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上)
篤篤篤——
門不合時宜地響了。
「關少。」是寧奕在酒吧見過的女子,「他們來了,5分鐘後到樓下。」她言辭簡練,高度的冷靜,但寧奕卻從她不復從容的語調中,聽出如臨大敵的謹慎。
關澤脩沒太意外,也沒去理會門外的人,反而朝向寧奕:「看來今天,你是有備而來的。」
寧奕錯開眼,把頭低了,最壞的設想——中彩鑽石案的主使,也是寧奕最不願碰上的計劃3——「凌雲」,還是發生了。
這男人沒有一點身陷危險的窘迫,仍舊一派衣冠楚楚的派頭:「挺好,這才像是你。」那滋味品來,竟然還挺高興。
寧奕聽了簡直想笑,可嘴一扯,眼先酸上了。
「讓人撤了吧。」他給了外頭一個交代。
「我這就安排。」女子急匆匆要走。
關澤脩加重語調,又追道:「你也走。」
「關少!」這一聲突兀,像是驚著了,總之有失優雅。
「走吧。」關澤脩的口氣,實在不像老闆對下屬,「後頭還有好多事,等著你辦。」他說到最後,竟然有了點托付的意味。外頭靜了靜,大約有幾秒鐘,連道別都沒一句,高跟鞋挺傲的踩著地毯,遠了。
其實不用女子說,那麼高樓,什麼看不到。遠遠的,新區開闊的6車道上一覽無餘的幾輛車,已經奔停到樓下。
臨窗,最後一把殘紅的斜陽,酒一樣飲盡,黑色一瞬就到了,倒不是夜要來了,玻璃上幾道銀色的雨絲,是颱風,天氣預報難得准了一回。
床上有件嶄新的西裝,和寧奕身上同款,就是顏色不一樣,他們以前站在一起試過的,銀的扣,暗金的扣,一對的。關澤脩穿上,新郎一樣俊。
「早就想帶你來看看G城最美的落日,可惜天公不作美。」他向寧奕伸手,頗為雅興的邀請,「不過雨中賞景,也是一番滋味。」
寧奕朝風雨中看,縱使天昏地暗,依舊不難分辨對面的建築物:「這……是……」新區最高的大樓,摩天雙子星。
肩膀一震,有雙手掌摁過來:「認出來了?」他熟悉的呼吸就在脖子邊上,在一轉頭的地方,有規律的一起一伏,「你在你的房間裡看了Elvin多久,我就在你的對面看了你多久。」
「寧奕……」關澤脩說,「我們好像還沒有約會過吧?」
兩部電梯,一部從底樓升上來,一部往頂樓攀上去。
寧奕以為他會押著自己離開,可男人卻帶他來到風斜雨搖的天台。空曠的大場地上,幾個巨大的設備外機成了他們臨時擋風避雨的遮擋。
真當是約會,關澤脩拉著他:「你看那邊……」興致盎然地指給他一處遠方,「天氣好的時候,能直接從這裡看到雲杉大道。」
「還有那兒,這麼看,儷灣好像離得也不是很遠。」雨幕大如簾,他卻熱情不減,「等哪天天氣好,我們再上來一次。」那種期待勁頭,好像下一秒就會雨過天晴。
可是……他們都清楚,不可能了……
「關澤脩……」寧奕的聲音聽上去也像在飄搖,「你給我一句實話……」
捏緊的拳頭在抖,掌心裡攥了一路的項鏈,熱乎乎的,怦怦要活過來一樣的燙,把上頭的紋路全都烙進皮膚:「為什麼要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我?」
舉起項鏈,寧奕才發現不僅是手腕,整個身子都在忍不住發抖,臂膀灌了鐵水那麼重,晃晃悠悠的,舉高一條千斤沉的鏈墜子。
他不死心,寧奕一點不相信關澤脩說的那套有關意外,偏差的鬼話,假的,全是騙人的。比起被這個男人愚弄,或者錯付一場感情,他更害怕迫在眉睫的……失去。
沒有一雙眉眼,能比寧奕此刻的表情更生動詮釋擔憂。
手背上一陣摸了電門的觸感,麻慘了,指頭被人握在手心,一根挨著一根輕輕捋開,拇指繞墜匣的鎖眼摩挲了一會,關澤脩將項鏈戴回到寧奕脖子上:「這條項鏈,你一直戴著?」
「是不是我回答你,你就會告訴我?」那麼強的人,突然脆弱的不堪一擊。
寧奕不是在同他談條件,而是求他,用一種近乎虔誠的樣子,拿一顆真心去換。
關澤脩怎麼會不明白,他的腮幫繃得緊緊的,抑制著衝動:「這枚鏈墜的位置……」狠咬的牙關,艱難地抻開,「最接近你的心臟,你戴著它,即使在1000米以外,我都能輕鬆瞄準你……」
或者,找到你。
睫毛慢鏡頭似的動了,血倒著從腳心被抽乾:「那你為什麼不動手?!怎麼不直接給我兩槍!」心臟頓了頓,疼痛後知後覺,關澤脩從來沒聽見寧奕這麼吼過,那種只是用看都能體會的痛苦,撕扯著他,生生扒下他附骨的血肉。
「我現在就在你面前,你大可以往我這裡補上一槍!我要是縮一下,我就……」真像被一槍貫穿了肺腔,涼嗖嗖的,寧奕不會呼氣了,「動手啊!殺了我啊!」
鏗鏘一聲,他將男人甩上隔離門,金屬發出巨大的響動,猛烈晃了晃。
「我不會那麼做。」他不懂,明明受傷的是他,怎麼關澤脩臉上的表情,比他看起來更悲傷,「就算有1000個容不得你的理由,唯獨一條,我動不了手。」
風雨更斜了,墨一樣往下潑。
「曾隊,無法鎖定目標。」狙擊手在雙子大樓另一端的天台匯報,「阿奕擋住疑犯了。」
就在他們找到寧奕定位的同時,一份匿名的證據也通過傳真傳至警局,坐實了關澤脩竊案主謀的身份。
「還有別的狙擊位麼?」曾文浩問。
「他們背靠天台入口,邊上是風道和變壓箱,把目標擋死了。」
曾文浩在指揮車上緊盯四方屏上的寧奕:「臭小子,你倒是讓開啊!」
整片背脊都濕了,風啃著骨頭,雨雹子似的往身上砸,寧奕都不顧了,他用身體牢牢護住關澤脩:「自首吧,你還有機會,告訴我鑽石在哪裡,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
笑聲低低的起來,關澤脩挺不在意地揚高半邊眉毛:「我只想知道,你戴著我送的項鏈自慰過麼?」胡鬧的調調,好像只有那點下流事才是他唯一感興趣的。
「關澤脩!!!」
「有……還是沒有?」
寸步不讓,男人較死了要從他嘴裡撬出一個答案。
對峙並沒有想像中持續的久,關澤脩耗得起,他有大把時間可以揮霍,可寧奕不行,對於他來說,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有……」哆嗦著,他交代了。
關澤脩還嫌不夠:「你自己一個人玩的時候,都想什麼?」
有些事難以啟齒,不僅僅因為羞恥感,更因為羞恥背後慾壑難填的慾望,以及慾望之下揭不得蓋頭,一掀就會無所遁形的癮頭。可是他不說,關澤脩就能長久這麼同他耗下去,他無疑會的,這個男人太瞭解他,正如他也懂他。
「想……」單是一個音節,便有了百轉千腸的癡嗔,「想你上我……」是很不要臉的話,辣辣的,巴掌一樣煽在臉上,可他不能停下,「想你……像以前一樣用力操我,射在我裡面。」
他沒有抬頭,所以沒看到男人眼中原子核爆一般的驚訝:「我就讓你這麼舒服?」也沒聽出來,他問他時,嗓音波線的顫動。
「舒服得要死。」寧奕終於衝他抬起頭。
其實那晚在黑門遭遇伏擊之後,寧奕曾調取過那個路段的監控錄像,他看著關澤脩上了那輛差點撞到他的車,也看到他獨自一人中途下車。
曾文浩當時就在他旁邊,問了寧奕一個問題,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那麼多年的兄弟,寧奕知道曾文浩其實想說的是,萬一他真的就是他們要找的人……那個時候,寧奕還能抽身麼?
「要真是他,我親手送他進去。」
寧奕的表情平靜極了,鐵打不動的堅定。
「他坐牢,我等他。」
……
什麼矜持,什麼廉恥,能換回男人回頭,全他媽的不要了。
「自首吧……」冷雨沖淡他臉上的血色,讓他看上去比平時蒼白得多,但那層蒼白的底下,又隱隱浮動些生機,像夏天的紅花,冬天柴垛上舞動的火,「我會等你,一直等你。」
也許怕這樣都留不住他,寧奕做壞事一樣,用兩條腿夾住他。身體冷冰冰的,唯獨手中某個部位被搓得火熱,他感覺關澤脩躲了躲,但沒有推開他,膽子就大了起來。
「我可以申請轉獄警,在牢裡,當著你的面自慰。」他們的下『體隔著兩層濕噠噠的布料抵到一塊,沒有交媾的實質,卻模仿性愛的行為,一聳一聳的廝磨,寧奕放浪地叫了,被插入一樣的喘著,「你可以上我,只要有機會,我就會和你做』愛,你喜歡怎麼來,想在哪裡,做幾次都行。」
肩膀繃圓了,又鬆懈,關澤脩往後,把背歇在牆上,享受寧奕的討好:「聽起來不錯,想想我都要射了……嗯,對,用力些,再使點勁……」
他玩似的包著寧奕手感絕佳的屁股揉捏,追著脖子,吮他耳朵後邊的皮膚,吸他的耳垂:「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為了這個就甘願坐牢吧?」
確實挺好笑的,他憑什麼覺得,男人會為了這點蹩腳的花招,伏法認罪,實在太蠢了,他到底還在期盼什麼?
風橫打著來,掀開關澤脩西服的一角,一柄銀色短小的槍把就佩在他的腰際,精緻的COP357德林加袖珍手槍,與個頭呈反比的殺傷力。
寧奕抱住男人,狠得撞了幾次:「你不會……」
「可你沒得選擇。」奪槍,開保險栓,瞄準,全都發生在一瞬間。
槍口對準男人的胸膛,喉嚨含了沙,啞的:「那個理由是什麼?那個你無法動手的理由?」
沒有片刻的遲疑,關澤脩深深看了一眼連槍都快端不穩的寧奕:「等你找到送我入獄的方法,我告訴你。」
他將手伸進上衣口袋,從遠處瞧,只覺得是要掏出什麼東西,就是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他脫離了寧奕的保護。
「曾隊!看到目標了!阿奕手上有槍……對方也有!」
不能再等了,曾文浩當即下令:「狙擊手準備!」
「寧奕。」關澤脩笑著喊他,「我不想死在別人的手上。」
「狙擊手已就位!」
寧奕露出驚恐的表情,眼睜睜看著關澤脩帶著笑,暴露在警方的狙擊範圍內。
「不!」
寧奕嘶吼著,比對方先一步扣動扳機。
第二顆子彈接踵而至,嗖的劃過敏感的耳朵,在牆上楔出一個冒煙的彈坑。
玎璫,一枚小巧的鑰匙合著墜地的彈殼,落到地上。
男人倒下的那刻,寧奕眼前一黑,而後,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第35章 (下)
寧奕在醫院躺了三天,渾身上下一點傷沒有,就是醒不過來。
為這事,曾文浩急得滿嘴起泡,非拉著醫生要討一個說法,頸椎CT、頭顱TCD、頸動脈彩超做了一大堆,排除了腦出血等因素,終於得出結論:可能是心因性的。
「你這位同事……應該是受了強烈的刺激。」白大褂挺納悶,他也沒說什麼,怎麼剛還面色紅潤的警官,一下就白了臉,出於醫生的職業習慣,他只能安慰,「你也別太擔心,他這種情況隨時可能醒過來,醒了就沒事了。」
真的……醒來就沒事了嗎?
曾文浩往病床上一臉安詳的搭檔瞟,突然就不那麼確定了。
不過這個問題沒有折磨他太久,寧奕就醒了。
「阿……阿奕……」曾文浩站起來的動作太大,帶翻桌上一堆東西,他趔趄撲到床前,用大張的嘴輕聲喊他。
那天大雨中,除了一隊早就守在天台門外的師兄弟,他是第二組趕到現場的人,他一輩子都忘不掉看到的情景,寧奕抓著疑犯的手,雙雙倒在水中,分不清是他們誰的血,挺滲人的淌了一地,一共來了三個同事,才掰開寧奕的手,將疑犯的屍體收入收屍袋。
那場面多少震撼人心,甚至有初次出勤的新丁將現場慷慨激昂地熱血了一番,說寧奕是無畏的警魂,那麼危機的情況下,也要誓死將嫌疑人逮捕歸案。
狗屁,曾文浩攥緊拳頭。
只有他知道寧奕真正執著的是什麼,但是……要他怎麼同他交代,他到死都捨不得放手的人……
已經……
不在了。
「你別動,別動……」曾文浩摁下床頭的呼叫鈴,「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醫生馬上就到。」
「你……」寧奕怔怔看了他一眼。
嘴巴空蕩蕩的張開,他想起來了?他要問他那天的事了!自己該怎麼回答?接觸到那個眼神的曾文浩,一瞬間麻痺。
可最後,寧奕只是像個走過一萬里路的人那樣,疲倦又淡然地眨了眨眼:「李菁菁把你甩了?」他笑說,「失個戀,怎麼狼狽成這樣子……」
他一句沒問當天的事,甚至沒提那個人的名字,這件事似乎隨他的甦醒翻篇,聽說他醒了,之後又陸續來了幾波人探望,寧奕吃了點東西,精神頭一點點恢復,也能和人有說有笑地扯上兩句。
曾文浩吁了一口氣,他煙癮犯了,站在走廊裡,到處摸火機。
「媽的!」
香煙被捏爛在手心,煙絲散了一地,那小子,一個人強撐個狗屁!
很快的,不止曾文浩,全警隊都慢慢地感覺到寧奕身上那種說不清,又切切實實的變化。
「唉唉,你們誰知道這是什麼曲子?」老陳哼哼唧唧地哼了一段根本聽不出調的旋律。
「你這又是什麼新藝術形式吶?RAP?」老陳家裡的寶貝閨女是他們夫妻的培養重點,從小參加各種培訓班,為了和聚少離多的女兒拉近距離,他也二度發育一身藝術細胞。
「什麼RAP,小提琴,小提琴懂不懂!」老陳用手機外放了一段女兒的表演,很驕傲,也挺無奈的歎息:「怎麼樣,怎麼樣,我女兒不賴吧。小丫頭考我知不知道她彈的是什麼,我上哪兒知道去,這不是為難我麼。」
「是莫扎特A大調第十一號鋼琴奏鳴曲第三樂章的土耳其進行曲。」
霎時,喧鬧的辦公室靜了,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埋頭文件的人身上。
遮擋了半張臉的資料後,青年不以為然的目光,好像無聲在問,怎麼了?
老陳最先反應過來:「我可算找到救星啦,快快,阿奕,來幫我聽聽這首,這首是什麼?」
「是博凱裡尼降B大調大提琴協奏曲。」
「那這首呢?」
「羅西尼的,賽爾維亞的理髮師。」
「行啊,小子,有點能耐,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還愛好古典樂?」
沙沙的筆頭停了,寧奕握著筆,看著白色的資料紙上,黑色水筆刀裁般落下的一道線。
正巧李菁菁帶了下午茶進來,曾文浩挑了一杯,朝女友努努嘴。
女警花笑容嫣然:「阿奕,晚上有空麼?」
寧奕將作廢的資料扔入一旁紙簍,看著桌上那杯凍鴛鴦,又瞟了眼目光閃躲的搭檔:「沒空。」
李菁菁馬上用一種失望的眼神,水盈盈的把他瞧住,誰又捨得這麼楚楚動人的表情呢,他笑:「除了你,誰約都沒空。」什麼時候開始,他也能用一句話,就讓女孩子眉舒笑展。
晚餐是熱氣騰騰的打邊爐,三雙筷子,一桌子鮮活的海鮮,手打牛丸,碧綠的蔬菜。
鍋蓋揭開,曾文浩在白色的蒸氣後傻乎乎的笑,他往鍋裡放手掌那麼大的紅蝦,還有肥美的生蠔,比對女朋友還慇勤地為寧奕夾菜。
寧奕受不了他這份過頭的熱情勁,故意往損了揶揄:「突然對我這麼好,想追求我啊?你對象可還沒走呢。」
李菁菁扎高一把馬尾辮,穿著小熱褲,抱了瓶紅酒,青春洋溢的進來,笑容特別放得開:「他追別人我不樂意,追你,我沒意見。」書架上一排男男文學的女警花,是個資深腐女。
「我來吧。」寧奕接過酒,手勢熟練地開了瓶。
只一個動作,就讓李菁菁把自己的男友晾到一邊,挺著迷地看著他。
自從寧奕歸隊,就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人還是那個英俊的青年,可又有點……怎麼說呢,從眉梢到動作,自有一番耐人尋味的氣質,從容、優雅、積澱的魅力,像個……對,像個真正的紳士。
「寧奕,我以前怎麼沒發覺你這麼帥?」李菁菁托著腮,和他開玩笑。
寧奕從那把滾滾燙的目光裡抬頭:「現在發覺也不晚。」是個痞小子逗姑娘的壞笑,「要不要考慮把你邊上的人踹了,跟我試試。」
「臭小子說什麼呢!」一隻筷子橫飛過來,砸在寧奕的碗裡,「記住了!她是你大嫂!」曾文浩虎視眈眈把女友護上。
被兩個俊氣的男人當明月一樣捧著,沒有女孩會不高興,李菁菁小鳥依人地靠在曾文浩肩頭,笑著往他懷裡鑽,那種愛人之間的親密勁,隔著一鍋滾沸的熱湯,氤氳了寧奕的眼睛。
「杯子在哪裡?」他站起來,指指打開的紅酒。
「哦,在廚房,油煙機左邊的櫃子上層。」
還是姑娘家敏感,李菁菁扯了把曾文浩的袖子:「阿奕的樣子,不太對勁,你要不要跟過去看看。」曾文浩拍拍女友,起身追了上去。
很少動的幾隻玻璃杯,被擱在最高地方,差了一點,寧奕踮腳去夠,酒杯晃了晃,要倒。
「小心!」挺寬的胸膛,貼著背,抓住他的手。
寧奕錯愕的,不會動了。
曾文浩將杯子扶穩,喊了兩遍發愣的人:「沒事吧。」
寧奕陌生的目光,讓他嚇了一跳,他從未見過搭檔這樣複雜的眼神,像受了驚,又猛烈歡喜,像充滿希望,可轉瞬又一點點的,了無生氣的,恢復死寂。
他的脆弱太明顯了,彷彿任何大點的動靜,都能立刻叫他倒下:「阿奕……」曾文浩小心翼翼地叫他。
可寧奕一晃身,馬上又挺直一把腰背:「沒事,我沒事。」
寧奕搖了搖頭,最近他犯懵的情況越來越多了,挺可笑的,剛才曾文浩喊他寧奕的時候,他差一點錯覺,是那個人又回來了。
酒過三巡,寧奕要走,曾文浩不放心他喝了酒獨自回家,非嚷嚷要整理客廳讓他留宿。
「幹嘛,想讓我給你們當廳長。」寧奕把衣服往肩膀上一甩,摟著脖子拽過曾文浩,臉貼臉的,「好好努力,明年我能不能當上叔叔,就看你了。」又故意沖臉紅紅的李菁菁眨眼,「走了啊,嫂子。」扔下兩顆人形番茄,寧奕瀟灑地關上那道熱情的大門。
夜挺靜的,不涼,只是少了星光,月亮瘦得有些嶙峋。
向路燈借來一點昏黃,寧奕大著步子往家趕,每一步,都比前一步要遠,要快。他不喜歡走在這樣黯淡的光裡,彷彿影子也被蒙上一層灰濛濛的寂寥,佝僂的樣子,令人不忍直視。
回了家,寧奕亟不可待地打開房間裡所有的燈,將自己投入一片明亮。
電視上播著一些嘻嘻哈哈的人臉,最近很火熱的綜藝節目,寧奕看不懂,也不關心,他只是想要弄出點聲音。
也許是為了收視效果,一番熱鬧之後,BGM突然變了,幾個大特寫掃過,姑娘抹著眼淚,聽台上的人煽情地講著一個被回憶美化過的初戀故事。
寧奕覺得煩躁,他關了電視,從筆記本的某個文件夾下,打開一個AVI格式的視頻。
電腦屏幕黑了的兩秒裡,寧奕起身,關了燈。
再轉身回來,片子已經開始了,畫面上兩個脫得精光的男人,磁鐵一樣的吸在一塊,摸身子。
沒幾下,下頭就起來了,兩人抖著屁股給對方擼,表情爽得要升天。
寧奕也扒了褲子,用和視頻裡一樣的平率,給自己打手槍。
音箱裡的呻吟越來越辣頭皮,每一幀畫面都充滿了肉慾的油膩,寧奕學他們捋動自己勃『起的陰莖,好奇,為什麼,為什麼他體會不到那種欲仙欲死的表情。
黏黏糊糊一陣之後,其中一個很主動地轉了個身,挺胸,貼到牆上,塌下一段腰身,兩手向外,掰開兩瓣飽滿的屁股,讓中間翕動的小孔露出來。一條不請自來的舌頭,沿著臀瓣游過去,靈活在上頭撥了撥,像舔了什麼好東西一樣,猛一下把那兒吸住。
驀地,過電一樣,寧奕打了個抖。
接下來的事,有點失了控,內褲繞過腳踝被蹬了下來,鄒巴巴的踢到地上,寧奕盯死屏幕上那條悍然進出的大東西發懵,腕子那麼粗的玩意兒,一寸寸推開肉,呲溜一下子,整根擠入那麼點小的地方,連一點預兆都沒有,陰莖一吃到底就開始聳動,發了癲的橫衝直住,每一下都大力的像是要搞出人命。
寧奕的呼吸在他們的酣叫中亂了套,他的下頭硬的發痛,可後邊又舒服到沒邊,撲哧撲哧的,水聲伴隨手指的摳弄大起來,從小腹到腿根都酥了,放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感。視頻中的兩人進入高潮前最激烈的衝刺,他也爽得蜷緊幾根腳趾,兩條腿哆嗦著,繃出一把線條漂亮利落的肌肉,寧奕感覺他也快到了。
他閉上眼,仰頭,大聲叫起來,並不是哼哈的喘息,而是三個字。
來了……不應期的空白閃過……寧奕射了……
嘴巴無聲的張開,有什麼冰冰涼涼的,很苦,很鹹,鑽了進來。
他想他一定是醉了,才會在這種時候,瘋狂的想念,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