來，一直想要治好凱撒的雙腿。甚至在他死之前，寫給軍部的信件，也提到了這件事。

　　看起來的確很悲慘，特洛耶卻沒有太大的觸動。

　　他關上那些調出來的檔案，坐在沙發上，想了一些自己從前的事。

　　……

　　凱撒的身體康復的很快，Alpha體質的特殊，意味著他們比Omega在疾病與傷痛面前，擁有更多活下來的機會。

　　特洛耶這幾天好像一直沒有什麼事，都呆在家裏。今天羅塞恩打電話來邀請他，他才出了門，到午夜時分的時候，他才從外面回來。他看樣子像是剛從哪個晚宴上回來的，衣服的領口還印著一個鮮豔的唇印。

　　凱撒給他倒了一杯溫水，他喝了一口，當做漱口一樣的吐了出來。

　　凱撒從來不是那種伺候人的人，他見特洛耶癱倒在沙發上，就不再理他。特洛耶喝了很多酒，拉開衣襟，脖子都紅透了。

　　凱撒白天睡了太久，所以晚上才會睡不著，他就坐在一旁，陪著喝醉的特洛耶。

　　特洛耶胃裏實在是難受極了，剛剛被他喝了一口就吐出來的溫水被他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他應該是經常喝酒的人，溫水下肚，就清醒了一些，他偏頭看到坐在身旁的凱撒，愣了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家裏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凱撒？”

　　“嗯。”

　　特洛耶不太喜歡自己喝醉的時候，呆的地方還有別人，“你還沒走啊。”

　　凱撒說，“明天就走。”

　　特洛耶拉長音調，“哦——”

　　凱撒身體已經好了，即使特洛耶不說，他這幾天也要離開了。

　　特洛耶今天遇到了極其討厭的人，連帶著他喝了酒之後的脾氣也差了起來，他沒聽到凱撒的聲音，就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賴上我了。”

　　凱撒沒說話。

　　“瞧瞧你，雙腿殘疾，和廢物有什麼區別。”特洛耶說。

　　凱撒早知道他說話極其的討人厭，所以現在聽到這些刺耳的話，也沒有覺得太反感，他扔了件衣服在特洛耶的身上，關了客廳的燈，就上樓去了。

　　特洛耶靠在沙發上，難受極了，不住的扯著胸前的衣服。

　　恍惚中，他想到了今天晚宴遇到的那個傢伙，他提到了一個很久很久之前的人，一個已經死掉的人。

　　特洛耶偏過頭躺在沙發上，對自己說，“特洛耶，你真是沒用啊。”說完了，他彎唇笑了一下，然後抓著蓋在身上的衣服沉沉睡去。

　　第二天特洛耶醒的很早，他洗了洗臉，將那滿是酒味的衣服丟去清洗，衣服上那個突兀的口紅印，他想了好久才想到來源，好像是他抱住的那個Omega親上去的。真是麻煩。

　　特洛耶袒露的上身，水珠從他臉頰上，流淌到他肌肉流暢的上身。

　　特洛耶洗完臉，看著鏡子裏自己頹喪的金色眼睛，忽然想起了昨晚自己說過的話。當時他回來了，凱撒在客廳裏，當時他對凱撒，說了什麼？

　　有些想不起來，鏡子裏的那個人也露出了苦惱的神情。

　　流水聲嘩嘩的響起，特洛耶看到自己丟進去的那件，不是自己穿過的衣服，忽然想起來了。

　　他昨晚說了很糟糕的話，那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人總是會在傷心的時候，刺傷身邊其他的人。

　　雖然沒必要道歉，反正凱撒那個傢伙還欠著他人情，所以說了什麼，也不要緊吧。

　　特洛耶猶豫的站在客廳裏，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忽然聽到樓上有開門的聲音。

　　凱撒從房間裏出來了。

　　他不敢看凱撒，凱撒慢騰騰的從樓上挪下來，因為雙腿的不便，即使有輔助的機械，他移動起來也很困難。

　　特洛耶心不在焉的倒了一杯涼水，端著坐在沙發上。

　　凱撒走到他面前，對這幾天的打擾道了謝就走了。特洛耶聽到關門聲，反射性的抬頭看了一眼。

　　雖然他想惹凱撒生氣，但這種方式絕不應該是戳著別人的痛處。

　　特洛耶站起來，他本來是要追出去的，但走到門口，又拐了回來，神色糾結了一瞬，就起身上了樓。

　　他把房間騰出來給凱撒住，凱撒是個非常愛乾淨的傢伙，走的時候，房間還打掃的乾乾淨淨的。特洛耶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忽然罵了一句什麼，就追了下去。

　　凱撒還沒走出多遠，特洛耶看到他的背影，鬆了一口氣，大步走過去，攔在他面前。

　　該道歉的。

　　但是……

　　金色的目光游離著。

　　凱撒已經聯絡了瑞奇，並且將自己所處的地方座標發給了他，現在瑞奇派來接他的人，已經就在外面了。

　　特洛耶也看到了，他有些急了，但是他又說不出任何一句道歉的話。

　　凱撒說，“我走了。”

　　特洛耶始終覺得是自己趕走了凱撒，他是不喜歡自己住的地方有別的人，但是……

　　特洛耶也知道自己昨晚說的話有多麼過分，“昨晚我喝醉了，說了些難聽的話。”特洛耶說完，發現凱撒在看著他，“好吧，我承認我一喝酒就跟條瘋狗一樣。”

　　這種自貶意味的形容叫凱撒有些啞然。

　　特洛耶扶著額，“我是說，對不起……”

　　凱撒以為昨晚才是特洛耶真實的性格，卻沒想到他會因為酒醉之後的話來道歉。

　　“一個人的殘缺不應該是他被嘲笑的理由。”特洛耶繼續說。他對凱撒有很深的印象，起初是因為那雙黑色的眼睛，現在卻又摻雜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凱撒笑了一聲，這是他被特洛耶接到這裏來第一次露出笑容，“沒事。”

　　來接他的飛行器就停在外面。

　　凱撒對特洛耶的印象，勉強好了一些，“我該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渣作者：裴，她們說你弱。。

　　裴：我再弱也是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