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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家之路》第30章
第30章

  溫睿和江悅庭相處了幾天,他發現對方特別好照顧,江悅庭不是個黏人的性子,沒什麼好操心的。

  他怕江悅庭無聊就讓他玩手機裡的小遊戲,手機款式還很老,只有貪吃蛇之類的遊戲,本來想讓孩子打發打發時間,誰知道江悅庭玩了會就把手機還給他了。

  溫睿有些奇怪:「怎麼了?」

  「不好玩。」

  溫睿還當他玩不好,就打開遊戲湊到他面前邊給他示範邊教他,玩了好一會兒他的蛇已經長得佔了大半個螢幕了,他沒反應過來不小心撞到尾巴尖遊戲結束了。

  他玩遊戲不是很在行,不過和小孩比肯定算不錯。

  「你再試試。」溫睿把手機遞給他,「慢慢來,還是很好玩的。」

  江悅庭聞言默不作聲開始玩,溫睿趴在一旁看,江悅庭的反應速度和操作都挺厲害,他盯了都快七八分鐘了對方還沒死。

  溫睿坐直了身體,不好意思地蹭了下鼻子:「你是覺得簡單了?」

  江悅庭沒說話,溫睿尷尬地拿過手機翻了翻,他也很無奈,這也不是智慧機,沒法兒下載遊戲。

  手機自帶的就三個遊戲,貪吃蛇,打地鼠還有數獨,他打開數獨自言自語:「要不你試試這個?」這遊戲他閒著沒事會玩,他把難度挑到最低,教江悅庭玩。

  「試試嗎?」

  江悅庭點點頭接過了手機。

  溫睿發現江悅庭對數字很敏感,邏輯思維也非常縝密,沒一會兒他就玩了一盤。

  江悅庭又自顧自點開了一局新遊戲,等他玩過這一局溫睿提議道:「玩點難的?」

  江悅庭沒有異議,他一點點增加難度,兩人一坐就是一個小時。

  最後溫睿怕他坐久了不利於刀口癒合就讓他躺下了。

  刀口在腹部,每次躺下起身對江悅庭都是件難事,溫睿小心翼翼將他放平,江悅庭皺著眉頭緩了好久才緩過勁兒。

  溫睿看他這模樣就格外心疼,可他也不能總躺著,醫生說要多走動,防止傷口粘在一起。

  溫睿忍不住問他上學的情況,「你上幾年級了?」

  「三年級,八歲就沒上了。」江昊把他關在家裡哪兒都不讓他去。

  溫睿皺起了眉頭:「想上學嗎?」他覺得江悅庭真的很聰明,不上學太可惜了。

  江悅庭想了想說:「都行。」

  「那等出院了就看書學習好不好?」到時候他去找高霖借下課本。

  「嗯。」

  四號那天,江悅庭拆線出院,醫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溫睿一一記下了。

  他打了輛計程車帶著江悅庭回家,剛打開房門,小狗就竄到他跟前,溫睿下意識護住了江悅庭,雖然已經拆線了,但是刀口還沒完全好,還是得注意。

  溫睿把路上買的菜放到桌子上。

  江悅庭的刀口還在疼,他不想坐著,只能站在屋裡。

  小狗也不怕生,湊到他腳邊,在他腳邊亂轉,還用肥肥的身體壓他的腳。

  溫睿見狀當時就急了:「狗狗,不要鬧。」江昊說江悅庭不喜歡狗,他怕江悅庭再給小狗一腳。

  小狗聽不懂他的話,還是和江悅庭鬧著玩。

  江悅庭低頭盯著狗看,並沒有要踹狗的意思。

  溫睿彎下腰把小狗抱到一旁,他無奈地說:「你都長那麼胖了,還敢睡人家腳上?」

  小狗以為他和自己玩,搖著尾巴興沖沖跑回了江悅庭腳邊。

  江悅庭也沒露出嫌惡的表情,溫睿這才後知後覺地問:「你不討厭狗?」

  江悅庭平靜地說:「我以前養了隻狗,江昊把它殺了燉了。」

  溫睿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錯愕。

  那個瘋子!

  他真得覺得如果自己被那樣對方,他肯定會擠壓太多的負能量,甚至會厭世。不他真不知道這個孩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嘴一向笨,不知道怎麼安慰人,只好摸了摸江悅庭的頭說:「我去燉排骨給你吃。你想什麼都告訴我,我給你做。」

  「嗯。」

  溫睿去廚房做飯,等湯好了以後他給江悅庭盛了半碗湯,醫生說江悅庭得少吃多餐,溫睿只好控制他的食量,準備讓他一天吃五頓。

  吃過晚飯溫睿還得去給孩子們上課,他乾脆把江悅庭也帶去了。

  兩人坐公車,溫睿怕路上顛簸想讓江悅庭坐他腿上,江悅庭不願意,冷著一張臉不理溫睿,他站在坐椅前扒著前面的靠背,可沒站多久就開始東倒西歪。

  溫睿趕緊把人抱到懷裡,江悅庭不自在地掙了掙。

  溫睿嚇唬他:「別亂動,刀口要裂了。」江悅庭這才安騰。

  他們一過去就看見劉明揚站在店門口無所事事。

  店門口也沒擺桌子,飯店門關著。

  劉明揚看著溫睿牽著的孩子,詫異地問:「你怎麼把他也帶來了?」

  「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劉明揚翻了個白眼:「你給人當保姆當上癮了吧?」

  溫睿沒管他,他看了眼店裡,奇怪地問:「怎麼了?」

  劉明揚一提這個就頭疼:「我舅媽和舅舅在吵架,你別急著進去,不過今天能不能補課,也不知道她們什麼時候吵完。」

  溫睿皺著眉頭,這樣也不是辦法,他想更換補課地點,待會兒和家長商量一下。

  「對了,你什麼時候還我錢?」劉明揚湊上前攬住了溫睿的肩膀,「我過兩天可就走了。」

  「我待會兒問問她們可不可以提前發我工資。」

  劉明揚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他的視線下移,他對著江悅庭打了下響指,「小孩?你爸呢?」

  江悅庭抬眼看他,眼神兒冷冷的,他移開視線明顯是不喜歡他。

  「靠,他這是什麼眼神?」劉明揚作勢要拍他腦袋。

  「你別嚇他。」溫睿忙把孩子護到身後。

  「我和他鬧著玩,這小孩怎麼也不會說話?不會是啞巴吧?」

  溫睿眉頭緊鎖:「你別胡說八道。」

  劉明揚打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又不是你弟弟,你護那麼緊幹嘛?」

  「小揚,好多天沒見了啊。」王瀟領著高霖過來了。

  高霖看見溫睿趕緊湊了過去,他問:「溫老師,你那天怎麼沒來?」

  溫睿摸了摸他的腦袋:「有點急事兒。」

  王瀟走了過來,她看著江悅庭說:「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長這麼好看?」說著想摸江悅庭的腦袋,誰料被對方躲開了。

  江悅庭掙開溫睿的手,背對著他站著,也不管其他人。

  王瀟尷尬地收回手:「小孩挺怕生。」

  「鄰居的孩子,我暫時看幾天,」溫睿也知道江悅庭不喜歡和人親近就沒為難他,「他膽子小,對誰都這樣。」

  王瀟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她看幾人都在店外面站著,問:「怎麼不進去?」

  劉明揚:「裡面在吵架。」

  王瀟趕緊說:「那你怎麼不去勸勸?」

  劉明揚剛想拒絕,就聽見屋裡有砸東西的聲音,他趕緊跑了進去。

  溫睿和王瀟聊天,提了下換個地方補課。

  王瀟沉吟了下說:「要不去我家?」可說完她就後悔了,小孩子過去怕是會把家裡弄得一團糟,她最煩收拾屋子了。

  溫睿看出她的遲疑,說:「我租得房子挺大的,就是在市裡,你們要不嫌麻煩可以去。」

  王瀟琢磨了會點點頭:「我到時候問問其他人的意見,大家同意了我們就定下來。」

  「嗯。」溫睿猶豫了下才說了工資的事兒。

  王瀟聞言笑了起來:「臉皮薄,不好意思說?沒事兒,待會兒我去幫你和其他家長說。」

  「謝謝。」

  其他人陸陸續續都過來了,和溫睿打過招呼後都問怎麼站在外面。

  大家一聽老闆兩口子在吵架,七嘴八舌八卦起來。

  王瀟和其他人說了換地方補課的事兒,大家有些為難,去市裡太遠了。

  王瀟只好說:「那要不去你們誰家裡?」

  大家連忙擺手拒絕了,小孩子多了嘰嘰喳喳煩死人了,她們給孩子請家教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偷懶,天天照顧孩子連個空閒時間都沒有,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時間誰樂意往家裡領那麼多孩子?

  王瀟只好說:「實在不行我開車接送也可以。」

  其他人忙點點頭。

  王瀟又說:「對了,這一個月都快過完了,你們什麼時候給我們溫老師發工資?我怕忘了,乾脆今兒就給交了,要不大家也今天給?省得麻煩。」

  「得多少錢?每個人一個月一千四?」家長們有些為難,「來得匆忙,沒帶錢,待會兒來接孩子的時候再給吧。」

  溫睿說:「用不了一千四,我前兩天請假了。」

  王瀟:「抽空補回來就是了,一千四就一千四。」

  劉明揚突然從屋裡出來了,看見眾人等在外面忙說:「你們等一下。」他說著拉著溫睿就要往屋裡去。

  溫睿對江悅庭說:「等我一下,別亂跑。」

  江悅庭點點頭,他避開眾人到角落裡站著。

  有家長注意到他,小聲問誰啊……

  *

  溫睿不明白劉明揚拉自己做什麼,一進屋子就看見老闆坐在桌子旁悶頭抽菸,老闆娘正在串羊肉串,嘴裡絮絮叨叨數著老闆的「十宗罪」。

  老闆看溫睿進來了,立馬問:「你拉他進來幹嘛?」

  劉明揚:「給你們找廚子啊。」他舅家的生意越來越慘澹,他舅媽憋了股邪火,今天直接爆發了。

  溫睿詫異地說:「我?」

  劉明揚拍了拍他的肩對他舅媽說:「他做菜手藝不錯,在找到下個廚子之前就讓他幫忙吧。」他也不管溫睿會不會做大鍋飯,總之會炒菜就行了。

  溫睿被他這自作主張的決定弄得眉頭緊鎖。

  老闆不相信溫睿會做飯,有些煩躁:「你添什麼亂?」

  老闆娘也不把劉明揚的話當回事,廚子那麼好當,她現在至於這麼慪火嗎?

  「沒添亂,你們要不信,讓他給你們做幾盤菜嘗嘗。」

  溫睿拒絕了:「不好意思,我可能沒辦法幫你們,我還有份工作,會衝突。」

  劉明揚:「沒讓你長幹,你就幫幾天忙,等廚子找到了就不需要你了。你放心,會給你工資的。」

  「可我七點到八點還要給孩子們補課,這個時間段我沒法兒幹活。」

  「那個時間段你去給孩子輔導,沒什麼的。」劉明揚看溫睿還是不答應又說,「你這人太不夠意思了吧?那天我還幫你忙了呢,你就不能幫幫我?」

  溫睿被他纏得沒辦法,那天確實多虧了劉明揚,他現在拒絕是有點不地道。

  老闆娘放下手裡的鐵籤子,將信將疑:「他真會做菜?」

  劉明揚忙應道:「真的會。」

  老闆:「那炒一盤我們嘗嘗。」

  「現在不行。」溫睿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十分了,「我該給孩子補課了,不能讓他們等急了。」

  「那就等你補課完了我們再商量。」

  老闆娘看這會兒也沒生意,也沒反對。

  「小揚,去把門打開。」

  溫睿七點二十分才給孩子們輔導功課。

  他給江悅庭準備了張桌子,把高霖帶來的四年級數學課本遞給他看。

  下課家長們來接孩子的時候都把錢帶過來了。

  一共七千,溫睿把欠劉明揚的錢還了。

  劉明揚把錢裝進錢夾裡,推著溫睿就要下樓:「走走走,我們去做菜。」

  溫睿推開他走到江悅庭身邊,看他還一臉認真地學習,小聲說:「要不要歇一歇?」

  江悅庭搖搖頭:「不用。」

  「我很快就會回來。」溫睿跟著劉明揚去了廚房。

  老闆隨便點了個菜讓溫睿炒,他就在一旁看著,看溫睿切菜他心裡就有譜了,對方這刀功明擺著是練過。

  溫睿很快就炒好了菜,他端到大堂讓老闆兩人嘗。

  老闆娘本來沒把他當回事,結果嘗完他的菜登時眉開眼笑,她問:「溫老師學過做菜吧。」

  溫睿淡淡地說:「學過一點。」

  「會炒大鍋菜嗎?」

  「可以試試。」

  「那要不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老闆娘覺得他這手藝是真的不錯,比她那廢物男人強得不是一星半點。

  劉明揚看事情解決臉上也帶著笑意:「行啊。」

  溫睿看了他一眼不自禁抿了下唇角。

  「我還有份工作,老闆十號回來,我只能在這裡幹到九號。」

  老闆娘立馬說:「要不你把那邊工作辭了,我每個月給你四千。」

  溫睿:「不用了。」

  老闆娘聞言立馬朝劉明揚使了個眼色,劉明揚心領神會,他勾住溫睿的肩和他商量:「你另外一份工作是什麼啊?能有這邊工資高嗎?而且你在這裡幹久了,還會漲工資的。」

  「對了,你還記得我和你說得我家山頭那事兒嗎?我爸準備今天冬天把山賣出去,來年和我舅合夥在學校附近開家店。多虧了你上次提醒我,學校那邊利潤肯定比這裡大,我才和我爸他們商量去那裡開店的。不過我們就是缺個好廚子,你反正也沒個穩定工作,要不來幫我們算了。」

  溫睿眉頭都要擰成結兒了:「我覺得你們只有資金夠,根本不用擔心廚子的事兒,鎮上廚子不好找,但市裡廚師挺多的。」

  「不是,我……」

  溫睿把劉明揚搭在他肩上的手拿了下來,他溫溫地說:「我只能在這裡幫幾天忙,算是謝謝那天你幫我。」

  劉明揚看他這幅模樣,心裡怪怪的。

  老闆見狀忙說:「幹幾天就幾天吧,大不了我這幾天去城裡找找廚子。」

  溫睿問:「工資怎麼算?」

  劉明揚一怔,他還真有點不適應這樣的溫睿,他是不是把對方惹生氣了?

  他小聲問:「喂,你是不是生氣了?」

  溫睿朝他笑笑不置可否,哪怕劉明揚和他提前商量下這事兒也好,而不是不顧他的想法直接拍板定下來。

  劉明揚也不知道他生哪門子氣,一頭霧水地說:「別那麼小氣嘛,都是朋友。」

  溫睿沒理他,朝老闆說:「你們說當廚師一個月四千,那折算下來,一天是一百三十三,我要補課所以有個時間段沒法兒炒菜,你們看著扣錢吧。」

  老闆娘忙說:「我們這裡可是要幹夜班的,至少要幹到淩晨一點。」其實九點以後就沒人再吃炒菜了,可她不願意便宜短期工,要麼對方幹到九點走人他們少付點工錢,要不對方就得多幹點活。

  溫睿直接拒絕了:「不行,我還帶了個孩子不能熬那麼晚。」

  老闆娘急急說:「那你一天就八十。」

  老闆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劉明揚也覺得他舅媽太黑了,原來褚哥在這邊的時候也沒怎麼熬夜,一天也是一百三啊。

  他剛想替溫睿說句話,就被他舅媽給瞪了回來。

  溫睿知道她這是刻意壓價,也沒拒絕。

  「那我幹五天,正好四百塊,這一個月的場地費算是付了。」

  劉明揚奇怪地問:「什麼場地費?」

  老闆娘無所謂地說:「他在我這兒給孩子補課,能不交點錢?」

  「可我們當初不說好了青青……」

  「死丫頭就不是讀書那塊料!」

  溫睿:「明天幾點過來?」

  老闆說:「九點鐘吧,忙到下午兩點應該就差不多了,你下午不用幹的。」

  老闆娘一聽就炸了:「下午怎麼就不用幹了?下午四點就得過來。他七點才開始給人家輔導,這不是還能幹幾個小時嗎?而且他八點就結束了,幹到九點也成啊。」

  溫睿不願意摻和他們的事兒,「好。那我先走了。」

  江悅庭已經站在樓梯口等他了,溫睿忙上樓去牽他:「走了我們回家。」

  *

  溫睿回去之後江悅庭說想吃雞蛋羹,他就燉了份。

  江悅庭趴在桌子吃蛋羹,他已經很久沒吃過雞蛋羹了,他外婆在世的時候還會給他燉。

  溫睿去幫他拆新買牙杯牙刷,用開水幫他燙了燙,「吃完了刷個牙。」

  「嗯。」

  溫睿等他刷完牙打了盆熱水,準備給他擦擦身子。

  「沒有換洗衣服怎麼辦?要不回家拿?」溫睿琢磨了下要不要再翻一次陽臺。

  「不洗了。」江悅庭轉身就要出浴室。

  溫睿趕緊把人拉住,他無奈地說:「穿我衣服睡,我夜裡把你衣服洗了,吹一夜差不多就乾了。」

  江悅庭低頭站在一旁不理溫睿。

  溫睿嘆了口氣,去臥室找了件乾淨體恤。

  「來,洗澡。」溫睿把江悅庭脫得光溜溜的,看對方不情不願的模樣笑著說,「等過段時間你傷口好了,我就不幫你洗了。」

  江悅庭聽他說「過段時間」,就默認溫睿還會繼續照顧他,他認真地點點頭:「我自己可以洗的。」

  溫睿拉過他的手給他擦手:「我知道。你要不要喝牛奶?等你好點了我去買牛奶給你,喝牛奶可以長個子。」他總覺得對方太瘦了,得好好補一補營養。

  江悅庭問:「和你一樣高嗎?」

  溫睿笑笑:「我不算高,你以後肯定比我高。」他穿上鞋子才一米八,不過他也可以喝牛奶,興許還能再長個兩公分,「洗完澡我們去量一下。」

  「好。」

  溫睿把他的體恤給江悅庭套上了,衣服較江悅庭那個小身板大多了,直接把他的屁股給遮得嚴嚴實實。

  家裡沒量尺,溫睿拿了把剪子,他讓江悅庭貼著牆站著,伸手按住對方的頭髮,頭髮已經很長了,一按下去把眼睛都給遮住了。

  溫睿邊拿剪刀在牆上劃道道邊說:「明天去理個發。」

  江悅庭看他劃得道道問:「這有多高?」

  「一米三?」溫睿粗略估算了下,十歲的小孩的平均身高應該是一米四,江悅庭真的太矮了。

  江悅庭看了看牆上的槓,他問:「我什麼時候能再測一次?」

  溫睿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眨了眨眼睛過了會兒才說:「過年的時候,等你長一歲了,我再給你量。」

  江悅庭:「今年過年我們在一起過嗎?」

  溫睿含糊地說:「嗯,我不回家,我就在這裡。走吧,去睡覺。」

  他把人領進了臥室,臥室沒窗戶,夏夜的風直接吹了進來,也不需要電風扇。

  溫睿扶著江悅庭躺了下去:「你先睡,我去洗澡洗衣服。」

  江悅庭點點頭,他道:「等我好了,我就自己洗衣服。」

  溫睿看著他,眼神兒複雜,其實他覺得對方應該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離開了所以才總是重複「以後」,只是不知道這樣的自說自話能不能安慰到他。

  他把江悅庭的頭髮往後梳了梳,輕聲說:「晚安。」小寶貝。

  溫睿忙好一切已經十一點鐘了,江悅庭已經睡著了,他身子微蜷,估計是扯到刀口了,眉頭皺得緊緊的。

  溫睿輕手輕腳幫他把身子擺平了,拿了張被單給他蓋了下肚子。

  床還挺大的,溫睿睡在最邊緣的位置,他怕離江悅庭太近,睡得暈暈乎乎把孩子的刀口給蹭了。

  第二天溫睿領著江悅庭在外面吃了早飯,吃完飯他帶江悅庭去理髮店把頭髮剪短了。

  溫睿帶他去了鎮上,他把江悅庭安置好就去忙了。

  他好久沒有掂鍋,剛開始不太適應,後來漸漸找回了感覺。

  中午來吃飯的人不算多,不過大家嘗過以後立馬問老闆娘:「你們家是不是招廚子了?」

  老闆娘笑著說:「對啊對啊,怎麼樣?吃得慣吧?」

  對方嘀咕:「好吃,比你老公做的好吃。」

  「哎呦,那就幫我叫叫你們工友啊,我這菜又便宜又好吃,比他們在食堂吃得好多了。」

  *

  溫睿在廚房忙了大半天,整個人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他出來透了口氣,看了眼坐在角落裡的江悅庭。

  老闆娘見他出來連忙迎了過去,她熱情地說:「怎麼了?」

  「有開水嗎?我想給孩子倒杯水喝。」

  「我來我來,你儘管去忙,我來照顧他。」老闆娘說著就去給江悅庭倒了杯水。

  她哄江悅庭:「長得真可愛。這裡熱不熱?去空調間坐會好不好?」

  江悅庭搖搖頭,根本不願意和她說話。

  老闆娘悻悻離開了。

  飯點過了溫睿空了下來借廚房給江悅庭做了點吃的。

  老闆娘對兩人格外熱情,一點都沒有昨天的爭鋒相對,溫睿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只能假裝不明白。

  下午客人明顯多了不少,溫睿忙到六點五十就沒掌勺了。

  老闆娘還等著他給包間裡的兩桌人上菜,見狀登時就傻眼了。

  她纏著溫睿,想讓他把這兩桌菜炒完了再去給孩子輔導。

  溫睿拒絕了,他去衛生間洗了把臉,他身上這麼一股油煙味,真怕熏到孩子。

  老闆娘氣急敗壞地去叫老闆,她罵道:「外面沒人吃烤串你就不能進廚房看他怎麼做的菜啊?你要學會了,我們還用請廚子嗎?」

  老闆懶得搭理她,直接進了廚房。

  *

  因為在飯店幹活,溫睿中午和傍晚都不在家,只能讓老闆幫忙給他帶點食材,借廚房給江悅庭燉湯喝。

  他幹了兩天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了,每晚倒頭便睡。

  七號那天溫睿在飯店忙完以後帶江悅庭回家,誰知兩人還沒走上樓梯就注意到江家大門是開著的。

  溫睿愣了一秒後立馬拉著江悅庭就要往樓下走。

  江悅庭皺著眉問他:「怎麼了?」

  「你爸回來了。」他想把江悅庭送鎮上去算了,江昊問他要人他就說不知道,不過到時候江昊估計會給他安個拐賣兒童的罪名。

  江昊聽見動靜從房間裡出來,看得出來他這幾天過得不錯,滿臉的得意。

  他似笑非笑地問:「溫睿,你要帶我兒子去哪裡?」

  溫睿下意識把江悅庭擋住了,誰知道對方竟然掙開了他的手往江昊身邊去。

  溫睿想拉他可卻沒拉住。

  「我做手術花了三千五,你把錢還給他。」江悅庭說完這句話就進了房間。

  江昊推了下眼鏡,冷笑:「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溫睿深吸一口氣走到他面前:「他剛做完手術,刀口還沒好,你能不能不要折磨他。醫生說……」

  江昊直接做了暫停的手勢:「不勞費心,那筆錢我明天還給你。」說完就要關門。

  溫睿突然開口,他神色冰冷,眼神兒裡帶著濃濃的厭惡之色,他道:「江先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你想鑽法律的空當,那麼請記住,有人在時刻關注著你。」

  江昊回頭看他,鏡片反著森冷的光,他輕輕地吐出一句話:「那……那個人消失就可以了。」說完嘭的摔上了門。

  溫睿對著門站了良久才開門回了家。

  小狗看他進來又看了看他身後,見沒人汪汪叫了兩聲。

  溫睿疲憊地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腦袋。

  他該怎麼辦?

  「寶貝兒最近過得怎麼樣?」江昊扯住江悅庭的衣服,「來,讓我看看你的刀口,你身上有疤了?」

  他要去拆江悅庭腰上的紗布,對方直接掙開了他的手。

  江昊眯了眯眼睛,他一把捏住江悅庭的臉,「寶貝兒你應該慶倖那天不是我先發現你得了闌尾炎,不然我肯定會讓你死在房間裡。」他說著隔著紗布摸了摸江悅庭的肚子:「真可惜,你的身子已經不完美了。不過無所謂了,我已經找到下一個小天使了,她真得特別甜。」

  江昊這幾天和那個女人一起旅遊,女人把她女兒也帶了過去。

  小女孩對他毫無防備,他每天抱著那個小寶貝就覺得心神蕩漾,他真得迫不及待想要和那個女人結婚,那樣他就可以每天見到他的小甜心了。

  江悅庭厭惡地吐出兩個字,「噁心。」

  江昊低笑起來:「噁心?你是第一天知道我噁心嗎?」他站起身警告他,「我最近心情好,不會折磨你的。你乖乖聽話不要壞我的事兒。」正說著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江昊轉身去接電話。

  「在哪裡?好,我明天晚上會去的,嗯……」江昊邊接電話邊往臥室走。

  江昊第二天去上班,他沒鎖著江悅庭,那條鏈子被他扔了。

  江悅庭等人走了之後就打開了江昊的臥室房門,他打開對方的櫃子,裡面有滿櫃子的小裙子,還有假髮……

  *

  江昊晚上九點鐘才回家,他喝得醉醺醺的,步履蹣跚。

  今天是小可愛的生日,他去給她慶生了。

  他的小寶貝兒今天勾著他的脖子親了親他的臉頰,那種感覺美好得簡直讓他渾身顫慄。

  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可還是沒忍住多喝了幾杯。

  酒後勁兒足,他知道自己醉了以後怕自己做出什麼不當的舉措,沒敢久留,打車回家了。

  等他到了家門口他只覺得頭疼得要炸了,他腳步虛浮,整個人輕飄飄的。

  他打開門搖搖晃晃往沙發走去。

  過了會兒,他臥室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孩朝他走來。

  江昊的大腦已經罷工了,他以為自己又在做春.夢。

  江悅庭知道江昊最近總去和那個女人約會,他每次都會喝點酒,但從來不會過量,可沒想到對方今天居然喝了這麼多。

  他看了眼他放在桌子上的紅酒。已經不需要了。

  他走近江昊。

  江昊拚命瞪大眼睛,想看清他的臉,卻就是認不出來他是誰,索性也不再白費力氣猛地將他擁入了懷中。

  江悅庭忍著刀口的疼痛冷冷地看著對方。

  自從那次他砍過江昊以後,這個男人就再也沒有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了。

  喝醉後的江昊渾身上下都是弱點,他們沒有搬到這裡之前江昊有回喝得醉醺醺的,跟清醒時候的他簡直天差地別。

  那晚喝得醉醺醺的江昊用熾熱的目光注視著他。他甚至跪在他面前,彷彿就要低到塵埃裡。

  那會兒的江昊就像久未吸食鴉片的癮君子猛地看見了鴉片,那種醜陋的姿態讓他回想起來就覺得噁心。

  所以他穿了女裝,好讓江昊就範,可還未等他做出動作。江昊突然站起身,嘴裡唸唸叨叨:「洗澡,我要洗澡。」說完他就往浴室走去,他身形搖晃,步履拖遝,整個人彷彿一推就倒,他緊緊拉著江悅庭的手,把他也往浴室拉。

  江悅庭已經為他準備好了熱水,江昊脫光了衣服,坐進了浴缸裡。

  江悅庭看見他的裸體皺了皺眉,有些噁心,他掙開江昊的手抬腿往外走,他要去拿些安眠藥,他還有別的事兒要做,不能讓江昊保持清醒。

  江昊看他離開立馬掙紮起來,他也要站起來,卻被江悅庭用目光制止住了。

  江昊一喝酒就頭痛,他今天喝得酒勁兒大,這會兒頭痛欲裂,他坐進熱水中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他喃喃:「頭好疼,安眠藥……安眠藥……我要吃安眠藥。」

  江悅庭露出驚訝的神色,這個人居然要安眠藥?他看著江昊沉默了良久,既然他自己想吃,那就省了事兒了。

  江悅庭看他要起身,嫌惡地撇開眼,他出了浴室往江昊的臥室走去。

  江昊頭痛的不行,他跌跌撞撞爬出浴缸,去客廳翻自己的安眠藥,好不容易找到那個小瓶子,他好像看見了救命的藥。

  他顫抖著給自己倒了一粒安眠藥,用水杯接了杯自來水,匆匆把藥喝了下去,可喝完以後頭痛沒有緩解,他又嘩啦啦倒了好幾顆安眠藥,一飲而盡。

  「這樣就可以了,這樣就可以了。」江昊喃喃自語,他要睡一會兒,他想睡覺。

  他往浴室走去,把身體泡在了浴缸裡,溫水包裹著他的肌膚,他感覺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張開來。他自然地垂下手,閉上眼睛,開始舒展身體。

  然而漸漸的,他的呼吸變得遲緩起來,像是累得吭吭哧哧的老水牛。

  江悅庭再次出來的時候見江昊還沒從浴室裡出來,他瞥見了桌子上打翻的安眠藥瓶子,看得出來江昊剛才已經拿不穩東西了。

  這麼半天了,江昊應該已經睡著了。他把準備好的紅酒放回了原處。

  他餘光瞥見了廚房,他轉頭看了過去,正好看見了刀架上的菜刀,他眼睛微眯,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用刀殺了那個男人,但是他不能這麼做,他不怕背負殺人犯的罪名,可他怕溫睿不要他。

  沒有人願意收養一個殺人犯。

  他想讓江昊服用安眠藥,睡過去以後這樣他就可以將江昊溺死在浴缸裡了,沒有人會知道是他將江昊溺死在了浴缸裡,只會以為是那個男人喝得不醒人事,不小心溺死的。

  江悅庭怕江昊醒來,他往浴室走去。

  江昊雙眼緊閉,江悅庭想去拉他腳,讓他身子下滑,可誰料剛觸碰到他的身體,江悅庭就覺得不對勁,江昊的身體有些發僵。

  江悅庭皺著眉走上前去摸江昊的胸膛,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江昊……沒有心跳了。

  江悅庭僵在了原地,他還沒動手,江昊怎麼會死?

  他……江悅庭突然間想起原來江昊說的那段話——「你應該趁著我喝醉的時候給我一杯水,你在裡面放上好幾粒安眠藥,那樣我就會死」。

  江昊是因為喝酒後服用了大量安眠藥才出事的。

  江悅庭低笑一聲,他握緊了拳頭,死死盯著那個男人,眼神兒裡充滿了怨恨,江昊居然就這麼死了?他居然死在自己手裡……呵,真是不甘心啊。

  江悅庭站在原地良久沒動。

  他突然想起什麼,他轉身進了江昊的臥室,他打開了衣櫃,裡面的衣服讓他有些反胃,他拿出垃圾袋把那些裙子假髮全部塞了進去,也把身上的裙子給扒了下來扔了進去。

  這些東西是他一輩子的恥辱。

  東西太多了,拿出去目標太大,江悅庭不願意撞見別人,乾脆一直盯著時間看,等到夜完全深了,他才提著垃圾袋出門去了。

  他往樓後的樹林走去,把袋子扔到最裡面的位置,然後回了家。

  他自顧自去睡了覺,他第二天醒的很早,可也只是窩在床上不肯起床,直到他聽到隔壁響起開門關門的聲音他才輕輕吐了一口氣。

  他轉身出了浴室,他走到陽臺那裡看著溫睿遠去,直到看不到身影他才去浴室洗漱,江昊還躺在浴缸裡一動不動。

  江悅庭抿了抿嘴角,出了屋子。

  整棟樓被尖銳的哭喊聲驚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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