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鬼(就啃了啃嘴唇)
醫院透出的冷白色燈光遠遠投射在馬路上,一個面目冷峻的高瘦男子穿著白大褂快步走著,微弱的暖黃色燈光照在他臉上,依稀可見他高挺鼻樑上金絲眼鏡反射出的光亮。
淩晨兩點,馬路上沒有幾個人,有的只是不知從哪傳來的幾聲狗吠。
方才被傳去做了一個緊急手術,裴白冰冷的面容上有幾分疲憊。
想著趕緊回家或許能小睡一會兒,現在他的睡眠品質是越來越糟糕了。
但身體右側猛烈的撞擊感在一瞬間之內將他狠狠朝左側推出,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讓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車禍,麼……附近,沒有車啊?悠悠轉醒,耳邊是冰冷的儀器滴滴聲,充滿來往的護士與醫生,純白色的床鋪和天花板,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裴白,他現在重傷在身。
一個醫生,卻出了車禍躺在醫院裡,這怎麼看都覺得有些滑稽。
POLICE告訴裴白,監控攝像頭裡的確有一輛黑色轎車將裴白撞暈,不過那輛車沒有牌照,他們也在盡力搜捕中。
隨行的嬌小新人女警還悄悄地告訴他,那輛黑色轎車根本像是憑空冒出來的,隨後又隱沒在了黑暗中。
根本,像是一輛鬼車。
裴白笑了笑,不置可否。但他從心裡覺得,這事兒不可能不是人幹的,鬼根本就不會在這世界上存在。
同事們對裴白的遭遇都表示十分同情。
休息了兩個星期,裴白漸漸開始覺得不對勁。
每天晚上都似乎會被各種東西扼住喉嚨,喘不過氣來,床邊還會留下可疑的紅色腳印,或者一灘水質,亦或是一坨坨的泥漿。
可醫護人員去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般,仍然來來往往,每天都例行著檢查、護理工作。
而那些東西隔天便會消失。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一個月,裴白的臉色也愈發難看。
不少同事都關切地問他怎麼了,他只是搖搖頭,並不答話。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是車禍留下的後遺症。
反正,鬼神這東西,是不可能存在的。
他只需要再住院休息半個月就可以出院了。這天他的病友辦了出院手續,病房裡只剩他一人。
夜,醫院裡靜謐得連心跳聲都聽得見。
裴白不想閉上眼,因為他知道只要一閉上眼,幻覺就又會纏著他了。
就這樣睜著眼發呆發了近半個小時,房門“咯噠”一聲,似是有人開門。
即使裴白是無神論者,也不禁因持續了一個半月的幻覺而使得心理愈發敏感,他猛然望向房門,原本緊閉著的病房房門微微露出了一條縫,明顯有人來過。
“誰?”他想出聲詢問,無奈喉嚨卻像被無數根細絲緊緊纏繞,窒息感使他根本無法發聲。
果然,今夜也不得安生。
轉過頭,一張瘦削蒼白的臉驀然出現在眼前。
明明是一張極其英俊的臉,眼窩卻深陷著,黑眼圈覆在慘白的臉上,紫黑色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無神的漆黑雙目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裴白,淩亂的及肩長髮蓬鬆地披散著。這樣奇異的搭配,勾勒出了莫名的詭異感。即使如此,也不能遮擋迫人的吸引力。這樣的打扮,反倒有些像現在一些小姑娘喜歡追的明星。
裴白一驚,這張臉太過清晰,清晰得如果說是鬼壓床都不好解釋……說不定,這是個真正的人?可是喉嚨發不出聲,他根本無法去詢問。
就這麼與對方對視了好一會兒,對方沉默地低下頭,開始解裴白的衣服扣子。
寬大的病號服就這麼被輕而易舉地脫了下來,裴白赤裸的肌膚觸到冰冷的空氣,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幹什麼……”很想就這麼問對方,可是喉嚨還是被無形的壓迫感扼住,完全發不出聲。
對方伸出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裴白結實卻細膩的肌膚。
裴白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型,穿上白大褂的他高高瘦瘦禁欲之感油然而生,脫下白大褂的他八塊腹肌精壯腰部人魚線絕對能惹來少女尖叫。再配上秀氣卻不失冷感的眉,高挺的鼻樑,細長的丹鳳眼,薄唇冰冷壓平的弧度,裴白是醫院裡很多女醫生女護士倒追的對象。即使只有二十六歲,他已經是主治醫師了。
可這樣優秀的他,此刻卻被一個不知道是人是幻象的男人給壓在床上肆意玩弄。
“——開什麼玩笑。”他蹙眉,力量似乎一下就又回到了他的體內。狠狠將趴在他身上的蒼白男人甩開,男人被一下甩到牆上,卻似乎沒有感到痛,甚至連悶哼都沒發出一聲。
裴白冷哼一聲,微眯了眯眼,此刻的他雖然上身近乎赤裸,下身還穿著寬大的病號服,但卻像一隻雪地裡潛伏的豹,危險而又高傲。
男人似乎饒有興致地盯著裴白,起初面無表情的臉龐慢慢地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然後緩緩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詭異得像是失去了潤滑性的齒輪,根本不知道從何而來,令人毛骨悚然。
被這笑聲微微驚到,裴白反手想拉響護士鈴——從剛剛的接觸來看,他發現這人身體雖然冰冷,卻不是不可觸碰的,甚至他甩開對方的時候還可以感到重量,因此可見對方或許是從哪個地方逃出來的瘋子。
伸出的手腕忽然被一下掐住,不知何時已經快速掠到他面前的男人用另一隻手強硬地掰過裴白的臉,隨即狠狠吻了上去。
說是吻,還不如說是啃噬,微涼的刺痛感傳來,然後是一股鐵銹的腥味,裴白發現自己的下唇被對方銳利的犬齒劃破了皮。
有些慍怒的他用空出的手狠狠揮向那個“瘋子”,反被對方牢牢壓制住。對方不久後便退開,也接著放開了他的手,臉上帶著狩獵得逞的得意與滿足。
下一秒,對方已經消失無蹤,只有微微開著的門縫與嘴裡的鐵銹味告訴裴白,房間剛剛來過一個瘋子,而他還被強吻了。
強忍著內心翻湧的作嘔感,裴白強制自己閉上眼,不去想方才發生的事情。
這夜,幻覺沒有再來纏著他。隔天裴白也未發現什麼水漬啊腳印啊之類的東西。
不過微微腫起的嘴唇讓他有些疑惑,他該不會是睡糊塗了自己咬了自己一下吧?異常也被原來的好友兼同事發現了,同事打趣道:“我們的裴大帥哥,你怎麼睡著睡著自己就磕床頭上了?瞧你這嘴唇腫的,有些小姐妹還以為你是被誰強吻了呢。”同事的話讓裴白心裡一涼,嘴唇果然腫起來了,而這表現能被其他人發現,是不是昭示著他有什麼自虐傾向?不,應該不會,心底莫名的焦躁讓他閉上了眼。同事在一旁看得疑惑:“大帥哥,你怎麼了,怎麼你住院……不對,是車禍後都怪怪的?難道你出幻覺了?”裴白閉眼默聲了一會,等到對方快忍不住開口詢問他是不是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他緩緩地回答道:“仇凜……或許,我真的出現幻覺了。”仇凜一驚,隨即啞然失笑:“大少爺,你什麼時候意志力已經那麼薄弱了?”“我說真的。”在好友面前,裴白卸去了偽裝,顯得前所未有的疲憊,甚至透著一絲脆弱,“住院之後,我真的懷疑我出現幻覺了,不,是絕對出現幻覺了。每天夜裡,都會有不同的東西在我耳旁竊竊私語,然後掐住我的脖子,隔天我就會看到各種東西留在我的床邊,有時是血,有時是水,有時是泥土。昨天,我甚至還看到了一個……人。我的嘴唇,是在那時候破的。”“裴大少爺——”仇凜吃驚地瞪大眼,“你、不、會、真、被、人、給、強、吻、了、吧——!”最後一個字甚至故意拖得老長,引得來往人員頻頻注視。
“別太大聲,其實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咬破的,所以我懷疑自己車禍後有了那什麼傾向,所以想讓你幫忙聯繫心理部的同事看一下。”裴白壓低聲音,制止了好友這個麻煩精給他添更多亂子。
仇凜桃花眼一眯,常年微笑的嘴角弧度看不出喜怒,但語氣顯然十分幸災樂禍:“不得了,這病可不得了,成,你出院後,不對,我等我家那位下班就給你做測驗,實在不行我去商業街找Linwor小姐,反正怎麼的也得把你的幻象滅了。”“Linwor是誰?”裴白問。
“是一個打扮很古典的女生,如果你被什麼鬼上身了她絕對能幫你。至於我怎麼知道的你就別問了,反正你信我沒問題的。”看裴白欲開口一幅懷疑樣子,仇凜連忙打哈哈:“這不是哥們我給你想辦法嘛,死馬當活馬醫——啊不對,無論怎樣都得先給你解決問題要緊對不。”裴白抿了抿唇,好友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也不再多問。
裴白的好兄弟,仇凜,是個Gay,裴白倒是能接受,畢竟這是人家的性取向,而人家也明白說了自己不喜歡他這型的,仇凜的對象他見過,無論何時都很溫柔從容的男人,當初聽說被仇凜虐了三百回都死活賴著不肯放棄,仇凜實在無可奈何才成為他的戀人。
不過這也只是嘴上說說,畢竟裴白覺得仇凜也挺樂在其中。
雖是這樣,並不代表裴白本人就是個Gay。想到昨天那男人,裴白不著痕跡地微微皺了皺眉。
昨天那修長手指的冰冷觸感還殘留在胸膛上。如果真的是精神病症,會很糟糕。
“經測試,你的心理並無異常。所以……並不是心理原因,也不會是幻覺。”男人抽走卡牌,得出結論後就沒有多說一字。
“是嗎,謝謝了。”裴白道謝。
仇凜拉起男人衣領,動作粗暴地將對方拖出門外:“那裴白啊我們就先拜拜了,明天Linwor會和你見面的。”“恩。”裴白禮貌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