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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葉皇后》第12章
第十二章 代嫁和番去

  暈。

  頭好暈。

  是地在動嗎?為什麼頭暈得厲害,感覺天旋地轉,頭頂一陣白花花的光在轉動,腹中一股酸液往上湧,梗在喉間又惡心又難受,想吐吐不出來,想咽咽不下去。

  可不可以不要再搖了!

  她舉雙手求饒,別再折磨她了,她……咦!她的手為何動彈不得?像是被人用粗繩綁住,一磨動就痛得讓人想叫娘。

  一道似乎來自遙遠的呼喚,李樗看見穿著黑西裝的哥哥滿臉哀戚,他的旁邊站著頻頻拭淚的大姊,她哭得淅瀝嘩啦,眼睛都腫成核桃了,手裏捧著骨灰壇,上麵印著往生者照片,湊近一瞧竟是——

  她?!

  嚇出一身冷汗的李樗猛地驚醒,從昏昏沉沉中睜開略帶茫然的眼,眼角還殘存乍見親人的淚滴,微紅的眼眶竟有三分鬱色。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讓她瞧見那令人傷心的一幕,還是老天爺在告訴她換了一具身軀便是新的開始,人要往前走,把握當下,別再留戀過去?

  吸了吸鼻,眨回淚水,李樗定下神瞧瞧眼前的一片紅豔,她感覺得出自己坐在轎子裏,一頂又重又礙事的鳳冠壓在頭上,大紅色蓋頭覆蓋在鳳冠上,她身上也是刺眼的紅嫁衣。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又穿了,這回是新嫁娘?

  “不會吧!這麼倒媚,被人綁住雙手上花轎,是強娶不成?小白,我捨不得你,要是再也看不到你美若天仙的臉,我會抱憾而終。”早知道就先佔點便宜,捧住絕世美男子狂吻一番。

  “你叫我嗎?小樗。”一道好聽的清嗓歡快地應著。

  咦!幻聽,她都穿到另一個人身上了,怎麼還聽見小白的聲音?她真的中毒不淺,念念不忘她心存邪念的小忠犬。“清醒、清醒,小白不在這裏,一切是幻覺,我是太想他了才以為他就在我身邊,不能作夢,人要活在現實中。”

  “我在這裏呀!小樗別怕,我會保護你。”他長大了,是一國之君,要保護他最喜歡的小樗。

  “小白?”難道她沒聽錯?

  “什麼事?”有點討好的聲音。

  聽著再熟悉不過的嗓音,李樗越來越胡塗了。“小白,你為什麼會跟著我?我又在哪裏?”

  “你在轎子裏呀!用瓔珞、白玉和黃金做成的牡丹花裝飾在花轎上,你看了一定會很喜歡。”小樗最愛銀子了,這些東西可以換很多很多的銀子,然後小樗就會笑瞇眼,說她是大富婆。

  廢話,她當然知道她在轎子裏,臀顛得都疼了。“小白,你怎麼不在宮裏,誰陪你來的?”

  “我找不到小樗呀!一直找、一直找,找了好幾天,小黑叫我去找一個人幫我找,他叫空影,小白找到你了。”似乎在哭的白玉璿用力吸鼻,吸完後又歡歡喜喜地笑了起來。找到小樗是他最開心的事。

  雖然他的“童言童語”聽得教人莞爾,可是李樗卻有些心酸,要在芸芸眾生中找到一位披上嫁裳,坐上大紅花轎的新嫁娘絕對不容易,小白想必找得都快瘋了。

  事實上,為了準備送嫁事宜,白玉璿有幾日不能見到李樗,懿德公主前往北夷和親的當日,皇上得站在城門上親送以示慎重,大半個月前就得量身製衣,換上顯目的新裁龍袍,另外還得被迫學習一些基本禮儀,以免貽笑大方。

  因此他也悶了好些日子才得以放鬆,直到和親隊伍遠離後,他才迫不及待的奔至小廚房,想向小樗討些甜食,按照慣例的問她想不想他,有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但他隻看見兩個慌得有如熱鍋上螞犧的丫鬟,哭喪著臉說她們主子不見了,怎麼都找不到。

  聞言,他傻乎乎的,隻當小樗自己跑去玩沒帶上他,所以他很生氣,也就跑回宮生悶氣,揚言要跟她絕交。

  不過他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隔日就忘了昨天說過什麼,這次他是認真的找人,急得都哭了,連小安子哄了老半天也止不住,他哭著哭著就拿出神鏡對著小黑訴苦,這才有了幫他出主意的人。

  “好,小白,那空影在哪裏?你叫他來跟我說話。”她得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不能坐以待斃。

  “空影在隊伍的最後頭,我看不到他,小樗,你要說話我陪你,我最喜歡跟小樗說話了,我想你想了好久,你都不在。”白玉璿一臉委屈的嘟著嘴,好似被拋棄的小狗找不到豢養它的主人。

  聽他童稚的話語,心口一熱的李樗心軟到不行。“小白你告訴我,我們在哪裏?又要到什麼地方?走了幾日了?”

  她討厭一無所知,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我想想……唔,剛過了陳縣,要到什麼北夷,我追了一、二、三……五天才追上你喔!我們一路上都沒停歇,累死了好幾匹馬,小黑說,若沒在出關前追到你就來不及了。”白玉璿扳起指頭數。馬不停蹄的日追夜趕,有時睡在馬背上,他也不確定究竟過了幾天。

  “什麼,北夷?!”難不成她成了和親公主?

  李樗驚駭地變了臉。她昏迷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想起向來和她不親的大姊在和親前夕派秋月來找她,說是即將遠離故土想和親人見上最後一麵,而在宮中,她能見到的唯有她這個二妹,姊妹們摒棄前嫌話從前。

  她不疑有他的去了,心想離別在即,說幾句話也是好的,即使感情不怎麼和睦也是親姊妹,她既然代替真正的李樗活下來了,就當作顧及手足情,慈悲一回。

  當晚她在儲秀宮睡下,睡前秋月端了碗安神茶給她,喝下之後她再沒有清醒過,一路昏睡到此時。

  過了陳縣,再走五十裏路便到嘉定關,出關向北行一百裏便是北夷的部落,下藥的人大概是認為快到目的地了,她想逃也逃不了,隻能認命,因此停了藥,好讓她神智清明的下轎拜堂。

  一想到遭到李柔的暗算,李樗懊惱做人不能太善良,一時憐憫就讓人給弄到蠻夷的地盤,若是小白沒追來,她不就迷迷糊糊地嫁給番王了。

  “小樗別怕,我陪著你,還有小黑要你別擔心,他安排了人來救你。”他拍拍放在胸口的神鏡,衣衫下的鏡子被他藏得好好的,不讓人瞧見。

  聽到有個還算可靠的在一旁籌謀,李樗稍微安心的籲一口氣。“我被人綁住手腳,小白你來幫我鬆開。”

  綁得太緊了,她一動就痛,想必都磨破皮,勒出血痕。

  “好,你等我一下。”轎子很大,坐兩個人應該不會壞掉。

  突地,一道紅通通的身影如風般鑽進花轎,抬轎的轎夫有八人之多,忽覺肩上一沉,扛得蹣跚。

  “小白,你身手變好了,稱得上高、高手……啊!你……你臉上……噗哧!畫的是什麼東西?喔!不行了,肚子好痛,不能再笑了……”天吶!那是誰的傑作,未免太糟蹋那張絕色美顏了。

  紅蓋頭一扯下,李樗正對著一張濃妝豔抹的大花臉,斜入鬢角的眉畫粗成了兩條醜得要命的臥蠶,秋水雙瞳上勾成了鳳眸,滿臉塗得死白,鼻孔抹炭,顯得大而粗鄙,含朱丹口是以往的兩倍,一張嘴似想將人一口吞了。

  這打扮分明是媒婆,發髻上插著兩朵十分可笑的大紅花,腳上是教人噴飯的紅色繡鞋,大得像船板。

  不覺得醜的白玉璿咧開血盆大口,樂在其中的笑嗬嗬,“空影幫我“偽裝”的,他說不能讓人看見我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長相,不然大家就會一直看我,我就救不了你。”

  堂堂天機皇朝的皇帝卻為她一名小廚娘千裏奔波,一路追來,他每日必照三回的美麗麵容不惜扮醜……李樗笑中帶淚,動容得鼻頭泛酸。她何德何能,竟得他真摯相待。

  小白若不是皇上,她說什麼也要當一回女土匪,把他搶來當夫婿,一生一世舉案齊眉,共效於飛。

  愛上一名癡兒不可笑,如他這般純淨美好的俊美郎君,有誰能抵擋得了不去愛他,心生傾慕地隻願與他比翼雙飛。

  可惜她要不起他,他不是她能擁有的,他屬於更多的女人,而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當中不會有她。

  “小樗,你怎麼哭了?我幫你拭淚。”白玉璿笨拙的拉起衣袖一擦,結果他越擦越慌亂,把一張畫得精緻的妝容擦得像剛被人揍過似的,粉一坨、紫一坨的。

  她哭了嗎?李樗澀然笑出聲。“是喜極而泣,看到小白太高興了,忍不住就兩眼淚汪汪,小白不許笑我。”

  “嗯!不笑。”他重重地點頭,表情像嚴肅的小老頭。“小樗笑起來好看,不醜,要多笑,我……唔,轎子怎麼不晃了?他們偷懶……”

  白玉璿雖是癡兒,但是練過武的他,感覺比一般人敏銳,花轎一停,他不太開心的蹙起兩道毛蟲似的粗眉。他還有好多話想跟小樗說。

  但是轎外忽然傳來咚咚聲響,似有什麼東西朝轎身丟擲,定睛一瞧,李樗驚得心口一跳,那是鐵鑄的箭鏃穿轎而入,尖頭穿過三寸厚的木板,離她的左頰很近很近,再費些力氣就能將她的麵頰一箭射穿。

  “小白,快走,下轎。”當機立斷的,她扯下笨重的鳳冠和一身豔紅的嫁衣,隻著素衣拉著還好奇盯著箭鏃的小白滾下轎。

  外頭已是刀光劍影一片的廝殺,兩人剛一落地,見到的不是喜氣洋洋的送嫁隊伍,而是一場大屠殺,轎夫歪著頸子斜躺轎旁,一支長箭從他後背穿過從左肩透出,死狀甚慘。

  和親隊伍中有三百名官兵,太監、宮女也有數百人,浩浩蕩蕩的長隊如今隻剩不到百人站立,驚惶失措的尖叫連連,不辨方向四下逃逸,根本無人顧及轎子裏的新娘。

  疑似盜匪的玄衣人一瞧見花轎下滾落兩個人,手上大刀毫不留情的揮落,刀風淩厲欲置人於死地,好像他們就是為了殺人而來,一百11十四抬嫁妝看也不看一眼。

  以為死定的李樗閉起眼,耳邊一陣風掠過,危急之際,白玉璿抱起她往後一躍,避開落下的重刀,雙腳踩雲似的淩空起來。

  “我、我不是李柔,你殺了我沒用,兩國和親誓在必行,你要搶銀子在後頭,隨你搬……”財去人安樂,她隻求平安。

  “你還不夠格讓我殺你。”陰狠的聲音冷然發出。

  目標不是她?李樗駭然擋在白玉璿前麵。“你不能殺他,他是天機皇朝的皇上,護駕,快護駕……”

  還活著的士兵一聽到護駕,他們的反應不是拚死相護,而是鳥獸般的散開。人家要殺的是皇上,他們逃遠點才不會受到波及。

  “多謝你的告知,不然我還懷疑是不是找錯人。”一夾馬腹,玄衣人首領落英刀柄一翻,刀鋒往上,冷冽的寒氣由刀尖傳出。

  殺意凜凜,刀寒懾人,越來越多的玄衣人朝兩人靠近,刀上滴著血,他們慢慢形成半圓將兩人圍住,身後是陡峭的懸崖,鬱鬱高木一擋,瞧不見底下細細的銀色河流。

  馬聲嘶鳴,馬蹄噠噠地逐漸圍近。

  驀地,一名在最前頭的玄衣男子從馬上跌落,頸後插了一柄寸長的匕首,落地的瞬間沒了氣息。

  其餘玄衣人見狀,麵上雖無表情卻暗暗一驚,不約而同的轉頭一看,約三千名左右的鐵甲兵從林子裏衝出,手上長矛森寒,戰意震天。

  “誰敢動皇上一根寒毛,我沈懷明頭一個不饒人。”竟然敢大排陣式弒君,罪不可恕。

  “沈懷明,征北將軍?你不是傻了……”落英雙目睜大,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本來王爺沒有打算這麼快要了癡帝的命,但既然癡帝自己離宮給了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把握,難免夜長夢多。

  “嗬,傻了就不會康複嗎?我等著手刃亂臣賊子等了好久,納上你的命來——”

  沈懷明大喊一聲衝,黑壓壓的一片鐵甲兵奮不顧身的衝上前殺敵。

  殺聲震天,戰馬嘶鳴揚蹄,濃重的血氣鋪天蓋地席捲而來,雙方人馬一交鋒,你死我活的廝殺戰展開,染紅的黃土血流成河,倒下的死人在逐漸增加中,殘肢斷臂四飛。

  不忍心看的李樗捂著嘴,忍住不適的惡心感,將白玉璿拉到足以掩身的石壁旁。這不是他們的戰場,離遠一點才不會礙手礙腳,讓趕來救駕的沈懷明等人分心。

  但是落英等人是奉命前來狙殺癡帝的死士,任務沒完成隻能提人頭回去,有幾名死士在同伴的掩護下悄然接近兩人,想趁機從背後偷襲。

  殺氣一起,白玉璿敏銳地一回頭,他無半絲猶豫的推開身側的李樗,鋒利刀鋒往他胸口一落,劃破了可笑的大紅衣,隻差一寸便留下深深的刀痕。

  一柄長劍格開玄衣人的刀,空影回身一刺,劍落血濺,餘來錫空中迴旋一踢,將人踢出丈外,一黑一紅兩道身影合作無間的襲向頻頻後退的玄衣人,一場混戰又開啟。

  “啊!神鏡掉了……”小黑還在鏡子裏。

  天水神鏡從白玉璿破了的衣衫中掉出,李樗伸直手臂想接,不意腳下泥土鬆軟,剛接住神鏡的她還來不及鬆口氣,人就踩空往下掉,在那一瞬間,她其實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張開雙臂,臉麵著天。

  但是她隨即驚駭地睜大眼,因為她看見淚眼汪汪的白玉璿也跟著一躍而下,兩人的手幾乎要碰觸到,一棵長出峭壁的石鬆擋住落勢,她隻覺背上劇烈的疼痛,之後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小樗、小樗,快醒醒……你不要死呀!嗚嗚,你快起來,睜開眼看看小白……我流血了,好疼、好疼……你不要像父皇一樣的死掉,放在黑黑的木頭裏……嗚,你快醒過來,小白好怕,小白不要一個人……”

  咦!下雨了嗎?怎麼有水滴在臉上,流到嘴巴裏了,味道有點__的……

  好吵,誰在她耳邊哭個不停,哭聲難聽得像魔音傳腦,到底是遇到什麼傷心事哭得這麼淒慘,像小白吃多肚子疼時的……

  啊,小白?!

  一道白光射入眼中,全身痛得想大叫的李樗睜開千斤重的眼皮,映入眼中的不是藍天白雲,而是一張五顏六色的大花臉,眼睛紅腫,鼻頭沾了泥,嘴唇有不小心咬傷的痕跡,可說是集醜之大成。

  可是她卻笑了,不顧疼痛的開懷大笑,這才是她見過最美的臉,任誰也比不上,隻有她的小白才有,他是世上真真正正的第一美男子。

  “小白,你……你沒事吧?”一開口說話,李樗感覺胸口有股悶痛,氣弱地咳了幾聲。

  看到她醒了,他高興地以手背拭淚。“我好像受傷了,不過小樗不用擔心,我很勇敢,不哭了,我保護小樗,我……不痛的。”

  “什麼,你受傷了?”看他強忍疼痛的表情,李樗心慌得白了臉,艱難地撐起上身查看他哪裏受傷。

  從外表看,是不太嚴重的擦傷,臉、脖子、手臂都有被利石劃破的血痕,雙手高舉過頭沒有問題,腳還能動就不是骨折或脫臼,他傷的是內腑嗎?

  當摸到某處,白玉璿忽然疼得叫出聲時,李樗將他翻過身一瞧,頓時淚盈滿眶,那美玉一般的雪背竟傷痕累累,血肉模糊得看不到一片完整的皮膚,傷口上的血仍汩汩流出。

  “小樗別哭,不疼的,真的,你看,我還打死一隻想要咬你的狗……噢!好痛,我的背……”傷口拉扯到的白玉璿痛得哇哇叫,逞強的笑臉破功變哭麵。

  “好,小白乖,我找找看附近有沒有草藥,先替你上藥……”這荒涼一片的,哪有能治傷的藥草。

  李樗抬頭一看他們跌下來的懸崖,高得她仰著脖子看都覺得酸。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還能不死,他們也算福大命大,幾棵長在石壁上的樹救了他們一命,兩人才沒有摔得粉身碎骨。

  再瞧瞧不遠處的石頭堆旁躺了一隻奄奄一息的野獸,體形的確如狗一般大小,但是卻是草原上最兇猛的豺犬,通常成群結隊的獵食,一咬到獵物絕不鬆口,連皮帶骨吃得渣都不剩。

  她一瞧,心頭一緊,被嚇出一身冷汗。

  “醜女人,別忘了我,還不把我拾起。”石頭縫間流出清泉,一麵鏡子朝下被泉水衝刷著。

  “啊,小^黑。”差點忘了他。

  李樗腳步蹣跚的走到泉邊,彎腰拿起絲毫未損的天水神鏡,她口渴地先捧起一手水喝了幾口,再找片大一點的樹葉捲成漏鬥形狀,裝一些水給白玉璿喝,最後撕下一小塊布料沾濕洗淨他身上的傷口。

  甜食知識她在行,但是“上輩子”是城市小孩的她哪識得什麼藥草,在小黑的幫助下,她勉強找到幾株止血消腫的藥草,又發現一些野菜野果,她和小白是兩個沒有用的城裏人,要靠他們自己填飽肚子真的很困難。

  在小黑的譏諷聲中,她不得不搬塊大石頭把隻剩下半條命的豺犬砸死,沒有刀的她摘下發上銀簪利刃,忍著反胃的惡心感割下豺犬的肉,她和小白不能活活餓死,在沈懷明、空影等人找到他們時,他們必須還活著。

  所以,這就是賴以為生的食物,畢竟天曉得要等上幾日才會獲救,尤其入冬的北地隨時有可能雪覆大地,一旦下雪,動物不會出來,果子也沒了,他們隻有挨餓一途。

  而雪地裏最怕失溫,吃得飽才有體力,也才不會凍死。

  “你不笨嘛!醜女人。”還懂得找個山洞躲避野獸。

  不想理他的李樗將搗爛的藥草敷在白玉璿背上,纖指輕柔地撫平。“小白,還疼不疼?你再忍一忍就不痛了,我待會烤肉給你吃好不好?吃得飽飽睡一覺,等你睡醒了就會有人來接我們回去。 ”

  她在附近找了個不深的山洞暫時棲身,拾了些枯枝、木頭堆成堆,找了兩塊白色石頭互相擦撞敲出火花起火,再把臉大的石頭烤熱,放上一塊塊豺犬肉,以石頭的熱度炙燒肉塊,這是她唯一知曉的野外求生知識,食物一定要熟,吃生食容易腹瀉。

  “小樗,我熱,好渴……要喝水……不吃肉,吃不下……”白玉璿有氣無力的回著話。他很累、很困,想睡覺。

  “好,你等一下,我去取水。”他傷得這麼重,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去?

  白玉璿的傷是在兩人落地時緊抱李樗所受的,他用自己的背著地護著她,所以她傷勢很輕,頂多是挫傷和擦傷而已,他則除了背部受創甚重外還傷及肺腑,所幸他有些功夫底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過了一會兒,她用枯掉的竹節裝了水來,竹身不大約腕粗,三寸高,隻夠兩人喝上三、五口。

  “小白,來,喝水,小口小口的喝,不要急,不夠我再去取……”咦!他的臉好紅,是曬傷嗎?

  “醜女人,外麵天黑了。”見不慣她對小白太好,小黑出聲提醒她天色已暗,外麵有狼群走動。

  “還要喝,我渴……好熱,快要燒起來,小樗,我不舒服,頭暈……我要吃……花烤酥餅、好吃的豆沙……母後,你在哭嗎?為什麼不抱抱璿兒……你說什麼,以後不能再照顧我……小樗、小樗,幫我拉住母後,她說她要走了……”為什麼母後一直哭不理他?她身邊那個長得好看的男人跟父皇好像……

  “什麼母後?你睡胡塗了,多喝水就會好……啊!你在發燒,我怎麼沒想到傷口發炎會導致高燒,完了,沒有退燒藥,我……小白,你一定要撐下去,我餵你喝水……”

  李樗急得快要哭出來,不斷用沾濕的布料擦拭他的額頭、四肢,想讓他降溫。

  一整個夜裏,白玉璿身上的熱度隻高不降,人像煮熟的蝦子全身紅通通地蜷縮著,背後的傷又紅又腫,有些化膿的跡象,他口中不斷發出夢囈,一下子喊母後,一下叫父皇,一下子要李樗別走,一下子又說他好難過。

  反反複覆地折騰,高燒始終不見消退,本身也帶傷的李樗為了照顧他並未休息,麵容憔悴,眼眶下方浮紫,人如蔫了的梨花好不淒慘,她不敢閉上眼,雙眼紅腫的看著呻吟不已的白玉璿。

  “小黑,你想想辦法救小白,他要是再不退燒……腦子真要燒壞了。”她六神無主的求助鏡中的小黑。他博學多聞,書看得多,一定曉得如何救小白。

  “天色已黑,荒野之地野獸出沒,現在出去找藥不是找死嗎!讓他熬著,等天亮再出去找些退熱的藥草,他……一時片刻死不了。”小黑不耐煩的吼著,但眉間的焦慮難掩,那是他的軀體他怎會不擔憂,可他更不願李樗冒險,夜晚的林子裏,不少凶狠的野獸虎視眈眈等著飽餐一頓。

  “什麼叫死不了?!這麼冷血無情的話你也說得出口,他也是你……算了,跟一麵鏡子吵什麼,白費唇舌,我自己另想法子好了。”看著流不出汗一會喊冷一會喊熱的人,李樗忽然想到一個主意,她不知道管不管用,總要試一試再說。“小黑不許偷看。”

  “醜女人你想幹什麼,不許我看……餵!你為什麼將鏡麵朝下,我看不到……”

  驟地,小黑的聲音消失在喉間,他由鏡麵一角瞧見飄落的肚兜,雪白嫩足踩上一件很眼熟的男子中衣,然後是,褻褲?!

  死馬當活馬醫,李樗完全豁出去了,她將兩人的衣服卸下,裸著身子相互擁抱,她還小心的避開他的背,從正麵環抱住他腰身。

  雖然發著高燒,但卻感覺寒冷的白玉璿一直往李樗身上靠,暖和的熱源讓他開始出汗,弄得兩人都一身黏糊糊的,不過出了汗的白玉璿也開始退燒,紅炭似的臉沒再燙手,原本急促的呼吸也變得徐緩。

  見他已有好轉的跡象再也撐不住的李樗眼皮沉重的闔上,朦蒙矓矓間,她睡著了。

  也許是太累了,等再睜開眼,已是隔日酉時,橘紅的夕陽餘暉射入洞內。

  李樗先是怔忡的起身,繼而想到發燒的白玉璿連忙查看,看他燒退了,人也睡得香甜,這才安心。

  當看到兩人赤身裸體時,她不禁覺得羞臊,麵容通紅的趕緊穿上落了一地的衣裙,眼角餘光不小心瞄到頗為壯觀的男子下半身,她心口跳得飛快地拿了一件寬大的外袍蓋住赤裸的白玉璿。

  趁著天還沒全黑,她先去取了些水回來備用,又匆匆吃了兩口冷掉的獸肉,胃飽足了,人也有力氣了,她這才想到又到月圓之夜,洞外的銀月緩緩升起。

  “小黑,你要不要出來?又是十五月圓了,你該回到軀體和小白合為一體。”她一個人照顧不了小白,若是遇到狼群或其它野獸她隻有被吃的份。

  “哼!”鏡中的小黑背向李樗,似在和她賭氣。

  雖然從鏡中斜角見到的不多,但也曉得發生什麼事,兩具相擁而眠的裸體讓他大為光火,為什麼是小白不是他?

  彷彿明白他知道了什麼,李樗又臉紅了,不太自在的幹笑。“我幫小白也是在幫你嘛!要是他沒撐過去,你怎麼辦,剩下一具空殼你也回不了魂,隻能一輩子待在神鏡裏不得自由。”

  “不害臊,你脫他的衣服。”小黑惱怒的一哼,側過身用眼角睨她。

  李樗一聽,臉持續發熱。“我是幫他出汗散熱,不然他一直燒下去肯定會燒出問題的,我這也是沒辦法,總不能看著他死吧!”

  “你還光著身子抱住他。”她有雙很白很粉嫩的蓮足,小小的,腳趾是粉紅色,十分誘人。

  她真無地自容了。“我再說一遍,一切都是為了救人,絕無半絲邪念,雖然小白真的非常秀色可餐,但我是人不是禽獸,這一點點克製力還有。”

  “這樣的國色天香你能忍得住不下手?”他不知是為小白叫屈,還是氣惱她不懂得把握時機。

  正了正色,她輕咳一聲,說:“忍不住也要忍,因為後果是我承擔不起的,我的心眼小,度量也不大,目光短淺又無容人之量,小白是何許人也呀!他可是擁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佳麗無數的一國之君,我的夫君隻能有我一個女人,若是有他人,那就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為之震撼的小黑久久不語,耳邊繞著那句——“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好決絕的感情。

  “所以呀!小黑,我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成不了唯一,也不願做眾多之一,我怕愛到後來轉成恨,忍不住詛咒你們白家絕子絕孫。 ”她這話也是在說給小黑聽,讓他明白她為何不做皇上的女人,因為她隻要一個全心全意待她的郎君,而非世上最尊貴的男人。

  “如果沒有後宮呢?”小黑抬起眸,眸光深邃地凝視她。

  她故作俏皮地一笑。“當然是不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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