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主線劇情
這是幾個月來關靈道睡得最好的一夜,就連閉著雙目的時候唇角也擒著一抹笑,面色放鬆舒緩,不知夢到了什麼。迷糊著似乎覺得身邊有輕微的聲響,悉悉索索如同布料拂過,微涼。倏然間,他一個挺身坐了起來:“誰?”
身體撞得有些疼,他蒙了片刻才看清,眼前坐著的是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計青岩。
計青岩離他的臉不過相隔一尺,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些,黑夜裏看不出他臉色如何,只是覺得他方才離得似乎很近。
“師父,”關靈道啞聲看著他,“你找我有事?”
“無事。”計青岩思忖著,比平時似乎有些猶疑不定,“我想了很久,你在這裏不安全。”
“怎麼了,師父擔心我是個魂修,被人發現?”
計青岩沒說話。
“只要我不說出來,不殺人,就不會有人知道我修習魂術。”關靈道笑著,卻有些著慌地拉著他的袖子,“這麼久了都沒人發現,師父別擔心。”
他身上的衣服鬆散,半開的褻衣露出一片白皙的前胸,幾縷發絲垂落下來,錯落有致,嘴唇卻是極紅。計青岩低低望著他,寂然無聲了片刻:“你不是要給我看其他的魂術?”
“嗯。”關靈道的嘴角又立刻彎起來,低了頭去找自己的短香,笑道,“師父莫要見笑,我只修習了三四種,而且修為尚淺,只是略懂些皮毛。”
計青岩一動不動地坐在他身旁看著,明知他想給自己看的意願極濃,但心中哪里還管他所說的魂術?但他卻也不願打攪關靈道的興致,輕聲說道:“不妨事,都是由淺入深,就算是道修也是一樣。”
關靈道在床邊點了一小截短香,青煙嫋嫋而起,關靈道盤腿而坐笑著說:“師父等著,多謝師父想看。”說罷他的笑容凝滯,已成入定之態。
片刻,計青岩忽然覺得袖子裏似乎有什麼東西探頭似的輕輕動著。他低頭拉開廣袖,只見自己的素帕從不知何時露出半截身子,像是有了生命似的自行往外爬出來,偏著一角似乎是在看計青岩,又翻滾著落在床上。
計青岩把那方素帕撿起來,挑起眉道:“你能看得見我?”
素帕的一角掀起來,在他的手中點頭,又調皮似的輕撫他的食指。
“那天我在房中打坐,手中落了一片樹葉,是不是你?”計青岩低低地看著它。
素帕即刻搖頭否認,又忽然間停了,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左顧右盼,末了認了罪,那掀起的一角點著。它自計青岩的手心裏飛起來,不顧羞恥地來到他的肩膀,翹起的一角抬起來又低下去,輕輕緩緩磨蹭似的在他的肩頭亂抹。
計青岩低頭望著那方素帕,又去看關靈道僵硬的臉:“你的原身呢,有意識麼?”
素帕的一角搖頭。
“嗯。”計青岩似有所悟地點頭,“意識離身,原身不察,明白了。”
肩頭的素帕突然間沒了動靜,緊接著,關靈道的身體微動,立時間睜開了雙目。他笑著看計青岩的臉上的表情,像是有些期待地問:“師父,這叫做遊魂術。師父覺得這魂術如何?”
“嗯,有用。”計青岩不吝嗇地誇獎,“什麼東西都能依附?”
關靈道笑著說:“我的道行淺,眼下只能依附在死物上,但如果繼續修習遊魂術,將來依附上活的人和物也不是不可能。”說著又害怕計青岩覺得這是邪門歪術,連忙正色說:“我將來絕不依附在活人身上,這就是四處遊走探聽消息用的,師父莫要擔心。”
“嗯。”
計青岩把那方素帕握在手裏:“還有呢,還有什麼別的魂術?”
“還有就是修行的術法,融魂術。”關靈道修習了這許久都無人可以顯擺,今夜全身像是火燒沸騰了似的,“我的修為不深,難以影響周圍的花草樹木送出魂氣,因此自創了一個陣法,叫做融魂陣。只是這陣法卻也沒什麼好看,就是把自己熟悉的花草以陣法擺在四周,師父看到的就是我在正中入定。”
說到“自創”兩字,他難以掩飾地期待地望著計青岩的臉,一個字也沒再說,那模樣就像是剛學會上茅廁,好好上了一個茅廁給大人看,隱隱希冀得到摸頭似的。
計青岩的嘴角幾不可見地上揚,臉色舒緩平靜:“竟然會自創,舉一反三,難得。”
“師父。”關靈道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突然間撲進他的懷裏,靠在他身上感慨地說,“師父你對我真好,這世上對我好的人裏,你是第三個。”
才……第三麼?除了他還有關靈道的老師父,還有什麼人對他好?心頭像是被刺了一下,平日裏說得好似多麼喜歡自己,其實也不過才排第三?那排第二的又是誰?
還以為他喜歡到離不開忘不了,時時刻刻想投懷送抱。
“師父,你好年輕啊。”關靈道仰面看著他,輕聲喟歎。
“是麼,年輕了不好?”
“好。”他輕靠著計青岩抬起頭,笑著說道,“小時候我也曾趴在老師父懷裏睡覺,他的長鬚纏得我像是被妖怪拉扯住似的。後來過生日時老師父讓我發願,我發願說老師父能把長鬚剪了。”
“老師父把長鬚剪了麼?”
“沒。”倒是面壁思過了幾日。自那之後再過生辰,老師父就沒再讓他發願了。
“你老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
“仙風道骨,對外事不聞不問,只是跟我守在一起。他平時也不愛說話的,只是時不時看著我皺眉,有次還暗地裏輕聲歎氣,說怎麼長得這副輕狂勾引人的模樣,沒個正經,也不知能不能讓人家看上眼。”手臂環上去摟住計青岩的腰,聲音裏有些不解和被人冤枉的不滿,笑得比哭還難看,“老師父是什麼意思,我現在也沒弄懂。師父,我天生就長得這個樣子,可我從沒勾引人什麼的。”
“嗯。”
心頭又刺痛了些,這老師父是早已經給他看中了什麼人家了,竟然擔心人家看不上眼?哪戶人家?想著想著心情泛起淡淡的不鬱,卻也不想表現出來,狀似無意地說:“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老師父從小就不讓我跟女子接觸,說怕我耽誤人家一生,可他說過那句話之後,我怎麼就覺得老師父是想把我留著給什麼人?還覺得我生成這樣子,好似對不起人家,拿不出手去似的。”
計青岩突然間站起來道:“不早了,你先睡覺吧。”
“嗯?師父——”
“你老師父已經過世,就算真給你許了什麼婚事也不算數了。”計青岩平靜地轉身看著他,目光深沉,“明日我要上忘年山,你暫且在百花城待著不要露面,有事讓青衣傳信給我。”
“……”
“如今事態動盪,一切小心謹慎,不要做引人注目之事,明白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