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5章 緋夢四

　　“哥哥，這個字怎麼念？”少年時期的莫夢問道。

　　“你怎麼這麼笨，不是告訴過你很多遍嗎？這個字讀‘qian’，和‘前後’的‘前’是同一個音。”莫緋故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但是講解起來卻非常細緻。

　　莫夢顯然不會被哥哥看似兇狠實則關愛的態度嚇到，他滿不在乎地合上書，笑眯眯地說：“哥哥，等我把這首歌學會了就唱給你聽好不好？”

　　雖然是問句，但是那亮晶晶的眼睛充滿渴求地望著莫緋，分明就是不讓莫緋將拒絕的話說出口。

　　“隨便你啦，反正除了我之外你大概也找不到其他的聽眾。”莫緋耳根泛紅，故意裝作要認真看書的樣子，不再理會莫夢。

　　莫夢也不生氣，老老實實地在一旁看著莫緋，安靜而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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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緋！踢他！對！把棍子給我！我讓你欺負人！我讓你欺負人！你給老子記住！老子兄弟兩可不是好惹的！”那是他們和別的孩子第一次鬥得那麼凶，而起因不過是因為一個橘子——一對來孤兒院探望孩子的小夫妻，隨手遞給莫緋的。

　　“夢、夢！你怎麼樣了？”莫緋關切的問道。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們激動時會直呼對方的名字，仿佛這樣能夠讓他們彼此更加貼近對方一樣。

　　“放心，這點小傷，死不了。”莫夢被疼的齜牙咧嘴的，可是面對一臉心疼的莫緋，卻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閉嘴，不准說那個字！你要和我一起長大，一起變老，我們要一起生活很久很久！等下我去偷點藥回來，免得傷口發炎了。”莫緋說道。

　　“不用這麼麻煩，萬一被抓到了還要還要連累你被罰。”莫夢不願意莫緋去冒險。

　　“你忘記隔壁的王小胖啦，要不是因為當初傷口沒有得到好的處理，也不會得敗血症死掉啦。你放心，我不會被抓的。你看我偷偷去書房這麼多次，不是也一樣沒有被抓住嗎？”莫緋拍了拍莫夢的腦袋，態度堅決地說道。

　　莫夢知道勸服不了莫緋，也就不再多說。

　　莫緋見莫夢滿臉不高興，故意轉移話題道：“你剛才的‘老子’是跟誰學的？”

　　莫夢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他視線遊移，就是不敢對上莫緋，深怕會被兄長批評教育。

　　莫緋見了他這個樣子哪里還有心情指責，只是笑著再次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道：“傻瓜，就算要自稱‘老子’，這個詞也不是這麼用的，哪有‘老子兄弟兩’這種說法。”

　　說完立刻笑了起來，莫夢見哥哥笑了，也跟著傻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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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最近不要去書房啦，那夥人盯得緊，萬一被抓到可沒法善了。”莫夢擔憂地說道。

　　“可是，如果這一次不去，最近都沒機會再去了……”莫緋略有些糾結地說道。

　　莫夢知道莫緋說的是事實，他們馬上就要忙碌起來了，屬於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如果不能趁這個機會多拿兩本書，莫緋這段時間都不會有書看。這對於嗜書如命的莫緋來說，無疑是很難忍受的事情。

　　“好吧，那你一定要快去快回，萬一有人來了，寧願不拿書都可以的，一定要安全回來！”莫夢最終還是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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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壞的事情發生了，莫緋不但被發現了，還被那些人守株待兔給逮了個正著，六個人輪番上陣，對莫緋進行毆打，可是偏偏不給予他真正的重擊，就好像貓在殺死老鼠前，故意盤弄對方一樣。

　　莫夢趕過去的時候，莫緋已經遍體鱗傷，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對方有六個人，這邊的戰鬥力只有他一個，好在莫夢也不是毫無準備，他來之前順走了保安的一瓶防狼噴霧，在這個時候總算派上了用場。

　　有四個人被他偷襲成功，一時間失去了戰鬥力。另外兩個莫夢自認為完全沒有問題，畢竟他也不是吃素的。

　　兩外兩個確實沒有莫夢厲害，就是聯起手來，也只是勉強打個平手，可是這時候，先前被他用噴霧傷了眼睛的人逐漸恢復了一點，其中一個因為受創較輕，一隻眼睛已經能夠模糊看到東西，他趁莫夢不備的時候，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刺進了莫夢的小腹。

　　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莫緋崩潰了。

　　憤怒讓他爆發出了平時所沒有的能量，他撿起莫夢掉在地上的噴霧，讓最後三個人也失去了戰鬥力，這才扶起莫夢，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地朝著外面走去。

　　就在剛才他們爭執的時候，那幾個人點亮的蠟燭被弄倒在地上，火勢迅速蔓延開來。

　　走到大門口時，莫夢扯了下莫緋，示意他停下來，在莫緋的不解中，一把將莫緋推了出去，隨後將大門狠狠關上。

　　這個大門是鎖是那種老式的門栓，需要從裏面上鎖。以前一直有人值班，所以並沒有什麼妨礙，這段時間值班的人家裏出了點事回去了，院方想著裏面也沒什麼值錢東西，也就沒有太過在意。

　　這也是為什麼莫緋急著來拿書的原因。

　　現在，莫夢將們從裏面反鎖，莫緋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聽見落鎖的聲音，這種預感更是被無限放大。

　　“莫夢，你在幹什麼？你開門啊！”莫緋使勁地拍打著大門，他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這種感覺在他剛才親眼看見莫夢被刺傷時，剛剛體驗過，沒想到這麼快就迎來了第二波衝擊。

　　他們只有在最嚴肅、最激動、最生氣的時候才會叫彼此的全名，而這樣的情況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了。莫夢知道，莫緋是真的急了。

　　“緋，其實你也很清楚，我已經不行了，剛才那把刀……”莫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莫緋打斷。

　　“閉嘴，不許你這樣說，你等著！我去找東西把門撬開！”莫緋喊道。

　　“別、別走！”莫夢趕緊出聲，“你別走，聽我說完，我怕再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莫緋的眼淚暫態就留了下來，他發狂一樣地拼命捶打著大門，聲嘶力竭地喊道：“不要！我不要這樣！如果你不能平安無事的出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莫緋、莫緋，你冷靜點，你聽我說，這件事不怪你，真的，就算沒有你今天來找書，他們一樣會想辦法找我們的麻煩，不過是早晚的問題。是我的錯，我一直想著忍耐到拿了那筆錢再走，卻錯過的最好的時機。

　　“哥哥，一直以來都是你包容我，忍讓我，就連那些人想要收養你的時候，也因為我的關係，讓你不得不繼續留下。每次都是我連累你，難得有一次被哥哥需要的時候呢。”莫夢的說話聲顯得有些吃力，似乎確實傷得很嚴重。

　　“我不需要，不需要你這樣！誰讓你這樣自作主張！你快給我從裏面出來！”莫緋跪在門外大聲喊著，已經受傷的手拍打在門上，留下了斑駁的血跡。

　　“出不去了……不過那些人也出不去了，不然一旦讓他們逃出來，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莫夢說道。

　　“我才不在乎那些，你出來，我們現在就離開！”莫緋大吼道。

　　“哥哥，別騙自己了，你感覺到了吧，死神臨近的聲音……我已經不行了，出去了也沒用。所有的窗戶早就被封死了，打不開門也就意味著失去了唯一一條逃生的通道。老實說，我不想死在你面前，我現在的樣子太過狼狽，一點兒也不帥。”莫夢有些嫌棄的說道。

　　“不帥，要是你被火燒到了就更加不帥了！你出來了就帥了！”莫緋說著，從旁邊的花叢裏翻出了一塊磚頭，開始一下一下的朝門上砸了起來。

　　莫夢聽見動靜，讓他停下，可是他完全不聽，之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個動作，好像這樣就能夠發洩出自己心頭的悔恨一樣。

　　他的手被磚頭磨出了一道道血痕，鮮血滴滴答答地留到了地上，莫夢勸說他不要砸門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莫緋都快要聽不到了，這讓他砸門的動作變得越大急切起來。

　　有那麼一下子，莫緋聽不見從裏面傳出來的任何說話聲，他被嚇出了滿頭大汗，趕緊停下問道：“夢！夢！你還能聽見我說話嗎？”

　　過來一小會兒，莫夢的聲音才從裏面傳了出來：“哥哥，你別傷心，就算肉體不在了，我的靈魂也會一直陪著你的。有你在的地方，就會有我。我們生生世世在一起，永永遠遠不分離。”

　　莫夢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越來越小，說到最後那句時，都快要聽不到了。

　　莫緋的心陡然一痛，就好像一隻大手緊緊捏住他的心臟，讓他完全無法呼吸一樣。

　　隨後，他一頭栽倒在了那裏，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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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你會想過去那些事嗎？”莫緋側過頭去問道。

　　“會啊，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很開心。”莫夢回答道。

　　“可是我很少會想到過去，尤其是那些不好的回憶，每次想起，都覺得心被挖開一樣疼。”莫緋捂著胸口說道。

　　“哥哥，那不是你的錯。更何況你將自己三分之一的時間給了我，就算真有過錯什麼，你也已經補償給我了。再說了，我們現在一直在一起，和過去也沒什麼兩樣。”莫夢非常樂觀地說道。

　　莫緋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對了，哥哥，你可不要再被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給誘惑了。”莫夢有些傲嬌地說道。

　　“傻瓜，我只是擔心你會厭煩這樣的生活罷了。就算妮娜真的對我是一心一意的，我也不會離開你的。”莫緋說完將一隻手伸了過去，而那頭的莫夢也將手伸了過來。

　　他們的手被一塊冰冷的玻璃阻隔開來，就好像被阻隔在了兩個世界一樣。

　　原來，這中間是一塊鏡子，一直以來看起來像兩個人居住的房間，原來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存在……

　　“哼，要不是我改變策略開始勾引她，讓她現出原形，說不準你就和她跑了呢。”這個聲音是莫夢。

　　“傻瓜。”這個明顯低沉一點的聲音是莫緋的，但是發聲的人其實只有一個。

　　“我才不傻，我聰明著呢。要不是我聰明，怎麼能這麼快就把她勾到手。我才不是因為吃醋呢，我是擔心你被她迷惑後，我沒身體可用了！”莫夢又展現出了自己傲嬌的一面，明明的同一個樣子，明明是莫緋的打扮，但是無論是聲音還是說話的神態，都不會讓人弄混淆，認識他兩的人一定能夠分辨出來——這是莫夢。

　　“傻瓜。”莫緋還是那句話，他的聲音溫柔而寵溺，隨著這句話，他將額頭抵在鏡子上，就好像兩個人能夠透過鏡子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一樣。

　　“喂，哥哥，萬路總說我們這是精神分裂，你說到底是你一個人分裂成了兩種人格，還是我的靈魂附著到了你的身體裏面呢？”莫夢小聲地問道。

　　“是哪一種情況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在一起就好啦。”莫緋不甚在意地回答道，他對於弟弟陪伴著自己身邊的事情深信不疑，就如同對方上一次短暫的離開前說過的那樣“永永遠遠不分離”。

　　“也是哦，我和哥哥一直在一起呢，我們永永遠遠不分離。”莫緋說著，將頭朝著鏡子靠攏。

　　他一隻手撐著鏡子，嘴唇緩緩貼到鏡子上。那動作好像在吻著鏡子中的自己，又好像透過鏡子，吻著另一個世界的對方……