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人渣

　　蕭雲墨不想被許家其他的人打擾，隨手一甩，布下了一個屏障。

　　許塵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結界，能夠掂量出來，按照這種靈力波動，許家的長輩想要破除屏障非常難。之前五個人布下的陣法，許家的長輩都要破除半天，這回這個屏障恐怕就更難了。

　　捉鬼師在這方面並不精通。

　　或者說，如今的捉鬼師已經十分衰敗了。

　　許妄的小縮影被蕭雲墨隨手一丟，許妄也不在意，掉落之後自己翻了個跟頭就站穩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還順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髮鬢，估計是知道蕭雲墨不喜歡他邋遢的樣子。

　　“你怎麼出來了？”許妄並沒有多理會許塵，自家晚輩怎麼都好說，只是將手背在身後，看向蕭雲墨。

　　蕭雲墨冷冷地看著許妄，冷笑了一聲問：“你為何封印我？”

　　“我要死了，又不捨得讓你去輪回，也不捨得殺了你，也就……”

　　“所以你封印了我，去成親了？”

　　“成親？！”許妄被問得一怔。

　　“嗯，我聽說過，你的那些家人要給你安排一門親事，目的是讓你的臭血延續下去。”

　　許妄覺得莫名其妙：“沒有的事情，當時我拒絕了。再說了，封印你的時候，我都五十多歲了，哪里還有那個力氣？”

　　“他不就是你的血親？他的血喚醒了你的縮影。”

　　許妄有點無奈地在墓碑上面坐下，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沒有娶妻，也沒有子嗣，他的確是我許家的血脈，卻不是我的直系……我是怕家中那些蠢貨，碰到了祭天血也養不好，才留下了這麼一個縮影，想著許家若是再出來一個祭天血，並且尊敬我，我能教他一些本事。”

　　許塵在一旁聽著，面色陰沉。

　　他聽到兩個人聊天的內容，總覺得這就是一出鬧劇，也難怪蕭雲墨對他的態度極其不好。一個狗血的誤會，害得陸聞西這般坎坷，這事誰來承擔？！

　　簡直胡鬧！

　　“所以你們只是鬧彆扭，卻殘害無辜的人？！”許塵立即質問出聲。

　　蕭雲墨扭頭看向許塵，知道許塵問的是什麼，於是回答：“我的確利用了這個身體。”

　　“就是因為你們這個無聊至極的誤會？”

　　“尋常人看不到死氣，所以我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成功附身，然後再次擁有實體，可以來這裏一問究竟。得到答案後我就會歸還身體，就像沒有出現過一樣。是你們發現了端倪，百般阻撓，才會拖延這麼久，還費了這麼多周折。”

　　“現在還成了我們的錯誤了？”許塵氣得握拳，憤恨地命令道，“跪下！”

　　蕭雲墨的身體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膝蓋一抖險些跪下，卻硬生生的堅持住了，再次站得直直的。

　　“我借用了他的身體，自然不會虧待。”蕭雲墨回答。

　　許塵冷笑了一聲：“呵，說得好聽，你憑什麼覺得他會願意？”

　　“我並未想過徵詢他的意見。”

　　“你有什麼底氣如此理直氣壯？”

　　“屠夫殺豬，會徵詢豬的意見嗎？”

　　許妄一直在聽他們的對峙，連忙阻攔：“等等……這是怎麼回事？”

　　許塵已經猜出許妄的身份了，對於從未傷害過他，並且讓許家昌盛的祖先，許塵還是有著尊重的，於是回答了事情的經過。

　　許妄聽了之後，點了點頭：“這件事我知道了，的確是他做得不對。”

　　蕭雲墨聽到之後，立即冷哼了一聲。

　　“至於那些魂魄，待我處理好當前的事情之後，可以帶著你們去地府要魂，你看如何？”

　　許塵抿著嘴唇思考了一陣，才又瞪了蕭雲墨一眼，才道：“要這個身體的主人能夠原諒才可以。”

　　“好，我知道了，你去將家譜取來，可否？”許妄又問。

　　許塵依舊怒視蕭雲墨。

　　許妄擺了擺手：“去吧，我看得住他。”

　　許塵也知道，他其實不是蕭雲墨的對手，只是能夠命令蕭雲墨幾句而已，於是點了點頭，朝院落走去，去請家譜。

　　許塵離開之後，蕭雲墨才問：“能說真話了嗎？”

　　“我說的是……”

　　“你撒謊什麼樣子我知道。”

　　許妄笑了笑，這才回答：“我幫了蕭如期。”

　　蕭雲墨立即抬起一隻腳，直接踢碎了許妄的墓碑，轟然間，許妄只能跳躍著踩著石頭下落，最後穩穩地站在石頭堆上。

　　蕭雲墨因為性格挑剔，所以娶妻很晚。好不容易找了一個還算看得過眼的女子成親了，洞房還沒入就命喪黃泉，沒有一個子嗣。

　　他的弟弟則早早就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了，妻子還年長他兩歲。

　　蕭如期是蕭雲墨弟弟的兒子，在蕭雲墨去世十三年之後，成為了少年天子。弟弟是殺死他的仇人，這個侄子，蕭雲墨同樣喜歡不起來。

　　蕭如期登基之時年少，需要太后垂簾聽政。

　　太后是蕭雲墨的弟妹，之前與蕭雲墨算是青梅竹馬，知曉弟弟要殺他，卻沒有告知，這是蕭雲墨最為憤怒的。

　　因為時局動盪，朝政處理上也不算妥當，蕭家江山不穩。

　　後出現凶靈作亂，百姓生活生靈塗炭。

　　蕭如期把持朝政的後期，這個國家的形勢已經岌岌可危，他狗急跳牆，四方尋求賢士，不知是哪里動了心思，居然求到了捉鬼師裏。

　　最開始許妄是沒有管的，因為他跟蕭雲墨的關係，讓許妄不想參與此事。可是後來被家中晚輩帶去看到百姓們過的日子，不由得漸漸心軟了。

　　想要改變此國的運勢，可是逆天之舉，需要的陣仗更是強大。

　　許妄是偷偷指揮許家其他人的，可是後期發現有一方位所鎮壓之物根本不夠格，普天之下，煞氣最濃郁的惡靈還真有一個，就是蕭雲墨。

　　最後，許妄選擇捨棄蕭雲墨。

　　當年，蕭雲墨的弟弟為了搶奪江山，殺了他。

　　後來，蕭雲墨最重要的另外一個人，為了保住這天下，負了他，將他封印在一方山河之內，孤零零一個人度過了千百年。

　　許妄呢，也在運轉覆蓋整個國家的陣法時，油盡燈枯。

　　在許妄看來，他救了許多人，改變了本國的運勢，讓整個國家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可是在蕭雲墨看來，許妄負了他。

　　他用千年的孤寂來平定了天下，卻無人知曉他的功德，他依舊是那個惡名傳遍四方的惡靈。

　　蕭雲墨來問了，得到答案了，一切都知曉了，卻沒了言語。

　　他眼圈有點紅，卻沒有哭，說不上是什麼心情。

　　他誇不出來許妄偉大，犧牲了他，偉大了其他人，偉他娘的大！

　　他甚至希望許妄能自私一點，就像他們約定的，死了，他們要葬在一起。蕭雲墨早早就打算了，讓許妄找個方法，把他的墓地改了，許妄也葬進去。

　　過去了千年了，被封印的期間，初期他連意識都沒有，就像是沉睡了。

　　突然有一天，他醒了，發現四周都是黑暗，許妄不在他身邊，他孤零零一個，在陰暗潮濕的環境，連個魂魄都沒有，就是散了，什麼都不是。

　　他最討厭髒兮兮的環境了，可是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他就越來越怨，越來越氣惱，越想越想不明白了。

　　於是他想要出來尋找答案。

　　他試了很多方法，光逃出封印就用了三十年的時間，太難熬了，他都要瘋了。

　　他一絲一絲地抽離自己的死氣，然後在附近尋找到了一處陵園，發現裏面有墓碑，墓碑上面還有相片。

　　他看了所有的相片，找了一家最像能生出好看晚輩的人家，開始慢慢地滲入墳墓裏，施展了法術，想要在這家晚輩的身上寄生。

　　這就是全部了。

　　一個滿腔憤恨，想要發洩的千年惡靈，哪里會在意被附身人的想法？

　　最大的悲傷，是心灰意冷。

　　蕭雲墨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陸聞西。

　　陸聞西突然出現在一個墓園裏，不由得疑惑地打量著四周的情況，然後就看到了站在墓碑碎塊堆上，許妄的縮影。

　　陸聞西俯下身仔細看許妄，也不覺得驚訝，只是問：“許家老祖宗，你看到許塵了嗎？”

　　奇奇怪怪的事情，他最近見多了，都麻木了。

　　陸聞西在身體裏，看到了蕭雲墨的記憶，在蕭雲墨跟許妄說話的時候，也聽到了些許蕭雲墨的心聲，知道了蕭雲墨的失望，卻沒興趣管，他只在意許塵。

　　許妄看著陸聞西，先是失了會神，才說道：“我不知家裏變沒變樣子，我帶你去找他。”

　　陸聞西點了點頭，隨後讓許妄跳上他的手掌心，然後跳躍到了他的肩膀上，他們一塊往院子那邊走。

　　“所以我現在算是安全了嗎？”陸聞西問許妄。

　　“他應該……”

　　“哦，他要氣死了，想直接就魂飛魄散，在人世間消失了，我感覺到他的想法了。”

　　“哦。”

　　“你不打算道歉？”

　　“道歉恐怕沒用。”許妄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我也覺得沒用。”陸聞西跟著點頭，“你啊，真他媽的傻逼，真的，沒見過你這麼噁心的人，不問人家的想法就把人家犧牲了，你拯救了世界捨棄了他，你簡直人渣。”

　　許妄不是計較的人，聽完還覺得陸聞西罵得挺痛快的，於是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