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怒了

　餐廳稍安寧的角落，隔著窗戶，幾個學生坐在一起吃飯。

　南新中待遇還算不錯，免費負責學生的午餐。

　今天青椒炒蛋味道很好，楊璐素來愛吃這道菜，唐璨便將餐盒裡沒動的全都撥給她。

　「啊，這可是我愛吃的，璨你真好。」

　唐璨手指抵在唇邊，瞄了眼四邊的學生，做出噤聲的手勢。

　楊璐立即摀住嘴，小聲說：「抱歉，我忘記了。」

　「吃飯吧。下午第一節課是體育課，需要補充能量。」

　「哎，體育老師是個魔鬼，這次竟然要我們做俯臥撐，男生一百，女生二十，真是要命。」

　一百的俯臥撐啊。

　唐璨搖了搖頭，笑說：「沒關係。」

　一道身影霍然站在他們桌邊，是謝敏度他們三人。

　唐璨抬頭跟他四目相對，將視線移開，低頭吃飯。

　「在聊什麼這麼開心。」劉奕端著餐盤坐在對面，五個人擠一張桌子，較為擁擠。

　榮凡屁股挪到一邊將位置騰出來。

　謝敏度坐下後慢條斯理的吃飯，聽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眼角餘光移向角落那人，從桌底抬起腳踢了上去。

　唐璨驀地皺起眉毛，無語的伸出揉了揉膝蓋，不搭理對面的那個人。

　他神色淡淡，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笑的不懷好意。

　劉奕瞅了眼楊璐，輕輕一咳，語氣認真：「璐璐，你跟唐璨真的在交往？」

　「你管我們，還有不准喊我璐璐，你想噁心我啊。」楊璐瞪著他，一肚子火。

　「說實話，別磨蹭哼唧的吊我胃口，你該知道我對你的心。」

　「當然知道啊，你不就是狼心狗肺的心嘛。」楊璐冷嘲熱諷，戳了戳飯。

　「……」

　榮凡在一旁聽的哈哈大笑，劉奕對楊璐有那意思，才會三番四次找唐璨的茬兒，誰知越是想吸引對方的注意，越是容易讓那人對他置之不理。

　唐璨用筷子挑掉盤裡的生薑，吞了口飯細嚼慢嚥。

　劉奕想著怎麼追楊璐，卻碰的一鼻子灰，眼睛陰沉沉的移向默默無聞的唐璨。

　她穿著紫條紋的校服，秀氣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膚色白膩，眼睛黑溜溜的像水瑪瑙，低頭認真吃著蘑菇炒瘦肉。

　漸漸地浮躁不定，蹭過去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唐宋，吱吱吱，小學霸看我啊。」

　唐璨動作頓住，眨著眼睛抬頭。

　「有事嗎？」

　「你跟楊璐什麼關係？」

　「你是要追她？」唐璨低頭吃了口飯，輕聲問。

　劉奕面子掛不住，用筷子邊敲著餐盤邊聲音放低，蹭過去目光飄忽：「你他媽不是說屁話麼，老子不追她會問這傻逼問題。」

　「嗯……我們……」對他們粗話連篇已經習以為常，她吞下飯噎了似的說到一半沒有下文。

　謝敏度感興趣似得抬眉，古怪的看過去。

　「你們怎麼？」

　唐璨端起碗喝了口湯，胸口才舒暢許多。

　「我們就是在交往。」楊璐聞聲攬住她的手腕替她答道，格外嘚瑟，朝著劉奕吐了吐舌頭，「所以要我喜歡你啊，下輩子吧。」

　「你，你別後悔！」

　「在你沒有成為像咱們謝大公子這樣的美男子萬人迷之前，我絕不會後悔。」

　劉奕戾氣重，暴躁的甩掉筷子，呸了一聲，惱火的踹開凳子走了。

　榮凡早已經笑得趴在謝敏度身上，「劉奕這是來碰瓷兒的吧。」

　謝敏度嗤了聲，微微靠後，拿開肩上的手。

　唐璨嘴邊的梨渦淺淺一笑。

　這時膝蓋突然一痛，她不滿的看了眼他。

　謝敏度眯起眼，手指滑過嘴角，動作曖昧。笑意有點佻薄，「你的嘴邊。」

　「嘴邊？」唐璨疑惑的眨了眨眼，垂著睫毛撅了噘嘴，舔了舔嘴邊一圈，唇色濕潤嫣紅，不自覺的抿了幾下子。

　竟然什麼東西也沒有。

　恍惚中，那人『嗤』的一聲悄無聲息傳來，她埋著頭臉頰尷尬的紅了。

　謝敏度身子靠後，手抵著餐椅，揚起一邊的眉打量她，懶散的扯了下唇角。

　「有意思。」

　「……」無賴！

　體育課。

　男生跟女生分成兩組，一百個俯臥撐論男生而言，簡直是小菜一碟。

　於唐璨卻是要命的節奏。

　烈陽高照，和風萬里。

　青綠的草坪在暴曬中，溫度逐漸升高，輕輕碰著地面手指不自然的蜷縮。

　只聽體育老師有節奏的吹著哨子，嚴肅的瞪著趴在地上直喘氣的人，臉色沉下來問：「唐宋把腰給我挺起來，才做了六十個就累這樣子，成什麼樣子了。」

　「哈哈哈，娘炮就是娘炮，就他這樣也挺得起來。」王康做完俯臥撐拍了拍手，譏笑幾聲。

　「才幾下就不行了，在床上能滿足女人麼？」

　唐璨耳根都紅了，不以為意咬著唇，繼續撐下去。

　最後做了多少。

　她已經記不起來，也沒有細數。

　急促的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晶瑩飽滿的汗珠滑過她的睫毛，滴在地面漸漸暈開。面色愈來愈白，耳畔的聲音越來越躁，像擴音器一樣撞擊著她的心房。

　她撐不下去了。

　真的很疲憊。

　「不准停！給我繼續，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幾個！」體育老師這萬年冰山臉一點喜色都沒有，嚴厲的聲音摧殘著她的意識。

　才做了多少就不行，男生就該有男生的樣子，是時候鍛鍊他的意志。

　旁人焦急的看著她，心裡早將體育老師罵上千百遍，一個個不斷的給她打氣。

　「唐宋快加油，還有三十，你就成功了。」

　「加油啊，不要倒下來，加油唐宋！」

　汗水濕了她的臉頰，嘴邊殘留著鹹鹹的味道，她閉上眼睛甩了甩頭髮，眉毛緊緊的皺起。

　隱隱中，好像聽見楊璐的聲音。

　她就在身邊，靠自己很近的地方。

　聲音緊張而擔憂。

　「唐宋，撐下去，不要被別人看不起！你絕對可以的！」

　「……」她趴在地上不停的喘氣，沒呼出口氣，胸口暢快無比。

　「你忘記自己跟我說的話嗎，你說…一百個俯臥撐一定難不倒你，因為你是唐、宋！」

　唐璨緩緩地睜開眼睛，深沉的呼吸口氣，臉色白的不成樣子，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有點嚇人。

　她微微抬起腰，撐平肩膀咬緊牙，繼續將剩下的做完。

　楊璐說的沒有錯。

　她現在是唐宋。

　唐璨趴在洗手池邊緩了口氣，將水龍頭擰的最大，不斷地衝洗著臉頰。

　一百下俯臥撐做完，連知覺都喪失了，腿腳一直處於顫抖的狀態。

　體育老師就是冷血動物。

　這場體育課殘酷無比。

　清涼的水打濕臉頰，黑髮潮濕的落在睫毛上。

　身體舒服很多，她剛要抬起頭，突然被人按住腦袋狠狠的壓在水中。

　「咕咕咕……」她猝不及防嗆住了，源源不斷的水沖進她的喉嚨跟鼻口，呼吸變得困難，嚇得手不停的在半空亂舞。

　「我讓你得意，唐宋你搞我時有沒有想到被我搞的一天啊！」王康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從水里拉上來，惡狠狠的笑了笑。

　唐璨閉上眼睛嗆得咳嗽不止，嘴裡吐出水，胸口急促的喘了喘氣，濕透的襯衫裹著單薄的身子。

　「咳咳咳……」

　「你，你做什麼！」

　王康揪住她的衣服將她從地上提起，凶狠的將她的頭淹沒在水中，快意的笑著：「裝作不認識我是吧，啊！那你記不記得初三跟崔晟那群人把我堵在路上搞我，你不是很厲害的嗎，怎麼現在這麼沒種了！」

　「咕咕咕咕……」唐璨在水中憋著氣，手抓住他的手臂胡亂的掙脫。

　「崔晟也在南新中，你怎麼不去找他了，老子當初就是罵了你一句『娘炮』，被你整的跟狗一樣，你他媽現在怎麼不找人搞我了，你不是本事大嗎？！繼續囂張啊！」

　唐璨被他壓得動彈不得，水充滿呼吸道與氣管，缺氧的窒息感讓她痛苦的搖了搖頭，無聲的嗚咽。

　冷汗襲遍全身，手指的力氣逐漸的消散，悶悶的水中隱約聽見王康張狂的聲音。

　她的意識逐漸脫離大腦，眼睛在水中睜大，所有的機體都變得僵硬，連掙扎都變得遲鈍。

　須臾間。

　腦袋被人從水里拉出來，清新的口氣轉瞬回到肺腑。

　唐璨洩了口氣癱軟的坐在地上，吐出幾口水，胸口痛的讓她咳嗽不止，臉白的跟紙一樣。

　謝敏度拍打她的背脊，幫她緩氣。斜視身後被他揍得鼻血直流的人，眉毛陰鬱的皺起，嗓音清冷的讓人倍感壓抑。

　「我的人，你也敢搞。」

　劉奕冷笑一聲揪住王康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提起，扭頭笑問：「敏度，這臭小子，你想怎麼解決啊。」

　謝敏度低視坐在地上急促喘氣的人，她單薄的身體因驚恐而發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雙手顫顫巍巍的環住身體。

　他快速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見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抿緊唇攔腰將她抱在懷裡，稠密目光閃過一絲陰沉，道：「給我狠狠的打。」

　身後傳來一陣怒吼聲。

　「謝敏度！老子.操.你.媽.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