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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家之路》第109章
第109章

  溫睿這幾天起得都很早,江悅庭沿河跑步,他就陪老人在社區裡鍛鍊身體。

  下午他得去培訓班給孩子們補習,只好讓江悅庭幫忙照顧老人。

  江悅庭陪著張懷斌下象棋。

  老頭喜歡耍賴,動不動就悔棋,要不就讓對方讓他一車一炮,末了下不贏還得說手感不好。

  江悅庭也不在意,安安靜靜地將棋盤復位,繼續陪老人下棋。

  溫睿走之前坐在老人旁邊觀戰,秉著觀棋不語原則他很少說話,可老人總扭頭問他下一步怎麼來,溫睿只得加入戰局。

  二對一,對方還讓了兩員大將,再不贏溫睿都覺得沒臉見人了。

  江悅庭掃了眼棋盤,淡道:「我輸了。」

  玩了好幾天總算贏一回的老人絲毫沒覺得勝之不武,樂樂呵呵地慶賀自己總算贏了一局。

  溫睿看快到時間了,交代江悅庭好好照顧老人就離開了。

  張懷斌和江悅庭又下了一盤,不出意外又輸了。

  「換個別的玩吧。」下棋總輸就沒意思了,而江悅庭又不會放水,膩了,「想打長牌。」

  「兩個人沒法兒打。」江悅庭邊收拾棋盤邊說。

  張懷斌坐在沙發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會突然嘆了口氣。

  江悅庭沒有說話,過了會他問:「您喜歡畫畫嗎?」

  「畫畫?」張懷斌茫然地看著他,「我不會畫畫。」他這手一輩子光拿來做面了,哪裡寫寫畫畫過。

  江悅庭:「現在學也不沒什麼,不用比賽也不用交作業,就打打發時間。」

  張懷斌猶豫了,他想了會點了點頭,跟著江悅庭去了書房。

  「試試國畫?」書房已經被江悅庭收拾了出來,桌子上放著宣紙,毛筆和墨水。

  「都備好了啊?」張懷斌感慨,「你這是有預謀?」

  「怕您無聊,給您找點消遣。」

  張懷斌站到桌子前,「那行,這要先幹什麼?」

  江悅庭把旁邊的電腦打開,調出自己看過的教學視頻,「您按著這個來。」

  視頻是個老人家做的,那老人長得十分和善,整個人有種灑脫的氣息,讓人看著很舒服。他從最基本的講起,筆墨紙硯挨個講了個遍才進入正題。

  那人講話很幽默,一本正經地抖包袱,逗得張懷斌發笑,老老實實跟著教程一點點地學。

  他腿腳不便,但手很穩,不存在拿不住筆。

  張懷斌照著視頻裡的教程學握筆沾墨勾勒線條,有些地方講太快他聽不懂,江悅庭就在旁邊給他講解。

  老人學得慢,畫得也慢,可畫國畫就得有個慢悠悠的心境,急不得。

  他站了兩個多小時還渾然不知。

  江悅庭怕他站久了腿受不了,提醒他活動一下。

  張懷斌這才反應過來這都四點多了,他驚訝地說:「怎麼都這個點兒了?」他看了看手上的筆,有點捨不得放下。

  書房門沒關,外面響起開門的動靜。

  張懷斌:「你哥回來了。」

  「嗯。出去休息一會兒。」江悅庭拿過他的筆。

  張懷斌動了動身子,腿和腰都有些酸,不過他沒埋怨,嘴裡念叨著待會兒還要畫。

  他一出書房就跟溫睿炫耀他學畫畫了。

  溫睿看了眼江悅庭,讓老人學畫國畫是兩人一起琢磨的,不過他假裝不知道,驚訝地說:「是嗎?您能待得住嗎?」

  「怎麼待不住?畫了一下午,我背都弓酸了,你來看,你來看。」張懷斌招呼溫睿看他畫了一下午的傑作。

  溫睿很給面子地誇讚了他一番,惹得張懷斌樂不開支。

  吃飯的時候張懷斌還在說著畫畫的事,他喋喋不休,溫睿和江悅庭沒機會插嘴,只能點頭應和。

  溫睿開他玩笑:「您這又精神了?」

  張懷斌笑著擺手:「心情確實好了許多。」

  溫睿適時說了幾句話,張懷斌一下子噤了聲,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面前的碗筷,溫睿摸不準他的意思,以為自己那些話弄巧成拙了。

  張懷斌突然笑了,「我這輩子沒怎麼讀過書,初中畢業就去當學徒,沒什麼文化。可我丫頭不一樣,現在想想她和我之間確實也沒什麼話題可聊,頂多問上幾句您今天在家怎麼樣,身體沒哪兒不舒服吧……車軲轆話說了一遍又一遍,確實沒什麼可聊的,她們不搭理我實在怪不得她們。」

  溫睿沒說話,安安靜靜地聽他感嘆。

  「想想,悅庭說的挺對,不能總指望著她們能湊到我面前陪我嘮嗑盡孝心。我自己是得找點事做,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學點東西,省得天天混吃等死,只能指著今天吃了什麼明天要吃什麼過活。你這事兒來了,話自然而然跟著就來了。」

  溫睿笑笑:「您想得挺透徹。」

  張懷斌哼笑沒搭話,這倆人又是讓他學國畫又拐彎抹角給他講道理,不就是告訴他這個嗎?

  「有些事就那麼著,我姑娘沒法兒就著我來,那我就學著提升自己唄。」

  溫睿:「一個人學國畫時間久了容易倦,您到時候可以讓張女士給您看看社區裡有沒有什麼老年人國畫社團,老頭老太太聚在一起,說說話也挺有意思的。」

  「行,行!」張懷斌一想到回去也有事可做,精神十足。

  「不過您腿腳不便,注意點,累了就歇歇,別總站著。有什麼坐著捯飭的玩意兒嗎?」溫睿看向江悅庭,「茶藝行嗎?樓下盧老喜歡泡茶,上次拉著我還跟我炫耀他兒子給他送了套紫砂壺,拿來泡烏龍茶最好,把我拉他家去喝了好幾杯茶。」

  盧老是樓下的獨居老人,平日裡最喜歡拿著茶壺在社區裡轉,碰到溫睿就和他聊上半天,主要是和溫睿說話很舒服,對方的舉止和神情都在告訴你,他在認真聽。

  張懷斌嘀咕:「我不愛喝茶。」

  「我知道,泡茶又不是非讓您喝。您有空下樓跟我去盧老家看看,正好他一個人在家,平時也無聊,你們家可以聊聊。」

  「行吧行吧。」

  張懷斌去之前還不清不願的,可回來的時候還從人那裡拿了一小包龍井回來,還非讓溫睿給他拿紫砂壺泡。

  溫睿無奈地說:「盧老在那裡拉著您說半天,您這一臉嚴肅又是點頭又是應和的,合著一句都沒聽進去?綠茶不用紫砂壺泡,用玻璃杯。」

  張懷斌問:「那我剛才喝得那是什麼?」

  「鐵觀音,那一般得用紫砂泡。」

  「那個好喝。」

  「您品品這個,味道也很好。」溫睿說著去了廚房給老人泡茶,和盧老聊久了他對茶也知一二。

  張懷斌跟在他後面說個沒完,「他泡茶怎麼那麼麻煩,什麼茶匙茶漏品茗杯,擺的滿滿噹噹的,還拿水澆壺,動作太多了記不住。我們這泡茶不都泡一遍刮沫兒就行了嗎?他那可真夠麻煩的,不過味道是真好。」

  溫睿只好跟他解釋,末了感慨:「您這話好在沒在盧老面前說,要不然他得把您打出來。」

  張懷斌從那天起還真天天往樓下跑,剛開始還讓溫睿陪著,後來自己就下樓去了。

  溫睿總擔心他說錯話惹了愛茶的盧老,沒想到盧老倒還挺喜歡張懷斌的,每回老人回來手裡都能拿回一小包茶,普洱大紅袍碧螺春……不少名貴的茶。

  老人說他不要,盧老還不高興。

  溫睿愁死了,就那些茶隨便一點都得不少錢,他不願欠人情,想著過年拜年時給盧老送點好茶當禮物。

  不過張懷斌也不白拿,他畫國畫的水準有進步,每次畫了不錯的就送給對方,禮輕情意重。

  倆老頭湊在一起玩了一段時間,張懷斌成天都樂樂呵呵的,整個人容光煥發。

  和盧老待久了成天品茶品茶,張懷斌還真品出來了滋味,喝口茶不單單能說出這是什麼茶,還能說出這味兒到底怎麼好,邊說邊感慨盧老厲害。

  「你知道嗎?他嘴巴是真刁,他抿一口能給我說出這是哪個山種出的什麼茶,你別不信!他真能!他說不同山頭種得龍井味也不一樣,細微的差別,喝久了就能品出來。」張懷斌說著說著突然安靜了。

  溫睿在給他疊衣服,見他不說話疑惑地問:「怎麼了?」

  「今天幾號了?」

  「七月二十九。」溫睿知道他又在想回家的事了,剛想說別又胡思亂想,就聽老人說,「那明天我得和那老頭去釣魚。」

  溫睿懵了,「啊?」

  「他不會釣魚,我說我會,他讓我有空教他,我這不快走了,乾脆明天去算了。」

  溫睿看他神情和平時無異,說:「您這真是想開了。」

  「和什麼人待一起,這心情思想都不一樣。他有孩子,也沒說像我這樣天天期盼著他兒子多關心他,能看見就看,看不見捯飭他的茶寶貝,也不無聊,一個人過有滋有味的,不把精神寄託在別人身上,在哪兒過都一個樣,瀟灑。」

  溫睿忍不住說:「您原來也這樣。」

  張懷斌笑了起來,笑夠了撇了撇嘴角,嗤道:「可憐。」

  「您這說誰?」

  「說我自己。」張懷斌感慨,「想想過去這幾年,感覺自己真討人厭。」

  溫睿無奈地搖搖頭:「您這是什麼話。」

  「實話。」張懷斌斂了悵然的神情,「他說我可以報個老年大學,那裡面教得東西挺多的,挺有趣的。」

  「那您和張女士他們商量商量。」

  「他們要不同意怎麼辦?」

  「無非是擔心您身體原因,要真不放心您自己去,那就給您找個護工陪著,不會不同意的。」

  「浪費錢。」

  「我出,花不了多少錢的。」

  張懷斌揶揄他:「溫老闆豪氣。」

  溫睿順著他的話說:「錢多的花不完,您可勁兒糟就行了。」

  「不了不了,給我這老的糟蹋玩了,小的就沒得花了……哎!」張懷斌突然叫了聲,「我忘了給悅庭準備禮物。」

  溫睿:「您畫幅畫給他。」

  「算了吧,他自己畫的比我好十倍。」

  「我得送點實用的東西。」張懷斌一想就犯困,困得眼睛都閉上了還不肯睡,半闔著眼看著溫睿。

  溫睿只得哄他:「您睡吧,禮物我替您買替您送,您不用操心的。」

  張懷斌這才放心地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溫睿去浴室洗澡,剛出門就被江悅庭給推了回去。

  溫睿無奈地哼笑:「小寶貝,咱能換個地方『偷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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