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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游戲》第17章
第17章 (上)

  月光森森,將杉樹老林切割。

  一半白一半黯的樹影婆娑,一人在其中狂奔如飛。

  寧奕跑得太急,鼻腔裡灌進森林潮濕厚重的空氣,每呼吸一口都如針扎,肺像被濕毛巾裹著悶得發痛,心臟早超負荷,快被擂破的鼓般要跳出胸口,可他停不下來。

  男人的一句快點回來尤似在耳邊,迎面的風卻硬要將耳廓中那點輕輕的聲音拔了走,縹緲地淡卻。寧奕的手指在手機觸摸屏上飛快的輸入,心裡不斷祈禱,快點,快點有信號啊!

  手機是帶鎖屏的,關澤脩不夠時間告訴寧奕密碼,但寧奕在昏天黑地的混沌中,竟然下意識就輸入了一組數字,那組關澤脩口中差不多的6位密碼。

  來不及細想,手機解鎖了,陡然亮起的屏幕,像黑暗森林中忽閃的一顆星,帶著寧奕全部的希望,左上角的信號故意要和他開一個玩笑,跳了一下,又滅去。

  是暴躁和急切攪和得一顆心生生被煎熬,吊高了不上不下。寧奕站在原地,手高舉過頭頂,慌忙搜索了唯一出現一次的信號。

  過去曾有歹徒用槍抵著他的太陽穴,他沒有怵過;追捕中他和歹徒雙雙跳進了地鐵迎面開來的鐵軌,他沒這麼怵過;很多次的任務中,他和死亡的距離不過一次天意,他都沒有怵怕過。

  可是現在,他是害怕的。

  怕那個已經輕到要消失的聲音是假的,關澤脩推他出來的時候,或許從來沒有想過等他回來。

  「混蛋!」寧奕覺過味兒來,痛罵,沖槍聲響起的方位,跑了回去。

  鼻尖是冰涼的,腦子滾燙;身體是僵冷的,但握槍的手精準又利落,寧奕迅速地幹掉了兩個候在外面的傢伙,從破窗翻進屋裡。子彈毀了關澤脩喜歡的名畫和古董,將他坐做的沙發打成了篩子,皮質的焦味和子彈的硝煙味躥進鼻子裡,寧奕怒不可遏。

  「關澤脩……」槍聲從二樓傳來,他念著男人的名字衝上去。

  勢不可擋,寧奕連掩體都懶得找,子彈嗖嗖的一枚接一枚從他的槍中出膛,盡然逼停了原來交織的交火。這種不計代價的打法很快顯露弊端,寧奕扣了兩下扳機,空膛,他沒子彈了。

  那些一時被打懵的人愣了愣,醒了,黑色的槍管似一顆含毒的眼珠,瞄準他。

  來不及閃躲,寧奕在心裡低呼一聲,完了,閉上了眼。

  熟悉的聲音在腦子裡炸開,寧奕忍不住好奇,向來冷靜從容的男人,什麼時候也會有這樣慌亂和急躁的語音。

  「寧奕!」關澤脩高聲大喊,用整個人抱住他,滾到一邊。子彈擦過他的手臂楔進牆裡,留下一縷淡淡的硝煙味。

  寧奕的手在跌倒時被地上狼藉的碎片割裂,血像擠爛的漿果汁一樣流,後腦也重重撞在欄杆上,發出輕微的哼痛:「唔……」

  關澤脩破天荒的爆了粗:「該死!」然後,就像被修羅附身一般雷霆難敵,只是滴答數秒,就放倒了所有向寧奕開槍的傢伙。

  寧奕看愣了,眼睛一瞬不瞬:「關……澤脩……」

  怒氣未消,男人丟下槍,第一次用失控的怒意質問:「為什麼回來!為什麼不聽我的?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差點就沒命了!」

  這傢伙果然是騙他的,還說什麼等他,寧奕也氣了:「你……」一叢月光自被子彈擊穿的窗欞漫過男人臉、手臂,寧奕怔住,「你……你流血了……」白色的襯衣上,蜿蜒的鮮血明明是黑色的,寧奕卻被燙紅一雙眼,「媽的……你中彈了!」腦子裡像有一股燒沸的水在鳴叫,「誰要你充英雄擋子彈,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啊?!」

  他從沒像現在一樣懊悔:「你他媽才不知死活,我就不應該相信你的話,留下你一個人,我……」寧奕顫顫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傷口,可襯衣上的血跡又彷彿長了刺的蒺藜,讓他無從下手。

  是一具懷抱容納了他,緊緊的,用力的:「寧奕……寧奕……」關澤脩收緊手臂,狠狠將他揉入胸懷,「你沒事……你沒事……」

  肋骨被勒得難受,脖子也以一個極為不舒服的姿勢被環抱,身上很疼,手掌更疼,可寧奕就是不想動彈。

  猶豫只是一秒,伸到男人背後的手,也輕輕摟住了他。

  回房的路,只短短幾步,可偏這樣他們也捨不得分開,誰都沒有去戳破此刻的相擁,他們抱了好一會兒,寧奕顧及關澤脩的傷口想去扶他,反叫男人從胳膊底下環住,伸過膝蓋抱了起來。

  是少女才嚮往的公主抱,寧奕臊了,去推他:「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他是傷了手,腳可沒事。

  關澤脩哪兒聽他的,反而將他抱得更緊:「別動。」臂膀上的血還在流,寧奕真不敢動了。

  關澤脩沒有帶寧奕回他住的客房,而是抱著他直接回了主臥,將他安頓在自己床上,又返身出了屋。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應急藥箱。

  「手伸出來,給你處理下傷口。」

  當警察的,什麼傷沒受過,寧奕自認也是條硬漢,這麼點小傷只是看著血忽淋拉,其實壓根沒什麼的,但關澤脩不這麼看。

  房中燈光馨黃,柔淡地打在男人專注的臉上,寧奕看著他低頭用鑷子小心地從皮肉中挑出玻璃渣,關澤脩對待他傷手的態度,好像對待一件珍稀的奇寶,輕一點怕挑不出碎渣,重了又擔心弄疼他,捧著他的掌心,反反覆覆吹氣,於是那點疼痛也就不那麼尖利了。

  寧奕有點彆扭,他沒被人像這樣謹慎地呵護過:「可以了……」確定了幾遍所有的小口子都上了藥,關澤脩才撤開手,寧奕瞄了眼他的手臂,血好像是止住了,「你的手臂……」

  這回他倒不在意了:「只是擦破點皮。」

  寧奕不知道說什麼好:「剛才……謝謝你……」如果沒有關澤脩,那子彈打穿的,就該是他的身體。

  「疼麼?」沒怎麼聽進去寧奕的話,關澤脩倒是更關心別的。

  「啊?」寧奕接不上他的話,順著他眼睛落到的地方,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手。寧奕證明似的揮揮手,露出齊白的八顆牙,「不疼了,你技術不錯。」

  總算換來冰山似的冷臉上多了一絲鬆動:「傷口暫時不要沾水,明早我再來為你換藥。」

  「喂……」男人似乎又要走,寧奕硬聲攔住他。

  「嗯?」關澤脩回眸,看他。

  「你……」寧奕不願他走,想問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咬牙嚥了回去,「門外那些人怎麼辦?」

  「死不了,我沒瞄準要害。」床頭燈的黃光模糊了男人的面孔,說這話時,他平日的冷靜和理智又恢復得七七八八,「有手有腳,他們只要還有腦子,就不會留在這兒等天亮。」

  寧奕點點頭。

  「還有事嗎?」關澤脩往回走了兩步,他看出來寧奕心神不寧。

  就是這點體貼,讓方才強壓下去的心思又冒芽:「你……」想法那麼淺,只以紗虛掩,說出來卻艱澀,關澤脩看著他,既不說話也不離去,反而令寧奕更亂,你喜歡我嗎?似一個作亂的念頭在腦中叫囂,膨脹,「你……是不是喜歡男人?」臨出口,到底還是換了模糊的試探。

  有那麼一兩秒,空氣靜得像凝結了一樣。

  「你覺得呢?」

  寧奕分不出他笑容中是戲謔多點還是默自認了,哪種都不像,又哪種都沾點邊,可被他全盤否定,「當調教師是我的職業,教你是我們之間的承諾,與我的取向無關。」

  得到答案並沒有想像中的輕鬆,相反的,對於這個回答,寧奕心中湧上彷徨的失落。

  像落了場不大不小的冰渣子,正巧砸在隱隱破土的情苗上。

  只是……職業啊……

  這一瞬間,連掩飾也懶得,寧奕失神地低頭,眨動了睫毛,露出有形的傷感。

  至少有一分鐘,兩人緘默無語。

  一分鐘後,關澤脩道別:「你休息吧,晚安。」再不走,怕就走不掉了。

  闔上門,手機亮了,信號回來,是一條短訊。

  不用看,關澤脩都猜得到是誰。

  黑色的眼睛深沉得像淵,不可窺探。

  他在收件人欄直接輸入一個號碼,回復:「今晚的驚喜我收到了。別對他出手,你要的東西,我給你。」

第17章 (下)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看到滿目瘡痍的山莊,寧奕還是難受了。

  關澤脩從他房裡出來,看來昨夜他是在那兒睡得。他比寧奕早一刻起床,這會兒已經簡單梳洗完畢:「這裡暫時不能住了,收拾東西,帶你換個地方。」

  寧奕沒聽見,低頭盯著幾枝被碾爛在地上的白蘭出神:「真可惜。」手裡的花瓶就剩下個耳把。

  碎片扎手,關澤脩從他手裡接過來,扔了:「不可惜,人沒事,家還會有的。」

  家這個字刺激了寧奕,他瞳孔放大,人有點遲疑,好一會兒才想透,自己是在山莊住得久了,有了依賴。

  關澤脩帶他去的新地方,他曾經來過,海濱洲際大酒店19層的套房,成排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個儷灣港的景色。只不過他來的時候是夜裡,沒有眼前這片璀璨的明光。

  男人在床邊擺放開東西,招呼他:「過來,給你換藥。」

  手勢還同昨晚一樣輕,淺褐的藥水在傷口上洇透,氣息就軟絨絨地掠上來,也不是疼,也不是癢,手指連著手掌和整條膀子都麻。

  寧奕找了個由頭,扭頭觀察整個套房:「你住賓館都挑同一間房?」這種偏執倒像他。

  男人從豐密的睫毛間眈他,目光也染了日光的亮,寧奕的臉一陣刺辣辣,迷藥或許致亂,但他們都沒忘記那晚在臨窗邊的浴缸裡干的荒唐事,胡作非為的手,慌亂的呼吸,蜷縮的腳趾尖和飛了電流的背脊,絕非誰逼迫誰。

  「一直是這間。」關澤脩說,「山裡太遠,出門辦事我偶爾會在這裡住,就租下了。」

  同他一起住了這麼久,寧奕還真沒見過他徹夜不歸。

  關澤脩沒有錯過他的好奇,自顧自說:「有的客人很趕時間。」他沒繼續往下說,但看起來寧奕是聽懂了,瞳孔一點點放大,毫不知情地流露他乾淨的驚訝。

  「我叫了客房服務,一會兒會有人送吃的上來。」關澤脩刻意不看他,從櫃子中取出西服穿上。

  寧奕什麼都沒說,直至電子門禁聲起,他的聲音才追來。

  看不見人,也沒出房,但他用喊的,語音有點高,尾聲帶顫:「是去見你的客人?」

  關澤脩沒否認,半天才說:「晚點回來,帶你去吃雞油花彫蒸花蟹。」

  最愛的金湯撈飯也不能喚回他出竅的靈魂頭,寧奕在床上坐了十幾分鐘,漫無目的走到關澤脩打開過的大衣櫃前,腳下的地毯綿綿消了音,步子簌簌的,安靜又寂寥。

  打開衣櫃,真如男人所說,幾套西裝,幾雙牛津鞋,像個短住的別宅。拉開抽屜,那些正經腔十足的紳士感,又變了一層意味。疊放得整整齊齊的白色襯衫上,是一根赤紅的signalwhips指揮鞭,催馬用的皮質長鞭鞭身筆直,如果大力彎著鞭身,末端蛇尾狀的手拍就會像道紅色閃電一樣揮動。

  寧奕不知道在想什麼,指尖在扁直的鞭尾上摩挲,他知道這比情色還紅的鞭子的用意,就好像那些用意正使在自己身上,尾端掃過乳『頭,硬了,胸口心臟的位置忽地一下疼。

  像被毒蛇咬傷般,寧奕扔開鞭,逃到外頭。

  恆溫的豪華套房,寧奕的後背濕了,不是熱的,是驚的,冷汗順著脖子滑進衣服裡,經由出風口的涼風凍起一身疙瘩,寧奕搓了搓臉,強迫自己靜下來,他撥通曾文浩的電話。

  「今天好日子啊,你還記得有我這個搭檔哦?」

  「我有事找你。」

  「是,你多忙啊,沒事你能惦記我?」這老兄還在為他上次不告而別生氣。

  寧奕不理兄弟的埋怨,一改往常嬉笑,快速報了關澤脩的名字和一串數字:「替我查查這個日子和他有什麼關係。」

  「你還在懷疑他?我們不是查過他的背景了?就是一個歸國華僑而已。」

  「你不覺得奇怪嗎?」寧奕打斷曾文浩,「一個本地人,能查到他的學歷,卻查不到他的出生,知道他參與過那麼重要的項目,卻連他家裡人姓甚名誰都調不到。」

  寧奕覺得自己忽略了一些問題,朦朦朧在腦子裡卻抓不住,關澤脩的資料太少了,也太乾淨,乾淨到像是有人刻意斷章取義,只留了些能見人的部分,像座露頭的冰山,在水面上浮出一點尖。

  「再查查,就這個日子,近來10年的這天都別錯過。」

  關澤脩確實是去談一樁買賣,但不是客人,是合夥人。

  文榮為了耍威風,特意挑在了老宅,他爹的那間能看到大海的書房。

  文坤走後,文家大宅就成了他的屬物,他早就想好了,要什麼刻板的書房,這地方迎風斬浪這麼刺激,時常辦辦派對才是物有所用。

  關澤脩來了,還是一身筆挺的西裝,皮鞋擦的一塵不染,哪兒有一點昨夜遭了大難的樣,比文榮更有這家家主的氣度。

  妒氣就在皮肉下邊,從細長的眼角扎出刺尖:「挺守約的,還真來了。」

  關澤脩沒什麼表情地掃他一眼:「你不該動他。」

  還真用對了勁,文榮來了興致:「你還真是長情啊,不過長得幾分像,你就當寶了。欸,跟我說說,那小警察的屁股正不正,伺候得你爽不爽?」

  關澤脩不受他激,反而帶了點笑,神清氣閒的:「你以為,我今天來是為了他?」

  輕鬆的樣子不像硬撐,文榮將信將疑:「不是他,那你來做什麼?」除了這個,他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理由能讓關澤脩乖乖上門。

  俊美的男人理所當然地笑了:「你定下的時間,你說我來做什麼?」

  文榮瞇了眼,鷹逮雀似的盯他:「你真肯把那22%的股份讓出來?」

  關澤脩收了點笑,但依舊勾著唇角:「給你,然後呢?」他的目光是涼薄的,像霜,看得文榮脊骨發毛,自覺矮了半頭,「先不說這些股份到你手上會怎麼樣,文氏這幾年的投資方向多在海外,項目都正值大把大把花錢的時候,老產業已經拉不動需求,要你掌權,打算怎麼填這些坑?」

  這些事文榮是知道的,他在外頭搞的幾家公司說好聽了是自己創業,其實就是掛在文氏下頭靠文家賞飯,那些海外的基建每砸一天都是錢,像個喂不熟的無底洞,他自己公司參與的部分,還有幾筆爛賬收不回來呢,怎麼敢再往裡賠身家。

  這個問題他答不上來:「你有辦法?」

  關澤脩莞爾一笑,配上他的好皮囊,文榮看傻了眼:「不用2年,1年之內,我讓文氏的股票漲20%。」

  文榮狠狠掐了把自己大腿,疼醒:「說到底,你就是不肯交出來。」他皺起眉頭,眼神如起惡念。

  同他的煞氣不似,關澤脩保留了良好的風度:「我的確不打算現在交給你,因為你處理不了。」他平和得不正常,反好像文榮自己挖了個坑,還被人提了軟肋蠱惑,「在你動氣之前,不妨想想,是要一個老態龍鍾的文氏,還是一年後打開新局的文氏。」

  文榮看著那張小時候就讓他產生目眩感的臉,動搖了:「你怎麼保證你能做到,要是一年之後,你反悔了呢?」

  關澤脩十指交叉,聳了聳肩:「的確沒法保證,但我可以證明誠意。」

  「你怎麼證明?」

  關澤脩往書桌下文榮的兩腿眈了眼,眼神勾笑:「從廣濟堂手裡留下你的一雙腿,如何?」

  汗珠沿著耳廓淌進去,文榮努力吞嚥了口水,來抵禦這陣冰冷的瘙癢,比起錢,他更在意的只剩下這條命:「我憑什麼相信你?難道……真是你搞的鬼?!」

  文榮驚到說不出話,每每他因為妒忌在他老爹面前說關澤脩居心叵測,不懷好意,就是牟圖文家家業來的,都被他老爹狠削一頓教訓。可現在,一切都明白了,文榮整個人坐直,眼睛是紅的,身子半傾向前,做出一副魚死網破的狠戾樣。

  這點認真愉悅了關澤脩,他從沙發上起來,慢慢走到書桌前:「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你沒得選。」他也撐著桌沿俯下』身,文榮能從他逼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樣子,惡鬼一樣難看的樣子,「我要是你,就不搞那麼多小動作。」他體貼地替文榮正了正扯歪了的領結。

  文榮讓開了,他知道他說的都對,但還是忍不住撂狠話:「別想糊弄我,你那心肝小情人是警察,要弄他太容易了,我只要……」

  關澤脩打斷他,對於文榮的色厲內荏露出點識破的不耐:「你要是動得了他,你隨意。」他站正了,為自己整平袖口衣角,準備要走。

  文榮從窒息的壓迫感中剛喘得口氣,就又聽男人說。

  「我有辦法保下你的腿,就有辦法拿回去。」

  「表哥,你是聰明人。」

  「別做傻事,別讓我覺得你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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